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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读 作者:一般-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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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读》作者:一般
伴读,伴得了身,伴不了心。
内容标签: 年下 虐恋情深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小陌,裴旦 ┃ 配角: ┃ 其它:
、上书房
洛城下了今冬第一场雪。
雪花如鹅毛,纷纷扬扬,在地上、屋顶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黄金的琉璃瓦被迫收敛了富贵的光芒,只有朱红的宫墙兀自顽强地彰显着皇族的骄傲。
苏小陌抹抹嘴角醒过来,梦里面宋家嫂子的卤猪脚似乎还散发着油乎乎的香气儿。上书房里安静得有点不太正常,睡眼矇眬的苏小陌“嗯”了一声,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过去。
他这个位子是几年前太子特别指定的,靠窗第一排。那个时候大家年纪都很小,表达很直接,他不喜欢太子的沉默寡言所以总爱挑衅,非要弄到太子原本就没什么亲和力的脸挂上风雨欲来的阴沉。太子每次眼看着就要爆发了却回回都忍了下去。
有一回不记得是什么事,太子实在气得狠了,居然嘴角一翘冷笑了两下,不阴不阳地说了句:“苏小陌辩思敏捷,实乃我大陈不可多得的人才。窗边日出可晒太阳,下雨可接甘霖,你且去那里受些天地灵气,也好为将来的平步青云打下基础。”
先生是位听话的先生,太子话音一落,苏小陌的位子就被搬到了窗户边上。
先生:“这里也好,你以后总不会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了。”
皇子们天不亮就在上书房中念书,半个时辰后先生开始讲课。苏小陌懒散惯了,也不爱读书,上书房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不太舒服的睡觉的地方,每次都要睡到晌午,大家都走了,他也就伸个懒腰站起来,悠悠往宫外走。日子原也舒坦,反正陪太子读书,他学得到学不到东西,先生都是不管的。
可自从换了座儿,每每天一亮,阳光一下就刺到睡梦中的苏小陌脸上。黑漆漆的眼前一下子照进一片橙红,犹似起了火似的,不能继续睡也就算了,偏偏好几回苏小陌正在梦里香甜地啃着猪脚,结果大火从天而降,飞快地烧光了头发还一直往下冒。
“起火啦!起火啦!”
苏小陌腾地从位子上跳起来,就发现太子一双黑漆漆的脸盯在自己身上,那双瞳仁如水一般泛着幽幽的光,似笑非笑。他一个冷噤就抖出来,紧接着“啪”的一声,讲课的先生将书狠狠摔在桌上,手指气得发了抖,指着他道:“滚出去站着!”
先生是三元及第,威望甚高,苏小陌的娘就曾千叮咛万嘱咐地叫他听话。所以苏小陌虽然有点委屈,却还是在门外老老实实站了一个上午,站得小腿肚疼了三天。可是腿疼影响不了睡觉,反倒是睡着了更舒服,所以第二天苏小陌仍旧被罚站在门外,小腿肚继续疼。后来实在受不了了,苏小陌提着他娘准备的三大盒子礼品趁着先生的夫人的妹妹孩子满月去拜访了一拜访,拉着先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陪太子读书之苦,又拉着先生的手摸自己硬得像块石头似的小腿肚。把个先生搞得实在受不了了总算答应以后不让他站屋外。
自此后,苏小陌恨上了太子,却也不敢明着挑衅了。
苏小陌一觉睡得很舒坦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这次居然不是被先生拍醒了,小小地庆幸了一下之后很快发觉了不对。两个一看打扮就知道是侍卫的人冲了进来,面无表情地朝他直走过来。
苏小陌这几日虽然做了一件不太体面的事情,但他确定这还闹不上台面,所以很是懒散地坐在位子上慢悠悠地开了口:“你们要干什么?”
