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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北平-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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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待人好吗？”
“金小姐一向待人很好，没有什么脾气。但是柳二娘性情却非常暴躁，左邻右舍背后都叫她‘母夜叉’。她经常骂人，尤其是对我们这些下人，一天不骂个两三回，好像就很难过似的。金小姐过去生活很安静，也很用功，除练习新歌曲外，就是看书，很少和外头的人来往，不过去年来了一个很英俊漂亮的年轻先生，据说是美国的翻译官，姓夏，经常到家里来。小姐对他很有好感，两人的感情也很融洽。但是他们始终没有在一起过夜，他来的时候，都是住在另外一个房间。这位夏先生对人很好，但是两三个月之后，他就突然不见了。从此以后，金小姐就整天怏怏不乐，有时还一个人坐在房里发呆。”辛玉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同情的样子。
何玉媛明知故问：“那金小姐没有说过是什么原因吗？”
“没有，我想肯定是因为夏先生。后来有一天，金小姐突然在房间里痛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进去看时，见她捧着一张报纸，眼泪已经将报纸打湿了。
我凑过去一看，报纸上登着夏先生的照片，而且，是被杀死的照片。”
何玉媛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她没有出声。
辛玉蓉继续说：“过了三四个月，就又来了一个姓侯的，我们都称他侯先生，他个子比夏先生稍高一点，但是不如夏先生英俊。据说他家里很有钱，各种珠宝特别多。他送给金小姐一根雕刻得十分精致的金钗，跟真的凤凰一样，好看极了。小姐说是古代皇妃戴的什么发钗，很值钱，她经常在桌灯下欣赏个不停。
我也很喜欢，经常趁小姐看的时候，也在旁边看。那凤凰，就跟真的要飞起来一样，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让人看了都就不忍离开。”她的脸上又露出向往的神色，似乎在回味那支金钗的栩栩如生。
“侯先生开始都是一个人住在夏先生住过的那个房间，以后就和小姐同居了。”辛玉蓉继续说，“他的生活很奇怪，简直是黑白颠倒。往往过半夜才回来，睡到中午吃饭时才起床。小姐告诉我，侯先生很喜欢打麻将、玩牌，经常赌到通宵。
小姐表面对他很温柔体贴，但我知道她心里不一定喜欢他，只因为他有钱，才巴结他。侯先生有的时候精神非常好，待人也十分客气，有礼貌，甚至超过夏先生，不过有的时候就会精神不振，时不时地打呵欠，流眼泪，不像夏先生那样整天都讨人喜欢的。” 。。
明查暗访（9）
辛玉蓉由于高兴，也许是出于对自己“恩人”的感激，滔滔不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她所知道的有关熊宅的内幕，一一全数讲了出来。最后，她说：“金小姐经常吩咐我，屋里的事不许对外人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您对我好了，我不能瞒骗您。”
辛玉蓉的一席话，已经把侯三宝的一切行径都说穿了。何玉媛感到无比的高兴，但是她却不露声色，对辛玉蓉说：“我很喜欢你，同情你。”说着便从手提包里拿出约有三四百元钞票递给她，“玉蓉，你家里的生活那么困难，这些钱拿回去给你妈妈凑合着家用吧！你可别把今天的情况对她说，而且对其他人千万要保密，尤其不能对熊宅的人说。我想请你到我家帮忙，每月薪水三百元，工作很轻松。假如干得好，我还会提拔你的。”
