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军号-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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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文平神秘地笑道：“我背后有个手眼通天的大老板，在天江，没有他摆不平的事情，他给我股份，我只要帮他数钱就行了！”

　　周飞心里咯噔了一下，问道：“不会是单老板吧？”

　　岳文平开怀大笑道：“姓单的算个球？我那个老板要姓单的今天死，他就不敢明天亡！”

　　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周飞的理解范围，他也没有兴趣往更深里研究。

　　答应考虑几天的周飞，最终还是回绝了岳文平的邀请，不仅是因为面子的问题，他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的理想。当然，凌雁也绝对不会答应，周飞笑着征求凌雁的意见，凌雁说：“你绝对不是个出污泥而不染的人，到了那种地方，你还能顾得了我吗？”

　　周飞感觉得到岳文平邀请他是非常诚恳的，这么多年来，周飞一直把他当作最知心的朋友，自己欠他的太多了。周飞决定回家一趟，参加“洗浴中心”的开业典礼，也算是对岳文平的一点补偿吧！

　　“维纳斯洗浴中心”典礼的场面，用奢华来表述都显得太过苍白。这个独立的五层欧式风格的建筑，正居县城的闹市中心，四颗红色的巨型汽球高悬在半空中，通往这里的几条道路两边彩旗飘飘，沿街站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中心那些穿着伪军服，戴着贝雷帽的保安，间或几个穿着制服的交警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前来庆祝的各种车辆。

　　“维纳斯”门前横穿而过的大街干脆施行了交通管制，所有无关的车辆与行人要想去中心的另一边，必须得绕行一公里。这样的排场，只有不到十万人的小城寡民恐怕一辈子也没见过。中国人组织喜庆活动有天生的卓越才能，只要锣鼓一响，观众就会源源不断，用万人空巷来形容当日之盛况，一点都不夸张！

　　周飞没有拿到岳文平签发的请柬，更没有开着豪华的小汽车，他决定回来参加典礼，事先并没有通知岳文平，他是想给这个老朋友一个惊喜。他好不容易拽着凌雁从人堆里挤到第一排的周飞，看到这个场面，就开始后悔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太自作多情了，这里的一切无不显示出主人公的身份显赫，自己一个平头百姓，跟这里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谁都不会相信自己这个土包子会跟这里的岳老板是曾经穿着一条裤子的兄弟！

　　在保安不耐烦的盘问后，周飞决定离开这里，马上离开！凌雁抱紧周飞的胳膊小声提醒到：“不管怎么样，既然专门回来了，怎么样也要给岳文平打个电话！”

　　岳文平的电话一直占线，今天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宠儿，也许，他并不在意有这样一个老朋友站在人群里翘首以盼，需要他招呼的有头有脸的人太多了！

　　秦芳早在周飞跟保安商量的时候，就在对面看到了他，这个依旧风情万种的女人正在给岳文平的“洗浴中心”开业典礼客串礼仪。跟她站在一起的，是二十多位身着大红旗袍的绝色佳丽。秦芳没有上前，而是走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拿着对讲机的保安。

　　就在周飞和凌雁转身要挤开人群离去的时候，两个保安将他们请进了“维纳斯”的一楼大厅，那里摆放了数不尽的花蓝，在挂满匾额的四壁，单老板那个金光灿烂的匾额没有上墙，被放在了一个很不显眼的角落。

　　周飞怎么也不会想到，能在五年后碰到自己的初恋情人，那一刻，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凌雁刚好又在身边，失态是不可避免了。

　　就在周飞东张西望，满世界地找岳老板的时候，秦芳从背后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背，大叫：“周飞！”

　　周飞吓了一跳，楞在那里没有马上转身，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也能在瞬间分辨出。秦芳没有等周飞转身，直接绕到了周飞的面前，伸出右手歪着头笑道：“怎么？发财了，连老同学也不认识了？”