两名侍卫身穿绛红官袍,腰间配着镶金宝刀,□裸的御前侍卫的打扮。人二位上来没回答苏小陌的问题,手刀一起就在苏小陌的脖子上劈了一下,驾起晕倒的人就往外走。
苏小陌一上午睡得很饱,所以这次也没晕多久就醒了过来。屋里光线很明亮,明黄黄的床幔,朱红的床柱,柱头上龙形的黄金钩栩栩如生。身下很软,说明褥子扑得很实足,真正是睡觉的极品地方。
苏小陌还在感叹这张床十分好睡,恍忽还觉得就是自个儿在怡红院风流了一宿醒过来。可是马上又觉得不对,他这段时间已经不去怡红院了,紧拉着想起了自个儿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立马地就看到了明黄的床幔。
明黄……
整个大陈朝敢用这种色的除了当今圣上就只有一个人了。苏小陌本来因躺得舒服兼想起了怡红院翘起的嘴角整个塌了,一寸一寸地歪过脖子看向屋子的正中间:那里有一张圆桌,铺着同是明黄色的垂绦绸布,摆着一套白玉天光釉茶具。明黄的桌角上搁着一只五指十分修长的手,指头圆润,指甲修得十分整齐,半个巴掌拢在明黄色的袖子里。
苏小陌吞了口唾沫弯起嘴角笑出来,一个骨碌就从床上滚了下来:“嘿嘿,太子殿下怎么到这儿来了?”话说完觉得不太对,这原本就是太子的寝宫,太子原该就在这里,自己才是不该在这里的人,所以马上又把话变了一变:“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太子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看苏小陌,也不出声,只是放在桌上的手指敲了敲。
咚!咚!
苏小陌自从座位事件以后就有点怵这位沉默寡言的太子,特别是随着大家年纪的增长,苏小陌变得更加奔放、而太子却变得更加让人难以捉摸以后,苏小陌几乎是本能地躲着他了。当下也不纠结自个儿是怎么到这东宫来的了,只是一边说一边往门外退:“打扰殿下休息了,我这就走。”
至门外飞快地转身开门一脚踏出,却被门外守着的两名侍卫伸手拦住。苏小陌不死心地推了推这两只手,人家东宫侍卫跟别处的侍卫都不同,一样的面无表情,活似他不是个人似的。
苏小陌啪地把门一关,转过身:“喂,你什么意思?”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他苏小陌一作奸犯科二没欠太子银子,无端端地打晕他也就罢了,如今还不让他走了?他倒要听听,有什么理由这么圈着他?还有没有王法啦?
太子仍旧端坐,没有转过来看苏小陌,也没有说话,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好似空中有什么东西特别吸引他似的。
咚!咚!
太子的手指有节奏地扣在桌上,隔着一层绸布,那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苏小陌好不容易升腾起的一点点勇气以光速消散,咧着嘴角晃到太子两步远的位置,站定了清了清嗓子:“殿下若找我有事,差人叫我就是,何必如此劳师动众?”
“算起来,他们也该办妥了。”清冽冽的声音,好似大陈宫外结了冰的护城河水,让人从心底里感到一股冷意。
苏小陌听得莫名其妙,正打算开口问,却见太子转头看了过来,那双黑幽幽的眼睛跟记忆中一样,又冷又厉,就像藏了无数根针。苏小陌被看得眼神到处乱飘,下意识地就想跑:“我娘还在等我吃饭……”
“你打算装傻到什么时候,信不信我把他给宰了?”
苏小陌还剩半句话烂在肚子里,抬起的脚也放下了,不死心地试探道:“谁?”顿了顿又补了句:“你要宰谁?”
太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角噙上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你说是谁。”
苏小陌心思转了几个圈,觉得话说到这儿了再一味嘴硬也没什么意义了,索性涎着脸笑,走过去倒了一杯茶递给太子:“你口渴不渴,喝杯茶吧。”
太子没有接。
苏小陌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我是看他可怜。”他瞟了太子一眼,见太子没有开口的迹像,又接下去说道:“他年纪大了,总在怡红院待着不是条路。我反正手上有些余钱,索性照顾着他一点……”
啪!
一声巨响把苏小陌耳膜都要震破了。桌上的白玉茶壶茶杯俱往上跳了三跳,半晌犹自颤抖,发出轻微的碰撞之声。
太子咬着牙一字字地吐:“苏小陌,你这样敷衍我是真不怕他死,还是觉得我不敢杀他?”
