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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本多情-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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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就千百倍地还报给他。”
  谢暄揉了揉太阳穴,“你跟刘玉娥是怎么认识的?”
  江缇英歪着头看他,“你也觉得我上了她的床?”
  “这个跟我无关。”
  江缇英笑起来,简直乐不可支,笑完了,说:“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帮助我回这个圈子,黑社会再怎么有势力依旧是黑社会,没有人引荐,永远不过是高级点的小流氓,而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谢暄摇头,“你这样大的排场,是怕人不知道你现在是黑社会吗?”
  江缇英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浑身散发出一种危险的血腥气,“你知道死什么感觉吗?海水灌进你的鼻子、耳朵、嘴巴,心脏血管被挤压,像千万根竹签同时往中间刺,濒临死亡的时候,原来耳朵里可以听见一种像海豚音一样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在召唤你——可惜刘卫东没有儿子,不然我倒是想让他尝尝这种味道。”
  谢暄注视着江缇英,他还是一如从前那样美丽,但这种美丽底下是一颗残缺的灵魂,他漂亮的皮囊下的东西已经变质,开始腐烂,他让谢暄想起王尔德笔下的那个叫道连?葛雷的美少年,这种残缺的美丽让他像一棵罂粟一样带着极致的诱惑。
  现在的江英身上有种神经质,时而狂喜,时而狂悲,时而残暴,时而脆弱,不择手段,还有洁癖,不管他如何挣扎,那些不堪的过往经历已经摧毁了曾经那个要做“武陵轻薄儿,斗鸡走狗过一生”的江缇英。
  
  车子在谢暄公寓的小区门口停下,谢暄下车,才走了两步,江缇英在车内叫住他,“谢暄,我以前说过,我会帮你,这话依旧有效。”他眼里的认真,一瞬间,与曾经那个少年重合了。
  他说完,便关上了窗,黑色宾利车缓缓地驶远了。
  何林的电话来了,“三少,对不起,福永路出了一起车祸,我被阻在那里——”
  谢暄打断他,“我已经回来了,你也回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有不好的预感,按这进度,觉得明天结不了尾,唉。
不过明天明玉一定回来了。
我今天写了一天啊,大家快表扬表扬我~



