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师徒之有情刻骨(完结)-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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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夙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天枢每一步走近都掀起一阵阵浓烈的腥锈味，浓的刺鼻，纵使怀中霍虔的尸身浑身浴血也没有这么重的血腥味。
　　察觉到她的动作，天枢的眉宇轻皱，却依旧微笑，一步步走近。
　　“小娘子，过来。”
　　还是具有耐性的声调。
　　莲夙退了一步，如警惕的小兽般紧盯着他的动作，她将怀中的尸体放道安全的地方，又跑回天柱前，似是明白她的决心，断尘剑落到她的掌心，还带着隐隐的战栗。
　　垂眸看了看掌心的断尘剑，莲夙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就算是没有剑魂的死物也会恐惧，更别说她了……
　　但她不能退，她能做的仅是撑住，再撑住。
　　径直忽略横在她面前的断尘剑，天枢一手搭在她的肩上，轻飘飘的，莲夙却只觉得这只手有千斤重，似将磐石抗在肩上，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又一次低低的叹息一声，她突然扔开紧握在掌心的长剑，长剑在叮铛声中滚到一旁，依旧泛着冷冷的光泽。
　　“怪物。”她没有抬首，垂眸默念。
　　他亦被这突兀的举动惊得一愣，听闻她的默念，更是大笑出声。
　　“小娘子……你知道我是怪物啊？那就让开吧。”
　　莲夙低垂着眸子，身形却未动。
　　她扔开长剑不是放弃抵抗，而是太过清楚，这里没有任何一样武器能伤到他，莫说断尘，就连焚寂也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但她不能退，最后一根天柱若是毁了，这世间便真的没救了……
　　见她未动，天枢轻笑出声，手依旧搭在她的肩膀上，风浮动他胸前的衣襟，玉般温润的肌肤若隐若现，他俯身在她耳畔，似是诉说情人间的悄悄话。
　　“小娘子，你知道我有多么不想与你为敌么？”
　　莲夙兀自摇头，不言不语，背影却坚毅的仿佛要站成石像，将摇摇欲坠的天柱挡在身后。
　　“因为啊……你是我成为心魔后最后一丝良知了……”他轻念，似是极其眷恋般，俯首在她颈间，但也仅是一瞬间，他缓缓抬首，唇角挂起那抹熟悉的玩世不恭笑容。
　　“一抹良知……真是令人怀念啊。”
　　“可惜……一切都要有个结束……”
　　莲夙的眼陡然瞪大，下一刻，她单薄的身躯被天枢毫不怜香惜玉的单手掷了出去，轰然砸在天柱上，霎时，一阵地动天摇。
　　天枢静静看着她的身躯从天柱上跌落下来，在砸上天柱的刹那响起沉闷的声音，久经沙场的他自然清楚，那是肋骨断裂的声响。
　　莲夙缓缓抬首，嘴角一缕鲜血蜿蜒而下，一手抹去鲜血，她撑起身躯，不言不语，依旧以守护的姿态站立在天柱前。
　　此刻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有她自己清楚，此刻自己的心中有多么的复杂，一面是自己欠下的债，一面是天下苍生安危。
　　“呸！”偏头吐出一口血沫，她强撑着站直身躯，一手还掺扶着天柱，单薄的身躯战栗似风中飘摇的纸屑，周身穴位已封，此刻的她没有痛觉，没有疲惫，耳畔似响起仙界前线兵戈相触的声音。
　　天枢动作未停，身形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她身前，女子般精致的手掌再次搭上她的肩膀，轰然声后，刚刚强撑起身的莲再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见此，断尘剑光芒暴涨，直直劈向天枢，这一击来的突然，天枢脚下轻踏，倾身躲开剑刃。
