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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第4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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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后换武器,准备冲阵。陈节,带甲乙二队上前!”

    “是!”

    魏军大多是甲胄齐整的府兵,因为和柔然人对战的多了,对他们各种奇怪的打扮已经习以为常,除非新兵蛋子,否则很难生出畏惧之心。

    陈节终于可以放手冲杀,顿时犹如猛虎出闸,在身后队友的箭矢掩护下带着前锋队伍大吼而去。

    只见这两队百余人各个面目狰狞,在后方射死敌人之后,随机快速过马,挥动武器割下首级,丢入马边的布袋里,有的就直接将首级的头发缠在腰带上,没一会儿功夫,他们被染成了个血人,有些人腰间累累,竟挂了十余个首级。

    柔然人见过的悍将不少,但如此凶猛的队伍却是很少看见。怕是一直小瞧花木兰及其部下的将士们见了,也要骇然起来。

    花木兰等陈节为后方队友争取了时间,立刻换上趁手的武器,领着剩余之人冲锋起来。

    乙队多是枪矛手,端起长枪长矛冲在最前面,其后是拿着各色武器的花军将士。柔然人军中大声鼓噪,长角声接连不断,显然军中又有新的主心骨。

    此时花木兰手持长刀已经冲锋在前,在她手下,砍脑袋和切西瓜没有任何不同,身边又有陈节等手持长武器的亲兵副将护卫在侧,只需一往无前努力拼杀便是。

    没一会儿,花木兰又靠近了一些,待看到新的发号施令之人,立刻丢了手中的长刀抽出弓来,弯弓搭箭,一箭铩纳涑觯心欠⒒爸说牧晨祝鞘钡棺蚕侣怼�

    花木兰出战前箭头上都抹了剧毒,中者脸色乌青,立时毙命而去。

    一个冲杀间,柔然人顿时倒毙了数百人,人马甲胄,堆成个小丘,其余柔然人见连失两员将领,只吓得心胆俱裂,再也不敢张嘴呼喝。

    “花将军来的好快!”素和君的人马冲出阵来,来时的两百多人已经只剩了小半,即使如此,他也依旧笑容满面,用汉话大声呼喝:

    “再拖上半个时辰,我懂匈奴话,那首领已经派了人去找他的头儿了!”

    这便是欺负柔然人没几个人听得懂汉话了。

    当然,北魏军中听得懂的也是少数。

    陈节便是那少数中的一员。

    他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看着自家将军用汉话也喊了起来:

    “我们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夏将军顷刻就到!”

    素和君纵骑而出,和花木兰四手相握。

    再见这边的战绩,他喜道:“没想到你只你一支人马就杀了数百人,更是连中两员敌方将领。这下子局势更向着我们这边了,蠕蠕那边一定会派出更厉害的人物的!”

    花木兰摇了摇头。

    “之前是以快打慢,以奇致胜。现在他们有了防备,便说不好能不能拖上半个时辰了。”

    她看了眼素和君身后。

    他带的都是右军中的精锐,夏将军拨给他的精兵,这一场做了诱饵,死的何止百人。

    花木兰有些不忍。

    她又看了看身后的部将,几乎个个浴血,一轮冲杀过后,再热血上头也冷静了过来,有些人怕是已经想着如何撤退了。

    毕竟,很多时候她都不是那种硬碰硬的将军。

    没一会儿,远处果然传来的马蹄声和战鼓声,军中的老兵一听马蹄声就知道来的是友军还是敌军,再一见烟尘方向,花军众人各个面色铁青。

    至少三千人。

    还是柔然军中有兵甲的骑兵。

    “花将军,请让末将断后!”

    陈节握着长槊,拱手请命。

    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存在的价值。

    不是搓臭袜子,不是洗中衣,不是擦背……

    他向往的就是这般——可以将后背交付于某人,也可以被某人交付于后背的命运。

    “谁也不用断后。”

    花木兰睥睨一笑。

    “这次,我们是先锋。”
 52第三个火伴(三)
    “听说你又去找‘胆小将军’了?”

    “不要让我再听到‘胆小将军’的话!”

    陈节猛然跳起,揪着同火的领子;将他使劲按在营帐的柱子上;一字一句地警告着他。

    “他…是…虎…威…将…军!”

    陈节打起架和打起仗来都像是疯子,即使是同火的人也不敢惹他。所以另外几个火伴看到后急忙跑了过来;拉袖子的拉袖子;劝解的劝解,想把陈节和这个倒霉蛋拉开。

    几个火伴心中都是暗暗叫苦,明明看起来挺和善的一个小伙子,怎么一说到那位将军就变脸呢!