110、好和坏

  初春的小莲山山花烂漫,美不胜收,但谢公馆却冷清得很,如今也只有谢暄会回来住,植株高大的白色玉兰开得纷扰而寂寞。
  周末谢亚难得回来,她是来拿东西的,叶跃一个人留在楼下,站在玉兰树下,穿着一身考究的儿童西装,打着领结,通身上下一派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然而他自己却并没有富裕家庭出来的颐指气使,他的性子一点不像他的父母,反而跟幼时的谢暄有些相像——他仰头看着满树堆雪般的花朵,安静乖巧得令人心疼。
  谢暄走过去,摸了下他的头,他转过头看见谢暄,有些腼腆地叫了声,“舅舅。”
  谢暄鬼使神差地说:“跳跳,我们去摘花好不好?”
  叶跳跳睁着大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谢暄弯腰将小孩抱起来,两手托住他的肋下将他往树上送。小孩吓了一跳,但马上反应过来,双手双脚开始往树上爬,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尽管在脑子里幻想过无数次,但妈妈绝对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粗鲁的行为,一个人的时候他曾经试图做些大人不允许的事情,比如故意去踩水洼,用扫把当武器与不存在的敌人决斗,但小小的得意过后,他马上又索然无味了。在他的幻想里,他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他是勇敢的小飞侠,同海盗们战斗,保护同伴;有时候他会很任性,他要所有人都听他的,所有人都迁就他,但是他有时候他又会像个懂礼貌的小绅士……
  现在这个梦有些变成现实了,他正在征服这棵巨大的树怪,他要去采摘那朵最美最芬芳的花朵,以此来向他的敌人和同伴证明他的勇敢无畏。
  他爬上去了,尽管衬衫纽扣脱线了,外套上都是被粗糙的树皮摩擦留下的污迹,但他胜利了,他回头去看,舅舅站在树下看着他,眼里都是赞赏,他又向一条粗树枝爬去,他要去摘那里的一朵花,他已经比较过,在他能看到的花里面,它是最美的。
  他的手够到了花茎,正在这时只听一声怒喝,“叶跃,你在干什么?”
  那是妈妈的声音,他吓得一哆嗦。
  谢暄的两只手原本就时刻在下面伸着,这时候赶紧上前一步要去接小孩,但孩子虽受了惊吓,还是牢牢抓住了树枝,没有掉下来。
  谢暄皱着眉头转头,“谢亚,你吓到他了。”
  谢亚正后悔自己的莽撞,但她不愿在谢暄面前示弱,严厉的目光盯着小孩儿,沉声道,“叶跃,下来。”
  小孩趴在树上,手上还紧紧攥着那朵花,他根本下不来。
  佣人见机立刻上前,将小孩抱下来。小小的人又变成那个沉默寡言的孩子,眼神有些畏惧地不敢看母亲。
  谢亚的脸上布满阴云,“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学那些没教养的小孩。”
  叶跃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妈妈。”
  谢暄看不过去,忍不住插嘴,“谢亚,你太严厉了,跳跳还是个孩子,爱玩是正常的。”
  谢亚抬头看向谢暄,目光犀利,“现在不教好,等着将来变成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吗?”
  这话明显影射着什么,谢暄的唇角绷成一条直线,说:“我知道因为姐夫的事,你心里不痛快。”
  谢亚便不再掩饰自己的怒气,“既然你说起来,那咱们好好摊派摊派,谢暄,遗失投资案的机要文件是你姐夫不对,可他也不是故意的,你把他调离现在的位子是什么意思?”
  “他的一个不小心,你知道公司要损失多少吗?参与人员的半年努力全部白费了,我不能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如果这份文件落入对头公司,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损失损失,张口闭口就是损失,能损失多少?谢家难道还缺这么点钱吗?那是你姐夫,不是别人!”
  谢暄不想跟谢亚吵,冷静地说:“他也是谢氏的员工。”
  谢亚怒极反笑,“当初你跟谢晖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你姐夫可没少帮你,这你还记得吗?”
  谢暄不做声,十岁的叶跃看妈妈和舅舅争吵,抿着嘴唇一声不吭,眼里都是不安,佣人早就站得远远的,低着头不敢过来。
  谢亚冷冷地看着谢暄,“我怎么会有你这样冷血的弟弟。”她说完,一把拉起叶跃的手,朝自己的车走去,高跟鞋笃笃地敲在地面上,冰冷而肃杀,叶跃的腿短,跟不上他妈妈的脚步,走得跌跌撞撞,手上紧紧攥着那朵玉兰花,还回过头来看他的舅舅——
  
  佣人知道谢暄心情不好,没有人拿琐事去打扰他,连脚步都放轻了。谢暄靠在二楼阳台的躺椅上,手上的一本书很久都没有翻动一页,阳光很暖,早天的云那样软,他不知不觉睡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他觉得有人给他盖了一条薄毯,有一个气息靠近他,柔软的唇瓣擦过他的唇畔,察觉到他要离开,谢暄忽然抓住他的手腕,一个呼唤脱口而出——“明玉——”
  那人顿了下,没有挣脱。
  谢暄渐渐清醒过来,看清眼前的人,是冯开落,他的手腕还没自己抓着,微弓着身看着自己,深棕色的眼瞳有一种深沉的感情呼之欲出。
  谢暄放开他,从躺椅上坐起来,“开落?你怎么过来了?”
  因为谢暄坦然的态度,冯开落有些失落,因此抿着唇没说话。
  “来了很久了?”谢暄掀开薄毯,要站起来。
  “小哥为什么要喜欢谢明玉?”
  谢暄已经走到阳台门口,听见这话,顿住了脚步,缓缓地转过头去。冯开落的身子僵直着,眼睛明亮得慑人——
  谢暄没有说话,久久地看着他,像要看穿他的一切心思。这种宛若手术探照灯似的目光让冯开落的脸烧起来,有种无处躲藏的狼狈,但他还是执拗地看着他,“他不好——他跟南生哥一样,都只想到自己,他们都让你伤心,他们不配爱你——”
  “你闭嘴!”谢暄的脸色很难看,语气很严厉。
  冯开落吓了一跳,谢暄对他一向温和,他从未见过谢暄发怒,心底便有些惴惴,他低下头,小声地说:“对不起,小哥。”
  谢暄勉强缓了缓脸色,“我的事你不要管,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冯开落的脸色有点白,摇摇头,他本来的确是有事,但现在——
  谢暄也没有心思探究他的心理,只说:“时间不早了,陪小哥吃饭吧。”
  
