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风云-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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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现有体制下听之任之将其完全推向市场是不可能的，当然政府也不能象过去那样利用行政手段强行干预，但毕竟负有指引牵线之责。正如老兄所言，无论从经济发展角度还是维护新阳地方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角度考虑，使新阳乳业这样一家颇具规模和影响而现在濒临绝境的国有控股企业实现起死回生的‘软着陆’是我们的应尽之责。一旦宣告破产，几千人面临下岗，数千个家庭几万人的生计将不同程度受到冲击——这不是件小事！所以，你也不要太想歪了，应该说政府的态度是积极的也是谨慎的；是一切从实际出发，既然发现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中间环节，一切服从解决问题的大局，这一点是毫无疑问也决不会动摇。我敢说省市各级领导班子中还没谁有悍然不顾一切从中掘一桶金的胆量！燕总，这我说的总是事实吧？”

　　一番话确实令燕赤霞无从驳起，只得点头道：“不错。那又怎样？”

　　“决策者当中能掂量出其中含金量的行家当然不乏其人。”朱进尽量小心的选择着自以为合适的词汇坦言道：“这实在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巨大诱惑！而作为充当大救星角色的企业面临的发展机会简直是百年难遇，凭老兄你的头脑应该盘算得十分清楚了，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这根本就是一场皆大欢喜互利多赢的合作！”

　　此时才放缓语气一脸严肃的道：“我与尊夫人已有多年渊源，你认识朱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我的情况应早有耳闻；诚然，我今天敢于来做你燕总的工作，并不是依靠我个人的力量——说白了我不过是起一个经纪人的作用。我只能言尽如此，事实上有些事情了解得过于详细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目前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上头存在两种不同声音是不假，但另一种意见来自何方背景如何又与你何干？你根本就不是在这个角力的层面上啊！你只要知道上面有人全力支持你就足够了。”

　　其实朱进已经把话说得很透了。此君在十数年间即由新阳市地方乡政府的一介普通办事员官至省会城市副市长，固然是因其本身才华能力出众，但与他一直紧跟的老领导，曾经的新阳市委书记、现任天南省常务副省长王楚雄的大力提携不无关系。燕赤霞对此心知肚明。

　　见燕赤霞犹自沉默不语，朱进一咬牙继续鼓动道：“燕赤霞，我在大大小小的领导岗位上一直是分管经济建设工作，请相信我的专业水平，也请老兄不要怀疑我的政治智慧。你刚才说得很对，你横竖已经有了几千万上亿的家财，而且不管你上市成与不成，你都会坐赢不输；而我押上的却不仅仅是大好前程，甚至还有身家性命！我都能赌上一把，何况天时地利人和你都占了，凭什么你就不能？凭什么你就不敢？”

　　朱进可以称得上是个天才的演说家，一篇慷慨激昂的说词至此完美结束，又自顾自灌下一杯酒坐等燕赤霞表态。

　　思量片刻后燕赤霞不置可否的冷冷道：“不凭什么。”也跟着仰头灌下一杯酒道：“但我先听一听价钱也无妨。”

　　对方已不是先前的铁板一块，朱进泛红的脸上滑过一丝得色后笑道：“其实现在谈价钱还为时过早，不过让你心里预先有个数也好。到时候会有一家指定的公司‘联合参与’并购重组，你只要适时‘转让’区区百分之五的新乳股份过去就行了——当然这种‘转让’事实上是免费的，剩下的就不用你操心了。”赤裸裸的问道：“老兄，这个价钱还算公道吧？”

　　他在燕赤霞发动股份收购战时几乎倾尽家财与燕氏阵营同步吃进了七十多万的新阳乳业，算上闻心微以保险费名义送去的二十余万，手上持有的新乳股份已达百万之巨。加上充任经纪人所能分得的一杯羹，不用冒贪污受贿之大不韪而一夜暴富摇身变成千万富翁，白痴才放弃这样的机会，傻子才不赌呢！

