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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碧 作者:奶油馅-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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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死前的挣扎,她有过害怕,可当真下了手,心底的恐慌全然消失,眼睁睁地看着伸出被褥的那双小手,最后脱力地垂在床沿上……
她在床边坐了整整三个时辰。
冷漠。
惊惶。
后悔。
她惶恐不安地坐了三个时辰,终于抱着妹妹冰冷的尸体,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
阿爹说,这一辈的谈家小娘子们以“桑”字为排行。
《诗·小雅》所记:“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意思是见了桑树和梓树能引起对父母的怀念,起恭敬之心。
阿娘说,因为阿爹背井离乡,想念早逝的祖父祖母,所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起名桑梓。
而妹妹的名字,却是落日余光处的意思。
阿娘说,阿爹舍不得两个女儿都出嫁,所以妹妹以后是要招上门女婿的,妹妹以后要照顾年迈的他们,所以,妹妹的名字叫桑榆。
桑梓,桑榆。
她心痛地直不起身,伏在妹妹冰冷的尸体上,眼泪打湿了被褥。却渐渐的,感觉到缓缓的呼吸。
她顾不上抹掉眼泪,呆愣愣地看着妹妹渐渐睁开眼睛……
明明死了的……
她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嘶哑地在说:“阿姊,我疼……”
她厉声尖叫,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
入目,依旧是破旧的屋子,窗子被外头的北风吹得扑扑直响,屋内一角放了一个破旧的火炉,炉子里的炭火已经不旺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桑榆正抱着单薄的褥子,缩成一团,睡在一旁的小床上。
桑梓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所幸刚才的那声尖叫是在梦里……
她抚了抚心口,掀开被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南湾村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过。变卖了部分家产换来的银钱,在给阿爹阿娘操办完后事后,又花在村子里。老宅需要翻修,家里的东西需要重新添置……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要不是有里正和乡邻们这些年的照看,她们姐妹俩只怕撑不到现在。
桑梓叹了口气,走到小床边上。桑榆睡得很沉,想来又累坏了。
桑梓俯□,轻轻地连人带着被褥一起抱了起来。
她力气小,要不是桑榆这几年吃得并不多,看起来还是瘦瘦弱弱的,要抱起桑榆只怕会更吃力。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到底还是惊醒了桑榆,揉揉眼,疑惑道:“阿姊?”
桑梓安抚地朝她笑了笑:“没事,只是想抱你到大床上睡。”
一张床,两条被褥。桑榆眯着眼睛笑:“阿姊,明日一早,我跟着王婶去城里,天气这么冷,我给你带个汤婆子回来,以后你再不会半夜被冷醒了。”
桑梓笑笑,不说话,轻轻拍着桑榆的背:“睡吧。”
“嗯,阿姊也睡吧。”桑榆闭上眼,往桑梓身边靠了靠。
看着沉沉睡去的妹妹,桑梓微微垂下眼帘,苦笑。
这一声“阿姊”,她听了三年,从最初的惊惶不安,到如今的安之若素,她看着眼前这个妹妹整整三年,却不知究竟该用什么脸孔去面对。
“你究竟是妖,还是鬼?”桑梓喃喃地念,手掌轻轻拍在她的背上。
她不安了三年,默默地看着才六岁大的小娘子在那些粗鄙的乡人身前身后跟随,学下厨,学种地,学照顾自己。甚至有一段时间,桑梓都差点忘记了,眼前这个桑榆,根本不是妹妹……
如果能忘掉曾经发生过的事,是不是她就可以假装这个桑榆,就是她的二娘?
她伪装了三年,或许以后,还要继续装下去……
到后来,桑梓执意出嫁。
在新房中见到虞阗的那一刻,她忍不住问自己,为了离开贫瘠的南湾村,以一生的幸福为代价值不值得。
她最后告诉自己,值得的。
可是很快,她后悔了。
就像当初亲手害死妹妹,事后却深深懊悔一样,她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在虞家的日子,会过得如此艰难,她的夫君会是这样一个男人,兴许她和桑榆在南湾村相依为命的生活,会远远好过如今。
可世间本无后悔药。
她看着桑榆通过虞家六郎拜柳娘子为师,看着桑榆一言不发地带着侍娘离开奉元城,而后又看着她意气风发地回来。她看着愈发陌生的桑榆,问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她将这个曾经真心对待自己的妹妹推开的?
