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故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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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庄公出生时身体倒了过来，难产的情形万分凶险，因而吓坏了他的母亲武姜，所以取名叫“寤生”（寤生：脚先出来，倒生难产，看这个名字就知道他妈妈是多么地讨厌他了），武姜一直都很厌恶他。后来又生下他的弟弟叔段，这次生得非常顺利，所以就偏心爱这个弟弟，庄公当上国君以后，她亲自为叔段请求以京城作为封地。段不尊敬他的兄长，极力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强迫郑国偏远的地区同时也要效忠于他。大夫祭仲和公子吕，都劝庄公早些剪除段的羽翼，不要一味地姑息纵容，养下老虎祸害自己。庄公不肯听从，说他弟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毋需过多忧虑，他自己就会招惹灾祸。

　　庄公二十二年，叔段聚集兵马袭击郑国首都，武姜主动替他担当内应。庄公平素就对他有所防范，打听到他的发兵日期，便率领军队*京城，京人背叛了叔段。叔段一路逃跑到鄢地，在鄢地溃败后又逃到共，在共地拔剑自刎了。史书上说：郑庄公在鄢地打败了段，讲的就是这桩子事情。（以前看过一则寓言，讲一只母猴子生下两个崽子，她只喜欢小的那一个，成天抱在怀里宝贝得不得了，对大猴子又打又骂很是厌恶。后来小猴子因它抱得太紧，在怀里被闷死了，而她不喜欢的大儿子反倒长得身强体健。——这只母猴子像不像庄公的偏心亲娘？）

　　庄公气他妈妈偏心眼，把她迁移到颍城软禁起来，发誓说：“不到黄泉路上，我绝不会再见你。”没过一两年他又后悔了，修建高台眺望颍地的母亲。考叔当时担任颍谷的地方长官，知道庄公思念母亲，但又不想违背许下的誓言，于是向他献上一条妙计说：“你在地下挖到黄泉，和妈妈在地道里相见，这样不就可以了吗？”庄公依从他的计策，终于见到了亲娘，找回了母子间的天伦之乐，他被考叔至纯的孝德所感动，将他拜为大将并赏赐封地，从此非常器重。子都鄙视考叔出身低贱，不屑和他同朝为伍。然而颍考叔武艺超群，又能征善战，也不大能容忍子都的肮脏行径（和庄公搞同性恋）。

　　庄公三十年正月，他和齐、鲁两国君侯在邓会面，假借周天子的号令，*宋国不朝拜王室的罪过，凑在一起商量出兵的日期。（东周时，诸侯国打仗的借口很简单，一般都是指责对方不拜周朝、不送贡品、不懂礼貌。郑庄公自己对周朝最没礼貌，但他却最喜欢打着周天子的旗号，耀武扬威地侵略他国。）五月夏季（按阴历算），鲁国公子翚和齐侯、郑伯一起*宋国。郑庄公制作了一面大旗，名为“蝥弧”，上面写着“奉天讨罪”四个大字，亲自率领满朝武将，威风凛凛、雄气纠纠地往宋国出发了。鲁国公子翚领着前锋，抢先打下宋地老桃，碰面的时候，庄公对他赞不绝口，同时也想卖弄郑国武将的威风，命令颍考叔和瑕叔盈，带兵攻打郜城，上将公子吕和公孙子都夺取防城。六月，鲁侯也到达老桃，三国元首会面后安营扎寨，等候几路大军的捷报。

　　子都接到命令，跟着父亲一起攻打防城，手里握着飞龙破城戟，驰骋纵横，杀将夺旗，一路所向披靡。因为对阵的时候，敌方将领见他如此美丽，不免触目惊心，又存了一份怜香惜玉的情绪，不提防子都武艺高强，气势如天空的长虹，铁戟舞得猎猎生风，一个不留神就被他砍下马背。郑军打破防城，送书向庄公报捷。子都以为他们占了头功，自鸣得意。传令官回来说：“宋、卫两国军队，偷袭我们郑国，已经逼近荥阳了，主公下令即刻班师回国。”子都大吃一惊，追问：“郜城打下来没有？”令官回答说：“考叔先打破郜城。”子都听到这个消息，又阴沉着脸不开心了。

