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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星辰坠-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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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淡淡一笑,双臂抱在胸前,狭长眯起的眼睛睁了开来,看着汉子已经催动奔跑起来的战马,看着马蹄扬起的飞沙,说道:“跨过去,我给他两张金票,跨不过,怪他技艺不精,先前那张金票也足以为他治伤,哪怕落的残疾,一张金票也足够他过半生。他可以选择表演,也可以拒绝,选择权在于他,我没有强迫,这只是一场马术表演而已。”
又是这样不轻不重得避开自己的言辞的锋芒之处,李轻裘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他其实很想惹怒这个星辰公子然后看他笑话的,只是这个富家少爷纨绔却不愚蠢,气度雍容大度,丝毫没有与自己争锋的样子。可越是这样,李轻裘越感不爽,他觉得自己就像跳梁小丑般拼命想激怒星辰公子,可人家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比直接羞辱李轻裘更让他不爽!
李轻裘也轻笑一声,说道:“星辰公子,我们赌一把如何?”
“赌什么?”
“赌这个汉子能否跨过这七尺栏杆,我赌不可,你赌可以。你赢了,我把前些日子从青楼赎来的花魁红牌送你一双,你输了,以后见了要叫我一声爷爷,然后绕道而行,有我在的地方你不准出现。”李轻裘昂首挺胸,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仰起脸仿若是要用鼻孔看对方。
星辰公子丝毫没有迟疑得就答应下来,眼睛一直盯着那耍马的汉子,甚至让人怀疑他有没有听清楚赌注的内容。
李轻裘嘴角扯起一丝混蛋痞子的笑,他虽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骑不动马,可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沧海军里的骑兵训练极限就是半丈,超过半丈就难免人仰马翻,他看这个汉子那瘦马肋骨都清晰可见,就知道是个怂包。是以,他不担心自己会输,只怕那星辰公子不和自己赌,可对方竟然一口答应下来了,他已然胜券在握。
他环视着围观的人,高声笑道:“大家听到没?我李轻裘和星辰公子打赌——”
可没人注意他,周围围观的人猛然间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掌声啪啪响起来,那瘦马汉子已然带马越过七尺栏杆,马蹄腾空的那一刻,好似天马流星,就连那条条明晰可见的肋骨,也有了一分战场纵横的峥嵘之姿。
星辰公子也拍手叫好,兴奋的脸色潮红,甚至双眼都泛着血红。高声叫道:“漂亮,该赏——汉子,你来,本公子说话算话!”
那汉子翻身下马,脸色煞白,腿脚哆哆嗦嗦就差抽紧倒地口吐白沫。可一听有赏赐,咧嘴一笑露出一嘴黄牙,连扑带爬跑到星辰公子这里,腆着脸笑着竟有一份黄花大闺女般的羞涩,嘴里喃喃说道:“微末技艺,不足挂齿,公子谬赞,谬赞——”
可星辰公子身边的伴当仆从已然从怀中摸出两张金票塞进老黄手中,老黄瞥了手中金票一眼,又咧嘴笑了,模样越发扭捏——一种老实人突然得到大笔金钱后受宠若惊的神态。
传闻星辰公子出手阔绰果真不假,围观的人们看完了老黄杂耍表演也没有散去的意思,方才李球儿大声嚷嚷着要和星辰公子打赌在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正围在周围等着看热闹呢。
只见星辰公子赏完了老黄,珊瑚红色的眼睛斜视着李轻裘一眼,柔声说道:“李公子,你输了,记得那一对花魁红牌送来哦!”
李轻裘愣了半晌,硬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才缓过来意识到自己打赌输了!本以为能折煞这星辰公子一次,却是自己颜面大失。想反悔,在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的注意下也不好发作,尤其是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和自己不太对路的豪门纨绔,皆是似笑非笑看着自己有何动作。
可李轻裘绝不是认亏的人,他低下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坏点子就生了出来。倏然间跳起,和变戏法一样怒目痛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老黄,狠狠说道:“你你你!说的就是你!你一定是前些日子从沧海军营出去的逃兵,竟敢大模大样来尚吉城坑蒙拐骗!你”
老黄一听,眼睛一下子瞪圆了,连退数步,佝偻着背双手连连作揖,哀声道:“公子冤枉啊,小人哪里是沧海军的人,就是陪一匹瘦马浪迹江湖——”
“不要狡辩,若不是行伍出身,这一身马术是你爹娘从娘胎里给你生的啊?”李轻裘仿若得理不饶人,又上前一步,指着老黄眉心,暴怒如雷。他凤眼一斜,瞥着身后跟随的武士,冷声喝道:“叛逃军队,该当何罪?”