她也曾经想过要将这个人当做真的二娘那样疼爱。
可是她总觉得,透过那双眼睛,她所有的腌臜都被看得一清二楚。她厌恶,甚至害怕这种感觉,于是愈发地疏远。
直到难产那夜……
她听着身旁稳婆和侍娘惊慌失措的声音,嘶喊中隐隐约约还听到了门外桑榆的怒声。她想起之前撕破脸皮的事,她害怕她报复……可是到底,还是因为桑榆,他们才能母子平安。
就是那一晚,桑梓想明白了。
与其去憎恨,不如去无视。
与其去伤害,不如去馈赠。
逼走桑榆的那天,她抱着长得有几分像妹妹的儿子,笑得眼泪往心底流。
走了好,她走了省得在这里难做人。
这个家,除了公爹、二婶、大哥大嫂还有六弟是正常的,有那几个脑子不利索的就够了,何必让桑榆继续留着,被他们盯上就跟被蛇缠住一样,脱不了身,还平白沾染一身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桑梓这个角色,从一开始,她就是个在绝望中暴露了自私本性的女人。
受尽宠爱的一生才开了头,花一样的年纪,突然遭遇父母的离世,身边信任的仆人的抛弃,她下意识地听信了旁人的话,要被自己谋求利益。
很多读者都说在这段姐妹关系里,桑榆太圣母了,桑梓太自私了。
可能是对圣母的理解不同,我所想表达的东西,并没有通过文字传达给你们。可是我的桑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一个现代人所经历过的人性的黑暗,并不比一个古代人少,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桑榆只是在尽责任。
她一直以为,是她占据了这具身体,却不知道,是桑梓先杀了原主,才给了她再活一世的机会。
第58章 一萼红(一)
大都名中虽有个“大”字;可实则不过是个小城;城中最偏僻的角落里开着一家奇怪的铺子,挂着招子;上书“一捻红”三字,做得不知是什么买卖,单就招子上的字看起来;略有些秀气。
只是看着这铺子没多少生意,冷冷清清的;平时更是没什么人气。
这日门庭冷落的铺子前;却奇怪的跪着一个女人。
正是盛夏,大都已经接连下了好几日的雨,雨滴从厚厚的云层中坠落,砸到地上绽开大朵大朵的水花,女子身上的华服被雨淋湿,紧紧裹着身子。
她闭着眼,跪在大雨中,耳畔是雨滴砸在地上,“啪啪”的声响。
雨幕被突然劈开,然后是涉水的脚步声,女子睁开了眼。视线所及的地方,是从那家奇怪的铺子里走出来的黑色身影。走得近了,她才看见,那人撑着一顶墨色的油纸伞,伞下的脸孔白皙如雪,身上穿着薄薄的鹅黄衫子,眉眼惊艳。
她擦了把眼帘上的雨水,缓缓伏□子,额头贴着那人鞋前的地面,眼眶热乎乎的:“小娘子,求您……”
“又是你?”小娘子的声音微微有些吃惊,稍稍退后一步。
女子点点头,抱紧了怀里的包裹。
“这位夫人,”她走回到屋檐下,收了伞,雨水哗哗地落下来,隔着雨帘,声音听起来都悠远了起来,“一捻红并不是医馆,夫人求我的事,我实在是帮不了。”她说着,就重新进了院子往后头走去。
名叫“一捻红”的铺子里,住着女医谈桑榆,容貌清秀,眉角眼梢似乎总是带着笑,见人就会点头行礼,可也是个大怪人。
听说这位小娘子是两年前到大都的,在城中最偏僻的角落买下了这个院子,开了间铺子。
一捻红说白了,既不是医馆,也不是什么胭脂铺。
那谈娘子怪就怪在开着铺子,却从不明说是做什么生意的,有时会帮附近的夫人娘子们看诊,医术也不差,有的时候却又摆出一些胭脂水粉,多数都是那些和她有往来的人家来买。
城中的医馆原先还拿她当对手,渐渐发现她至多不过是给些妇人看诊,于是到后来也就各顾各的,再没人跑去找她的麻烦。
至于那一捻红里都有些什么人……左邻右舍都说好像除了谈娘子和身边的一个叫什么阿芍的侍娘外,只有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药童。
