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鉴-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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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必！”林芸眉头紧锁，“这些蛮兵能够安然通过我的幻灭微尘阵，说明他们的意志非常坚定，几乎已经和死人没有两样了。”林芸面前的沙盘主要是黄色和黑色两种颜色沙粒，显然是代表土和水两种元素在幻阵之中的章法。那一缕缕条纹错落有致，疏密不一的纠结在一起。有螺旋状的花纹，也有星芒一般的点缀，更多的是朱志难以理解的符号。或许上古时代的技术就是这样玄妙。而这个拥有女童外表的防风族祭司似乎对各种术和阵的操控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

　　“那些亮闪闪的东西是不是代表三苗的军队？”朱志注意到一些明亮的石英沙在缓缓向前移动，穿过黄黑沙粒构建的幻阵。黄黑沙粒构建的符文在不住旋转，有些甚至被闪亮的石英沙切成了两半。

　　“看来，幻灭微尘阵的幻象已经对三苗没有任何作用了，怎么会这样？”林芸不住的摇头，“难道，驩兜用蛊厥醪倏亓耸窒滤惺勘男闹牵俊�

　　“所有的……他管得还真宽！”

　　“哼！既然这样，他自己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林芸幼稚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双手掐诀，尾指在沙盘上迅速的划了几个符号，深深的插在石英沙前面。

　　“啊——！”林芸的反应让朱志和女息若浮吓了一跳。她整个人几乎被沙盘上传来的力量弹飞起来，重重的砸在山洞石壁上。她的尾指红肿不堪，就像被蜂子蜇了一样。朱志一马当先冲到跟前，十分顺手的将林芸抱了起来。看着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林芸，他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嬉皮笑脸。

　　“手指恐怕是骨折了，快，找两片木头来固定！”

　　“你能不能别这么抱着人家……”林芸小巧的双唇被自己的牙齿轻轻咬着，胸腹之中血气翻涌。

　　“没听到别人怎么说啊！”若浮冲了过来，没好气的拉开朱志的胳膊，硬是把林芸从他怀中夺了过来。

　　“没有可能的……就算驩兜有能力在施用控尸术的同时用元神防御，也不可能透过沙盘还能造成如此大的伤害。”女息轻轻用手掌盖住林芸受伤的手指，也开始注意沙盘上那些黑色石英的动向。

　　“驩兜当然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丹朱就不一样了！哼！小姑娘，你的手应该不方便吧，上次教我的方法我也想试一下。”朱志摩拳擦掌，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川归海，逆水行追！”朱志的双掌凝聚体内水行之气在沙盘上缓缓推行。

　　“再等一下，行之再三，逆转层楼，方能施气为符，与阵相结。”林芸从若浮的怀中撑起身体，再三提醒。

　　“放心！搞建设咱不在行，搞破坏嘛……”朱志将手掌印在沙盘之上，一阵幽蓝色的光芒在他掌下闪过。沙盘之中的所有沙粒就像喷泉一样四散飞射开来。

　　“什……什么声音？”山洞中，所有防风部落的村名被外面突如其来的响动所吸引，纷纷聚集到洞口。！

第二十四回　美人如玉
“怎么样？！我厉害吧？！”朱志得意洋洋，掌下的沙盘没有传来任何反抗力量，各种颜色的沙子在沙盘中心翻涌，呈螺旋形朝四周扩散，最终从沙盘边缘流出。学习阵法和结界之术曾经让朱志颇为头痛。这个以感性为主的男人从小对数学就缺少激情，偏偏学习阵法结界，就要从枯燥乏味的算数开始。九宫、八卦、六壬、四注，越是强大的阵法和结界，所牵涉的运算法则和函数模式就越复杂。好在，林芸是一个对阵法研究近乎痴迷的家伙。在朱志的怂恿下，她决定把大自然的灾害性力量结合到自己的阵法之中。这样，单一的防守阵，就变成了让敌人有来无回的巨大陷阱。在和朱志的接触过程中，林芸对这个外来男人的感觉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的奇思妙想，他的胆大妄为，都让林芸觉得十分刺激。