辛玉蓉听了，眼里放出光彩，她想眼前这位姐姐这么好，如果能在她家干活，那肯定了差不了。她接下钱，千恩万谢。“小姐，只要您照顾，我明天就可以到您家去，我什么都能做，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
何玉媛点点头，说：“我相信，你以后不要叫我小姐，可以叫我彭太太。不过你还不能这么快就离开熊宅，我还要你在熊宅帮我一个忙。”
“是，彭太太，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我一定照您的话去做。”辛玉蓉不假思索地说。
何玉媛见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辛玉蓉，于是便说：“我对熊宅里的情况比较感兴趣，你能不能找个机会，趁他们人都不在，把我带进熊宅参观一下？”
辛玉蓉想了想，突然兴奋地说：“彭太太，后天上午是一个大好机会。后天，是金小姐舅舅的生辰，柳二娘和金小姐都会前往他家祝寿，因为晚上金小姐在蓟门酒店还要演唱，所以她舅舅特地在中午备了一席酒款待她们。她的舅舅家住崇文区的羊皮巷，明天我要送礼过去。昨天晚上侯先生对柳二娘说，后天有人请他在前门大栅栏吃中饭，不会回来。这样，后天上午，整个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整座房子的钥匙我都有，您要怎样都行。”
何玉媛听了乐得心花怒放，真没想到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直到此时，她对自己在看到辛玉蓉后的临时决定已经非常满意，她笑着对辛玉蓉说：“好，就后天去！我把我家的电话号码告诉你，如果他们都走了，你马上打个电话通知我，我立刻就过去。我给你两个电话号码，第一个如果打不通，你就打第二个。在电话里，只要简单地说几句就够了。”随后，她便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辛玉蓉，“今天你快回去，否则柳二娘见你回去晚了，肯定会骂你的。”
辛玉蓉小心翼翼地把电话号码藏好，然后便起身离开了饭店。何玉媛目送着辛玉蓉向蓟门大街走去，心里别提有多兴奋了。
第三天上午九点半，辛玉蓉便打来了电话，告诉何玉媛，全家人都走了，要何玉媛马上就去。
何玉媛自然不敢怠慢，马上坐上自备的轿车，开到蓟门桥附近，命司机停车等候在那里。她下了车，匆匆过桥，直奔蓟门大街熊宅。
辛玉蓉已经在门口等候她了，一见到她便笑迎上前说：“彭太太，您尽管放心参观，他们都走了。”
何玉媛交代说：“如果中间碰巧侯先生回来，你可以对他说，我是你的姨妈，到这里来找你的。”
辛玉蓉说：“可以。我先把大门关起来，有人打门，您就从后门出去，保证一切平安无事。”
何玉媛听了，心里更加踏实了许多。
这爪‘‘熊宅”，占地面积很大，里面有花园、鱼池、假山。大厅很大，旁边房间很多，大厅上面设有环楼走廊，楼上房间也很多。这是旧式的房屋改成的西式洋楼，尤其是房间内部更是西洋化。除了金凤仙、柳二娘和辛玉蓉所住的房间之外，其他的房门全是锁着的。
看到房子的布局，依稀可见当年这家大妓院的风貌。这个房屋的门径相当复杂、灵活，七拐八弯的，有曲折的回廊，有双重的天井。何玉媛每到一处，对于窗户、门扉都特别注意。
最后到了楼上金凤仙的卧房，房内陈设相当豪华洋气，整套的沙发，全是崭新的。卧房非常宽敞，两面有窗，两面有门，光线明亮。
何玉媛对卧房的所有窗户，都悄悄地检查了一遍，哪里上闩，哪里下锁，也都暗暗地记在心里。她又偷偷地拿出两块软质模型膏，把熊宅大门和金凤仙卧室房门的钥匙模了下来。整个过程进行得非常顺利，中途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参观”完熊宅，何玉媛又跟辛玉蓉约好，每天向她报告侯三宝的行踪，并嘱咐辛玉蓉：“如果你想离开熊宅，到我家去，等这里的事情做完了，就去彭公馆找我。”她把地址告诉了辛玉蓉，然后便离开了熊宅。
何玉媛回到家里，马上绘制了一张熊宅平面地图，标志十分详细，连左邻右舍，四面道路，都标得清清楚楚。