　　周飞尴尬地笑了笑，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秦芳的手，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秦芳却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双丹凤眼狠命地盯着周飞，大笑道：“觉得很意外吗？看来我出现的不是时候，我老了，你可是一点也没变！”

　　没等周飞说话，秦芳又将手伸向一旁的凌雁问道：“也不介绍一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漂亮的小姐应该是嫂子吧？”

　　凌雁有点害羞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周飞笨拙地介绍道：“她是我女朋友凌雁，这位是我和岳文平的老同学！”

　　凌雁这时却落落大方地招呼道：“是秦芳姐姐吧？我早听周飞讲起过你！”

　　秦芳有点意外地笑笑，转移话题问道：“你们是专程回来的？我怎么没听岳文平说你们要回来呢？”

　　周飞有点酸酸地说道：“算是吧，早知道这么大排场，我就不回来烦他了！”

　　秦芳说：“岳文平是个大神，估计算到了你要回来，我是他请来专门接待老同学的，好多天前就叮嘱我说今天会有神秘的客人到场，要我好好侍候着。不是你，谁能享受到岳总这么高规格的待遇？”

　　周飞不置可否，问道：“这家伙人呢？”

　　秦芳说：“他忙得够呛，这会儿正陪着几个大领导在参观呐。没关系，岳总专门在四楼的西餐厅里给我们老同学留了个包房，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肯定会来敬酒！”

　　周飞掏出红包说：“这个给你收着吧？”

　　秦芳笑道：“岳总专门交待了，老同学的红包一个不收，否则，他跟我急！”

　　周飞没再坚持，对秦芳说：“要不，你先忙着去，不用管我们，我们到处转转！”

　　秦芳说：“也行，你是第一个到，那几个同学都约好了，一会儿组团过来，到时我们一起上去！”秦芳说完，拿了两支矿泉水递给周飞和凌雁，就转身离开了。

　　看到秦芳走远了，凌雁狠命地掐了一把周飞的后背，朝着门口努努嘴，小声说道：“老情人见面，你也不去陪陪人家，跟我这里瞎呆着干嘛？”

　　周飞痛得嘴巴“咝咝”作响，一把搂过凌雁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讲过她叫秦芳了？”

　　凌雁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这人太阴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事瞒着我呐！”

　　周飞说：“你跟我讲，到底是谁泄密的？是不是我老妹？”

　　凌雁说：“你问那么多干嘛？反正我就觉得你这人城府太深了！怪不得上次回来躲在家里不出门，是怕人家抱着孩子找上门吧？”

　　周飞笑道：“好，你不说，我今天晚上就留在这里跟老情人过！”

　　凌雁一脚踩在周飞的脚背上，没好气地说道：“我呸，你可就得了吧！就你那点胆子，见到老情人脸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似的，我都觉得丢脸！我还真纳闷了，你那伙夫的模样，人家长那么漂亮，当年怎么就瞎眼看上你了？是被人家甩了吧？”

　　周飞嘿嘿乐，照着凌雁的额头“吧唧”就是一口，挪揄道：“人家不要的，你不照样当作宝贝？”

　　凌雁气得，大叫道：“我非……”话没说完，看了下四周，又照着周飞的脚狠命地跺了一脚。

　　周飞见到岳文平的时候，一群老同学已经喝得东倒西歪，周飞没喝酒，秦芳也没有喝酒，但秦芳的眼睛却是红红的，因为有凌雁在，秦芳几乎没有再主动找周飞说话，周飞更不知道跟她讲什么。岳文平只呆了不到五分钟，这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年轻的总经理，面对一群老同学，并没有厚此薄彼，对周飞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直到喝完一圈酒，他才伏在周飞的耳边说道：“兄弟，今天没办法照应到你了，我知道你是专门为我回来的，等忙完这几天，我们再好好聚聚！”

