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皇后-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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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竟敢反过来说怀疑他了！？

　　　　明锐不悦：“山登绝顶我为峰；人但有恒，事无不成。从来只有本王不想做的事，绝没有本王做不到的事！”

　　　　话落，看定高耸的绝壁，双腿一提，先自向上掠去，竟像极了千山暮雪当中一只展翅的白鹤，华美而苍凉，清高而孤绝。

　　　　夜晏愣神，不觉竟看得痴了。

　　　　刀见怒点头，说得实在：“嗯，明王还是有两下的。”

　　　　刀见客嘴里一哼：“了不起吗？我也行啊！”

　　　　看得陶醉、李谦目瞪口呆，转而就忧虑道：“我们怎么办？”

　　　　

　　　　一片银装素裹的雪原中，幽幽升起寒雾，不知不觉的，竟觉得就连感觉都被浓雾模糊了。

　　　　明锐正琢磨着这寒雾倒究从何而来，怒刀四兄弟带着夜晏、陶醉和李谦就自绝壁之下攀上雪原来，齐齐落在明锐身后。

　　　　刀见怒对着明锐就开始嫌弃他不够仗义了：“我说明王，你果然是王爷，自己一拍屁股就走人了，撂下这么些个喽啰就不要了啊？”

　　　　明锐兀自俯下身，贴着地面瞅了一番，信口答怒刀话道：“你们不是又跟上来了吗？还抱怨那么些个做什么？”

　　　　言罢，起身，径自往寒雾深处走去。

　　　　怒刀咋舌。

　　　　愁刀直叹：“明王啊，不实在啊不实在！”

　叫得比杀猪难听！

　　　　刀见愁直叹：“明王啊，不实在啊不实在啊！”

　　　　待到无色另辟蹊径，最后上得雪原来，几人便跟着明锐前行至约摸数百步开外处，但见浓雾忽地亮开一个豁口，继而，直觉着前方有一股无比强烈的劲风，凛然若刀锋一般，正以惊人的速度，自下而上地狂吹，直吹上苍苍高天，吹得乌黑的云流无序地飞旋，一堵堵撞向冰峰。

　　　　明锐观望一时，眸光一敛，忽然举步而前。

　　　　“王爷！？”夜晏急忙高叫了一声。

　　　　怒刀赶忙伸手扯住，惊道：“那，那厢风吹得骇人，明王你就这样过去，不怕被风给刮走了啊？！”

　　　　无色点头，也觉有些怕怕的。

　　　　明锐挪开怒刀的大手，说得轻快：“所谓风生而水起，诗曰：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风总跟水是相关的，过去看看，说不定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听人明王这么一说，怒刀几人倒是也觉着有那么几分道理，遂大着胆子就随同明锐一道往那风口而去。

　　　　明锐步至其间，只见地势陡然塌陷，一域深谷突兀地横陈于眼前。

　　　　这才明白过来，凛冽的寒风便是由谷底而来，但觉吹在人脸上如刺如锥般，生疼一片。

　　　　明锐踩在雪原之缘，探头往前想仔细瞅上一瞅，却在这时，感到肩上、臂上蓦然一紧，两个声音齐齐在耳畔响起：“明王！”“王爷！”

　　　　一左一右地瞥上一眼，可不就是无色和夜晏嘛，二人脸上一片惊骇之色，生怕明锐一个不小心就被风吹走，掉落下去了。

　　　　刀见客凑到沿前一看，透过层层叠叠的寒雾，见得当下突起的雪崖围中，缥缥缈缈的一汪幽潭。

　　　　刀见客一喜，指着底下道：“那里有个小水潭，不会就是天池吧？！”

　　　　明锐眸中一亮，勾起唇角道：“确是天池不假。”

　　　　“哦！”刀见笑恍然，“原来传说中的天池就是这般小的一汪潭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李谦眨了眨眼，倒是没有言讲。

　　　　陶醉忍不住说破：“这是离得远了，你走近了瞧，它可不小呢。”

　　　　无色没好气地看他一眼，颇有些嫌隙的情味。

　　　　刀见怒问了句：“那现在怎么办？”

　　　　不待人回话，又自个儿自说自话，咂摸道：“不会就这么跳下去吧？这么高的地，还这么大的风，这要当真跳下去不死也摔得够呛的！更要命的是若要被风给刮进了池子里，那我怒刀可真要去见阎王了。”