　　燕赤霞从心底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禁连连暗骂朱进心黑。并购之后新阳乳业的市值就是按最保守的预期也能拉升到二十亿上下，所谓区区百分之五到时候至少就会变成一个亿！

　　朱进见他脸色不善，又进一步劝道：“我说过完全能理解你的谨慎，眼下你也用不着急于答复。能说的我都说了，反正上头的指导性并购重组方案出台在程序上还需要一段时间，你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我背后这个坚强后盾能支持张三也可以支持李四。但可以肯定的说，无论是张三还是李四，这百分之五是稳稳当当跑不掉的，无非是多一点波折罢了。燕总，百分之九十五还是你的，一个强有力的后盾不过花百分之五的代价而已；你是聪明人，这很划算啊！”

　　朱进这等于是拿了口口声声的“坚强后盾”在“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高声叫卖了！

　　燕赤霞忍不住挖苦道：“朱兄若辞官下海，经商的本事恐怕比担任‘人民公仆’更为出色！”

　　朱进此时已有了三分酒意，仰天大笑道：“燕总说笑了！”又灌下一杯酒骤然敛起笑容一字一句的道：“燕赤霞你也别说风凉话。须知强中更有强中手，朱某若辞官下海，自信未必就会输于你！”

　　燕赤霞平静的笑道：“那是自然。”话不投机却又是撕掳不清紧密相连的合作伙伴，二人心底都颇觉无奈又对对方大感腻味。

　　燕赤霞起身告辞道：“朱兄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已牢记在心。今天先这样？有事随时联系！”

　　朱进对游说的结果已基本心中有数，应声道：“好的。”稍作迟疑借着三分酒意接着道：“燕赤霞，有句话我已经在心里忍了很久了。咱们合作不合作另外一码事，我这句话跟我们的合作没关系。”

　　目光咄咄逼视着燕赤霞道：“自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很不喜欢你！”

　　燕赤霞一愣，随即回头大笑道：“那就真是巧了，我也一样！”返身回去斟满一杯酒走到朱进面前举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废话得不能再废话了的废话：“日后若还有合作机会则预祝我们合作愉快，若再无合作机会则预祝我们彼此手下切莫留情！”

　　当晚燕赤霞再次彻夜无眠。

　　闻心微见丈夫心事重重，以为他还在为退市的决定耿耿于怀，有意引他说些关于儿女们的一些家常话，燕赤霞却魂不守舍的始终神色郁郁。闻心微自觉无趣，便也不再搭理早早睡去。

　　次日大清早燕赤霞一踏进办公室，就吩咐新任秘书林岚去把财务总监汪晓柔找来。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0九章　听者有意
仅凭朱进舌生莲花的满口唾沫是绝不能令燕赤霞收回成命的；好在朱进已明确告知还有足够的时间容他考虑。左思右想之下决定暂时不惊动任何人，独自静下心来重新思量。

　　其实燕赤霞的整个计划从纯商业角度的可操作性来说几乎无懈可击。之所以下定决心全面撤退，不如说是燕赤霞连同方巨来、邓开阳三人对深不可测的幕后背景从心底涌现出的畏惧所致。

　　谢英明的暴死引起了他们的百倍警觉，弄死一个人竟然象弄死一条狗一样容易！燕赤霞自问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从未有过从政经验，压根就吃不准朱进背后的水到底有多深，然而又确实被说得动了心。野心勃勃的上市战役初战告捷却只能无奈的嘎然而止，试问有谁会甘心？何况与朱进合作成功所能带来的种种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在绞尽脑汁想过将会发生的一切可能之后，还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吞落肚里是骨头，吐出嘴去是块肉啊！朱进眼光毒得狠，号准了燕赤霞的脉，孰轻孰重确实难以取舍。

　　正出神间财务总监汪晓柔应召进来问道：“早上好，燕总。您找我有事？燕总？燕总？”

