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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获鸟之夏-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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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愉快的印象。
木场停下脚来看着我,带着讽刺地说道:
「嘿,作家兼侦探阁下!对我这个特攻刑警来说,这可是非常有劲儿的唷!现在的时藏夫妇的态度是异常的。凭这些我所得到仅有的证言,甭谈解除对久远寺医院的怀疑了,简直更深了。所以,我倒想听听久远寺家拥护派,关口队长的意见。」
我没有回答。因为泽田富子所说的话紧紧地残留在脑子里似的。三十年前,那个老太婆说在三十年前看到过青蛙脸的婴儿。三十年前,是凉子和梗子出生以前,在那样的过住,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呢?樐窘蛩镁醯氖悄敲淳迷兑郧暗募且渎穑俊 �
「哼,想得发呆了!关口,既然到这里来了,我有想顺道去的地方,你当然也一起来吧!」
「和事件有关的地方,我当然去。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第一个来控诉婴儿不见了的泥水匠的家,是从这里可以走得到的距离。」
木场说完,很迅速地开步走了。
道路仍然弯弯曲曲。前面的路完全看不清,我们不知怎么走出了坡路。
木场停住脚,为我说明:
「这里呀,在上宿的尽头,以前因揪树(发音为enoki)和梧桐(发音为tsuki)并排,于是取名和树相同的发音ennotsuki,也就是缘已尽了的意思。这个坡路取名为岩之坂,是不算俏皮的和押韵的称呼『厌恶缘尽的坡路』。啊,不过,倒是比前住京极堂途中那个叫『墓之町的晕眩坂』的称谓来得好。」
「墓之町的晕眩坂?那个坡路有这个名称?」
「什么?你不知道哇。嘿,那两旁都是坟墓吧,所以叫墓之田町。然后只要穿过坡道的正中间,不知为什么站着时,头会发晕,所以叫晕眩坂。」
那个油土围墙里是墓场呀。
「从前好像有个叫什么的寺庙,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废寺。现在好像只有一个什么宗派的和尚在管理。那个坡路仿效从前京都一个叫什么戾坂的,装模作样似的名称,但现在没人这么叫。」
「京都?一条戾桥吗?」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提起京都倔川一条戾桥,指的就是渡边纲(译注:九三五--一〇二五年,平安中期的武士)将女鬼的手腕切断的那座有名的桥。还有,传说阴阳师按倍晴明在那座桥下养了十二支式鬼(译注:听从阴阳师的命令,能自在变化、会施行不可思议法术的精灵)。桥的附近的确有祭祀晴明的神社。
「原来如此……!京极堂当神主的神社,原来是附属于晴明神社的子神社。」
我不由得脱口而出。那时候借的灯笼,是属于神社的东西。
除魔的五芒星也称作晴明桔梗。星印是安倍晴明的家徽。木场以惊讶的表情眺望着吃惊的我。
「什么?你和那家伙认识这么久,竟然什么都不知道。那里的确是叫五藏晴明社什么的唷。啊,走吧。」
走下缘尽坂尽头,那附近就是所谓的贫民窟。伴随坂桥宿泊处的废止,听说无处可去居无定所的流浪汉,以及走游艺人、搬运工人等,开始在那一带住了下来。现在好像以工匠和卖货的人为首,捡垃圾的乞丐之流的也住了下来。
粗糙简单的长形工人屋和小客栈相连。黑色的阴沟木板和潮湿的空气,令人感到忧郁。可是和环境迥异的,这里的居民们很开朗。不断地听到孩子喧闹的声音和女人们爽朗地话家常的声音。
「俺呀,喜欢这里的人。虽然穷,不能去澡堂洗澡,但他们觉得那又怎样?我就喜欢这样!盘腿坐在穷人上面、还装得若无其事似的那种家伙,我打从心里讨厌。嘿,一直到最近以前,日本全国不都如此吗?」
木场说到,使劲地挺了挺胸。
是的,战后的日本,全国都是贫民窟。然后,各处都是毫无缘由的充满了明朗和生命力,就像这里!
复员以后,我却无法理解那种明朗。日本输了战争,大家为什么不更悲伤呢?曾坚信的东西难道错了吗?煽动国民而喊出勇于做火块啦玉碎啦、始终固执地坚持战争正当性的政府,简直就像反掌似的竟标榜民主主义。另一方面,现在,国民的贫穷却正相反地很鲜活地印在我的眼中。
如果告白的话,老实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反战论者。但由于我在反社会以前,是非社会性者,所以未被识破是反战论者。而且,虽非出于本意,也参加了战争。换句话说,是懦弱者。我为那样的自己而羞耻。但至少据我所知,看得出有很多日本人,从内心相信战争的正当性。当然,没有人真的喜欢死和战争吧。可是,出自内心认为,整个国家体制错了的,究竟有几人呢?