  晚饭后冯开落就离开了,走的时候情绪依旧不高。谢暄回到起居室,佣人送来一封信,谢暄觉得奇怪,他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人写信给他。他拿起来看了看,信封是黄色的牛皮纸,上面的字是用蓝黑色的钢笔写的,娟秀中带着风骨,尤其在勾画中透出一种挡不住的锋芒。没有写寄件人的地址和姓名。
  谢暄用裁纸刀将信启开,里面的信叠得非常整齐,用的是最普通的白色单线信纸,开头也是规规矩矩——
  
  谢暄:
  你好!
  这样冒昧写信给你,我感到很抱歉,但有些事情又觉得如果不告诉不好。
  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我,记不记得周塘有一个女孩子叫孙兰烨,做过你一年的同桌,有一次,在河边的砖窑,忽然哭得仿佛世界末日一样,那是我刚得知我不是爸妈亲生的,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没有人爱我。你明明同周南生走掉了,却又折回来了,默默地将一方干净的手帕放在砖垛上。你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却让我觉得温暖,多少年过去了,我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尽管你现在功成名就,风光无限,然而在我的心里面,最鲜明的印象还是那个有点瘦弱有点忧郁的男孩子。
  这样啰啰嗦嗦你一定觉得烦了吧,其实我要说的是,去年八月份的时候,我回周塘看爸妈,遇上了周南生,他是一个人,我们大约有十几年未见了,他的变化挺大,这种变化不仅仅在于外貌,更在于一种内在的气质——我印象中的周南生一直是周塘的孩子王,会玩,会闹,豪气,仗义,有点玩世不恭,但绝不笨——而那时候坐在我面前的人成熟、理智、内敛、大气,这或许是时间给予他的礼物——
  我们聊了很久。真难以想象,小时候我是多么讨厌他,现在却坐在一起聊得那样愉快——我们聊小时候的事,钓龙虾,摸螺蛳;聊教过我们的那些老师,小学六年级时教了我们半学期语文的女老师,我们还吃过她的喜糖,结果结婚不到半年就离婚了,听说前段时间终于又结婚了,初中的数学老师家里开了一家快餐店;我说他小时候那样喜欢欺负我,一定喜欢我,男孩子总是这么幼稚,周南生既不肯承认喜欢我也不肯承认欺负过我,我们两个三十多岁的人就在咖啡馆像孩子似的大声争论,彼此大笑,引来旁人侧目。时间真是好东西啊,曾经那些如此难以启口辗转反侧的话如今都可以坦然诉说,回过头去看,一切都是好的。当然也聊到了你。
  我察觉到他谈起你时的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几年前开始写小说的缘故,我总是下意识地去探究一个人说这句话时潜意识里的真实意图,以此来分析这个人的性格特征,行事作风,这个毛病几乎让我在男女关系中吃尽苦头,它让我轻易看到一些男人庸俗与劣根性,让我无法再产生恋爱的感觉。
  请原谅一个写作女人的神神叨叨。
  在与周南生聊天时,我也不自觉地观察了他的神态、语气以及一些小动作。他说到你的时候总有点下意识地回避,这回避不是因为厌恶或者不感兴趣,恰恰像是一种自我保护,回避可能到来的痛苦、伤害,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我记得你们两人曾经那么要好,形影不离,比一些亲兄弟还要亲密。高中时周南生出事的时候,你的关心、担忧,我全部看在眼里,在连他妈妈都放弃他的时候,是你不顾一切地抓住他,不肯放弃他。那时候,我就为你们之间的情谊感动,人的一生中,除却血脉相连的父母,有一个人肯为你做到这种地步,是多大的幸事。那时候,其实心里有点羡慕你们,还向往过这种男人之间的义气。
  是有什么误会使你们产生隔阂吗?但愿你们能够互相谅解,马上和好如初。那时候我是这样想的。
  后来,他拿出药来吃,我问他怎么了。他沉默很久,才轻描淡写地说是胃癌,晚期。
  
