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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第4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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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开门不容易,好不容易敲开了一户人家,却吃了闭门羹。
“敢问这位老伯,你可知一户姓‘丘林’的人家现在住在哪里?他是鲜卑人家,据我所知,小市乡里只有这一户姓丘林。”
那老头子穿着一身蓝色的葛布厚袄,看起来精神的很,不似一般无知的老头。贺穆兰先用汉话说了一遍,见他只顾打量却不回答,又用鲜卑话又说了一回。
这老头待听到她说鲜卑话以后,这才搭理她,不过却是摇头。
“这里没有姓‘丘林’的人家,你一定是找错了。”
“怎么会找错呢?丘林莫震曾以大将军之礼下葬,在小市乡应该有些声名才对啊。我是他昔日的同袍,过来祭奠他的,顺便拜访一下他的家人。”
岂料贺穆兰此话一出,这老头立刻吹胡子瞪眼起来。
“我说没有就没有,这里已经没有姓丘林的人了。死光了,全死光了!”
贺穆兰的心咯噔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会全死光了?前年下半年我还拖朋友送了不少东西过来,那时候还是好好的……”贺穆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怎么死的?他的发妻和儿子都死了吗?”
“专门跑到我家门口来说这些做什么?晦气!”老头哼了一声,“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花姨,怎么样?”阿单卓在院门外等了一会儿,见贺穆兰像是梦游一般走了出来,连忙出声询问。
“死了,说是都死了。”
贺穆兰垂着头,整个人充满了悔恨。
是不是她这半年东西没送过来,他的妻儿饿死了?
不,他儿子已经成年了,怎么也不至于让母亲饿死。那为何一家上下全都死了?丘林莫震还有兄弟住在这里,为何这处宅子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到底是怎么死的?
“怎么会死呢?得病了吗?”阿单卓也吓了一跳,“您有问清楚吗?”
“那老人家把我赶出来了。”
“那我们多问几家,总能问道吧?”
贺穆兰稍稍打起了精神,点了点头。
“是,我们多问几家。”
这小市乡和贺穆兰住的营郭乡不同,这里靠近平城,鲜卑人不少,鲜卑人喜欢鲜艳的颜色,所以建房子多喜欢抹上朱红草绿之类的颜色,贺穆兰指望着丘林是鲜卑人,自己也是鲜卑人,看在同族面上好说话,专挑那鲜卑人的房子去问,结果一个时辰过去了,这些人家不是直接说不知道,就是好声好气的把她送出来,告诉她去别人家问。
贺穆兰这一番问的一筹莫展,还加一肚子火气,顿时眉头一蹙,生气道:“居然白跑了一趟,这一群乡邻一点都不和气,丘林家死的这般无声无息,一定和他们漠不关心有关,要不就是做错了什么事心虚。”
古时候的农村迂腐,说不定这母子俩就是得了什么病被赶出去病死的。贺穆兰一想到这种可能就不寒而栗。
“那现在怎么办?”
阿单卓看了看身后的马车夫。这车夫比他们还急,他负责把东西送到地头,天黑之前要赶回盖楼府的,结果找到了地方,却没找到人。
“走,去丘林莫震的坟上。我记得就在离这不远的一处山坡上。”贺穆兰一咬牙,“人都死了,总要入土为安吧?我去烧点东西,把能烧的都给他们家人烧了!”
羊腿烧不了,她烧点布给同袍和他的家人用总行吧?
***
他们赶着车,骑着马,依着花木兰的一些记忆,朝着丘林莫震的坟上去找。丘林莫震是按大将军之礼下葬的,所以坟地占地极大,有阳宅和阴宅,阴宅在地下,是个有墓室和墓道的墓穴,而阳宅在地上,平日里由守墓人居住。
只是丘林莫震虽然以大将军之礼下葬,但毕竟不是大将军,而只是一个郎将,家里也没有多少家底,所以也没有奴仆常年去守墓。
贺穆兰原想着大老远跑来,总不能白跑一趟,活人没见到,祭奠一番,替故友清理下墓地的荒草还是可以的。他们有备而来,祭祀的水酒裱纸香烛什么都带了,鲜卑人还喜欢烧衣服,他们也带了衣衫。
因为丘林莫震的坟头比其他人都大,所以这一个土山只有丘林莫震一人的坟茔,贺穆兰让马车停在山下,和阿单卓牵着马,带着祭奠的东西一步一步的往山上而去。
天色已经渐晚,再晚点回不去,说不定就要在小市乡找人家借宿了,只是贺穆兰对小市乡这些乡民已经失望透顶,情愿住在丘林莫震的阳宅都不愿意去借助他们家,所以动作只能快些。
好在贺穆兰力大无穷,抱着一大堆东西走的还是如履平地,两人两马到了丘林莫震的坟头,却发现沿路都干干净净,一点杂草都没有。
“花姨,这不像是没有整理的样子啊。”阿单卓看着不远处白色的坟茔,有些奇怪地发出疑问。
“你说,他家一家老小估计就是这两年死了,重开墓室合葬,总要整理一下吧?”贺穆兰心里烦躁,和阿单卓说话也急躁了起来。“一定是我,若是大半年前我换陈节来就好了。就算陈节出事,我也可以自己来啊。我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
“花姨那时候不是生病吗?”阿单卓只能苍白的安慰。“这也只能怪老天无眼,竟连这般英雄都没有下后……”
贺穆兰没有出声,只顾抱着东西继续往前走,一时间,土坡上只听得见马蹄吧嗒吧嗒的声音,以及偏僻山头上呼啸而过的风声。
可即使只有一些马蹄声,还是惊动了某人。
一个布衣钗裙的妇人听闻外面有动静,从墓穴地上的阳宅中走了出来,仰首眺望,远远地问道:
“是豹儿回来了吗?”