　　再说郑庄公接到世子忽的密报，隐瞒了本国遇袭的实情，将夺得的宋国土地分别赠送给齐国、鲁国，齐侯推辞不肯接受，于是把郜、防两座城邑都送给了鲁国。齐、鲁君侯都称颂庄公品德高尚，专门*不朝拜周天子的国家，又不贪图他国的土地，真是诸侯的典范。

　　宋、卫两国听说庄公班师回防，赶紧转移兵力攻打戴国，蔡国人也跟着出兵帮忙。庄公心生一计，让子都带领军队，假装是要援救戴国，骗得戴国打开城门，而他自己暗藏在军车里，一进城就赶走了戴公，把戴国的城池据为己有。宋、卫两国的将帅，考虑到郑国出兵帮助戴国，这下攻城战可难打了，正在进退两难的境地，不料城头突然呐喊起来，遍城插满郑国旗帜，公孙子都带着雉冠、穿着盔甲，玉树临风地傲立在城头女墙上，大声喊道：“我国君主不费吹灰之力，已经拿下了戴国，全靠你们帮忙啦，多谢多谢！”宋国人肺都气炸了，在城下狂跳乱骂，叫郑国人出来决一死战。庄公笑眯眯的，睬都不睬他们，当天夜里埋设伏兵，城里城外两路夹攻，杀得天崩地裂，鬼哭狼嚎，宋、卫、蔡三国联军屁滚尿流地败走了。（以前还看过一则寓言，说是一头鹿子为了躲避猎人的追捕，慌不择路地躲进了山洞，结果被洞里的狮子撕得粉碎。戴国就像是那头鹿，以为郑国是什么好鸟，欢天喜地地开门迎进去，结果可怜兮兮地被人家给灭了。）

　　郑庄公大获全胜，唱着凯歌回到朝中，摆下宴会犒劳出征的将领们，他在酒席上喝得醉醺醺的，举着酒杯高兴地笑说：“我能得到你们的帮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天底下再没人胆敢违逆我，你们说我比不比得上方伯呀？”（方伯：又称伯侯，一般由周天子任命，授权*其他国家，地位在其他诸侯国之上；也存在着没得到周朝认同，但实力确实最强，成为既成事实的情况。）所有大臣都称赞庄公的盛德，只有颍考叔冷笑说：“主公你发号征兵，郕和许两个芝麻大点的国家，公然违抗命令不来，你伯侯的威信从何谈起呢？”庄公听他这么一说，闷着不开心了。后来派遣使者告知齐侯，邀请他一起出兵，*不听话的国家，因为郕地靠近齐国、许地和郑国接壤的缘故，约定打下郕国归齐国，打下许国归郑国。

　　十月寒冬，齐侯欢天喜地地派出军队，自己制作了缴书，历数郕国不向周朝敬献贡品的罪过（又是不懂礼貌）。郑国派上将子封带兵相助，子都也跟着父亲一起去了。两国军队，耀武扬威地杀到郕国，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逼到郕国的都城之下。郕国人非常害怕，向齐国请求和解，齐侯答应了。上将公子吕凯旋回国，路上不幸得了重病，创伤一并感染，没过几天就死了。

　　庄公深感痛心，厚恤公子吕的家人，见子都因父亲去世而悲痛欲绝，褒奖他*郕国的功劳，赏赐羔羊皮袍（春秋时大夫的朝服），赋诗赞誉他说：“羔羊皮袍色润泽，忠信正直品德好。他是那样一个人，舍身忘命不变节。羔羊皮袍镶豹纹，非常勇武有力量。他是那样一个人，主持正义为国家。羔羊皮袍美无比，三行缨饰真艳丽。他是那样一个人，国家贤俊数第一。”子都拜谢了君主的恩情，脸色还是很凄楚，因为考叔怂恿庄公*郕国，间接害死了他的父亲，因而心里怨恨考叔。公子吕因病去世，正卿的位置空缺，庄公便让祭仲代替他，统领朝纲重务。