　　暴雨、海啸、雷暴、洪峰……这些林芸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力量，一样比一样危险，一样比一样强大。防风氏族传下来的阵法太过保守了，熟练掌握基本操阵规则的年轻祭司，在朱志的诱惑下一步步朝着那些极限的力量靠近。她和朱志分享了一些设阵的技巧，虽然这个男人学得不慢，可看得出，他的天赋在这方面很有局限，所以林芸并不担心他会将防风部落阵法的精华全部纳为己有。对于这个临时设立的海啸陷阱，她和朱志已经推演过很多次了。只不过，每次，都是由她亲自实施最后一步。刚才，丹朱透过幻阵，反射了自己的位面攻击，她已经没有能力召唤海啸了。如果朱志在这个时候能够正确运用两人研究出来的阵法攻击，那就意味着，今后，防风氏族又具备了操控自然灾害的强大力量！

　　“手法应该没有问题……不知道成功了没有……”调息了几下，林芸感觉稍微好了一点。在女息的帮助下，她骨折的尾指也渐渐复原。“大家都在看什么？是不是……”她挣扎着站了起来，看到若浮和其他村民纷纷聚集在洞口观望着什么。

　　“喂……你们这是怎么了？”朱志见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朝外走，对自己摆的pose一点反应都没有。从大家的表情看，外面无非是惊涛骇浪，风起云涌，就像当年自己对这蚂蚁窝撒尿那种感觉。既然施法成功，总应该给自己一点鲜花和掌声吧，“真是乡下人！没有见过海啸啊……”朱志刚想揶揄，忽然想到，自己也没有亲眼看到过海啸呢。当年只是听说印尼海啸如何壮观，造成的伤亡如何可观，看着文字报道和电视录像，朱志通常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毕竟，受害者从某种角度来说很不讨人喜欢。可是现在，当他拨开洞口的人群朝外看时，自己却被所看到的一切惊呆了。

　　远处的海面缓缓鼓起了一面浪墙，海平面似乎被什么力量突然抬高了。都说海啸是海底地震引起海水波动幅度叠加造成的。当无数个巨浪步调一致，波峰叠加后，就会形成海平面局部的升高，大量海水在瞬间倒灌进陆地。此时，越来越高的海平面已经遮住了太阳的光芒，一个巨大的阴影投射在海岸上，刚刚从树林中钻出来的三苗蛮兵还没有脱离控尸术的操纵，依旧傻傻地站在那里，浑然没有在意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他们……怎么还不跑啊……”作为敌对的双方，林芸看着惊心动魄的一幕，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们站得比他们高，自然能看到危险。就算他们看到也没有用，太迟了……”女息算是在解释，自己却紧张得满手冷汗。

　　在厚厚的海水底下，传出火车呼啸一般的响声。遮天蔽日的海浪悬在头顶，那股让人难以喘息的压迫感让经历过大洪水的驩兜和丹朱有了不祥的预感。丹朱缓缓抬起头，银白的长发已经被扑面而来的气流笔直的吹向脑后。“快跑！”他只来得及大叫一声，然后化作怪鸟，拼命挥动翅膀，将自己拉升到尽可能高的空中，同时远远避开即将充满死亡的海岸线。虽然丹朱能变化飞行，但数百丈高的海浪像山一样压过来，只要它还没有飞出海水造成的阴影，就依然难逃被巨浪丛空中吞没的厄运。

　　驩兜正在把爬出蛮兵身体的尸虫吞进体内。通过幻阵之后，竟然是一座搬空了的村落。防风的人显然事先得到了风声。他们通过幻阵拖延时间，在海岸边连一座完整的草屋也没有给三苗大军留下。一肚子郁闷正无处发泄的驩兜正想叫骂，只觉得浑身一阵阴凉，接着有三三两两的水滴落到脸上。

