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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九的那一年春季-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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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长伤在胁下,一班长已经给他包扎起来,但是这一路的跋涉和颠簸,伤口还是不时的往外渗血。

  “睡着了?”我问。

  “没有。”排长回答。

  “累了?”

  “有点儿。”

  排长失血的脸显得很苍白,疲倦,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如果就此睡着了,那将十分可能陷入深度昏迷,再也醒不过来了。

  “再坚持一下,快到了。”我把排长的身体往上挪了一下,腾出一只手把水壶递给排长。

  “您是那一年的兵?”我在找话说,以免他睡着了。

  “七一年入伍。”排长喝了一小口水,把水壶还给我,说: “俺农村人文化不高,没啥其他本事,只有一身力气。工兵部队吗,和你们炮兵不同,大多是粗活、累活,反正原先在家里也惯了,苦点累点俺不怕。到部队后凡事比别人多干点,脏活、累活抢着干。入伍第三年提了班长,接着干了两年志愿兵,去年才提的干。

  嘿,俺们公社进队伍上当兵的总共二十多人,提干的就俺一个。如果这次俺光荣了,俺也知足了。”

  “别瞎说了,我一定会把大家安全地带回去的。”我安慰他说。

  ……

  “对了,你们指导员怎么回事?看起来还人模人样的,听一班长说当年还报名参选过副统帅女婿呢,咋一到关键时候就熊了呢?竟然丢下战士自己跑了!”我有点儿愤愤不平。

  “……”排长舔了一下干枯的嘴唇,惴惴地说:“指导员是负伤后撤离的。”

  “负伤个屁,不就是被爆破溅起的石片划破了点儿皮吗?要我说连轻伤都算不上!”从前面返回的一班长一面愤愤的说着,一面把排长从我背上接了过去。

  “他这人呀,就象咱乡下的花公鸡,外表光鲜,嘴巴特能说。平时政治学习,思想汇报呀,讲的一套一套的,特别是有上级领导的场合。什么不怕牺牲呀,敢于奉献呀,讲的比唱的还好听。呃,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就他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班长对他们那个不称职的指导员一点儿也不客气。

  不知道是谁说过“战争就是块试金石”,看来是真的。是真的英雄,还是狗熊,平时说一万次都不算数,到战场一下子就分出来了。

  我接替前面探路的一班长爬上山脊,仔细比照了地图估算了一下和营长约定的会合点的距离。距离很远,也难怪,为了避开敌人我们足足绕了一个大的弧形,看来13时前是无法赶到预定的会合点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但是我仍然不露声色地对战士们说:

  “同志们,加把劲!不远了!”

  然后带领战士们轮流背着、拉着几个轻重伤员,继续向北行进。

  我不时地瞄一眼手上的腕表,计算着剩余的路程,表面上我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心急如焚:按照目前的速度等赶到会合点肯定会大大迟于预定时间,营长他们还会不会在那儿呢?

  我回头看了一眼,战士们虽然已经极度疲劳了,但出于对我的高度信任,没有一个人对我指示的路线有任何疑问,一个个默默的跟着我行进。他们中除了一班长年纪比较接近我之外,其余的都还只是二十岁上下的孩子。无论是作为一个干部,还是他们的兄长,我都有这个责任和义务。我暗暗地下定决心,无论发生怎样的情况,我都将把他们全部带回祖国。

  我们身后又响起密集的枪声。

  一班长跑步追上我。

  “报告首长,敌人又追上来了。”

  “距离多远?”我问。

  “只有二、三百米了!”

  我把背上的杨排长交给另一战士,从衣袋里掏出作战地图和指北针,看了一眼,对战士们说:

  “翻过前面这座山离咱们的部队就不远了,走。”

  队伍加速前行。

  山谷中,枪声大作。

  我和几个一班的战士一面还击,一面携带伤员快速撤退。我们后面,越军一面“乒乒”放着枪,一面快速地撵了上来。

  不时有战士中弹倒地,我身边的战士越来越少。

  越军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看见绿色凉帽下一张张瘦削、营养不良的脸。

  我依托着一颗松树打完了最后一弹匣子弹,然后绝望地望着身后暴露在敌人弹雨中的战士。

  正在这个时刻,一阵密集的火力交叉着压向追击的越军。

  那是营长他们!他们一直在这儿等着我们。

  越军的追击暂时被压制住了,我们趁机带着伤员和越军脱离了接触。

  “营长!”