苏小陌眨了眨眼,委屈道:“我还不是怕事实抖落出去会影响皇家颜面,我自个儿也就罢了,反正阖朝上下,也没半个人夸我识礼明德。可我这不是还当着殿下的伴读嘛,当然得顾着殿下您的脸面,这才将人安排在隐秘处,防人知道。现在看来,还是给殿下惹祸了。要不,您撤了我这个伴读?”
“好、好、好!”太子一连吐出三个好字,脸上已完全看不出是喜是悲,“一桩桩一件件,你是憋着劲儿地踩,我今日算是看明白了!”太子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苏小陌,你别得意,你有求我的时候。只要我是大陈朝的太子,你就有求我的时候。到时,”太子冷笑“你可别后悔!”
苏小陌听得心惊胆颤,可脑子不太好使,硬是没想明白这人怎么说变就变,一下子阴森成这样。不过老天爷显然也没给他时间多想,这边话音落下没多久,那边门外就传来了侍卫的声音:“殿下,人带到了。”
“先打二十板子!”
“是。”
苏小陌:“谁?”
太子站起身,拂了拂袖子:“你若是想,一起来看。”
苏小陌直觉被打的人与自己有关,等门开了,门外的侍卫明显不再拦着他走了,却也不急着逃,反跟在太子后面,来到院子里。
、白衣人
院子正中种着一株桃花,隆冬季节里,桃花全无,只有黑色的枝条突兀地在空中伸展。树下躺着一个人,一身白衣,黑发如墨,有些披在身上,有些散在泥土里。
苏小陌一路走来,远远地看见这个身影,隐约猜到是谁。
太子走在前面,院正中一早放了一把雕花红木宽椅和一张小几,椅中铺着猩红厚毡。太子一坐上去,贴身太监冯淳便递了茶上来。太子没有接,冯淳便将茶放在小几上。
院中还站着两名太监,正拿着近一人高的竹板,一左一右站在白衣人身旁。竹板末端足有半个巴掌厚,一板子下去就能叫人疼得眼前发黑,二十板子能打掉人半条命。而今太子正在气头上,这下面的人还不拿出全部力气作死地打,那人又不是个耐打的糙汉,如何挨得住?
苏小陌眼见着两名太监叉开腿站稳了,两手用力抡起了板子,连忙就喊了句:“等等!”
太子似早料到一般,怡然未动。
苏小陌几步走到太子面前,看着白衣人道:“这是谁,犯了什么错?”
太子没作声,倒是冯淳瞧着太子的脸色,向苏小陌鞠了鞠,朝太监们喝道:“还不把人抬起来给小候爷瞧瞧!”
苏小陌虽已猜到是谁,却还是忍不住转头去看。只见其中一名太监将板子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抓着白衣人的头发,往上一扯:发下的这张脸长得极俊,两撇入鬓剑眉如同盛春时迎风招摇的柳叶,就算闭着眼仍能感到散发的缕缕英气。英气之中,却夹杂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媚。
苏小陌心里微疼了一下,已知道人来此前便吃了苦头,虽是气恼,可也只能忍着,随转头向太子道:“不知这人如何惹恼了殿下?”
太子却不理他,只是抬手拿起了茶碗,揭开茶盖,在茶沿上缓缓地拨动。
苏小陌暗中叫苦,正打算拖得一时算一时,说些不相干的,好思考怎么办,却冷不丁见太子开了口:“都呆杵着干什么,没听见命令吗?”
这话说得慢,加上太子天生嗓音沉润,听上去威严十足,惊得两名太监齐齐应了声,迅速开起工来。
啪!
这一打就把苏小陌吓跳了半尺,转头却见白衣人全身剧颤,一双手的十根手指深深扣进泥里,心里一乱一声“别打”脱口而出。
后面太子端着茶碗的手顿了一下,两手死死捏住茶碗,将指甲都用力得发了白。
苏小陌心里急,听着这板子一下下落,跟落在他心里似的,疼得心都纠上了,左想右想也想不出办法,情急之下只得拿出看家本领,嘴角一撇就扑到太子身上:“殿下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叫他们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呜……”
苏小陌撇着嘴垂着眼,伤心得格外入神。
太子刮着碗沿的手停下了,手指一松,碗盖轻轻地落在碗沿上,发出叮的一声。他抬了下巴掌,责打便先停下。
苏小陌都奇怪,打板子的声音这么响,这声这么小的叮的声音他怎么就听得这样清楚。却只听太子的声音森森从头顶传来:“你错在哪里?”