　　　　明锐蹲下身去，但问：“你就这么怕死？”

　　　　刀见怒反问：“谁，谁，谁不怕死！？”

　　　　接着又义正言辞地续道：“我怒刀怕死，更怕跟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死，我怒刀没别的本事，一辈子也就这么声名狼藉，狼狈不堪，惟独死，说什么也不能死得这么窝窝囊囊的。”

　本王亲自下去

　　　　“，我怒刀没别的本事，一辈子也就这么声名狼藉，狼狈不堪了，惟独死，说什么也不能死得这么窝窝囊囊的。”

　　　　听罢，刀见愁来了句：“看看人睿王爷，征战沙场，以身殉国，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夜晏迅速看向明锐，想王爷忖及睿王定然又要伤神了。

　　　　明锐听愁刀提起四哥睿王爷，心里登时难受得紧，偏开头，须臾之后，又默默回转，瞅人把话题扯远了，赶忙打住：“我说怒刀啊，我们从这里下到底下的雪崖去，到得雪崖再想办法下天池，步步为营。”

　　　　无色首赞：“明王如此安排甚好，无色愿意给明王当先锋。”

　　　　说着，无色就当真势要往前探去，明锐赶紧伸手拖住：“无色等等。”

　　　　无色回首，但见明锐自夜晏处取来一根绳子，径自往他腰间缠系，一面低眉信口地说道：“谷底的风吹得骇人，你坠绳而下，要更安全些。”

　　　　无色少见明锐似今日这般和善细心的模样，心中直叹，似是往日对明王的认识到底浅了些。

　　　　明锐给无色系好绳子，就与众人一道将无色缓缓放下谷底，直往雪崖上去。

　　　　夜晏看着怒刀几人一点儿一点儿地将绳子往下放，一时奇念生起，遂将绳子的另一头牢牢地栓在自己腰间，方系好未多时，只忽觉腰间一股强大的拉力将自己直往前牵引而去。

　　　　雪原冰滑雪碎，足无所抵，夜晏只被随便一拉，就径直往前横冲而去，嘴里直嚷着：“王爷救我，王爷救我，王爷救，救”

　　　　明锐回头一看，发见原是绳子太短了，夜晏这便被拉着去了。

　　　　怒刀几人愣了一愣，反应过来时，赶忙拽紧绳子不任之下滑。

　　　　几人用力拉得一时，绳子是收住了，夜晏也跟着止住步子。

　　　　只听李谦琢磨道：“王爷，绳子太短，那无色将军岂不是被吊在半崖之上，上不来，也下不去了吗？”

　　　　明锐一忖，想想也是，遂拉过夜晏，令众人道：“放手！”

　　　　怒刀几个虽没明白过来明锐想干什么，可听人明王叫放手便也当真放了手，还莫名地应了声：“哦。”

　　　　怒刀等人将手中拽紧的绳子一放，来不及解开绳索的夜晏就又跟着下滑的绳索直往下冲去，拉开嗓门就没命地狂喊：“啊！王爷救我！王爷救我！王爷啊”

　　　　声音之惨厉，骇得李谦、陶醉赶紧伸手捂上了自己一双耳朵。

　　　　刀见笑嫌弃道：“哇，叫得比杀猪还难听！”

　　　　话音一落，但见明锐忽然腾地而起，身形一展，迅速出手，抓紧夜晏的后衣襟，带着他一道跃下雪原去。

　　　　怒刀几人愣怔一时，待反应过来时，刀见怒伸手去拉明锐，却只触得他身上披着的华贵羔裘之一角。

　本王也怕死

　　　　待反应过来时，刀见怒伸手去拉明锐，却只触得他身上披着的华贵羔裘之一角。

　　　　怒刀惊呼：“明王！”

　　　　“我下去看看！”话落，刀见愁身形一展，紧接而下。

　　　　刀见客跟着同往：“二哥等我。”

　　　　刀见笑见自己的二哥和四弟都下谷了，这便也豁出去了：“客刀，我也去。”

　　　　看人一个接着一个“视死若归”地往下跳去，李谦和陶醉瞪大了眼，忽然间发现，跟着一起来果然是个错误，两两相望，心中好不凄凉，呐呐低语：“我们怎么办？”