　　“哦，早上好。”燕赤霞被汪晓柔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自失的一笑道：“最近比较清闲，想找些资料来学习学习。想让你帮我找近年来国内外企业收购兼并的几个经典案例来看看，愈详细愈好，要能全面体现当时的社会背景、商业环境和企业自身条件。最好每个案例后附上你这个专业人士的客观评论。”

　　汪晓柔应道：“好的，我会尽快为您整理出一份资料。”注视着燕赤霞稍显憔悴的面容，犹犹豫豫的吱唔道：“……燕总，其实……”。

　　燕赤霞抬头奇怪的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

　　汪晓柔劝道：“那我就大胆妄言了，其实您不必对上市过于挂怀。我们九霄集团联合恒高地产和华朗实业三家收购新阳乳业在资金上并不存在太大困难，但您提出放弃一定有您的理由。燕总，其实我们公司还仅仅是一家杂烩式商业集团，一无自己的核心产业二无自主产品三无叫得响的品牌，虽说管理尚可效益尚佳，但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上市公司条件远未成熟。再说凭我们手上的新乳股份和资金实力在股市做一次漂亮的操盘庄家，同样能获得巨大的利润。您为什么不将眼光放长远些呢？我个人认为现在放弃并不可惜。您现在完全可以把精力放到如何进一步做大做强积蓄实力上啊！这么放不下又何必呢？”

　　汪晓柔毕竟还年轻，思维上还有相当的理想化色彩，诸多原委一时跟她说不清楚，可态度和话语绝对是真诚的。燕赤霞感激的笑道：“急功近利之心人皆有之，放不下倒未必。多谢你的提醒和建议，以后有什么话就大胆直说，干嘛吞吞吐吐？莫说你说得很对，即便说错了也不要紧，你也是为了公司好为我好。难道我就那么没肚量？”

　　见燕赤霞没有半点不愉之色，汪晓柔跟着轻松的笑道：“我是看您最近几天脸色都不太好才斗胆劝劝您。不光是您，这几个月以来就连曾总也为上市魂不守舍哩！在您的带动下勤学好问，恐怕他现在都能跟我那口子抢饭碗了，我家钱飞却干不了他那份差事。”

　　“这个曾玉其！”燕赤霞摇摇头随口问道：“怎么个魂不守舍法？”

　　汪晓柔笑道：“杨总在的时候他整天缠着杨总，杨总走后又粘上了我们夫妻倆。他和钱飞很谈得来，我这几个月也等于对他进行了一次免费的财经证券知识培训，财务方面的有关情况只怕也能倒背如流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哦？”曾玉其对上市如此关注令燕赤霞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勤学好问是他的一贯优点。——还有事么？”

　　汪晓柔的话引起了燕赤霞的深思。是啊，换一个角度换一种眼光来看待，确实是另有一番新天地。但汪晓柔走后他依然心情郁郁，并未觉得轻松多少，烟蒂很快就将烟灰缸填满了。

　　秘书林岚将各下属公司的季度业绩考核记录送来批阅，林岚圆熟得体的职业性笑容令燕赤霞灵光一闪：方巨来曾经提及，他燕赤霞掌控下的九霄集团并不是铁板一块，他隐约猜到数月以来憋在心里觉得闷得慌的一根小刺是什么了。对上市与否和集团财务状况异乎寻常的热情使曾玉其露出了他的尾巴。曾玉其最令人欣赏和佩服的就是他的扎实沉稳，燕赤霞早有觅个适当时机将其提升为副总经理的想法。杨涛当初就看出来了，总经理助理是任命副总经理的一个过渡职位。现在看来，给曾玉其下能沉得住气的评语为时过早了！

　　然而平心而论，能力出众且善于韬光养晦的曾玉其确实在九霄集团受压抑的时间稍长了一些，虽然已经得到了燕赤霞的重视和重用，但显然并未达到令曾玉其满意的地步。如果不是刚巧碰上燕赤霞野心勃勃一心想操作上市，也许早就被任命为副总经理了。默思良久，燕赤霞自言自语的一声长叹：人才难得啊。恩威并施既打又拉是燕氏驭人术的不二法门，不过是根据具体情况来确定不同的方法和时机罢了。

