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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不近长安-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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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北拿着那只杯接了一点水,把大半支烟丢进去。火星噗地一小声湮灭在酒杯里,水里升腾起一缕灰色,像是什么脏了,再也滤不干净。
他往回走,只听着一群人隆隆下楼的声音,岑君西和谢柏杨已经离开。包厢里一群小姐还围着周心悦,她脸上有很清晰的五指印,她们帮她消肿。
甜甜并没走,往她脸上涂着一点白药,还劝她:“别忘心里去了,七哥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你不是我们,他怎么对人,你心里是有杆秤的。”
周心悦也没有答话,失神看着桌上的小酒桶,然后小心翼翼的摩挲着酒桶上的字母。木桶上起了一些小刺,扎得人手上难受,禁不住要想起比利时的小农场,沈静北还给自己挖了个地下酒窖,每当遇到好事情他俩就躲着儿子,偷偷藏到酒窖里喝酒庆祝,像一对偷腥的猫。
她含笑的回忆着,一根一根突起的小刺扎着她的指尖,微疼带伤,她亦是浅浅微笑。是知道回不去了,所以连这样的触摸都觉得奢侈。
沈静北咬了一根烟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打火机点上火,徐徐的吐出一口长烟。一屋子的人识趣的退出,很快走了个一干二净。
他坐在那儿一贯的温和干净,一股草叶的气息淡淡弥漫空中,他随手在烟灰缸里捻灭。
她慢慢的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他抽烟了。
最后一次看到沈静北吸烟是在岑君西枪杀她父亲的那天晚上。
他坐在医院楼下,倚着他家那辆奥迪,抽了整整一宿的烟。她半夜过去看他的时候,他旁边的地上扭了一地烟头,而他一边抽烟一边流泪。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哭,他咬着烟头看夜空,眼泪毫无章法的在脸上肆意横流。
她也抬头,果然有碎星子。老人说,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着活着的人,她生怕天上的星星多了一颗,所以睁大眼睛数。城市夜空灰蒙蒙的,每一颗样子都很模糊,数来数去,怎样也数不清,她难过,终于抱着他哭出声来。
她不愿回想那个身世卓越涵养十足的男人仰着头泪流满面的样子,因为每次想到心里就像被一只手攥了一样的疼。她要站起来走,他却伸手把她按住了。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很低,仿佛是害怕吓到她,“心悦。”
两年半了,她一直觉得这是个很漫长的时光,在起初回国的那些日子,她几乎天天梦到和沈静北。他拉着她的手在走,周围都是时间的逆光,而他们站在时间的长河里对视,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唯有一种怅然若失。然后钟声响起,她就像《格林童话》里面遇到王子的仙度瑞拉,纵使再有华服如云也终究是个要变成家仆的灰姑娘,在有他的时光里落荒而逃。她每回都在惶恐中醒过来,泪流满面冷了双颊,才渐渐明白她最好的岁月,终究是给不了那个人了。
可是现在那个人真的又坐在她身边了,她却发现在他面前早已是无泪可落,原来错过的终究是还是错过了。
16Chapter 16
包厢的电视墙闪着忽明忽暗的光,他的侧颜映在墙壁的金属百叶上,折射出一沓光影,跟有好多人齐刷刷的坐在那里似的。她偏头看他,还是那一头松软的短发,在光影下泛着幽幽的青蓝色。
她终于说:“我得走了。”
他隔了片刻才开口:“他同意咱们见面。”
她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也没有要离开,他把手松了。
其实这些年,重逢的情景他也想过不知道多少次,也知道早晚会见到她,只是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心里恍恍然着。
他兀自失了一会儿神,再回来看她的时候,足够从容到唇角的弧度刚刚好:“心悦,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她也渐渐从手脚冰凉缓和了回来,笑着说:“我挺好的。”想了一想又接着说:“我很好。”
他都看得出她不好,是真的瘦了,小时候脸上一直是婴儿肥,胖嘟嘟的最是讨喜的样子,后来少女的时候就苗条起来,远远看着亭亭玉立的,但的确没有像现在这样瘦过,倒叫他觉得眼前坐着的人不是她似的。他主动跟她说:“孩子很好。你刚走的时候整天缠着我要妈妈,现在我也不在他身边了,今天去爸妈那里看,乖多了,不怎么提你了。”
她眼睛里燃起一点光彩,黑晶晶的雪亮,急忙问他:“是不是长高了?”