　　“妈的！下雨了……丹朱……”他没有来得及找到丹朱，整个人就被巨大的压力死死的埋进了沙地中。数万吨的海水从高高的空中砸下来，地面被巨大的压力砸得变形。沙滩上四散飞射的泥沙石块纷纷在高大的浪墙上打出一个个水花。那震耳欲聋的撞击声过后，高出地平面数百丈的海水，就像一把锋利的铲子，将地面上的一切夷为平地。海水巨大的惯性，就像高速行使的列车一样势不可挡。站在远处山崖上的防风氏族和朱志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目睹着剽悍的三苗蛮兵在一瞬间被海啸巨大的威力吞没，海水几乎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这些可怜的家伙。朱志开始觉得后悔，难道这一场海啸真是自己这个毫无人性的家伙放出去的么？这一个充满恶作剧的决定，在一瞬间就将一个部落的精锐全部消灭。难怪天帝当年会选择用天河洪水来对付反抗军。自己召唤的一场小型海啸就已经如此可怕，天河的洪水自然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

　　“不好！……海水……海水朝我们这边来了！”若浮指着快速逼近的海水，声音里充满慌乱。防风部落的老弱妇孺也开始不安起来，一时间哭喊声，祈祷声不绝于耳，整个山洞内弥漫着绝望的气氛。

　　“大家不要慌！我们这里地势高，离海岸远，下面还有一片森林，就算海水冲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威力了！”朱志极力安慰着众人，一旁的林芸脸上却看不到丝毫乐观。

　　“女息姐姐，麻烦你照顾一下大家。朱志，你跟我来！”林芸这是第一次主动邀约，朱志愣了一下，随后也不理会外面海啸如何壮观，屁颠屁颠跟着跑进洞穴深处。

　　林芸在迷宫一般的洞穴中走了很久，任凭途中朱志怎么插科打诨，她总是一脸不安的朝前走，没有说一句话。朱志一开始还在炫耀自己的创意击退了三苗的大军，可渐渐的，林芸的反常表现也让他感到有点恕Ｋ幕耙苍嚼丛缴伲阶詈螅皇歉帕周浚Ｖぷ约翰换崦月范选�

　　走了一阵，林芸打开了一扇隐蔽的石门。当随她踏进石门之后，朱志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整个空间似乎在向下沉。……“电梯”？这熟悉的感觉让朱志脑中冒出这两个字。

　　“我们……可能闯大祸了！”林芸终于打破了沉默，“至少有这个可能。我们在召唤海啸的同时，唤醒了南海海底沉睡的神明……”

　　“啥？”朱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说共工被汪罔用身体封印后就一直沉睡在南海海底么？”

　　“如果你之前所说的没有错的话。共工因为怒撞不周山，毁掉了自己的身体。但他的元神并没有散。他指挥幸存的手下，将自己的尸骸带到了南海海底的无尽深渊，伺机东山再起。在丹朱和瞬争雄之时，丹朱曾想借用共工的力量，却被天帝察觉。”

　　这些东西又像冷饭一样炒了一遍，朱志有点不耐烦了，他接过话茬，“这些我都知道，丹朱就是在这时，被金牌打手祝融弄了个重残，差点挂了。那个时候，洪水应该还没有平息。等到舜当权后，洪水依旧没有消退的迹象，直到大禹经过十三年治水，水患才得以平定。在这期间，共工知道，就算元神归位也不可能突破深渊入口，南海海面无量业火的封锁。所以一方面修复自己的躯体，一方面元神出窍，四处拉拢地面上的山精水怪，甚至是凡人部落。可是，被汪罔封印之后，他的元神无法归位，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啊！”

　　“你说的没有错！但是，这不代表共工的手下没有动作！”林芸说的这个方面的确是朱志没有想到的，“对于无尽深渊中的共工余党而言，哪个封印作用最大，是汪罔的灵魂封印，还是祝融的无量业火？”

　　“当然是后者！你是说……我们召唤的海啸，可能把无量业火给……”朱志大吃一惊。

　　“不是我们召唤的，是你召唤的！”该死的林芸在这个时候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我只是说有可能而已。毕竟凭我们的能力想触动祝融设的封印似乎还……”