  我拖着负伤的一班长滚进了一个简易掩体,掩体里营长正抱着一挺轻机枪和小武等几个战士一同将子弹向越军倾泻。

  “……。”

  纵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只有泪水在流淌。

  这时候老连长和一个战士由侧面山坡上滑进掩体,说:

  “狗日的从侧面包抄上来了。”

  营长一面射击,一面说:“老刘,带伤员快撤。”

  老连长和战士们背着排长等伤员往后撤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一、
营长已经预先将周围一些显著地貌的坐标点在作战地图上标注出来,我只要将观察到的敌人方位与地图上的坐标一对照,就可以马上估算的出敌人所处位置的坐标点,进而计算出火炮的射击诸元。

  我蹲在掩体中,摊开地图,全神贯注地观察测算,并对着电台呼通了后方的团指挥部,请求炮火支援。

  正在这个时候营长突然转身,一把将通话中的我推倒在地。

  “轰”一声巨响。

  那是两个扛着PRG火箭筒和火箭弹的越军火力支援小组,借助岩石、树木的掩护从侧面偷偷地逼近,向我们发射了一枚PRG火箭弹。

  爆炸过后,满身尘土的我茫然地爬了起来,看见营长和另一个我们营的战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营长的身上被弹片击中的伤口正向外淌血,但尚有呼吸,那个战士已经不行了。

  小武转过枪口,一梭子冲锋枪子弹把那两个正在重新装弹的越军撂倒,然后对我大喊:

  “营长负伤了,请你马上带营长撤退。”

  我说:“小武,我命令你立即带营长撤退,我掩护。”

  小武松开了捂在腹部的左手:“陈大哥,你看。”

  小武的腹部已经被血水湿透了,鲜血仍在不停地往外冒。

  “……”

  我无言。

  我俯身接过小武递给我的机要包,紧紧地拥抱小武,然后回身背起昏迷的营长向后跑去,身后是密集的56式轻机枪和冲锋枪交替开火的声音……

  后来团部的同志给我大致描述了当时的情形:

  我背着营长离开后,小武交替使用营长和牺牲的战士留下的机枪和冲锋枪向敌人开火以掩护我们。

  机枪的子弹打光了。

  冲锋枪的子弹也没有了。

  小武艰难地爬到电台旁边,拿起话筒呼叫指挥部对之前预先标定并报过去的坐标点对该地区进行炮火覆盖。

  这个才19岁,来自粤北山区的瑶族战士,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异常的镇定和平静,没有任何的豪言壮语。面对狞笑着蜂拥而上的越军,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

  “团长,敌人上来了。该开炮了。”

  然后静静地等待着那铺天盖地的钢与火的洗礼。

  当时包括专程赶来的军长在内,指挥所内所有的同志都忍不住流下眼泪。

  
  两年后的一个冬天我探亲的时候专门绕了一下,去了一趟小武的家。

  我在韶关下火车,转乘班车在沙石路上颠簸了大半天到了他们公社,然后搭顺路的拖拉机到山脚下,再爬了二十分钟山路才来到小武他们在半山的寨子。

  虽然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惊讶于小武家的清贫:寨子没有通电,昏暗的屋子里,围着火塘散乱地几张竹床和竹椅,以及锅碗瓢盆的物什,这已经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已经是三九天了,大人小孩都还穿着草鞋。

  小武的妈妈很早就不在了,他是这个家庭的大儿子,下面还有三个未成年的弟弟妹妹。在这粤北的石灰岩地貌的山区,本来自然环境和物产就恶劣,小武参军后只有小武爸爸一个劳力,生活就更艰苦了。

  我明白了小武的牙膏每次为什么只挤那么一丁点,为什么肥皂剩下那么一丁点也不舍得丢掉,为什么从未见过他去驻地的服务社……。因为他每月七元的津贴费要省下来给弟妹交学杂费、书本费和年老多病的奶奶的医药费,他那柔弱的肩膀承载了太多、太多。

  小武一家和整个寨子对我到来很是惊讶和热情,一定要我留下吃晚饭并立即张罗起来,村长还带来了自家准备过年的酿酒和腊肉。他们越是热情,我则越发感到羞愧:小武这个我最熟悉、最亲密的战友,这个为掩护我而牺牲的兄弟,对他和他的家庭情况我这个大哥竟然一无所知。

  小武的父亲质朴,纳纳寡言,只是一再地劝酒劝菜,反倒是村长善谈。我一面听村长谈话,一面将面前饭菜分给了火塘另一角的弟妹们。小武的弟妹们大的十三、四岁,小的才六、七岁的样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碗里盛的芋头、红薯比米饭多,即使是这样的芋头饭也不是顿顿都能吃饱,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听村长说起,我知道了小武原先对我说他唱歌的事都是真的,也懂得了他为什么对我的口琴那么感兴趣了,而我当时竟然没有发觉,其实那个口琴只是一个朋友留下的,我也不怎么会用,一直闲着,当时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送给他呢?按村长的说法:小武这小后生遗传了他妈妈的一副好嗓子,年年耍歌堂的时候他的山歌撩得附近几条寨子的后生妹仔心里象十月的芭蕉。

  大家一面回忆小武,一面喝酒。几碗酿酒下肚,大家愈发伤感,原本寡言的小武爸爸抽泣着自责:知道小武特别喜欢听大队一个知青吹奏口琴,一直渴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口琴,但他这个爸爸却没钱给他买一个。

  ……

  夜晚,我躺在小武家的竹床上辗转难眠。虽然小武的家人把最靠近火塘的位置和最厚的被子给了我,但硬硬的老棉被和薄薄的草席不能抵御夜晚粤北山区的寒冷,冷风嗖嗖地穿过草席下铺的一层干稻草直透心脾。借着火塘里微弱的火光可以看见小武的弟弟妹妹们蜷缩在屋子的角落,我的心在隐隐地痛,悄悄的起身把身上的军大衣给他们盖上。