武士谄笑着躬身答道:“斩立决——”
“那你们还等什么,难道要本公子亲自动手以正我沧海军军纪?”李轻裘不管这身皮囊有多纨绔混球,可发起怒来中气十足,倒眉冷目,竟逼得战场上杀进杀出的武士心惊胆寒。
老黄还在高呼冤枉,冤枉,双腿哆嗦着就跪了下去。可武士身形已经动了,制式牙刀出鞘,随着周围人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刀锋已破空入肉,跪地求饶的老黄被利落得斩了脑袋。斗大的头颅骨碌碌滚下,脖子上暗红的血喷上天,像下了血雨,尸身栽倒下去时,手里还紧紧攥着星辰公子给他的金票,只是被血染得暗红。
李轻裘看着这让他丢脸的老黄成了死尸,得意的笑了笑,嘴角扯起一分阴沉邪气。围观的人群见死人了纷纷捂着口鼻后退,看向李轻裘的眼神已从纨绔上升到祸害的层次。可李轻裘毫不在意,人们越怕他,他越高兴,当个人王有什么不好?只是这星辰公子的反映倒是让他又心生不爽。富家纨绔大都贪生怕死,见血就失声尖叫没了方寸,严重点的翻个白眼就昏厥过去。
可这星辰公子硬是盯着老黄的脑袋骨碌碌滚到脚下,甚至苍白精致的脸庞上也沾了星点血迹,也只是蹙了蹙眉——绝不是畏惧,而是厌恶!而旁边的伴当仆从赶忙摸出真丝手帕为主子擦拭掉脸上血迹,一脸惊怒却也不敢说什么。
李轻裘冷笑一声,作揖鞠躬,神色已然变得真诚无比,一下子正气浩然,朗声说道:“多谢星辰公子,若非公子,李某还辨识不出这是我沧海军逃兵!再让这歹肆意妄为下去,沧海军军纪全毁了!”
星辰公子的伴当赶忙凑到主子耳边小声说道:“公子,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李暹之子,莫要轻易招惹,别给月小姐惹麻烦”伴当也不等主子开口,左右一个连拖带拽拉着星辰就走,剩下一个点头哈腰对着李轻裘赔笑脸向后退去。
李轻裘高声道:“星辰公子,那一对儿花魁红牌李某择日送入府中,放心,李某一向一言九鼎,决不食言!哈哈哈哈”
待星辰公子走远了,李轻裘才冷笑道:“哼,草包一个,见死人了就夹着尾巴逃走了。”他转过头,对着一名武士说道:“派人给老头子说一声,就说小爷在尚吉城杀人了,让他给城主写封信,毕竟是尚吉城,得给城主府面子还有,派人查一下这个星辰公子有何家世*,*是谁”
李轻裘负手在背后,迈着八方步,眼睛得意得眯起来,嘴里哼着歌苑牌坊里的腔调,大大咧咧朝前走去。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一脚将老黄的头颅踢到一边,带血的人头滚了两圈,滚到那匹瘦马前,马儿低头用鼻子碰了碰已死的主人,哀鸣不绝。
第3章 球儿
尚吉城,梁家大宅。
两位伴从几乎是架着主子急乎乎回府,生怕路上耽搁半分,方才李暹之子李轻裘当街下令杀人着实吓到了他们。富贵权势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们掺和不起,卷进去恐怕就是渣渣都不剩。
梁家富庶,可商贾巨族比不上世家豪族,有钱又如何?依旧经不起狂野武士持刀肆虐,更何况方才有意为难他们的是梵阳帝国中权势仅次于御殿炎将军的沧海军都统之子。
纨绔纨绔,可不单单是不学无识只知享乐,那股子由不得别人比自己强的傲气可是实打实的。
他们夹着主子小步快趋,瞥了一眼主子苍白的脸色,心中不由安安叹息一声,这次折煞了李轻裘这个大纨绔的面子,恐怕主子以后再尚吉城过得不会如以前这么舒坦。
只是主子那双特有的珊瑚红色的眸子闪着凝重的光茫——不该是富家子弟眼中的跋扈飞扬截然不同的凝重。他朱红的嘴唇喃喃着:“就这么死了么?”