　　庄公三十一年夏天，他和齐、鲁君侯在啵У鼗崦妫泵嫔塘�*许国的出兵日期。郑庄公号令擂鼓，聚集军将，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在大宫（郑祖庙，也说是周厉王庙）授予将领兵权，只见那：

　　旌旗猎猎遮日月，剑戟森森耀寒光。

　　三军威仪冲霄汉，雄狮呐喊慑天狼。

　　庄公看到军威浩大，虎将齐齐排列，心中大为欢喜，指着乘坐的皇家宝车，传令说：“谁能把这辆车举起来，和平常一样走动，我就拜他为中军元帅，并把这辆宝车赐给他。”大夫颍考叔走出队伍说：“我能！”于是捋起袖子亮出拳头，举起车往前行走十步，面不改色气不喘，军士们都连声叫好。庄公称赞他说：“将军力拔山岳，应当接受这辆宝车。”考叔正要谢恩，旗下闪出一员小将，凶巴巴地朝他吼：“你不要藐视我们王室没有能人！这车我也举得起来，你先把车子给我留下！”考叔不高兴了，辱骂他说：“好男不跟女斗！”然后拉着车辕就跑，快得像飞一样。子都脸色都变了，拔起飞龙破城戟跑去追赶，撵到大马路上，更加追不上了，直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把头盔砸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说：“龟儿子竟敢这么欺负人！我一定要杀了他。”庄公好言好语地劝子都别生气，另外找了辆宝车送他，子都心头还是愤愤不平。

　　七月金秋，齐、鲁、郑三国君侯会师*许国，仍然举着蝥弧大旗，上面写着“奉天讨罪”，三国联军移山跨海、浩浩荡荡，望许国都城进发。大军兵临城下，围得密密匝匝，频繁架设云梯，轮番攻打城池，无奈许国军民万众一心，不要命地坚守，几轮急攻都打不下来。颍考叔奋勇当先，取过郑庄公的军旗蝥弧登城。子都忌惮他立下首功，在下面放了一支冷箭，正好射中考叔的后背心，连人带旗地摔在地上死了。当时许都城下，箭像蝗虫一样密集，灰土漫天弥散，大夫瑕叔盈看到考叔身死，以为是被守城的军士打伤的，当即怒气填胸，发上冲冠，接过考叔手里的蝥弧大旗，一跃跳上城楼，绕着城墙跑了一圈，舞着旗帜大声呼喊：“我国国君已经登上城楼啦！”郑国军队顿时雄心鼓舞，争先恐后地登城，很快打破许都，杀得血污满城，尸体堆积如山。许庄公换了衣服，杂在流民中间，逃到卫国去了，郑国灭了许国，留下该国的宗祀，以巩固本国的边界，让公孙获居住在西偏监守许国。

　　颍考叔治军严明，能和将士们同甘共苦，在军中素有威望。他手下有一员小将，对他非常忠诚，在城下找到他的尸骸细细审查，发现是后背中箭，怀疑其中另有蹊跷，惶恐地报告给庄公。