总之,以那种不可解的生命力为基础,国家完成了和谈。国民的生活也如破竹之势般的向上发展,于是和富裕相对换的,那种生命力却日渐薄弱了。
然而,这里还留着。如果这个生命力才是发展的原动力,这里也总有一天会和其他的街一样,变得很整洁吧。
大概会如此。
「这家伙的名字叫原泽五一,职业是泥水匠,今年三十五岁。老婆叫小春,大约三十岁。说起来,算是美女。原泽是相亲结婚,只半年就当兵去了,被送到缅甸去,经历了印巴尔(译注:Imphal,在印度的东方的都市,日军败退之地)作战。那里像是被打得很严重呢,他的脚受伤了,手指头也断了,好不容易回到家来。整个家都被毁了。连家都没有了。不过啊,老婆活着,是留着眼泪欢喜的再会哩。纯情的家伙非常激动,拖着有障碍的身体,拼命地工作。然后,总算能够过活了,孩子也有了。好像很高兴哩……可是那个孩子被……」
木场简直就像在说自己的事情似的,很有要领地说着。有关那个男人的半生,我由于想不出能配合的台词,所以无法附和沉默地听着。结果,在我来不及插嘴之前,我们抵达了目的地。
是一栋叫「羽生」的长形屋(译注:几家住在同一栋屋子里,一人一户毗邻而居),不知是从地名、还是人名取的名称。
「打扰了!」
木场大声地说道,打开了门。
男人反射式地回头,充血的眼睛显得惊恐。一捆纸从男人的手中掉了下来,散落在地,是纸钞。男人--原泽伍一,很慌张地将那些纸钞耙集了起来。
「怎么啦,真阔气呀,喂!」
房间里,可能是榻榻米腐烂或者发霉的关系吧,充溢着腐奥味。只有一张万年床和替代桌子的木箱,木箱上放着几本杂志,在最上面的杂志很眼熟,那是……
《猎奇实话》!
「原来如此……密告的原来是你呀!事到如今干嘛做出这种傻事!你不是撤销控诉了吗?」
木场边威吓着他,边踏进玄关前的泥土地上。原泽以仿如感受到危险的小动物似的架式,瞪着我们。
「什、什么,要逮捕就逮捕看看呀。不、不怕的唷!告诉人家我知道的事情,拿了钱有什么不对?」
脸上丛生着浓浓的胡子和略微稀疏的头发,看不出年龄。那眼神已超过胆怯,甚至已呈现凶暴了。
「混蛋!你还在恨久远寺吧?」
「啊,当然!好不容易天赐的孩子,被夺走了,难道能够喔,是这样的吗?就把这回事儿忘掉吗?」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撤销告诉?为什么现在要偷偷摸摸……喔,难道你掌握到什么了吗?」
「是又怎样!没、没有必要跟什么也帮不上忙的警察说吧!」
原泽胡乱地猛抓起木箱上的杂志,当然无法抓住,几乎全部掉到榻榻米上了。大约有四、五本吧。全都是不同种类粗劣的不入流杂志,这些杂志全记载着久远寺医院的丑闻。我再度感到脑袋发热。可是很不可思议的,竟没感到愤怒,只是心境非常复杂。
「冷静!原泽。俺呀,正存重新调查那个事件,开始重新搜查婴儿失踪事件唷!」
原泽不动了。
「什么……?现在你说什么?」
「俺现在又在调查久远寺了呢。这家伙……嘿,从另一种形式看,他是久远寺的被害者。」
木场如此介绍了我。没表示同意与否,径自垂下头来。原泽可能以为我也是孩子被夺走的其中一人,以怜悯的眼光望着我。
木场先让我进去后,反手关了门。原泽沉默地站着,不过,野兽的凶暴从那浑浊的眼睛逐渐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开始散发出来自全身、像沉痛的倦怠感似的东西。
我先问他知不知道孩子为什么被夺的原因。原泽虽然莽撞,但相当柔顺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老婆的身体并不硬朗,如你们所见的我们生活穷困,所以她更衰弱了。而且在这栋屋子里,无法好好地生产,所以我昼夜工作存了钱。我的父亲和兄弟都死在战争中,因此很想有个孩子。因为老婆很担心费用,所以现存够了能住院的钱,住进了那家医院……起初不知道是那样的医院……总之,钱先全额付清了才准入院。然后又为了能够搬家,我继续干活儿,没有选择活儿的余地,进到矿坑那样的地方一心一意地干着活儿!所以即使生产了也联络不到,俺什么都不知道地干着活儿!」
「生产的时候,你不在医院吗?」
「啊,俺想,进了医院就放心了,而且干得很辛苦才让她入院的。联络到俺的时候已经是生产以后了。听到通知,俺飞奔着到那里去!」
「对了。来控诉婴儿失踪的一群人,都是生产前人在别的地方,只有孕妇在医院!」
木场作了补充。
「到达医院后,觉得医院样子很怪,格外的生疏、很沉闷。医生出面说不管怎样好像就是死产。俺既吃惊又难过,直到最近听说都很顺利的呀。总之,我想必须安慰老婆,正要进病房,竟然说她复原得不好,不准会客!和老婆见了面说了话是三天以后的事。老婆那家伙恍恍惚惚似的,样子很奇怪,但知道了一星期后就能出院时,她说出更怪异的话来了。老婆说她确实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不是死产。过一会儿又说,想起来了,她听到有人说是男孩子哟!我觉得奇怪,就去问医生。」