　　劈开他，断尘剑并未再追，而是护在莲夙身周，光芒明明灭灭，看的他一阵烦躁，看着这柄剑，他总会想起一袭白衣身影，犹如梦魇般挥之不去。
　　既然挥不去，那就毁掉吧……抬手间焚寂剑已被他横在身前，正劈在断尘剑上，他的速度太快，身形犹如鬼魅般毫无踪迹可寻，本就各方面皆不占上风的断尘剑措不及防，直直没入地面，光芒越发暗淡，几近熄灭，再好的剑，没有持有者的加持也是白搭。
　　莲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如果此刻天枢再加一剑，这世上怕是就再也没有断尘了……
　　索性，天枢无意再追。
　　就快到了……他默念，天柱近在眼前，他只觉得恍惚，他已数不清自己用多少个日夜筹划才成就眼前的局面，按理来说，这一刹那他该欣喜若狂，该嘲笑天道，该疯狂报复……
　　可真到了这一刹那，竟仅是恍惚，一丝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缭绕在心头，若即若离。
　　前进的脚步突然顿住，他垂下眼眸，入目的是一双空灵若谷的眼，莲夙仰望着他，目光很淡，却又很坚定，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腿，几经辗转的她此刻身体已临近崩溃的边缘，力气更是所剩无几，但天枢却觉得，这一步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
　　她的眼本就灵动通透，似能直入人心，经三百年的锁妖塔囚禁，她沉默了不少，所有的情绪更是都已纳入这双眼中。
　　说起来可笑，经历了近千年的奔波流离，命运捉弄，早已身心俱疲，可那一双眼却丝毫不见沧桑，反而越加清澈剔透，真可谓触目惊心。
　　她的眸中倒映出半城烟沙，映出紫色身影容颜如画，开口时声线沙哑。
　　“为什么……”
　　天枢俯下身，眸色很柔很旖旎，答非所问：“小娘子，我舍不得杀你，你真的要与我为敌么？”
　　莲夙未动，依旧仰望着他，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腿，鲜血将泥土染成黑红色。
　　仙界前线
　　仙界大军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以剑撑地，陌上云艰难的站直身：“再撑一撑……”
　　无人答，汗水遍布妙音阁阁主的面孔，她却来不及擦，削葱般的指疾行在琴弦上，琴声铮铮。
　　佛宗无相方丈跌坐在地上，冷汗亦布满苍老的面孔。
　　情况极不乐观，陌上云一剑劈开数名魔族，抽空望了望天际。
　　“都撑住！！”陌上云高声嘶吼，其声震天。
　　回应他的是利刃穿透肉身的声响和数名弟子倒下的身躯。
　　突然，东方一阵飙风，北极光般耀眼，瞬间席卷了周围，光芒所及，魔军齐齐倒退，竟不敢近这光芒。
　　那光芒汇聚成一道巨大的法阵，阵眼处传来一直不知所踪的窥天阁阁主的声音：“成了！”
　　闻声，三位掌门齐齐松了口气……
　　“总算撑到了……”陌上云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飞身落下，窥天阁阁主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这阵法是神界留下的，发动需要时间……辛苦各位了……”
　　陌上云连连摆手，组织着仙界残军开始疗伤：“别这么说，这次多亏了掌门啊……”
　　“我们安全了？”妙音阁主擦去额角的汗，似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中，确认道。
　　“大概是。”窥天阁阁主道：“这阵法有众神残留下的神力支持，撑个百年不成问题。”
　　“只要阵不破，咱们就算……”
　　话语声戛然而止，又一阵轰然崩塌声，这一次的震动是前三次无法比拟的剧烈，刚有了点血色的面孔霎时苍白，众人循声望去，东方天柱处，天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天柱前
　　“嘀嗒……嘀嗒……”
