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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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野也叹息，“我哥太痴情了，再加上我家也有事，姐姐的死更是雪上加霜。他的打击太大，我不怪他。后来遇见你，因为你的声音和那个姐姐的声音很像，，哥哥才如此失态。我就劝他，沧海桑田，你的明月终会再升起，哥才答应看大夫，还多亏姐姐的银子呢！”说着他又要行礼。子夕忙扶住他，“你哥没事就好。”

　　“没事，”山野费了很大劲才忍住笑，“我哥现在正努力呢，他说他要有足够强健的身心去保护他的明月，然后就出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我哥自尊心很强，大概他觉得自己现在一事无成，要创出一番天地来容纳他的明月吧。”难道我真的是天生小骗子？

　　“你哥就不管你了吗？”子夕埋怨道。

　　“不是的，他是个好哥哥，”山野急忙摆手，“他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留下了，够我花一段时间。有一天我在街上被人欺负，幸亏你哥哥仗义出手，又见我孤苦，还识得几个字，就荐我到流音阁。姐姐，以后我负责伺候你好吧？”

　　子夕点头，“也不知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见山野惊奇的看着她，忙解释道，“我是说，到时候你就不用在这受苦了。”

26　荷残
山野兴高采烈回到芜园，进去就把衣服换回来，这女装，真别扭。四人齐聚芜园，静等他出来。见他换回灰袍，四人长出一口气，一切终于正常。

　　几人听他眉飞色舞，子成眉头紧皱，“你干嘛跟她说你兄弟的事？”山野很无辜，“我想让他嫁给我哥哥啊。”

　　子成难得发脾气，他冷哼道：“那个秋叶寒！你对他知道多少，你们才认识几天！”山野冷冷道：“他是我兄弟！我跟你们才认识多久？”

　　“你在害我妹妹！”

　　“没有，我说过我也不知道我哥什么时候回来，再说，女孩子总要有一个梦想的！”他斜瞄一下子安子齐，“总比被跟某两位一样的纨绔骗好！”

　　子成仔细思量一会，渐渐消气，“那倒也是。我妹妹，也不是谁都能看上眼的。”

　　子景听得莫名其妙，“先生，我听不懂。”

　　山野俯身，使劲捏捏他的脸，“听不懂才对。”

　　渐渐的，山野也会了弹琴，也能吹出声音，只是始终记不住曲谱，倒时不时被子景教习，倒应了老琴师那句话，再练也成不了个中高手。

　　“先生，你这么聪明怎么会在乐律上这么笨呢？”子景很无辜的纳闷，他听先生讲解自己都会的差不多了，可先生还是始终断断续续，曲不成调。山野更是郁闷，他吸一口气，摆好姿势重新开始，四人见状，俱都捂着耳朵跑出去，连小豹子也低声嘶吼不已。

　　山野索性闭上眼睛，任双手在琴上拂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你们看我干嘛？再难听也不至于这样吧？”四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神色郑重的看着他。子景叹服道：“先生就是先生，闭着眼睛都可以弹那么好！”

　　山野忽然有些明白老琴师的话，他忽然有点落寞，“明天，再去最后一次，以后不用去了。”

　　
　　流音阁。塘中荷花败尽，仅剩些残叶，雨点打上去，东倒西歪。

　　“这位姑娘，你在想什么？”老琴师见他一直呆呆的看向阁外，浑没把自己当回事，不禁动声问道。

　　山野收回看向阁外的目光，“我在想荷叶生了，长了，败了，残了，没了，似乎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他坦然看向老琴师，“您说它有呢，还是没有呢？”那眼睛如此之纯粹，似乎能照见人的灵魂。老琴师愣怔半晌，“今后，你可以不用来了。”言毕，继续讲琴，似乎从未打断，声音一样的珠圆玉瑞，琴声一样的让人心静，只是这静中，仿佛有一声很轻的叹息。

　　“白芨。”山野回头，“子夕姐姐。”