!!!
坟茔之侧,为何会出现一个妇人?
难不成是白日见鬼?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也是,男人不好意思揍女人,花姨自己就是女人,却是无妨的……
贺穆兰:……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随便打男人。
第98章 投怀送抱
贺穆兰都不知道自己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把舞儿送走的,她觉得自己的表现真是low坏了。
这姑娘的一定是把她当成“不能人道脾气古怪穷酸刻薄的怪大叔”了。
尤其是她后来要求她脱下自己的中衣,小心翼翼的撕开自己中衣缝的那个口袋;掏出十来片金叶子时,贺穆兰发誓那姑娘已经要哭了。
……姑娘;不是我不送你这些金叶子;不过姑娘我出门在外开销也大啊,一下子救济别人一下子又遇见打劫,留下这点东西真是拼了老命了。她还有阿单卓要投喂,真没法一掷千金……
到了晚膳的时候,几个下人顶着有些诡异的眼神请她和阿单卓去用膳,贺穆兰先是不知道这院里伺候的下人为何这样看她,再一想;明白过来了。
一定是刚才被伺候的事传出去了……
那姑娘不是说不会乱传吗?
哎;她自己作死说自己不能人道,就不要怪别人了。
“花姨;我怎么觉得他们老看你肚子下面?”同样洗漱的干干净净的阿单卓看了看周围侍者的表情;有些奇怪地挠了挠脸:“你最近在闹肚子吗?”
“没有。”贺穆兰硬邦邦地回他;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了他一句:“你洗澡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发生什么?”阿单卓抓了抓脑袋。“就是澡豆比别的地方的都香些,其他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难不成阿单卓没有享受到她这边的待遇?
也是,若是真有美女伺候,以阿单卓的性格,怕是叫的她这边都听得见了。
“无论如何……”贺穆兰拍了拍阿单卓的肩背,在他耳边悄声说:“都不要透露出我是花木兰。”
为了花木兰的声誉着想,还是不要把她的名字报上吧。否则野史里就要多上一条“花木兰赶路时把钱缝在内k里”这种坑爹的东西了。
‘是因为盖楼老爹身份可疑吗?’
对花木兰盲目崇拜到狗血的阿单小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会说的。”
楼老设的晚宴并没有如同贺穆兰想象的那般奢华,也没有什么美女跳舞助兴。在见识过袁家邬壁那种恨不得把老虎豹子都端上桌的宴席后,贺穆兰面对的也很自如,并且恪守客人的本分,不时敬敬主家的酒,表示下感谢。
盖楼侯是一个热衷与交友之人,从年轻时就颇有好交友的名声。致仕后也不服老,他子孙多,都在各地出仕,他就到处跑,这家住几天,那家住几天,俨然一副“老年游”的样子。
无奈他辈分高,权位重,全家谁也拦不得他,只好任由他在每个子孙家里长住,并且吩咐家里所有人在老爷子住的时候都要听他的。
此地的主人也不是盖楼侯,这处宅子是盖楼侯买下来给在这里就任的儿孙居住的,不过他那孙子大部分时候住在上党郡的太守府,很少来这处私宅,这里倒像是盖楼侯的别业了。
“老朽在这里住了有好几年了,这宅子本是我儿子的,去年刚刚升任了代郡的刺史,这里只留有孙子。我妻妾子女都不在这里,见到两位小友,心中甚是欢喜,来来来,我们喝上几杯。”
盖楼侯又举起杯子,先饮为敬。
花木兰酒量不差,贺穆兰前世也挺会喝酒,所以她也端起杯子喝了起来,还好声好气的劝解盖楼侯少喝一点。
“我年少时是千杯不醉的量,老了倒是不行了,喝多了胃就疼。不过我那孙子却是遗传了老汉的好酒量,等下他回来了……”
“老太爷,少主回来了。”
一个下人跪在屋外禀报。
“刚在说他,来的正好!”楼老站起身,大笑着和贺穆兰两人说道:“我孙子在此地太守府做个主簿,虽是太守的属官,却也能干的很。你们都是年轻人,应当互相结识一下。”
他高兴的站起身,去外面迎了一个青年人回来。
阿单卓和贺穆兰无奈的对看了一眼,早知道要这般呼朋引伴,还不如住在客店里,虽然一不安全二很简陋,但至少不需要这样交际应酬。
无奈人来都来了,就算是出于客气,和这里的主子还是要搞好关系的。他们只好站起身来,也出席相迎。
“阿翁,你急急忙忙把我叫回来是要我见什么人?”