伴从们可顾不得主子嘴里絮叨什么,多半是被吓得一时半会失神了。富家子弟养尊处优,别说杀人了,就是后厨中看一眼伙夫杀鸡宰羊估计也眼睛一翻捂着鼻子仓皇逃出,更何况方才持刀披甲的武士干净利落的一刀削了那玩马人的脑袋,斗大的脑袋骨碌碌滚得欢实,那脖子断处喷薄出的血雨就让人忍不住作呕。
说实话,主子方才没直接翻白眼晕过去,直挺挺的站在那儿看着那老黄的脑袋骨碌碌滚来滚去,一脸无常,已经让他们刮目相看。那可是活生生的人被杀了,主子看起来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能硬挺着看下来不动声色,不管是真不怕还是吓懵了,都让他们这些作下人的觉得长脸。要是主子方才直接吓得岔过气昏死过去,恐怕以后都是这尚吉城纨绔世子间的笑柄,也正中了李轻裘的下怀。
跨过梁家大宅门槛,两名伴从总算舒了一口气——李轻裘手下的兵卒再怎么跋扈,也不能轻易破门闯进别人家去。梵阳王朝的国法可能在那沧海军都统的西南三郡之地行不通,可尚吉城城主定下来的城规可不是谁都能忤逆的。
尽管极少有人见过那神秘莫测的城主,可能让满城富贾贵胄循规蹈矩谨遵城主府规矩,这份实力已然不容小觑。就比如那李轻裘杀了一蝼蚁马夫,若放在西南三郡,自然没人敢出面指摘,可在尚吉城当街杀人,依旧得给城主府打声招呼,少不了上下打点一番,这还得仗着他老子李暹大都统的面子。
城主府就是尚吉城的天,他们这些寄居于此的富贾豪门感受尤深。
一名伴从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咧嘴笑道:“少爷,咱回来了,那李轻裘就不是个球玩意,仗着自个老爹有兵有权就逞威风,要是把他扔战场去还不得三条腿都吓软了滚回来。咱少爷今天这么溜了不丢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吧?”说着他对另一名伴从挤眼使个神色,对方赶忙大点其头,深以为然。
“下次少爷出门时,咱也搞几匹纯血踏雪高云马来玩玩玩,买他个几身鲜衣花甲佩刀仗剑,雇上几十个江湖草莽充门面,那叫一个威风!”伴从伸手帮主子整理好刚才弄乱的衣襟,谄笑着说道。
帮少爷充门面长脸面还是其次,主要是他这个当下人的都觉得那鲜衣怒马花甲威风。要是自个也能披甲仗剑骑怒马在这王公贵胄富贾遍地的尚吉城走上一遭,让那些富家纨绔躲避唯恐不及,让那青楼红牌名伶趴在雕花窗前捂着胸口叫的直声颤,让那风流学士也望景赋诗一首留下万古名句这辈子也值了。
哪个男儿没有这份黄粱大梦?
可星辰公子依旧嘴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珊瑚红色的眼睛失神茫然,好似还未从方才那人头鲜血攒动翻涌的血腥场面中缓过神来。任凭伴从们说的天花乱坠仿佛他就是那战功赫赫无双的御殿炎将军般武威至极的人。
伴从相互交换一个担忧的眼神,一人开口道:“六子,少爷不会是吓傻了吧!”
被唤作六子的伴从抚着下巴,诺有所思看着少爷,说道:“有可能,要是平时这么说少爷傻了,保准要被拿着笤帚撵半个院子放狗追着咬!你看现在少爷啥反应都没,事有反常必妖小五,你试试看少爷有反应没?”