　　“你说的很奇怪，不过我似乎明白了一些其他的。”她笑的很迷茫，“我对你哥哥，是有呢，还是没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她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交到山野手中，“荷叶未败之前不管有还是没有总要生，总要长，我祝福他，早日拥抱他的明月。”她的眉眼舒展开来，全身盈盈笑意，“留个纪念吧。”说完，缓缓转身离去，或许不应该，但是，没有其他的，很纯粹。

　　山野轻轻摊开丝帕，上面只绣着一轮夕阳，安静，淡然。

　　我呆够了吗？他无声问自己，还是安静一些吧。

　　山野又回到了芜园足不出户的日子，偶尔闭了眼睛抚琴，琴音也是淡淡的，无喜无悲，无忧无欢。

　　他一样的嬉笑玩闹，打坐修习。

27　点将
秋风起，黄叶渐渐飘飞。空气中又弥散着浓浓的桂花香。

　　他们会不会偶尔的想一下我，难道我来了，去了，是这样的空落落无牵无挂？晨风拂过脸颊，一瞬间，他有些落寞。

　　“先生！”子景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父皇要在校场演练，说要选拔将士到北边打仗！”

　　山野回身一笑，“打就打呗，你一个小屁孩跟着起什么哄啊，你又去不了。”他又轻捏一下他的脸蛋，“有那么两个哥哥，你倒可以依着自己的性子做个闲散王爷。”

　　子景红了脸，“景儿不小了，先生也不过比景儿大上六岁，景儿一定好好向先生学，将来也有安邦定国的大才！”

　　这是怎么了，山野不禁苦笑，怎么每个人都认为我很有才，其实……“小先生。”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子齐，总在先生面前加个小字，而子安子成只叫他山野，或许他们心里才很清楚，我不是什么大才。他回头，“什么事？前几日的阵法可会拆解？”“还不熟悉，”子齐嘿嘿一笑，“有小先生在，我就不用费脑筋学了，做个先锋就足矣！那个，父皇有意让我们去北边作战，小先生可否随行？”

　　“不行，”子景在一边叫起来，“先生才多大，齐哥哥就让他去？先生还要教我！”山野看看一脸担忧的子景，再瞄一眼成竹在胸的子齐，他何尝不知道“可否”哪是他能决定的，微微苦笑，“山野但凭皇上圣裁。”

　　校场。旗帜林立，一派肃杀。咚咚咚的战鼓不断响起，说是演练，不过是考校各军长的骑射武艺。山野看军士一个个勇猛彪悍，骑射娴熟，不禁感叹海朝不愧在三个国家中做老大，有实力啊。正看得入迷，冷不防被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山野小先生看我海朝军威如何？”他不情愿回过头，正对上一对探究的眼睛，清清嗓子，他朗声答道：“将士不但骑射娴熟，武艺出众，更兼得举手投足间威势十足，皇上这次荡平北方，指日可待！”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海天正又是一阵豪放的笑声，“我海朝男儿，哪个不是刀剑丛中滚过来的！子齐子成领命！”两少年均着黑色战甲，神色庄重，上前一步跪倒，“待命！”

　　“让众将士看看，我海朝宗室是否有资格随军！”

　　两人齐齐应诺，各自翻身上马，打马而去。势如奔雷，绕场三圈后拈弓搭箭，弦如满月，去如闪电，动作利落一气呵成。再看时两人已翻身下马，“交命！”有传令官报来，五箭，俱中红心。场中虽不乏能征善战之士，但对这两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也俱是叹服不已。

　　海天正哈哈一笑，“有此良驹，我海朝后继有人！”

　　子齐更是志得意满，“小先生，你看我骑射如何？”众人见皇子如此口无遮拦的邀功，不约而同的看向那灰衣少年。山野淡淡一笑，子夕姐姐说荷叶残败之前不管有没有总要生，总要长，那我也痛痛快快生长一次，看他个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马上挽弓，本就是胡人所长，听闻胡人少年十岁即可猎兔，十五岁均是骑射好手，想必齐皇子必是慕胡风了！”

　　众人听他说话，非但不加褒奖，更隐隐有讥刺，不觉愣住，但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

　　海天正面色一沉，随即哈哈一笑，“那依山野小先生之意，该当如何是好手？”