    现在带他的百夫长都知道他一心想着进花将军的护军;对他一直不咸不淡的。而几个同火一方面赞叹他的实力,想和他一起杀敌,一方面又因为他一直想着“跳槽”而只维持着面子上的关系。

    听说陈节以前就和新兵营的同火处不好关系,到了这边依然像个爆竹;一点就着。

    “他就是开玩笑,开玩笑,你别放心上。”

    “花将军要知道你又打架,肯定更不想收你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说动了陈节,他渐渐松开了手,那个被他按住的火伴一站直了身子立刻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陈节是有技巧的用指节抵住他的喉咙的,所以他一点都不敢妄动。

    知道这群火伴要么看不起他,要么看不起花将军,陈节嘴里暗骂了一句什么,甩手出了营帐。

    “你没事吧?”见陈节出去了,一个同火对着地上啐了口,转身去安慰被吓到的火伴。

    “咳咳,喉咙疼。这小子出手太毒了!”

    “别再惹他了。同火相斗,要吃鞭子的。”

    “我哪里惹他了!大家都这么喊!那种胆小怕死的家伙,白费了一身力气!”他梗着脖子叫唤起来:“还霸占了狄美人!”

    “你还嚷嚷,要命不要!”同火都被这个家伙弄疯了。“花将军脾气好,你在背后说说没什么。可是要是被狄将军听到了,你这辈子就只能喝水了!”

    军中被狄叶飞敲掉牙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不是每个人都欣赏花木兰的。

    对于这种连在战场上都是“点到即止”的家伙,很多人都会在背后窃窃私语,或在心中腹诽。

    内容无非是“我若有那把力气如何如何”,或者“我要是他如何如何”。

    这是男人们的梦想和童话,就如女人总是幻想着有一位高贵的郎君如何疯狂的迷恋自己一般,男人们也会做着“天下英雄谁敌手”的白日梦。

    而真正拥有他们梦寐以求的实力的那个人,居然是个谨慎到让人发堵的家伙。

    这种巨大的落差仿佛就像看着一位绝世美人落到了糟老头子手里一般,让许多人都扼腕不已。

    ***

    花木兰也不知道这个叫陈节的孩子为什么一直想要进她的护军。

    她只是个杂号将军,带着几百个人,而且陛下马上就要驾临,她很有可能会被编到其他队伍里去,去做一个正将军的部下。

    怎么看,做她的部曲都不算什么有前途的地方。

    虽然她的部下死亡数字是最少的,但是,斩首人数也不算多。想要建功立业的都走了,她也不拦着他们。留下的都是家有妻小不想死的,还有各营里胆小怯懦之人被踢出来的。

    狄叶飞常嘲笑她,说她是个捡破烂玩意儿的杂牌将军。但她一点都不觉得带着这些人有什么可耻的。

    她不带,总会有人带。只要在军营里一天,他们都逃不了上战场的命运。

    他们虽然胆小,却不是懦夫。该出战的时候,谁也不会逃跑。

    无论他们只杀了多少敌人,他们从来不躲避出战。经历过同伴的战死、受伤的痛苦,他们不能停止,只能继续前行,否则就回不了家。

    在这支护军里,不但有她这个女人,还有四十出头的老兵,无论是刚刚走上战场的年轻人,还是家中已有妻小的男人,所有人在这残酷的战场上,要忍受着一切过去没有经历过的可怕事情,只为了顽强的活下来。

    这难道不勇敢吗?

    战死有什么可怕的?

    可怕的是即使断了腿、缺了手、没了眼睛后面对的窘境。

    花木兰选择部下只有一个条件。

    活!

    知道为什么而活!

    这个叫陈节的小伙子很有资质,即使是身材并不高大的汉人,却也丝毫不比任何鲜卑战士逊色,但他却不适合跟在自己身边。

    他并不爱惜自己。

    他信奉父辈们“悍不畏死”的信念。

    也许他出于什么原因疯狂的崇拜她,但他并不知道跟着她意味着什么。

    一个无风的日子,花木兰正在校场教导部曲怎么射箭。

    因为她的部下素质良莠不齐,所以她绞尽脑汁的想出了不少让他们能够安然立于战场上的战法,齐射就是其中的一种。

    她发现但凡不想死的人,骑术都学的不错。或者说,被逼着磨练的不错。而弓术这一技能所有的鲜卑军户都从小学习,无非就是本事好坏的区别。

    在拉开一段距离后对着敌人齐射,有时候达到的效果比冲杀进去要好得多。即使真是到了不得不冲杀的时候,先齐射一轮也会减弱敌人不少的战斗力。

    “不要想着一定射中敌人的咽喉,脑袋,或者什么要害!”花木兰指着草垛道:“只要射中目标就可以了!在密集的箭支下,总会有几根被老天爷送到地方的!”