女子仍旧跪在雨中。
她走投无路,前几日已经来过一次,却被侍娘挡在门外,今次是第二回,若再不成,怕是真的得死心了。
半人高的小药童笑盈盈地撑着把伞,从医馆里一蹦一跳地踩着水站到女子身前,素白的伞面上绘着的是一串串红红的果子,间或有片片绿叶,看着干净漂亮。
名叫五味的小药童伸出一只手扶着她起身,踮起脚尖把伞撑过她头顶:“容夫人,我家娘子请您进屋喝杯茶暖暖身子。”
院门看着尤其的陈旧,好像砸得用力了就能破开,待容氏被小药童迎进门,又绕过前头的铺子走完一条甬道,眼前却是豁然开朗的一片新天地——
夹道是红白两色的花朵,舒展开的花枝妖娆夺目,药童蹦蹦跳跳地走在其间,偶尔回头一笑,领着她继续往里头走。那懒洋洋舒展着的枝叶娉娉婷婷伸到路上,牵扯到容氏长长的裙裾,她回头拉扯,却是被血一样艳红的花枝惊得一时愣神。
“容夫人,”小药童瞧见她的动作,走回她身边伸手扶起花枝,笑道,“我家娘子就在屋里等你。”
她没带随从就一个人出门,鬼使神差地摸到了这里,此刻见五味指着她视线所及的位置那屋子说他家娘子就在那里,容氏一时有些迟疑。
五味笑呵呵地推开门,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火石,顺手就往门里边的一棵七星灯树上点起烛火,层层叠叠的光逐渐照亮黑漆漆的屋,容氏小心翼翼地迈进一只脚,见五味笑得温和又大着胆子迈进了另一只,不过是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的门却突然“吱呀”一声自行阖上。
这间屋子里其实也没放什么宝贝,反倒是放了三个大柜子,柜子上一个一个抽屉,每一个抽屉上都贴着字——当归、党参、黄芩等等,要是不静下心来数,容氏还都数不清楚有多少抽屉。只觉得草药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有些看花眼,蓦地抱紧了怀里的包裹。不知道,她带来的这些东西,到底能不能入谈娘子的眼。
“我说过,一捻红不是医馆,夫人所求的事,我真的不能帮忙。”
桑榆穿的还是初见时的那身鹅黄衫子,现在仔细看,却原来在衣裳上还用银丝绣了大朵大朵的花型,那绣工精致得不知出自谁手。
容氏咬了咬唇,上前几步将怀里的包裹放到桌上,圆睁的眼睛里蓄着水汽:“这里是一千五百两,还请谈娘子手下。”
见她如是说,桑榆愣了愣,有些错愕地看了一眼五味,转身往一旁的三屏榻上盘坐下,皱着眉头往小巧的香鼎里倒香料。
容氏奇怪她的态度,微微后退了一小步。五味立在桌边,伸手利索地解开包裹,里头放着的是一只檀木盒子,打开盒子就能瞧见几颗光泽明润的夜明珠和一叠百两银票。五味稍稍清点了下,果然是一千五百两。
“谈娘子……”
“一捻红不是医馆,我也不差这笔钱。”桑榆阖目啜茶,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夫人所求……”
“谈娘子的那些方子,无论是香料还是胭脂,亦或者是……听闻帮了很多人,我只是想求娘子给我指条明路。”酣红之色浮上脸颊,容氏微低下头,抱紧双臂,声音颤颤巍巍的。
见她这副模样,桑榆往后一靠,揉了揉眉心:“听闻容夫人这些年遍访名医,为的都是陆郎君。”
她点头,有些迟疑。
“陆郎君三年前纳了一房小妾,姿容绝艳,从此以后,再没与别的女人亲近过。”
容氏浑身一颤,咬着唇,重重地点了下头。
桑榆看着容氏,上下打量了一番,出声道:“夫人稍等。五味,给夫人斟茶,送点茶果来。”说罢,起身往内室走。
名唤五味的小药童听话地斟了杯茶,又蹦蹦跳跳地跑出去端回来一小碟茶果,东西才放下来,又一刻不停地在叽叽喳喳说着话儿。
“我家娘子可厉害了!一捻红,不是医馆,可我家娘子能给人看病。不是胭脂铺子,可我家娘子做的胭脂水粉颜色最好!”