　　“回皇上，”山野微微躬身，“骑射目的若只是强身健体，齐皇子可说已是好手，但想来皇上总不会至此而回，总要将此术用于战场，想那战场，又哪有不动的靶子，哪能容人从容射箭？”

　　是啊，战场上，又哪有人站定不动等人来射，自己又怎能做到例不虚发？众人一时无语。

　　“那你说怎么弄？”子齐见他小瞧自己，急急出口。

　　“我骑马带着靶子，若齐皇子仍能射中，山野绝无二话！”

　　此语一出，众人又是一惊，这少年，当真不要命了吗？万一……子成好奇看过去，他又有什么本事我还不知道？海天正也是一怔，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山野，忽长声笑道，“好！拿靶子来！”

　　山野背了靶子，勒马而立，“五箭为限，齐皇子不要客气！”二人打马绕场飞奔，五箭嗖嗖而发，看的众人各个心惊。

　　“五箭中三箭，齐皇子挺不错的！”山野勒马停住。子齐豪气顿生，“我来背，小先生射！”山野笑笑，于马上甩手一抛，靶子已飞至子齐跟前，他堪堪借住，还好对你的突然袭击有防备，没丢脸，“好！”

　　山野竟将子齐射空的两只箭抄在手中，“我就用你的箭吧！”确是一记反手箭，嗖嗖而至，隐隐有破空之声，子成暗暗纳罕，山野，有这么强的内劲吗？

　　赫然，齐中红心的两枝箭，场中再次无语。

　　海天正哈哈一笑，“后生可畏啊！三弟，这三人，你可还满意？”　　　　　　　　　　　　　　　　　　　　　　　　　　　　　　　　　　　　　　　　　　　　　　　　　　　　　　　　　　　　　　　　　　　　　　　　　　　　　　　　　　　　　　　　　　　　　　　　　　　　　　　　　　　　　　　　　　　　　　　　　　　　　　　　　　　　　　　　　　　　　　　　　　　　　　　　　　　　　　　　　　　　　　　　　　　　　　　　　　　　　　　　　　　　　　　　　　　　　　　　　　　　　　　　　　　　　　　　　　　　　　　　　　　　　　　　　　　　　　　　　　　　　　　　　　　　　　　　　　　　　　　　　　　　　　　　　　　　　　　　　　　　　　　　　　　　　　　　　　　　　

　　海天勇不禁点头，“臣弟正有此意！”“还不快拜谢大将军！”

　　海天勇俯身扶起，“少年英雄，当真了得。”又转身戏谑道：“庞将军，咱们这些老将也得教教他们，姜还是老得辣，省得到时候他们尾巴翘到天上去，收不回来！”

28　保证
一片哄笑中，转出一个人，虎目不怒自威，面沉如水，一口的络腮胡子，“末将庞明，领大将军命！”他淡淡看向三人，“你们，一块上。”

　　子齐哪里忍得住，“就我一个，愿打服输！”　　　　　　　　　　　　　　　　　　　　　　　　　　　　　　　　　　　　　　　　　　　　　　　　　　　　　　　　　　　　　　　　　　　　　　　　　　　　　　　　　　　　　　　　　　　　　　　　　　　　　　　　　　　　　　　　　　　　　　　　　　　　　　　　　　　　　　　　　　　　直接就攻了上去。他虽怒，也知道自己斤两，十分力气倒有六分用在守上。

　　“好！”庞明赞道，“怒亦不失阵脚，齐皇子当真不错。”子齐更不搭话，攻势更加凌厉，而防守也未加放松。两人斗上十来招，子齐渐落下风。“子成，看什么看，上啊！”子成深吸一口气，觑个空当，加入战团。两人一攻一守，配合默契，渐渐场面扭转过来。

　　庞明一人独斗两人，愈战愈勇，反观二人，虽为平势，但他们实战经验太少，时间一长难免心浮气躁，加上体力不足，身形渐渐散乱。庞明哈哈一笑，“少年人，不要……啊！”他吃痛，膝盖忍不住弯下去，“你，你们……”子齐才不管那么多，他瞅准机会，猛扑过去，却被庞明另一腿横扫在地，子成刚要出手，却被一声怒喝硬生生停住身形。