    花木兰的部下哄笑了起来。

    “别笑!齐射的目的是压制,我们是护军,进行冲锋的另有主军。就算只有我们,甲乙二队也会在你们压制住敌人的时候成为前锋。在那之前,尽力削弱敌人的数量,无论是射头、射胸,只要按照你最有把握的位置射出去就行了!哪怕没射中要害,只要射中目标就会疼痛,也有不少人会掉下马去,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花木兰一声令下:

    “每天拉弓五百次,马上控弦一百次!你们若是不想被敌人砍了脑袋,就要先练好把敌人射下马去的本事!”

    “是!”

    “没有练好骑射的,就跟我一起做前锋!”花木兰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我想你们会努力的,对吧?”

    部下们又一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了,不要光笑。你知道我去帮你们要这些箭支有多么不容易吗?脸面都给丢光了!要是你们给我练不出来,我就送你们去给蠕蠕人磨刀!”

    花木兰“狞笑”了一下,“反正军里多得是怕死鬼想做我的部曲!”

    “花将军,怕死鬼来了!”一个部下诙谐的应和道,一指不远处悄悄出现的人影,“那姓陈的又来看您练兵了!”

    “你们继续!”花木兰吩咐左右副将看着他们,径直朝陈节走去。

    。

    “陈节,我和你说过……”花木兰板下脸正准备把那拒绝的话再说上一次。

    “花将军!您先收下我用上几个月!”陈节脸上满是恳求的表情。“若是您觉得我真的不好,您就把我踢出去!”

    “军中的好汉实在太多了,就因为我撕了你的皮铠你就觉得我是条汉子?”

    花木兰说出这话的时候感觉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花木兰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她觉得陈节有点赖上她的意味,而这让她很不高兴。

    “皮铠我已经赔偿给你了,拒绝你的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就算你再求我,我也不会……”

    “花将军,您救过我的!”陈节打断了花木兰接下来的伤人话语。“两个月前有一次追击蠕蠕人,您带着部下救了我们,您还了我的槊!”

    说到那把长槊,花木兰就想起来了。

    至于那天那个人……

    谁知道那糊了一脸血、嗓子也吼哑了的男人是谁?

    “我鼓足勇气找您要兵器之前,我的同火警告过我。他说我的武器是把军中不多见的好槊,若是您真的看上了,不妨让您拿走,否则为了一把槊,我反倒要惹下弥天大祸,连累到他们。”陈节一咬牙,把什么都说了。

    “我当时很害怕,因为您看起来不是一位和善的将军。你看着我的眼神,和看着我那把槊没有什么区别……”

    “但您把槊还我了,让我知道他的话是错的。”

    他们都觉得他是感激与花木兰还给了他那把槊,但没有人知道,花将军同时还回来的,还有他对袍泽的信任、感激以及人和人之间的善意。

    若那次他没有要回自己的槊,他就不敢再把后背交给任何人了。

    陈节听说这位将军的力气非常大,总是控制不住弄坏自己的兵器。所以很多人笑话他今天拿着剑,明天拿着刀,后天就可能是在哪里捡来的什么长枪长矛一类的东西。

    正因为是这样,他的德行就更加让人敬佩。

    “将军,不是每个人都像您这样的。您说我傻也好,嫌弃我也要,我只想跟着您!”

    “我救过的人不少。我是护军将领,本来就是要护卫同伴的。”花木兰的不悦减轻了一些。但这并不足以说服她。

    “不光是这样!”

    陈节的双眼有些红,满脸都是痛苦的神色。

    “我也见过了不少战死之人,他们的东西都被瓜分了干净。衣服、战马、武器、铠甲,拿走它们的有蠕蠕人,也有自己人。”

    “每一个人都是全副武装的进了这座大营,渴望着用手中的兵器建功立业。可到了最后,很多人别说尸首,连能够立衣冠冢的东西都没有。”

    “我听其他人说,您的部下死了,至少遗物还会被收拾整齐给送回家去……”

    “我只是想跟着一个值得信任之人啊!一个他日我若死了,我的家人至少还能有东西睹物思人的主将!”

    他不甘地跪倒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在沙地上晕染出一片片黑褐色的痕迹。

    因为角度的原因,花木兰没有看到他的脸,只怔怔地望着地上的圆点出神。

    她没有那么伟大的。也没有那么仁慈。

    她是个女人,一旦死了,就会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到那时候,面对她的只有不名誉的结局。

    她希望她若不幸阵亡了,她的火伴或部下是一个不会翻动她的躯体、扒掉她的衣衫铠甲,能够维持她最后一点尊严之人。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希望能通过她的举动影响到自己身边的人,至少在对待同袍尸骨的态度上,不要和对待蠕蠕人或者畜生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鲜卑人以前都是部落兵,部落兵的主人就是奴隶主,是那些部落里的大贵族。部落兵从牙齿到头发、身上的衣衫手中的武器都是主人的,死了以后被扒个干净再将东西交给下一个部落兵也是寻常。

    可如今大可汗已经立了国,朝中有了许多许多的大臣,这些大人们学着汉人的礼仪和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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