  谢暄的抖了抖,信纸便从他的手指间滑落,掉到了地上,谢暄弯腰哆哆嗦嗦地去捡,一阵熟悉的疼痛袭向他的脑袋,他的眼前一黑,一骨碌摔在地上,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张信纸——
  
  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的豪华病房了,晚上,房间里只有茶几上的一盏台灯亮着,一个男人托着腮帮歪在圈椅上睡着了。谢暄挣扎着起来,动静吵醒了睡觉的男人,他站起来,“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谢暄看了他一眼,居然是肖焚,“他们怎么把你找来了?”
  肖焚耸耸肩,走过去想按铃叫医生过来,谢暄阻止了他,“不用叫了,我没事。”
  肖焚看了看他的脸色,“你是不是工作太卖力了,搞得昏倒在房内。犯得着吗?少工作一小时,谢氏又不会垮掉——”
  谢暄没理他,他的头转来转去,似乎在找什么。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肖焚的手里正是孙兰烨的那封信。
  谢暄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看着肖焚的脸,说:“你看过了?”
  肖焚语塞,那不是一封令人愉快的信,信里面的内容太过悲伤,让了解谢暄对周南生的情谊的肖焚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当做没有看过还是该说些安慰话?肖焚还在犹豫,谢暄已经拿过信纸,冷声道:“你出去。”
  肖焚忧心忡忡地开口,“谢暄——”
  “出去。”
  谢暄的脸色不好,肖焚不敢多说,“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谢暄的心震荡得厉害,克制着颤抖打开信纸,强迫自己看下去——
  
  我惊得差点从位子上跳起来,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相熟的人会被这样一个可怕的病魔缠住,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南生看出我的想法,反倒是笑笑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很多人得这个。”
  我艰难地咽下唾沫,立刻想到的是治疗所用的昂贵医药费,那能够拖垮一个中等家庭,我记得周南生的母亲已经改嫁,恐怕不能指望上。我表示钱方面如果有需要可以帮忙,尽管绵薄,但那是我的心意,我希望谈论钱这个问题没有伤害他的自尊,我努力表达这个意思,但颠三倒四,自己都听不下去。周南生笑着拒绝了我,“钱的事不用担心,倒是有有另一件事你可以帮到我——”
  我立刻点头,表示只要自己能做到一定帮他。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提那样的要求,他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五十万,说希望在他死后依旧能够每个月往她母亲的卡里打五千块,一直到他母亲过世,剩下的钱随便我怎样支配,其他的什么也不要说。接着他抽了根烟,他的病不允许他接触烟酒,但我故意忽略了这些,我想他需要烟草让自己平静——
  “她不知道我得病的事,也不知道我在哪里,这些年我从来没回去看过她。我从前很怨她,也恨过她,离开她之后赚的第一笔钱全部寄给她,不过是为了偿还她生养我的恩情,也是一种幼稚的报复手段。但现在反而想通了,她想要追求自己的理想生活并没有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她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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