　　不过曾玉其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可抓，又使燕赤霞起了惜才之心，所以如何个既打又拉令他颇费了一番脑筋。

　　既是人才难得，那直接找曾玉其谈心捅破这层窗户纸就没意思了。得找个敲山震虎的传话人，方巨来当不至于如此健忘，刘意珊事件他应该记忆犹新。燕赤霞憋足架势给方巨来打了电话，劈头一顿乱骂道：“＊＊＊＊＊的方大炮！你干的好事！耍奸使诈玩阴的居然搞到老子头上来了！”

　　方巨来莫名其妙的满口叫屈：“燕老赤你怎么跟条疯狗似的？今天不是起早了脑子进了水吧？我哪儿又招你惹你了？今天你要不说清楚，老子跟你没完！”

　　燕赤霞装腔作势的吼道：“你少他妈装蒜！等处置了叛徒曾玉其就掉转枪口来炮制你！现在我闲着也是闲着，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别以为只有你会玩那一套小聪明，我也会！正好我的丰满地产要的是人，不把你恒高的人挖一半过来我还真就不信了！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这下方巨来给骂得没了脾气：“我信，我信。老赤你先别红眼啊！我错了还不行吗？什么叛徒不叛徒的，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也就是和小曾偶尔喝喝酒聊聊天，捎带着给他几个钱零花而已。你又没什么损失，这回就给兄弟我一个面子，别难为小曾行不？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心里不痛快，要不改天我请客给陪个不是？”

　　一诈之下方巨来果然供认不讳，燕赤霞忍住笑凶巴巴的道：“谁跟你是兄弟？我凭什么给你面子？不行！这笔账得连本带息慢慢跟你算，你等着！”不容方巨来再说什么就挂了，方巨来再打过来也只是不接。曾玉其啊曾玉其，这两个晚上你还能睡得着觉？都是你自找的！

　　很难说秘书林岚是不是曾玉其有意安插的，燕赤霞也懒得去深究了。绕过曾玉其就直接把行政部经理于晴召来交代道：“明天你起草一份董事长和总经理不再配备专职秘书的通知下发各个部门和下属单位，秘书室改为行政部的一间办公室。现任总经理秘书林岚暂时待岗，另行安排工作岗位。”

　　不就是不配秘书吗？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吗？于晴惊讶的睁大眼睛刚想问个究竟，燕赤霞一摆手道：“叫你做你就做。另外通知下去，两天后，不，三天后召开一次高层办公会议。哦，通知中要特别注明是人事专题会议。”

　　第二天方巨来亲自找上门来解释，一再为曾玉其求情。被燕赤霞一句含含糊糊的“不会拿他怎么样”把他给打发了。曾玉其本人第二天倒没什么动静，第三天终于沉不住气了，下午一上班就主动来“汇报工作”。看着他带黑眼圈的疲倦面容和不安的神情，燕赤霞心里不由得一阵惬意。

　　所谓的工作汇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鸡毛蒜皮，曾玉其显然是来探燕赤霞的口风的。除了如往常一样的亲切之外，燕赤霞言语神情上没有任何其他异常表示。工作汇报完后，曾玉其似乎并不急着离开，脸色发红好象还有什么话要说，当然燕赤霞是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心里冷冷一笑说道：“很好，做得不错。我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管放手大胆去做就是了。”

　　放在平时燕赤霞这几句话曾玉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今天却怎么听都觉得不是味，怎么听都觉得字字是有所指。正在肚里遣词造句盘算怎样把话题往次日专题人事会议上引时，燕赤霞起身下了逐客令：“没其他事了吧？今天先这样吧，我还要出去办点事。”扔下心神不定的曾玉其自顾自的去了。

　　燕赤霞确实是有事。九霄集团与法资华朗实业的联手合作已经公开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