　　岳文平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或者说他没有来得及兑现。参加完开业典礼后的第三天，周飞和凌雁就匆匆地赶回了深圳。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节：洪胖子
程胖子成了有钱人了，开始周飞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当年在部队写份“检讨”都要求自己的粗人，怎么就不声不响地发达了呢？

　　程胖子到深圳来只跟周飞通过一次电话，还是找周飞借钱，因为两个人相隔较远，始终没碰上面。直到那年的年底，周飞路过福永镇的时候，才跑到那家物业管理公司去找在那里当保安的程胖子，问了几个人才知道，程胖子只在那里呆了不到一个月就走了，到底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程胖子此后再也没跟周飞联系过，直到赵卫亡命后，两个人才联系上，那时程胖子已经结婚了，听说老婆还是军医大学的高材生。

　　再次见到程胖子的时候，周飞已经做了快两个月的贸易公司老板。那天程胖子开着一辆崭新的小切诺基，车顶上还装了四个大灯的那种，在周飞的楼下狠命地按喇叭。周飞正跟一楼等着，看到这开车的这么没素质，就想冲上去照车辘轳上踢一脚。程胖子早看到了周飞，坐在车上猛笑，就是不下来。

　　程胖子这天穿了件大红的衬衫，下身是一件粉白的西裤，架着副大镜框墨镜，周飞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这也怪不得周飞，整整五年的时间了，胖了何止一圈的程胖子又在这么牛气的车上跳下来。

　　程胖子盯了周飞半天，然后才摘掉眼镜用一口土得掉渣的家乡话说道：“他妈地！眼睛长到裤裆里了？”

　　周飞夸张地揉了揉眼睛，这个动作一半是装出来的，一半是自然反应。冲上来照准程胖子的屁股就是一脚，然后酸酸地指着小切诺基说：“狗日地发达了，开个悍马来示威啊？”

　　周飞那时候对汽车的价格没什么概念，觉得这车至少也要值个几十万。

　　程胖子笑呵呵地说：“哪有你周总混得好？听说你已经把军火卖到台湾了嘛！”

　　周飞半真半假地说：“老子每天都在喝稀饭，就等着你狗日地过来救济呐！”

　　程胖子说：“少他妈跟我废话！快点带我去你公司参观参观！”

　　周飞领了程胖子上楼，走到半道上，程胖子皱着眉头夸张地问道：“你就住这破地方啊？”

　　进了门看见办公桌和电脑，程胖子就明白过来了，虽然地方干净，该有的东西也有了，可是跟他听说的和想像的差得也太远了。周飞看到程胖子惊讶地表情，脸上有点挂不住地说道：“看见了吧？大老板！这就是我的皮包公司！”

　　程胖子有点不自然地笑道：“大有屁用啊？只要能挣钱就行了！”

　　周飞说：“我现在就连自家的女人也养不活了！”

　　程胖子对周飞的诉苦有点熟视无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手上的黑袋子扔给周飞，没心没肺地说：“你是个文化人，干不了我们泥腿子的活，动动笔杆子，写写诗怎么不好？生意哪有那么好做的？”

　　这话说得周飞很不舒服，他觉得程胖子是在笑话自己，本来刚刚还算计着开口找这个富人借点儿钱，这下，颜面尽失，周飞暗下决心，就是死了也不跟这个家伙开口！

　　周飞觉得程胖子变了，变得有点财大气粗，不仅仅是看到程胖子开了台新车，穿了身名牌，给周飞丢了两条价值五百多块的香烟；程胖子变得是气质与说话的语气，很有点暴发户财大气粗的味道，周飞最郁闷的就是这一点，要说不忌妒是假话，但周飞有更深的感触，这种感触来之于他对程胖子的知根知底。