“阿留啊,我在城门口遇见两个很有意思的人,尤其是那个叫做木兰的军户,是个很有见识之人。你今年考绩下来也许就要高升,不妨和此人结交一二,若是对方还没有什么归属,不如邀请一番,说不定对你有所裨益。”
他会这样说,是料定三十多岁的人正是希望施展抱负的时候,他能说出“吏治败坏、官员腐化、三长制和宗主督护制让政令朝令夕改”之类的话,说明是已经站在很高地方看问题的人,他孙子年轻,正需要这样不仅仅看到好的一面的良师益友襄助。
楼老在门口和孙子小声地对着话,脸上的关心溢于言表。
盖楼留根本不担心没有人用的问题,就凭他的家世,大把的人才都会挤破头来求他留用,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祖父看人很准,所以一点也不敢怠慢,整了整衣衫,这才进得屋来。
贺穆兰和阿单卓在席边等了一会儿都没见到两人进来,心中刚有些不耐烦,一个青年就进了屋,灯火辉映下,那个青年俊朗的脸庞一下子映入了两人的眼底。
双方见面都是一愣。
贺穆兰发愣,是因为这个穿着一身官服的男人长得极为俊逸,若单论气质张相,还在崔琳那个美男子之上,脸型是鲜卑人常见的方脸,所以比崔琳更添了几分硬朗。
看他年纪颇为年轻,绝不超过三十岁。这时代的人普遍长得显老,说不定二十五岁都没有也不一定。
盖楼留发愣,是因为他根本看不出在屋子里的这两人有什么出众之处。前面那中年男人一看就是军中回来的,无论是从腰侧的剑还是站立的姿势,和他家几位哥哥都是类似;
而后面那个黑脸的少年,除了身材魁梧些,就真没什么可以让人眼前一亮的,连表情都是一副迷茫憨厚的样子。
一个是军户,大约在沙场上历练过,一无亲兵二无随从,要么闲赋在家,要么郁郁不得志,这年纪正是将士们刚刚开始建功立业的年纪,居然出门连一两个随从都没有,混的不算好。
后来的应该是军户出身,但没上过战场,也很少出门,不太通人情世故。
盖楼留对两人做了一番评判,脸上顿时露出和煦的笑容。他知道这样的人都不耐烦复杂的交际,所以索性大方地先道了个歉:“在下盖楼留,我家阿翁虽早早叫我归家,无奈太守府如今正忙着春耕之事,是以有心无力,到这个时分才来见两位客人,实在是惭愧。”
他跪坐在席边,给两人致了个礼。
贺穆兰和阿单卓连忙回礼,“阁下因公忘私,这是值得称赞的举动,怎么会惭愧呢?反倒是我们,素昧平生就得主家的招待,这才是惭愧。”
……
真是惭愧啊,还劳你们费心洗澡的事。
“你们就不要客气来客气去了,阿留,也不要把你在官中的做派带回家。大家坐下来尽情享用酒菜,话话闲情才是。不要把饭吃的一点滋味都没有了。”楼老豪爽的笑了起来,请所有人入席,又让下人重新换过席案。
搞半天,原来不是菜色不够丰富,吃食不够精致,而是这些有钱人家,根本是要吃上好几轮的……
还好之前都在喝酒,没有大吃特吃,差一点就丢人了。
阿单卓却是大吃特吃了一顿的,等新的炙菜上来时,他悄悄打了个饱嗝,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犯愁。
这怎么办?
要是不吃,主家会不会觉得他嫌弃他们招待的不好啊?
可是要继续吃……
阿单卓苦恼的摸了摸肚子。
吃不下啊。
盖楼留是个风趣之人,而且很有一番大家族才有的洒脱做派。他并没有一上来就问两人的身份来历,而是先把自己的官职身份,以及对阿翁朋友的欢迎表达了一遍,又体贴的问两人要住几天,需不需要安排向导。
“既然盖楼主簿是此地的官员,那在下正好有事请教……”贺穆兰微一沉吟,还是问出口。“在下来此地是为了访友,那朋友住在此地的小市乡,我上次来还是七、八年前,如今路径不太记得了,可否打听一下,小市乡具体该如何走,当地之人最缺什么,我好准备表礼。”
“你要去小市乡?”盖楼留主持春耕,对此地实在太熟,当下不假思索的说:“从城门东出去,行约十里外,有一座‘仙市山’,我上党四处是山,壶关城东高西地,这小市乡就在地势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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