“我拿给你看看。”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了儿子的照片给她看。
小小一方屏幕,里面的男孩子人小鬼大的模样,她激动地不断摩挲屏幕,就像抚摸到孩子一样。她走的时候他还那样小小的一点,现在也能跑能跳了。这几年为了躲避岑君西的怒怨,再强烈的思念她都忍了下来,一直没跟他们父子两个联系过,日日思夜夜想,只有她自己知道。今天见了照片,眼睛里一阵刺痛,眼泪很快就落下来。
沈静北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尝试着安慰她:“过些天找个机会带给你见见。”
她没接那方手帕,有点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撇撇眼泪,把手机还给他:“别,他看我看得紧,还是别见了。”
他也不坚持,收了手机又坐在那儿,四周又无声的沉默起来。
跟电视上那些重逢故事完全不一样,他们坐的近却像是隔了很远,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儿。离开布鲁塞尔回国的这段日子是她最苦涩的岁月,她曾经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决心度过去,总以为再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胜利的时候,就可以什么也不想的跟他走——可是有什么好像不对了。她突然无限可悲的想起张爱玲的《十八春》,想起那句话来,我们回不去了。
他看着她,努力地维持风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现在既然被迫在我哥手上,他那个人,你又何苦来要惹,顺着他的话做吧。”
她并没有接话。她也曾经逆来顺受过,每天接受岑君西的各种要求,只想着他报复够了就放了她,然后永永远远的离开。那时候是多么幼稚的想法?怎么能像现在,一切不可逆,一切回不去。她平静的问他:“我想要一瓶安眠药,100片,你能帮我搞到吗?”
沈静北皱了皱眉,问她:“你要那个干什么?”
“自杀,或者杀了他。”
“开玩笑。”他的笑容含而不露:“我认识的周心悦不是这样的人,我对她有十足的信心。”他俯身取了两根吸管□果汁杯里,很温和的问她:“需要吗?”
她摇了摇头,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让她无力。他俩读高中的时候,学校门口卖的早餐豆浆很好喝,她每天都会买一袋豆浆,然后取两根吸管去上学。
一塑料袋豆浆,长长的,她从老板手里接过来的时候永远要系个死结,而且永远无视沈静北的叮嘱,天天照旧是豆浆一拎,死疙瘩一打。可怜了沈静北只好每天负责然处理,她则在一旁一边盘算着怎么喝到更多的豆浆,一边贱贱的看他费劲解死结的样子。他解开以后就长舒一口气,无限唏嘘的跟她说:“心悦,你真笨啊,将来准保没人敢娶你。”
那时候他们分坐两张桌子,中间用一支笔横住挂了豆浆袋子,他俩一边一个,插了吸管喝豆浆,他吸豆浆的时候总是抿着嘴唇,两颊上现着若有若无的小酒窝。
高中有年轻有勇气,就是那句话,初生的牛犊不怕虎。所以黄昏的时候在天台上追打,下了晚自习在草地上数星星,栀子花开了他爬树给她摘花,她家招了蜜蜂他带她去捅马蜂窝……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最大的烦恼不过是红笔批的试卷单,还不知道什么是命运的不可抗因素,所有人都把脚下的路踩得吱吱作响,恨不得拼命叩响命运的柴扉。
那时候真是天真,青梅和竹马还没走到一起,解豆浆袋子的人就变成了岑君西。
往事伤人心,她无力回望,毕竟回不去了,只得凭着那份熟悉的感觉靠近杯子,却是把那根吸管拿了出来,搁在桌子上。
吸管还滴答着水滴,她却说:“对不起,我要走了。”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着,等她都走了很久了,他才掏出打火机来“咔嚓”一声打开,却按着不放,隔着打火机上升腾起来的火苗看那只小酒桶,看了好久才忽的灭了,起身向外走。