「然后,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因为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产生了幻觉、幻听吧。老婆的模样的确不一样,变得有点儿奇怪。不过,我怎么都无法理解,所以就要求让我看尸体或什么的也好,我紧咬着不放说是要举行葬礼,结果对方答道那样的东西还需要打招呼呢!」
原泽以下巴示意场所……在房间一角,放着一个小的白色骨罐。我不小心想起京极堂的干果。
「里面放了几颗也不知道是骨头还是石头的东西。领了那玩意儿,被说那是你的孩子,我怎么都无法理解。他们擅自火葬什么的,放进了罐子里,虽然很感激,可是盖子一打开,那东西不就是垃圾吗?!」
原泽不由得哭了起来。
我也受不了了。
「后来你为什么撤销告诉呢?」
「是老婆的建议啦。她说算了吧,忘掉吧,重新开始!」
原泽颤抖着。
「不过……事实上,那家伙、那家伙把自己的孩子卖了钱!」
「什么?」
「俺到警察局去提出撤销控诉的第二天,那家伙不见了。重新开始,其实指的是她一个人重新开始的意思。这是后来才知道的,俺不在家时久远寺派来的人好像来了几次,到这种长屋来。说的话听得很清楚,那家伙收了钱、达成协议,把俺的孩子买了一百万圆!」
原泽扭曲着胡须脸,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也是一百万圆呀……嘿,的确是让人心动的金额……」
「住嘴!再怎么穷困窘迫能换孩子吗?俺、俺的孩子唷!」
我不由得背过脸去。
如果久远寺医院作为和解的费用各付了一百万圆,等于付掉了三百万圆。堵住时藏夫妇嘴的费用也是一百万圆。如此的话,再多的钱也不够。藤牧带的钱一天就用罄了吧。
「喔,原来后来的其他人,也在同一时期撤销告诉的呀!那些家伙可撒了一大笔。其他人不用说,你还被老婆背叛,她拿着那笔钱逃掉了。」
木场悄悄地说道:
「哪,原泽忘了那个女人吧!孩子的仇俺替你报,所以别再做那种提供不入流杂志奇怪谣言的事了。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俺,虽然不能提供奖金,但一定揭发事实,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信赖我!」
原泽眺望着骨罐一会儿,用袖子擦试了眼泪后,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望着木场。
「老婆跑了,我又听说警察停止搜查了以后,暂时无法干活就那么躺着!我也曾想过死在缅甸反而好,真得倒不如死掉得好!」
原泽改变了措词,可能是表现对木场的恭顺之意吧。
「可是……过一阵子又觉得很生气,我想向那个医生报复!一想到这个就坐立不安。将存款放进资金里,每天到不同的地方打听,学刑事警察的行为。呀,这么做我也知道无济于事,只是求慰藉而已。不过,偶然的在池袋的酒店里遇到了那个护士。」
「护士?」
「老婆生产时在现场的叫澄江的女子。」
「澄江?户田澄江吗?」
「是的。曾一度回乡下……富山,然后又回来了。」
木场的表情僵硬了。她就是那个行踪不明的护士吧。
「俺很巧妙地接近了澄江呢。澄江老喝酒喝得摇摇晃晃的,是个掌握不住她真面目的女人!不过,见了几次后,交情愈来愈好,告诉了我很多事。根据澄江所说,俺的孩子真的……」
「生出来了吗?不是死产?」
针对木场的问题,原泽无力地点了点头。
「澄江好像替刚出生的婴儿洗了澡。可是,剩下来的第二天,孩子不见了。如果相信澄江的话,好像是久远寺的女儿夺走,然后……杀、杀死了……杀死了!」
这是致命的证言。我的脉搏跳动得更厉害了。《猎奇实话》的标题在我的脑里四处乱室。
--食婴儿的鬼子母神。
--夺取别人的孩子、榨取鲜血脂肪。
--抢夺别人的孩子。
原泽的脸变苍白了,凝视着虚空。
「在额头的正中央长着一个很大的黑痣,是个很有精神的男孩子……对,澄江说的……或者,刑事老爷,你相信俺的孩子是死产吗?」
「当场见到失踪婴儿诞生的四名护士,每个人都离开东京消失了。托你们撤销控诉的福,无法做追踪调查……」
「据澄江说,同事们都领了钱,被遣回故乡了。澄江也拿了二十万圆,而且连工作都是医院介绍的,但是乡下的生活过不来,所以又回来了。」
护士如果一个人给二十万圆准备金,四个人就需八十万圆,这么一来,藤牧的钱就几乎都用完了。
「不过,那个女人回到东京,是有其他理由的呢。」
原泽稍微低着头自嘲似的浮现笑容说道。
「什么事?」
「药唷,药!那家伙在吃药呢。老是像做梦似的飘飘然……」
「药?海洛因吗?」
「俺也这么想,但好像又不是。刑事老爷,在军队时代也有经验吧,吃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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