　　　　怒刀猛地回头，双手拍得胸脯啪啪作响，见是极有担当：“怒刀在此，你们还怕个什么？！”

　　　　

　　　　冰原谷底，雪崖沿上，天池水畔。

　　　　无色揉着屁股自地上起来，眉头打结地直抱怨：“明王，你出的好主意，可把我摔得屁股都开了花！”

　　　　明锐淡笑：“开了岂不是更好，省得到处寻了。”

　　　　无色莫名：“为什么？”

　　　　明锐道：“英雄配红花嘛。”

　　　　无色刷地一下，脸就红了个透。

　　　　刀见笑嗤地笑出声来：“明王，你怎么知道人屁股开花就一定是红的？！”

　　　　明锐笑而不答。

　　　　刀见愁却无心玩笑，睨定离雪崖几丈深的凄寒幽潭，愁眉问道：“冰莲若在池底，可要怎么去采才好？”

　　　　得此一问，众人蓦地沉寂下来，都觉得最最艰难的时刻，如今是终于等到眼前来了。

　　　　刀见客亦愁道：“也不知这天池深浅了，若是浅些，平日里我还能勉强游几丈，更不知，这水要冷了些我还能不能再游得动了。”

　　　　刀见笑抬望眼，“天池不大，也真不算小，要是知道冰莲的具体方位那便更有胜算了。”

　　　　明锐点头，“本王曾为了清儿来求过天山的山神，见过天池，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

　　　　据本王所知，这天池的池水冬寒夏温，水寒的时候水位就低些，仿若眼前这般；水温的时候水位就高些，高起来可以漫过我们此刻立足的雪崖。而至于冰莲，也就只有在寒冬之际，才会于池底中央之处，现出极为罕见的一两朵来。”

　　　　听明锐说得这般有板有眼，怒刀因问：“明王可曾下去过吗？”

　　　　明锐摇头：“本王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这就更叫无色胆寒了：“天气这样冷，眼瞅着就又要下雪了，谁还能游得动？！”

　　　　李谦道：“真要下起雪来，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了。”

　　　　陶醉也说：“当真要下得天池去的话，一旦下雪岂不干扰视线？明王还是快些拿主意吧。”

　　　　明锐默然，良久之后，方缓声道：“本王亲自下去。”

　　　　此话一出，惊坏了一干人等。

　我爱你，我不怪你

　　　　明锐道：“本王亲自下去。”

　　　　此话一出，惊坏了一干人等。

　　　　夜晏先就嚷出声来，说得毫不谦让：“王爷，危险！还是让夜晏下去吧。夜晏自被王爷训教了一番之后，水性大长，一定不输王爷多少的！”

　　　　说毕，还不待明锐表态，夜晏就径自莫名其妙地撺拳拢袖起来。

　　　　刀见愁蹙眉：“明王此去凶多吉少，殊为不妥。我刀见愁虽是江湖杀手，草莽匹夫，却也知信义二字如何写，我兄弟等人既已答应太傅要护得明王周全，又如何能叫明王只身犯险？”

　　　　刀见怒道：“怒刀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义之一字值千金，你是王爷也好，我是莽夫也罢，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刀见笑点头：“明王要下去，我们兄弟奉陪就是了。”

　　　　无色踏进一步道：“还有我。”

　　　　陶醉刚进前一步，还未及开口，就叫刀见客嫌弃地推了一把，人客刀话都懒得说，直冲他摆手，示意他同李谦二人一旁呆着，找地方凉快去。

　　　　明锐瞧他几人一眼，未有多言，只笑得一笑，“这样吧，大家水性也不见得都好，一起下去也确是不妥，不如待本王入水半刻有余之后，你们再看着办，依次分批下去，也好做本王的后续支援，协助本王。”

　　　　怒刀等人闻言，暗自思忖。

　　　　明锐看他们犹疑不定，又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本王哪里少得了你们！本王也怕死呢。”