他径直去停车场,把车往回开。七档手自一体的跑车,加速时间还不到5秒,可他却开得极慢。车子行驶在路上,有一个路口是绿灯,倒计时显示还剩6秒,他却把车停下来,身后传来不满的按喇叭声,旁边忽忽的超过去两辆出租车。
他转头向一旁看。深冬,街上的小店走出来一家三口,都呵着雾气,做爸爸的那个要抱着孩子走,做妈妈却蹲下去给孩子戴严了帽子,然后命令孩子自己迈步。小孩子自己走路的快乐不可比拟,踢着像正步一样的小碎步往前跑,颠颠的,像是随时能磕倒似的,走了两步就回头看看爸爸妈妈,妈妈挽着爸爸的手鼓励他,孩子咯咯地笑。
他看的恍惚,也许是盯着看的时间太久了,他眨眼的时候眼睛都又酸又涩,像迷了一点灰尘,刺痒的难受。
路边值夜岗的交警上来敲敲他的车窗,大声叫他“同志”,指了指信号灯,他这才发觉早就又变回了绿灯,幸亏不是高峰时段,后面没有排队的车催他,都不知道走神了。他把车窗打开跟警察道了声谢,踩了油门继续开,冷风呼呼的一直灌进来,吹得他头很冷也清醒,转了几个弯,开过这城市最繁华的市中心,才到了家里的小区。
门口站岗的勤务兵看到他的车就行了一个军礼,跑步上前给他打开遥控道闸,他一直开进自家花园的停车库,邵颖听到声音抱着沈子涵跑出来,蹲在台阶上挥着涵涵的小胳膊,跟他打招呼:“涵涵看谁回来了?”
早上他回家的时候涵涵被送去上幼儿园了,这会儿穿着浅粉色的睡衣,被邵颖推着往前,见着他反而往奶奶怀里拱,活脱脱像是个肉包子。
他弯下腰上前把涵涵接过来,抱在怀里掂了掂,冲邵颖叫了声“妈”,又笑着说笑:“天这么冷,你还带着孩子出来,快进屋去。”
邵颖也不答话走回屋,沈嘉尚正靠在按摩椅上看报纸,年轻的时候近视,现在老了看报倒要摘掉眼镜了,见着儿子回来又把眼镜戴上,开始泡茶,“回来了?”
他又叫了声“爸”,弯腰把涵涵放到了玩具木马上,摇着马头逗他:“谁回来了?”
涵涵在小木马上摇得开心,肉呼呼的小手扭着把手,咯咯地笑,倒有点不好意思的冲他叫了一声:“爸爸。”
这一声“爸爸”把他叫的开心,又把儿子抱起来顶在头顶上挠痒痒,涵涵一边大笑一边往他整洁的西服上添脚印。
邵颖数落他:“一见这儿子就没个正经!”
他反而得意的问涵涵:“想不想爸爸?”
小孩子一旦和旧相识新热闹过,就很快没有了隔阂期,涵涵这回很流利的回答他:“想!涵涵很想爸爸!”
他炫耀的看向母亲:“儿子,这可是亲儿子!”
沈嘉尚也笑:“我早就跟你说过,自己的儿子自己个儿疼,你还偏不信。”他往公道杯里倾茶水,招呼他:“小北,这是汉中新送上来的午子仙毫,过来尝尝。”
“尝什么尝,这么晚了有几个还招呼儿子喝茶的,就你打小惯着他,他喜欢什么你就往上给!”邵颖挺生气,看着沈静北更心疼:“都瘦成个猴子了,也不晓得多吃点,好不容易回来趟,又只管往外面跑,跟你一个德行,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哪来的那么多应酬。”
沈嘉尚不以为然,把小小一杯漆了釉的茶盏递给儿子,说:“跟我一个德行好啊,属驴的,踏实能干。”
沈静北一手扶着在正头发上拔草的沈子涵,一手接过父亲的茶盏冲他挤挤眼,一仰脖喝了。茶汤新亮,味道也格外的馥郁,忍不住撺掇父亲:“好茶,再来一碗,等我走给我点装着。”
沈嘉尚一脸好说的表情,邵颖冷着脸催他:“累了一天了,赶紧抱着你儿子上去睡觉。”
他小心翼翼的赔笑,又接过沈嘉尚的茶盏美美的喝了一杯,然后跟父母道别,把儿子卷成一团横抱在怀里,三步并两步的往楼上跑,那架势倒真像抱了一个硕大无朋的肉包子,急着抱回窝里分享似的。
沈嘉尚慢条斯理的吹着一盏茶,邵颖从他身边走过,目不斜视,却说:“你也少喝。”然后端着胳膊也上楼去,留他一个人继续看报。
17Chapter 17(整改后)
哄儿子睡觉真是件费心劳神的事,小孩子最爱闹腾,他在路上就把涵涵的两只小拖鞋下了,冲锋陷阵一样的杀进房间,把儿子放在肩膀头,大呼小叫的绕着屋子兜飞机,最后人都喘的说不出话来,这才小心翼翼的把涵涵搁进小床里,给他拉好被子。
涵涵吃着小手瞪他,沈静北伸出一根手指把他的小手从嘴里拨出来,唇角微扬,认认真真的问他:“幼儿园的老师有没有教给涵涵,不能吃手指?”