　　海天勇几步跨到山野面前，“你，暗算！”

　　山野微微一笑，“大将军何出此言？刚才庞将军明明让我们三人一块上。”海天勇一时语塞，仍怒目看向他。“山野自知凭我们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想战胜久经战阵的庞将军，纵使一起上胜算也不大，唯有出此下策，先是齐皇子独斗，后再加子成小将，以此麻痹庞将军，隐藏我的利器，打出石子。还望大将军体谅！”

　　“小兄弟说的对，”庞明哈哈一笑，极为赞赏，“而且似小兄弟这等又准又狠的暗器，也不见得人人都能暗算得！”山野一怔，他倒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如此方正的将军还这样豁达。

　　“哈哈哈，”那笑声山野再熟悉不过，看来自己又要被点名了。“兵法言，以正制敌，以奇用兵，奇正相兼，山野小先生可要多出点对敌长策才是！”

　　海天勇看着一身灰袍的山野，不勇武，不冷峻，甚至有点闲适，若有所思。

　　将军府。正厅。

　　山野悠闲的喝着茶水，不时拈块点心，将军府的东西也不错。子成一旁陪坐，见惯了他的大大咧咧，并不惊奇。海天勇见他毫不客气的又吃又喝，肆无忌惮，眉头越皱越紧。

　　“大将军不会只是请我喝茶吃点心这么简单吧，还请大将军有话直说。”山野吃饱喝足，慢慢放下茶杯，既来之，则安之。

　　“山野小侄果然聪明。”海天勇淡淡开口，“听成儿多次提到你，赞赏有加。贤侄一身本事，不知师承何处？”

　　早知道你会这么问，山野淡淡一笑，“大将军见笑了，山野不过一山野匹夫，从小长在山林，不得已解生存之道罢了。后来有幸遇到恩师，不嫌弃我粗俗，稍加指导，只是不告知姓名，当时我眼睛失明，只记得声音，也不知恩师是何模样，不知大将军可听过一哪里有些世外高人，我也好寻访一下，看看恩师何在。”

　　海天勇默然半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请贤侄为我们释惑。”

　　“爹，孩儿绝对相信山野正直友善，绝非藏奸之人！”子成急急道。

　　“是吗？”海天勇目光一闪，“正直之人又怎会于校场中偷施暗算！又怎会跑到扮女妆跑到流音阁胡混！”子成大惊，“您知道了？山野性子率真，有时难免有非常之举……”“够了！”海天勇吼一声，他紧盯住山野，“你以为我们真的不知道你是谁？”

　　山野苦涩一笑，我是谁啊？仍是淡淡道：“既然大将军已经知道我是谁，我又在你们的掌控之中，又何须紧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子成见他固执起来，再看父亲一脸的铁青，伏地跪下，“爹，孩儿虽不知山野到底是谁，但这半年多的相处足以让孩儿相信，山野本性纯良，虽爱胡闹，但不至失了分寸，他是扮女装去过流音阁，但也没传出什么事情来，今天他的暗算，皇上都说他智变无双，父亲又何须多虑？”山野不由感激一笑，尽入海天勇眼中，良久，他收回阴沉的目光，“我要你一句保证。”

　　山野朗声答道：“山野再不堪，也绝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兄弟的事！”无比坚定，却又像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纯粹的仿佛能照见人的灵魂。海天勇挥挥手，“准备三日后随军出发！”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29　宵小
九月。天高云淡。

　　连绵起伏的山脉割断了无边无际的黄色。边城依山而建，守住谷口。仰头看去，山势陡峭，一条踩出来的羊肠小路时隐时现。

　　山野看够了塞外秋色，叹道：“真是易守难攻！不过若有人绕开此城，觅得小径绕到山后，腹背受敌，未免孤立无援。”

　　海天勇微微一笑，“山野小侄所虑甚是，不过据此百里仍有两城，山城和川城，互为犄角之势，而且哨卡有明有暗，胡人若要绕道而不被发现，难！”

　　“胡人骑兵居多，本就不善攻城，那眼下我们的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