　　庄公思念考叔，因祭仲足智多谋，能够明察秋毫，交待他彻底查清这事儿。祭足知道子都跟考叔关系不好，派人偷到一支他用的箭，和考叔所中的箭一模一样正相吻合。又把子都的马夫叫去审问，马夫吓得魂不附体，一句话都不敢说，祭足更加疑惑了，用动刑来威胁他，这才战战兢兢地说：“我听到身后有射箭的弦响，然后就看到考叔掉下来了。”祭足把马夫放回去，吩咐他不要泄露出去，径直赶到宫内密奏郑庄公。庄公听完不动声色地说：“子都是我的心腹，他勇冠三军，为国家主持正义，虽然和颍考叔关系不大好，但也绝不至于会闹内讧自相残杀。区区一个贱奴，妖言惑众的话，怎么能够相信呢？”祭仲知道他钟爱子都，存心偏袒，进谏说：“主公既然命令我彻底查清这件事情，如果查出结果而不追究，隐瞒事情的原委，恐怕三军将士会众愤难平。”郑伯说：“既然已经丢了左膀，再砍掉右手臂，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我自有巧妙的办法，可以平息这件事，你不要想得太多了。”祭足辞别庄公后，跑到公孙子都府，跟他打哑谜隐晦地讽刺，又说些仁义道德，满心盼望他能够站出来自首。子都急得满脸通红，惹得暴跳如雷，断然不肯承认是自己射的，祭仲前脚一走，他便把马夫给杀了。

　　祭足回到家里，长吁短叹，郁郁寡欢。彩铃死了丈夫改嫁雍纠，正好回娘家，看到父亲忧心如焚，询问他是什么缘故。祭足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她，恨庄公姑息养奸，一点威刑都没有，子都有恃无恐，抱定错误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彩铃为父亲担忧，建议说：“子都外表漂亮内心险恶，一点小的过节都要狠狠地报复。爸爸你既然晓得他所隐瞒的罪过，又当面讽刺过他，这情形可是非常危险啊！”她又讲了前夫被子都害死的事情。祭仲听女儿这么一说，心里非常忌惮，决意要置他于死地，免得留下祸患害了自己。

　　郑伯声称没调查出结果，找不到罪犯的名字，于是让这次出征的队伍，一百个人为卒，出一头公猪，二十五个人为行，出一条狗和一只鸡，来诅咒射死颍考叔的人。巫师杀了牲口祷告神明，又燃香跳舞，求神明惩处放箭的人。没一会儿，子都訇地一声栽倒在地，浑身抽搐不止，伸手去挖喉咙，往外不停地吐血，顿时气绝身亡。庄公大为惊骇，急忙让人抢救，却已经是香消玉损了。他以为是考叔冤魂前来索命，畏惧他的灵威，在颍谷修建纯孝庙，香火代代相传，四时享受祭祀，现在襄城县颍桥镇，还留有考叔墓祠遗迹，以及庄公掘地见母的旧址。庄公数落子都的罪过，宣布他是咎由自取，被考叔的冤魂夺去了性命，暗地里流泪痛悼，比死了爹娘还要悲戚。

　　若是神鬼能够知晓人事，许国冤死的民众，应该去找郑庄公索命。子都的死，其实是因为祭仲老奸巨猾，买通了巫师，谎称卦象诡异，偷跑到公孙府上去告诉子都。子都暗箭伤人后，心里藏着鬼，自己惶惶不可终日，也害怕诅咒会应验，跪在地上求巫师教他解救的办法。男巫拿出灵丹，贴着他的耳朵说：“你等烧完诅咒的祝文，立刻吞下这颗药丸，这样鬼神都不能靠近你，煞厄自然可以解除。”子都信以为真，结果中毒死了。郑国人爱慕子都，称颂他是全国最美的人，后来知道他这最美的人，干出了最为恶毒的事情，都感到大失所望，歌唱《羔裘》来讽刺他。

　　有诗说：自古美人和名将一样，在人间活不到白发苍颜。这难道不是说子都吗？美人、名将，占到其中一样，都会害怕上天的嫉妒，子都同时兼备绝世姿容和万夫之勇，然而却没有容忍他人的雅量，所以苍天也容不下他了。颍考叔的死，其实不算冤枉，行善是好事，但过于嫉恶如仇，试问谁又忍受得了呢？　txt小说上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