　　程胖子是个神人，周飞心里不舒服他也看出来了。到周飞这里来，他也不是故意要装得趾高气扬来刺激周飞，而是这两年来自己一直戴着这样一个面具示人，在这个面具下，他才觉得自己是最安全的，是最舒服的，他甚至有些迷醉这种感觉！至于纯粹的同学情、战友情、兄弟情，早已经被时间冲得淡了！程胖子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掩饰真性情的人，更不是一个八面玲珑，时刻可以顾及到别人感受的人。他的发达，除了自己的努力，更是有些传奇的味道。

　　程胖子也觉得周飞变了，变得过于敏感，变得没有了当年的精气神，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周飞变得跟自己一样世故。有一件事情，他对周飞有点不满，虽然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可是每每想起，他还是觉得有点如鲠在喉。

　　几年前，他来深圳的时候，本不打算投奔自己的堂哥，自己在物业公司寻了份保安的工作，物业公司要求他交五百块钱的押金，可是他几乎是从天津落难到深圳的，找了几天工作后就变得身无分文，那时候，他想到了在深圳的周飞，想尽办法联系到了自己这个战友，满怀希望地向他借一千块钱，哪怕只借一半也好，可是周飞却叫苦连连，最后只给他卡上打了四百块钱。

　　周飞其实不知道程胖子的难处，程胖子又不善于表达，只说人家要交五百块钱的押金，自己还要生活。周飞那时候口袋里也没钱，还在同事那里借了两百。那时候，他们都不懂得要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人生有太多的误会，有些误会一辈子也没办法澄清，这也许就是人在成长中要付出的代价吧？

　　两个各怀心思的老朋友，一时无话可说，周飞坐在电脑前，程胖子自己打开了电视机，抓着遥控，有一下没一下地切换着频道。

　　凌雁回来才打破了这种可怕的沉静。周飞昨天接到程胖子要过来的电话后，就打电话给凌雁，让她第二天无论如何也要请半天假回来。凌雁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就请了假回家。

　　看到凌雁进来，程胖子站了起来，笑呵呵地问道：“这是嫂子吧？”

　　周飞走过来接过凌雁手上的东西，对程胖子说道：“我看你是激动过头了吧？还嫂子呐？你狗日地比我还大半岁！”

　　程胖子举起手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脸，笑道：“我操，看到你老婆长得这么漂亮，我有点晕，忘记你是老五了！”

　　凌雁听不太懂程胖子讲的老五是什么意思，但她听懂了程胖子在夸自己。这个小女人，红着脸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两瓶红牛，放在桌子上逃也似的说道：“洪大哥，你先坐会，我去做饭！”

　　程胖子说：“不要做了，等会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我请客！”

　　周飞说：“到我这里来还要你请个什么客？下次跟我老婆上你们那边，你请我们吃大餐就好了！”

　　这顿饭吃到晚上九点多，因为有凌雁在，气氛变得无比融洽，兄弟俩也不再设防，在饭桌上有说不完的话，都是在部队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逗得凌雁喷了好几会。周飞坚持付了饭钱，意犹未尽的程胖子却拉着周飞继续去KTV喝酒。凌雁没有跟过来，事实上，程胖子也不想让凌雁跟着过来，虽然这个女人看上去让人如沐春风。

　　这天晚上，周飞是第一次到这种声色场所，更是第一次喝洋酒，轩尼诗XO他曾经在商场的橱窗里看过，而且还盯了好久。

　　程胖子显然是这种场所的常客，非常老练地要求怎么兑酒，应付完服务生，程胖子问周飞：“要不要找小姐来陪酒？”

　　周飞说：“我不需要，你要的话就找几个！”

　　程胖子说：“一个小姐要两百块，你以为是免费的啊？”

　　周飞那时候真是单纯得可以，他是知道如果带小姐上床是要花钱的，可是请小姐陪酒为什么要花钱？喝了那么好的酒，还要陪她说话，陪她唱歌，反过来还要给她钱，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周飞说：“那还是算了吧？还是咱哥俩好好叙叙！”

　　程胖子说：“到这里来不找小姐有什么气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