　　鲜血一滴一滴落下，此刻，莲夙的眼前一片血红，那只精致的手探出紫色广袖，被发衬的越发白如美玉，自是很美，但此刻的莲夙却无暇欣赏，那只手紧紧扣住她的脖颈，只要轻轻一动，要么捏碎她的颈椎骨，要么掐断她的喉咙。
　　而此刻，那单薄的身躯深陷摇摇欲坠的天柱中。
　　天渐渐黑了下来，天枢的面孔一半在光明中，而另一半已隐于黑暗，似被分割成两半。
　　黑暗中，他笑的三分狰狞，七分凄然。
　　“别这么大义凛然，毕竟，谁都不是救世主……”
　　
　　　　　　　　
第五十一章　生死一念间
　　天柱一寸一寸崩塌，天仿佛锅盖，不紧不慢的倾覆下来，这样的不紧不慢对于紧盯着天幕的世人而言是一种莫大的折磨——即希望它能塌下来慢点，又希望它能给个痛快，毕竟，维持着仰望的动作一动不动是很累的，而这等待的过程也是一种心灵的煎熬。
　　天越来越暗了，分不清天际弥漫的阴霾是阴云还是倾覆而下的天幕。
　　天，越发黑了。
　　血还在滴，落在布满泥土的白衣上，似开的惨烈的花，十分醒目。
　　颈间的指尖正一点一点收紧，莲夙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她已封住周身痛感，感受不到窒息的绝望。
　　喉咙被捏的越发紧，她说不出话来，只得以内力传音：“为什么。”
　　天枢紧盯着自己的指尖，他深知，只要自己再捏紧一些，她就要陨命于此，而他所痛恨的最后一抹良知也要就此熄灭。
　　可，真到了这一刻，真的下不去手。
　　闻声，他终于移开视线，唇角弯弯，笑得玩世不恭：“为她。”
　　为她？莲夙听不懂。
　　因为长时间缺氧，莲夙的眼前越发恍惚，漆黑一片，她也清楚，她的命就落在他的指尖，存亡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天越发黑了，他的容颜淹没在黑暗中。
　　见他不答，她固执的继续问：“为什么！”
　　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一度想要灭世。
　　她的眼中是他所不懂得哀痛，失望。他的唇弯了弯，指越发的紧，一点一点剥夺她的呼吸。
　　“那你又是为什么，死守苍生？”
　　或许是长时间缺氧脑袋有些迟缓，这一问竟让她愣住，张口便想答为责任，又被天枢接下来的话噎了回去。
　　“为了你师父？”
　　她紧盯着他，固执的继续问：“为什么！”
　　他深深望着她，天越发黑了，几乎要看不清对方的脸，这一次他没有再回答。
　　渐渐收紧的指尖陡然放开，他转身背对着她。
　　单薄的身躯顺着被她撞断的天柱缓缓跌下，此刻的她周身都在滴血，她却恍若未觉，紧盯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不要逼我……”
　　闻声，他背对着她轻笑出声，不知道是在笑谁。
　　再不理她，他越过她的身躯走向天柱，躲开她还想拦他的手。
　　莲夙还想继续问，可话到喉间，却如鱼刺般哽在了那里，吐不出，哽着痛。
　　他以接下来的动作给了她答案，刹那间，她只觉旱天惊雷。
　　他咬开指尖，就着指尖涌出的鲜血在天柱上绘出古老的繁复图腾，似是嫌血不够，又划开数道道口。
　　那图腾极为复杂，他画的极为仔细，又极为熟练，她猜的到，这一定不是朝夕就能练出来的。
　　他的面孔渐渐失却血色，她知道，那并非失血过多的结果，那是反噬。
　　她还知道了，他做这一切，是为了寻人。
　　那是仅出现在神界古籍中的天机，古老到连她都要遗忘的秘密。
　　天柱上记载着六界苍生的生死轮回，若是将天柱摧毁，便可查一人的生死轮回命数。
　　他煞费苦心，甚至不惜摧毁六道平衡，为的竟不过……是一人……
　　莲夙深深地，无力地闭上眼，似要将苍生，苦海尽数隔绝在眼帘外。
　　血还在淌，似永远也不会干涸的河流。
　　天枢知道，那空灵澄澈的眼神始终凝在他的背影上，却全然不知从何时起她已泪如雨下。
　　那系紫衣飘摇，于她眸中燃成末日倒影，继而，轻笑出声。
　　天柱折，天目轰然坍塌，无边无际的黑暗如潮水般将一切悄然吞没，黑暗中，莲夙的眸子那么亮，亮的渗人，除了这双眸子再分辨不出其他。
　　她的眼前，那袭紫色华服孤身而立，一遍又一遍默念着那个名字，那个她在熟悉不过的名字。
　　这一刻，她恍然知晓。
　　原来，颠覆六界的心魔也不过是个苦情人……