那女子蓦地一愣,清秀哀婉的脸上写着惊愕,圆圆的眼睛直直盯着小药童:“谈娘子她……”
“就你话多!”
从门外窜进来个细长个儿的蓝衣小娘子,一进门就伸手揪住了小药童的耳朵,哼哼道:“娘子让你伺候夫人用茶,你就是这么伺候的?嗯?”
“阿芍姐姐,耳朵疼!”小药童跳脚,阿芍撒了手,又捏了捏他的脸颊。
桑榆从内室出来,手里捏着几张方子,嗔怪地瞪了阿芍和五味两眼:“胡闹什么,在客人前面没个正经模样。”
五味吐吐舌头,缩到阿芍身后:“娘子给夫人写好方子了?”
桑榆刚一出来,容氏就紧张地站了起来,几步上前,怯生生道:“谈娘子……”
“这是帐中香、玉容方和透肌香身五香丸。”桑榆将手里的方子递出去,见容氏面上容光焕发,一脸欣喜,她又道,“这世上,有些东西是无药可医的,日后的事会如何,都不是你我可以预料的。”
其实没人知道谈娘子到底有什么本事,医术又如何,因为去一捻红的大多都是去买胭脂水粉。容氏会去,实在是像谈娘子的小药童说的那样,真的已经寻遍了大都的所有大夫,连游走郎中都没放过,可这些大夫没有一个帮她解决问题的。
“夫人!您怎么淋得这样湿了!”
容氏方一进院子,家中的侍娘立马惊讶地叫唤起来,匆匆扯过干净的帕子给她细细擦拭,边擦边说:“方才阿郎过来这边院子找夫人您。”
“是么,阿郎他有说什么么?”容氏进屋,身后有侍娘急忙去准备洗澡水和换洗的衣裳。
“阿郎也没多说,就是说明日便是夫人您的生辰,是不是要像往年那样和官家夫人们去庙里拜拜?”
“又到生辰了么……”
浴桶里的水温已经是最合适的温度,身后的侍婢为她脱下湿透了的衣裙,解开所有的束缚。容氏坐进水中,闭上眼。
二十五岁了。她想。
十六岁那年,容氏嫁进陆家,夫婿是大都清乐坊的管事,也算是个半大不小的官吏,虽然那时直到拜堂成亲掀开盖头那一刻两人这才第一次见面,但后来的感情情深意长,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处不分开。
她深爱着她的夫婿,哪怕只是个小小的官吏,一辈子可能就这么碌碌无为当不上大官,可是起码在这不大的陆府,没人能分享他的宠爱。
旁人也提醒过,男人三妻四妾总是常理,更何况成亲九年,她的肚子还是一点音信都没有,虽然陆郎口头上说着不在乎,可每每和同僚喝酒回来,身上总是浓浓的脂粉味,她有时气极了也会赶他去书房睡,然第二天总是满心满眼的不舍得又巴巴地盼着他回屋。直到三年前,她终于发现,自己再也守不住属于一个人的相公了。
三年前,一顶红绸软轿从侧门进了陆府,陆家下人在门外放了鞭炮,示意说主人有喜。这喜事,自然就是纳妾。
从轿子里走出来的姑娘,容貌谈不上极好,却眉目生情,迎上前来便是躬身极识大体的一声“姐姐”。
“夫人,水冷了,要再添点么?”
侍娘的声音打断容氏所有的回忆。她睁开眼,沁在皮肤上的水透着一些凉意。
哗啦一声她从水中站起身来,身后的侍娘赶紧打开浴巾擦拭她的身体,然后伺候着穿上衣裳。
回身坐到妆台前,泛光的铜镜里,容氏瞧见自己的脸,九年光阴,已经回不去从前的年轻貌美。猫儿贪腥,男人爱鲜。陆郎抬了人进门,怕是已经厌了自己的这张脸。
“真不知阿郎是怎想的,放着年轻漂亮的夫人不要,偏就宠爱那一脸薄命相的。”
“是呢,也不晓得那房使得什么手段,弄得阿郎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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