　　　　话罢，自行解下身上的羔裘来，裘衣一掀，猛觉一股寒风刀刃一般地朝周身砍来，明锐禁不住地明显瑟缩一下。

　　　　捏着解下的羔裘，明锐怔了一怔，是忽然间就想起那个气韵高洁，冰雪透明的人儿来。

　　　　忍不住心里一阵难受：还记凤城之围，凤凰花下，那个凄清萧索的夜晚，自己带着八岁的冰清一起睡觉，夜来霜风，冷得那小小的人儿在睡梦里一个劲儿地直往他怀里钻：“小跟班，从今晚后你就跟我一起远走天涯吧，一生一世只陪我一个人走，好不好？”

　　　　那个明媚的女孩儿歪着脑袋想了一想，才慎重地点头：“那就好吧。”

　　　　高兴得他抱着人一起跌落在草地上

　　　　“天衢元年？帝号枺俊�

　　　　——再忆八年后回到天衢，自己对着四哥明轩一再重复着几年来每每回来时都会说的话：“四哥，我是一个人回来的”

　　　　曾经，他有多少的无奈，多少的期待，多少的徘徊，都只因当年那个走失在凤城城下的小小女孩儿。

　　　　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

　　　　后来，他到底是寻见了她，不是在凤城，也不是在蓝翎，偏偏是在自己久久不肯复归的天衢，而这时的她却已然嫁做人妇

　是被冻僵了吧？

　　　　后来，他到底是寻见了她，不是在凤城，也不是在蓝翎，却是在自己久久不肯复归的天衢，然而这时的她已然嫁为人妇，成了天衢母仪天下的皇后——

　　　　“王爷，这是皇后娘娘。”

　　　　“嗯，皇后娘娘好香啊。”

　　　　“明锐哥哥，你可还记得我吗？”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明锐快放手，这是皇后，胤泽的皇后！”

　　　　皇后？胤泽的皇后？冰清，你嫁谁不好，你为何要嫁做皇后，你做皇后也就罢了，还非要是胤泽的皇后，偏偏你还对他一片痴情，死心塌地——“六叔，我是皇后，我是天衢的皇后，你不要，不要让我恨你一辈子！”

　　　　这便也就等于是断了他明锐所有的可能，绝了他明锐最后的希望。

　　　　而当他借着酒醉，放下所有尊严跟她告白：“清儿，我喜欢你，明锐喜欢你”

　　　　她却只淡淡一句“我什么都能给你，唯有真心，不能骗你。”就把他所有的真心一并退了回去，这般狠心的回绝他，却只为那个伤她至深的所谓名正言顺的夫君。

　　　　——真心不能骗你。多么轻巧的话啊，她都不知道这话听在他明锐耳中有多少的残忍吗？

　　　　再想起来，明锐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寒到了天池池底。

　　　　耳旁，依稀回响着，冰清曾在清河——他一厢情愿地想跟冰清共筑爱巢的所在——跟他说的，那最后一句话，“明锐，对不起谢谢你”

　　　　喟然一叹，忍下眶中深噙的热泪，默默在心里低语：“冰清，我爱你，我不怪你。八年前，我偶然救你一次，无心想得到什么；八年后，我再用心救你一次，换你一辈子记得我，这样，不算过分吧！”

　　　　明锐狠狠心，将外袍、长靴一丢，似那离弦的箭一般，钉进天池，倏忽间就消失在水波不兴的的幽潭之中。

　　　　夜晏和怒刀等人迅速地趴在雪崖边缘，凝神屏息，眼睛一眨不眨地牢牢地盯住天池看。

　　　　众人等不多时，只觉得天池是愈发地僻静了，静得骇人，静得相互之间都可以听清对方的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无色先沉不住气了：“怎么还没起来？”

　　　　刀见客也跟着急了：“怎么还不见有动静？要不我先下去看看吧？”

　　　　刀见愁倒是镇定一些：“明王方才说了，让我们等半刻有余，现在半刻都没到，再等等。”

　　　　众人无言，又是一时沉寂。

　　　　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里，陶醉忽然破声：“不好，下雪了！”

　　　　众人飞快地抬头张望：“哪儿，哪儿？”

　　　　无须言讲，低头就见了天池池面上星星点点的雪花，渐渐浓重，落进寒潭中，便有如落入了一张无底的黑洞，再也寻不见一丝一毫的踪迹。

　商人重利轻仁义

　　　　天池池面上星星点点的雪花，渐渐浓重，落进寒潭中，便有如落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