小五哦了一声,小心翼翼伸出手在少爷眼前晃了晃,又跟触电般缩回手去,可公子依旧那样双眼失的站着,无动于衷。他再次壮起胆子伸手在少爷眼前晃了晃,啪的一声,那只爪子被少爷飞起一巴掌挥开,声音响亮。
“在老子眼前晃什么晃?找死么?”星辰方才呆板的脸上一下子变得怒目,盯着小五纨绔气十足的吼道。
两名伴从吓得往后一跳,连忙点头弯腰挤笑脸,谄笑着说道:“少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方才那李球儿太过分了,若不是生怕惊吓到少爷,小的恨不得把李球儿揍得他爹都认不得!”伴从咬牙切齿说道,边说边撸起袖子,露出皮包骨头的胳膊,上边攀着两条青筋。
“当然,咱少爷一出手肯定也能把他们打趴下,可惜咱不能给小姐随便闯祸,就姑且饶了那小子,要是下次见了,一定不能放过!”小五挥舞着拳头恶狠狠说道。
星辰转过头看着小五那张圆乎乎的脸,伸手揉搓着他鼓囊囊的面颊,任他揉扁捏圆,那张脸被挤压的变形又荒诞。他嘴角飞扬起一抹轻笑,说道:“就凭你两还想与沧海军兵卒死磕?省省吧,人家一刀捅下去就把你两串成血葫芦喽,还是省着这条命跟公子我风紧扯呼的好。”接着星辰转过身拍着小六的脸,不是真拍,却啪啪作响,笑骂道:“方才见血了老子就看到你小子腿发抖牙打颤,夹着老子跑时比马还快!有你这样的仆从还能抖搂起威风?方才丢人都是你两混球给丢的!”说着星辰不忘给两名伴从一人屁股上赏一脚。
两名伴从也不恼,任由主子笑骂欺负。反正他们都是梁家的下人,梁家待他们不薄,而星辰少爷也不是心思乖戾的主,动辄就要把下人打死拖下去喂狗这样的恶事少爷做不来,顶多是一人踹一脚,揉揉也不疼。梁家不是权势滔天的豪门巨阀,也就是有钱又懂得隐势的中门富家而已,含而不露低调行事,甚至这次入住尚吉城也没有惊动太多。可他们不知梁家的雄浑财力已经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嘿别说,老子刚才还真被李球儿吓住了,那一刀子就把老黄脑袋给砍了,真他娘的狠,血都溅在老子脸上,老黄那脑袋就在脚边滚来滚去下次出门不能再带你们两渣渣,老子自认为比那李球儿长得阔气,就是你俩太逊拿不出手!要是老子身后也跟上带刀武士,方才逃跑的就该是李球儿那球玩意!哼”星辰公子总算是回过神来,眼神戏谑,言谈轻佻,纨绔气十足。
伴从见主子真没事了,也喜笑颜开,跟声附和道:“对对对,都是小的给少爷丢脸的,咱下次出门也带佩刀武士,鲜衣花甲,纨绔纨绔,门面好歹要充起来!先不说能不能打过沧海军卒,这排场就不能弱了去!看起来要阔气,这才附和咱家少爷风流气度!”
六子白了小五一眼说道:“他李球儿带的是披甲步卒,咱就要比他上一个档次,带骑兵,要那纯血统战马为坐骑,跟在少爷身后马蹄哒哒哒,听着就威风。一个不服,直接纵马冲撞过去,霸气!”六子脸色一凛,朝主子比了个大拇指,说得唾沫飞溅。
星辰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啧啧嘴,说道:“还是你小子会说道,这话漂亮,该赏!”
小五见状急了,取悦少爷这事咋的就能弱了下风?他们作下人的搞不来青楼的花魁红牌,也搞不来那奇珍异宝名人书画取悦少爷,可不全凭这张嘴能说会道?
他上前一步,把正比着大拇指的六子一肩膀撞开,谄笑道:“骑兵也不能要咱梵阳的骑兵,跟骑驴一样没气势!能配的上咱家公子的,唯有极北草原上那轰烈铁骑,听说那轰烈铁骑一百骑就能对着一千人队冲锋,一千骑就能在战场上纵横杀虐,光那一身铁甲就有四五十斤分量,再配上蛮族血统的踏雪高云马,都能把咱梵阳的骑兵比的像骑没种骡子般!少爷,听我的没错,咱就雇上十几骑极北赤那思的轰烈铁骑,到时候在着尚吉城走一遭,威风八面!”
他没有注意到少爷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很难看,方才还喜笑颜开的富家少爷,顷刻间面如土色如遭雷亟。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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