自此以后，何玉媛和辛玉蓉每天都有联系，因此对侯三宝的一切行动都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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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意缠绵（1）
何玉媛讲到这里，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她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于是她走到镜桌旁边，拿了两只高柄玻璃杯，斟满酒，递了一杯给鲁正湘。
鲁正湘马上起来接住。
何玉媛举杯相祝道：“现在，该为你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此案应该已经胜利在握，我预祝你马到成功，前程似锦，干杯！”
两人碰杯，鲁正湘笑道：“千言万语难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只能说一句：
玉媛万岁！”说罢一饮而尽。
何玉媛想不到他会说出“玉媛万岁”这样的话，正想停杯要求解释，却见他已一饮而尽，无法犹豫，于是只好也随着干杯。放下杯子后，她才说：“我何玉媛何德何能，怎敢当‘万岁’二字！”
鲁正湘正色道：“为了我，你放弃了蜜月旅行，装妓女，当扒手，进淫窟，深入虎穴，不辞辛苦，不计利害，只为替我取得第一手破案材料，以便我尽早摆脱侯三宝案的纠缠，如此情谊，我鲁正湘怎能不对您感激涕零呢！”
何玉媛道：“说起恩德，你对我的恩惠，天高地厚，相比之下，我只是以一报万，说来惭愧！”
说着，何玉媛又从皮包里拿出一只信封来递给鲁正湘，笑着说：“这里面的可是两条好鱼，你可以好好保管，否则一旦丢失，只怕前功尽弃。”
鲁正湘接过，从手感便知，信封内是两枚钥匙。
何玉媛狡黠地眯着一只眼，对鲁正湘笑道：“鱼，你所欲也，我全都给你了，我的使命也全部完成了。”
鲁正湘却突然不自觉地顺口说道：“熊掌亦我所欲也。”他的声音很轻。
可是，他声音虽轻，何玉媛却已经听到了。她的全身犹如触了电，激素突增，脸红过耳，心脏怦怦直跳，她别转脸看见镜桌上面放着半杯残茶，走过去，拿起它，呷了一口，把欲念往下压了压，迫使自己恢复了常态。她转过身子，却见鲁正湘正高兴地手持钥匙，摊开地图，专心观看，眉宇间似在盘算着破案的战机。何玉媛背靠镜桌，怔怔地看着鲁正湘出神，脑子里却在计划着她自己今晚的安排。
“玉媛，我看，我们今天晚上就下手，你看怎么样？鲁正湘突然抬起头，征求意见地看着她，眉宇间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抬腕看了看手表，自言自语地说：“哟，快五点了！”
何玉媛听他这么一问，又见他一心扑在自己的案子上的神情，好像有一盆冷水当头倒下，一时之间刚刚腾起的激情荡然全失，心灰意冷。她冷冷地说：“这个，就随你的便了，这是你的工作，而且你手下有的是人！”
鲁正湘听到她的话音，感到有些不对头，马上把眼睛从图纸上移开，放下图纸，看着何玉媛，笑着说：“话是没错，不过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何玉媛冷笑道：“快五点了，一刻千金，机不可失，富贵功名在此一举！如果你想今天晚上行动，那就趁早安排去吧。”
鲁正湘听出何玉媛话里带刺，急忙见风转舵，赔下笑脸说：“但是，我却舍不得离开这里呢。”
何玉媛摇头正色道：“你毕竟是公门中人，这里并不是你所追求的乐土，你还是快些儿离开的好！”
看到何玉媛露出激愤的情绪，鲁正湘不禁心生愧疚，他动情地说：“玉媛，你要原谅我，其实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为你的整个幸福着想，一再克制自己的感情。你刚刚结婚，还处于蜜月之中，就为帮我破案到处奔波，冒险求证，对于彭轩儒方面，你难免会应付不周。今天你又为了我，在这里逗留了整整一天，我担心这会影响到你与彭轩儒之间的感情，但是我又实在舍不得离开你，我的内心十分矛盾。刚才所说的今晚动手，完全是试探性质，只想看你如何表态，揣测你的内心。想不到你对我产生了误会，这都是我的过错，请你原谅我。”