苏小陌正哭得动情,哭得气都有点喘不上来。作为将军府的遗独子,这招在不苟言笑的母亲面前格外好用,就是在当今众人都畏惧三分的圣上面前,那也是百试不爽!所以他习惯了,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一哭,含糊过去了一半,剩下的那丁点处罚,凭他丰富的斗争经验,也是挠痒痒一般,无碍。
如今乍听有人往深处问,不由愣了一愣,哭声停了一停,一抽一抽地抬起头,却见太子垂着眼帘,只张了半指来宽的一条眼缝,目光说不上来的森寒彻骨。
苏小陌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脑瓜子一分不停地编道:“错、错在不该把人往家里带……不,不,错在不该找相公……不对不对,错在不该逛怡红院。嗯嗯,不该逛怡红院。我是正正经经的世袭候爷,又是当今圣上钦点的殿下伴读,怎能做如此丧德之事,实在太不该了!”见太子没有反驳,苏小陌索性说狠一点,不管怎样,先让人躲过这劫再说,“我保证,您原谅了我这次,我一定做个合格的、嗯、不,做个优秀的伴读,怎样?”
苏小陌说完,还讨好地笑了笑,如果他有尾巴,就会竖起来摇了,生怕太子接受不到他此刻强烈的讨好之意。
“那你说,怎样才算个优秀的伴读?”
苏小陌又愣了一愣,还好打小吃喝玩乐没少挨罚,练就了一身顺杆上爬的本领,见太子松了口,就算是害臊也是硬着头皮上:“自然是认真听先生讲课,陪殿下做文章,”想了想,又加上,“跟殿下聊天。”
“那你觉得照你说的标准,你以前做得好么?”
苏小陌在心里骂了句娘,觉得平日已十分不好伺候的太子殿下今日又是格外的不好伺候,跟他娘每个月的特殊日子似的,纠缠个没完。“不太好,不过我保证,以后会做好!”他说着,还朝天举了三根手指头。
太子端着茶碗,本是挺直了背坐在椅子上的,听了这句话,蓦然放松了身子靠在椅背上,而后呵呵笑出来。他压抑惯了,即使是笑,也是声音极轻的,身体却抖个不停,连带着茶碗和茶盖都摩擦着发出叮叮的脆响。
苏小陌愣愣地看着太子笑个不停,还不忘去瞟一眼旁边的冯淳,只见冯淳正擦着额头滴下来的汗。他心里便打了个突,冯淳自小便跟着太子,不说摸透太子的脾气,一二总是略知的,如今他脸色这样不好,想必太子的心情必不如表现出来的神情一样。
正想着,冷不丁就被捏住了下巴。那两根捏着下巴的手指冰凉,用劲又大,捏得苏小陌哎呦了一声。
下巴被快速地抬起来,太子仍旧垂了眼帘盯着他,久笑过后眸中一片浅浅水光,露出的半个瞳仁更显得黑幽幽发亮:“苏小陌,你旁的本领没有,胡搅蛮缠称了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了。”
苏小陌的下巴被捏得生疼,下意识去顺太子的话:“哪敢、哪敢,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太子低下了头,一寸寸靠近苏小陌,直到额头快碰到了,才一字字犹如咬着地吐出来:“我就好奇,你能死皮赖脸到什么地步!”说完,他甩开了苏小陌,沉声喝道:“给我打,不死不许停!”
话音刚落,啪啪声便响起来,比先前更响。苏小陌转身就往板子下面扑,冲到一半被一只铁爪似的手拎回来。
太子一手拎着苏小陌衣领,一手将茶碗狠狠砸向地上躺着的人。许是气得狠了,力道失了准头,茶碗堪堪砸在白衣人脑袋左边,哗地一声,骨瓷白盏摔得开了花,茶汁四溅,半数落在白衣人头发上。
苏小陌挣了几下没挣脱,牛皮糖样的人也有了脾气:“这样打下去真死了!”
白衣人先是死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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