　　“这个可能相当之大！”朱志冷静下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妙。这火也烧了那么久了，就连雅典娜封印海王波塞冬的小纸条都会失效。何况共工还有一群忠心耿耿时刻想重返大地的死党。海啸本身就是海底地震引起的。如果在无尽深渊的入口，地震波引起的海底塌方和洋流扰动很可能会削弱业火封印的威力。

　　朱志的思维在一瞬间变得很乱，无数的可能，假设纠缠在一起。正当他感觉毫无头绪的时候，身体一重，这个上古时期的电梯看来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想破头也没有用了！即让有这样的风险，就让我们来证实一下！”林芸打开了石门，矮小的她引领朱志走进一个梦幻般的所在。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山洞，倒不如说是一个巨型的玻璃缸。在这座山的底部竟然是一个被海浪积年冲刷掏空的洞窟。经过人为的施法，洞窟的外面的结界，将海水与内部空袭隔绝开来。太阳的光芒可以透过海水折射进来，整个洞窟内充满明亮的蓝色光芒。朱志的面前是一面镜子般的水潭，水潭中央有一个小小的祭坛。

　　几块岩石矗立在面前的水潭内，算是到达祭坛的路径，朱志嫌林芸步子小，跨越得太慢，竟然把这个小姑娘拦腰抱起，三步并作两步，跳了过去。林芸被朱志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挣扎了几下后，便浑身柔软，面带红晕的不再反抗。

　　等到了祭坛上之后，朱志缓缓将林芸放下，将嘴唇轻轻凑近她的耳垂，缓缓道：“真看不出，你有这么重……”

　　林芸泛红的脸色顿时僵在那里，随即白了朱志一眼，“自己没用！”

　　“好了好了！”朱志讪笑几声，接着问，“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存放那个东西的所在？”

　　林芸无奈的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男人，未卜先知？还是自作聪明，但很多事情似乎真的能被他说中。她没有回答，只是将随身携带的法杖插在祭坛中央。随着小姑娘的手指在空中快速画动，几个闪着蓝色光芒的符咒，在祭坛上放转动。如镜面一般的潭水开始涌动，一个巨大的气泡裹挟着一面巨大的玉钺浮出水面。

　　由于光线折射的缘故，玉钺的轮廓有一点扭曲。但是朱志还是被它那细腻的质地，碧绿的颜色所震撼。准确地说，是翡翠质地，自然生长的玉纹，如同阳光在海水中的光影，灵动活泼。

　　“这面玉钺是当年共工指引下老酋长汪罔在涌翠潭潭底找到的。”林芸透过气泡，将玉钺拿在手中。当她那柔嫩的小手抓住钺柄的时候，玉钺散发出波纹一般的柔和光芒。朱志在这个梦幻般的地方忽然想起了一个词——美人如玉。

　　“当年，为了封印共工，汪罔牺牲了自己的身体。但仅仅这样是不够的，因为共工的元神过于强大，要将它强行封进汪罔体内，除了出其不意，还要获得强大的封印之力。我们凡人想要获取如此强大的力量，就不得不向神明求助，而神明借给我们力量也不是无偿的。前任祭司献出了他女儿的生长力量……”

　　朱志立马明白林芸身材永如女童的原因。他讪讪的问：“不好意思，我想问，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想问我年龄？”林芸对着她莞尔一笑，“你先看看这个吧！”她将玉钺递到朱志面前。

　　“这个是防风氏和共工的立约之物，我们所掌握的术、阵原本是脱胎自九天玄女传给黄帝的天书。但由于年代久远，历任祭司天分有限，一直没有参透。共工为了收买汪罔，送给了他这面玉钺。玉钺不仅凝结了水系能量，还蕴含了参透上古阵法的玄机。”

　　“还真是好东西呢！”朱志赞叹了一句，不仅仅赞叹质地华美的玉钺，也是赞叹在玉钺光芒照耀下近乎透明的一只小手。

　　“如果没有它，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禁锢住共工的元神。人说，善泳者溺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