  第二天清早,趁到田里劳作的小武爸爸还没回来,我除留下路费外把身上的钱悄悄地全部塞进小武弟弟的书包,把预先从身上脱下的绒衣给小武的弟妹套上,就逃也似地逃离了寨子。

  当身着单衣的我出现在零下十几度的北方某市的家门口时,老妈和妹妹都以为我疯了。

  
  山坡上,我背着昏迷的营长艰难地向上奔跑。越军的子弹打在身边,溅起片片烟尘。

  我拼命地跑。

  我的世界里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晃动的景物,我的体力早已超出了极限,感觉我的肺快要炸了,火从喉咙喷出。

  奔跑中的我突然间感觉象被狠狠地扫了一棍,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额头的汗水和着血水流入眼睛,景物渐渐模糊。

  朦胧中,山上冲下一队战士,红色的五星和红色的领章格外的惹眼。鲁连长敞开胸襟,手持一挺机枪冲在最前面。

  这不是梦吧?

  我抬起头,喘息着用衣袖抹了一把眼睛。看见追击的越军在鲁连长他们居高临下的猛烈火力打击下,被击倒一大片。

  鲁连长断后掩护,两个战士一个架着我,一个背着营长,快速后撤。

  山坡的另一面迎面跑来一支携带轻重武器的我军部队。

  我在一战士的搀扶下,站立,注视着迎面而来的这支队伍。

  队伍中一位干部快步上去,敬礼:“我们是XX军XXX师的,奉命前来接应你们。”

  然后回身命令部队:“命令一连从左侧迂回,三连从右边包抄过去,其余人跟我来。”

  “他XX的,老子要把狗日的贼爪子给砍下来。”

  说完就带领部队向前冲去。

  他们就是被困工兵连所属的那个部队,对这伙企图吃掉他们的工兵连,欲陷他们全体于万劫不复的敌人,那肯定是深恶痛疾的。所以他们不只是接应我们这么简单,一上来就对追击我们的敌人实行包抄,以求即使不是全部也要部分歼灭追击之敌。

二十二、
凭详市郊外的烈士陵园,蓝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洁白的云儿,火红的木棉花早早地挂满了枝头。

  我、老鲁以及老连长的儿子等一行下车,走进陵园。老连长年迈,他执意要他的儿子代他前来拜祭牺牲的战友。

  陵园里整洁、肃穆,我们从一排排整齐的墓碑前走过,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张张年轻的脸孔,我们来到营长、小武和二营其他的阵亡战士墓前。

  
  冬日午后和熙的阳光给山峦、树木和车辆向西的一侧染上美丽的金黄色,公路上停着十数部前来接应的卡车、救护车等车辆。

  我坐在路旁的石头上,脖子上的伤口已包扎好绷带,卫生员正在处理腿上的伤口。

  卫生兵陆续将包扎好的伤员抬上车,开始后撤。接应我们的兄弟部队的战士们也陆续从山上走下,几个被俘的越军也被押了下来,其中一个瘦削长脸,象死狗一样躺在担架上被抬下来的,后来经审讯就是一直象疯狗一样咬着我们不放的那支越军特工队的队长。其带着一台电台和几十个散兵游勇在同登被我军攻陷后就一直藏匿在附近的山林里,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我军周旋,躲过了我军的几次搜捕,并不时骚扰我军后勤人员和车队。这次如果不是被我方猛烈的炮火击成重伤,估计也很难生擒他。 

  老鲁、老刘和二营、工兵连的一些战士围在营长身边,默默的注视担架上的营长。营长被越军的火箭弹弹片击穿了胸肺,在后撤的时候又被追击的越军击中背部,失血过多,还未撤下来就已经不行了。

  ……

  
  我发现营长墓前整齐地摆放着玫瑰花,然后大家都看到不单是营长,附近的烈士墓上都放着一枝鲜红的玫瑰。陵园的管理员说,一位朴素而美丽的女兵每年春节后都会带上一束玫瑰前来,无论刮风还是下雨,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在墓碑前站上大半天。

  我们无语。

  我们心里都知道这个美丽女兵是谁。

  
  再次见到小莉依然是在部队的驻地,那是回国几周后的事情。部队已经奉命返回原驻地进行战后的休整和总结讲评。

  营长的妈妈原本身体就不好,得知独生儿子牺牲的消息后立刻就病倒在床,所以到部队处理营长身后事情的活就只好由小莉这个未过门的媳妇来料理。

  我到二营的时间不长,对营长的情况大都是后来通过小洁和其他同志了解到的。营长的父亲的确是高干,但*期间被*死了。

  营长比小莉大几岁,是院里孩子的头,对这个漂亮的邻居小女孩很是呵护,而小莉也对这个高大英俊,爱打抱不平的大哥哥很是心仪,只是大家都藏在心里。长大后两人陆续参军,天各一方,许多年探亲的时候再次遇见才发觉原来彼此都在牵挂和等着对方,这才开始通信,渐渐地确定恋爱关系。要不是自卫还击战的话,他们年前已经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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