　　她的唇张了张，她想告诉他，那女子不属于六界，是不被天柱所记载的，想告诉他，他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她想告诉他很多，很多……话酝酿了千百遍，辗转到喉间，唇张了张，一缕鲜血从唇角蜿蜒而下，晕在衣襟上，颜色分明到刺眼。
　　她没有勇气，真的没有勇气……
　　她第一次知道，说出一句话竟这么难。
　　藏回衣袖的指尖上，一缕黑火悄然熄灭。
　　从远古洪荒起，黑火便是居家旅行自残自杀首选，而刚才，她只要将这缕黑火注入左胸膛，纵使他是主神之躯也要灰飞烟灭。
　　那一刻，她是真的想和他拼命，真的想送他下地狱……
　　天，完全黑下来了。
　　她觉得此刻自己该说点什么，该做点什么，可真的不知道具体该干什么，很迷茫……
　　“轰……”最后一根天柱终于完全倾塌，其上鲜红的古老图腾落入她的眼中只觉得刺眼的很。
　　那图腾似从洪荒中走来的凶兽，撕扯蚕食她的心灵，让她备受良心的煎熬。
　　指尖一度又一度燃气黑火，却又一度熄灭，她下不去手了……
　　正在心灵的煎熬间，四方天柱陡然升腾起绮丽的四色光芒，汇聚成巨大的图腾，那图腾渐渐缩小，映在天枢的眉心。
　　指尖的黑火终于完全熄灭，她颓然垂下手，仰望着半空中散发着四色光芒的他，眸色渐渐绝望。
　　上古，女娲乃古神之一，生俱不老不死之身，立天柱时为支持天柱永久屹立一方，将自己的不老不死之身赋予天柱，若不是这次的强行摧毁，就算是海枯石烂天柱也不会有丝毫的撼动。
　　而此次天枢摧毁天柱，女娲留下的神力无处容身，便选择他为继承人。
　　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袖，她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犹豫，竟铸就他的不死之身，这辈子怕是都再无他人可杀他了……
　　图腾映在他的眉心，渐渐消失，光芒却并未泯灭，于半空中汇聚成两个大字。
　　看清天空上漂浮的大字，她的瞳孔陡然微缩成针。
　　上书：雪痕。
　　天幕即将完全覆盖，天地将再如百万年前般，混为一体。
　　尖叫声，求救声，绝望的呼喊汇聚在她耳际俺，众生处在苦海。
　　断尘剑的光芒亮了亮，却依旧无法驱走无边无际的黑暗。
　　周围很静，又很喧哗……
　　她深深地吸气，似终于下定什么天大的决心般，默默闭上眼，神识潜入脑海中……
　　此刻一切都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寻她，即使最后的代价是自此丢了肉身，失去灵魂，自己再不是自己……
　　为渡苍生，吾宁堕魔！
　　　　　　　　
第五十二章　六界颠覆
　　天幕在倾塌。
　　莲夙灵魂深处是一片黑暗，黑的纯粹，毫无杂质。
　　“你出来！出来！”莲夙高喊。
　　仿佛一块石子落在沉寂的水面上，呼喊声在漆黑的空间内层层回荡，哀转久绝。
　　却没有回音。
　　莲夙四下张望，却迟迟没有找到那黑衣白发身影。
　　“你出来啊！”还不死心，她继续呼喊：“你出来！我……”
　　依旧没有回音。
　　刚升腾起的一丝希望也悄然熄灭，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莲夙缓缓蹲下身，深深地无力感袭上她的心头。
　　天幕即将塌陷，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就连成魔都无人成全……
　　周围寂静无声，黑的似凝固了般，无人答，无人理。
　　“算我求你了……出来好不好……求你了……”莲夙喃喃道，已然带了哭腔。
　　她从没有这么渴望力量过，似陷入一个怪圈般，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若是有修道人士在此定会断言：这人陷入魔障了。
　　可，依旧没有回音，周围死寂，呼吸声触耳可闻。
　　天枢狂喜的眸中倒影出摇摇欲坠的天下，天幕已然覆盖了仙界，压着仙界渐渐往下落，用不了多久，仙人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