涵涵乌溜乌溜的眼珠子转着,童音稚嫩的可爱:“有,老师还说,可以吃手指饼干……”
他笑,仿佛见到这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情,两只眼睛都眯眯的弯起来,又忍不住掀开被子在孩子小肩窝里亲两下,那里香喷喷的,有一股搽了婴儿油的奶香气,他更舍不得要放下被子了。
涵涵痒,被他亲得咯咯大笑,两条腿扑腾着把小床都弄乱了,沈静北又亲了半天才拿起床头的童话书,翻了两页席地而坐。
涵涵的床小而且矮,他盘腿坐在地上还能看得到他,于是开始绘声绘色的讲故事,安徒生的童话,硬壳包装的精致图画版,他看得一目十行却学得很像,有时候还故意横起眉毛竖起眼睛,其实一点都不凶,反而把涵涵哄得更兴奋,瞪着眼睛迟迟不肯睡。故事都讲了两个了,回头一看,涵涵还瞪着他,真是又挫败又好笑。
“涵涵乖乖的,快睡觉觉啊。”
“涵涵要跟爸爸睡。”
他有点受宠若惊:“要跟爸爸睡啊?”
涵涵点头,脸上肉嘟嘟的,躺在床上小鼻尖还有一点发红,让人忍不住想去捏一把。他在心里疼惜的发软,弯腰把孩子捞进怀里,抱回屋里去了。
高中毕业以后他就也搬到了二楼,这两年他平时都在县里忙工作,很少回家住,勤务兵却一直把这个房间打理得干干净净,就像他在家一样。
夜色已经深沉,他抱着孩子进屋,打开床头的落地灯,“啪”的一小声照亮了黑暗空间,映着脚边的一张大床。他把床罩掀了,露出一床喜庆的大红色,两个枕头中间横了一根糖果枕,上头用红段子金丝线绣着一个大大的“喜”字。
他把孩子放到床上,然后盖上被子,送上一个晚安吻,翻身关了灯和衣躺下。他并不睡,只是轻轻地隔着被子哄儿子,喃喃的低语。
涵涵还小,闹累了就发困,哄过去便睡,很快就传来一点均匀的呼吸声,他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摸到书桌上的台灯,调至最小的电阻丝,透出一捧暗淡的光亮。
四周很安静,大院里住得人本就不多,这时候左邻右舍都睡下了,落地窗帘只拉了一半,外面是麻苍苍的夜色,仅有一盏孤灯映着父亲种的数丛湘妃竹,风吹飒飒有如丝缎的摩擦声。他听到父亲洗茶具的声音,瓷器轻微的碰撞,过了一会儿父亲又上楼来,脚步刻意的放轻缓,路过他的房间,回屋去了。
正是万籁俱静,他借着幽微的灯光打量整间屋子。床上躺着涵涵,平展的被子拢起来一小团,被面上用同色红丝线绣了葡萄和石榴,反出丝面光滑的色泽。这是他和周心悦刚回国的时候,家里给他们重办婚礼订做的喜床,按照当地的规矩,老人们信这个,婚被都要绣上那些,图个多子多福,儿孙满堂。
床头挂着他和周心悦的结婚照,是在比利时拍的,鲁汶Naamsestraat街上的大教堂,他替她手捧象牙色的马蹄莲,而她挎着他,西欧洁白的婚纱,长尾礼服拖在地上。他一直记得那天她每走一步他都要帮她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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