情意缠绵（2）
听到鲁正湘的这番肺腑之言，何玉媛激愤情绪渐渐消除，她转怒为喜，娇嗔地说：“你呀，虽然满口缠绵，却言行不一。我不相信，这世间上真有那样舍己为人的人！当然，我也不会否定一切，只好半信半疑了。”话语之间，何玉媛已经开始软化了。
这时，她突然记起一件东西，于是转身拉出镜桌抽屉，拿出一包香烟来，抽出一根递给鲁正湘，自己也抽一支。她本来是不抽烟的，有时因为交际上的需要，不得不应付应付。现在她为什么要抽烟呢？原来此烟非同一般，是一种特制的香烟，内含无害人体的极少量鸦片成分，却已足以提神，只要抽一根，兴奋度可以维持八小时以上。不过，鲁正湘当时却被蒙在鼓里，否则，即使无害身体，只怕他也会拒绝享用。
何玉媛边抽烟边说：“现在我平心静气地对你说，你想今晚就对侯三宝发动攻势，完全是徒劳的，而且还难免会打草惊蛇。据我判断，他今晚还会打一票生意，当你直捣巢穴的时候，可能他还在外面作案呢。如果你在熊宅扑了一个空，他闻讯后就会远走高飞，从今以后很可能就一去不复返了。那么，我们的这一番心血，只能是完全白费，尽付东流，这样的后果，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也更不希望接受吧。”
“他今晚会出去作案？你能肯定吗？”鲁正湘有些不相信地问。
何玉媛道：“我说他今晚会出去，这并不是凭空设想的，更不是要来吓唬你，完全是有事实依据的。因为明天是金小姐二十二岁生辰，她已决定不请任何外宾，单请侯三宝一人。金小姐已向蓟门酒店请了假，明晚她不登台演唱。你如果不相信，那么明天派人到蓟门酒店去看看当天演唱的广告就知道了。”
听何玉媛如此说，鲁正湘不觉微微点头。
何玉媛继续道：“金凤仙性格恬静，侯三宝很怕见人，柳二娘老来也想修心养性，这三人虽然各怀心思，但是不想热热闹闹庆贺生日的意见却是统一的。我看金凤仙这次，完全是为了犒赏侯三宝，据说她已经备下几样特别的美味和名酒。总之，明晚金凤仙将会付出全部精神，尽量讨得侯三宝的欢心，为夏进疆报一仇。因为你还没有垮，她还要给侯三宝加加油，鼓鼓劲，誓必要置你于死地而后快所以，今晚不能动手，要等到明晚才行！不是我有意阻拦你！”
听何玉媛如此一说，鲁正湘不觉对她办事精密，有始有终十分钦佩，禁不住赞道：“想不到你的计划如此精密，实在让我惭愧。”
“我计划再周密，最终还不是栽在你的手里？”何玉媛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让鲁正湘惊讶不已，他已经听出何玉媛话里的双关语，却故意装作不明白。
何玉媛这次也并没深究，继续说：“让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明晚在行动之前还要听我的电话，行动时要先派人到她家门口侦察一下，如果发现在边墙上贴有一张‘花剪刀’的广告，你们就要马上撤回来，以免打草惊蛇。还有，你要特别注意侯三宝身上始终不离身地带着的一支美式白朗宁手枪和一把犀利的匕首。他会武功，是少林寺的正宗，赤手空拳对打的话，十几个人恐怕都无法靠近他，所以你们一定要智取，布置要十分严密。”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就像有气无力似的，其实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
鲁正湘听完，不觉有些汗颜，他立刻站起来，向前打躬作揖，谢道：“谢谢彭太太，敝人甘拜下风！”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情意缠绵（3）
何玉媛被哄得扑哧一笑。
这时，含有鸦片成分的香烟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双方的精神都感到极度兴奋。
何玉媛敛住笑容，撅着嘴说：“你不要彭太太长，彭大太短的好不好，你以为姓彭的能压制得住我吗？你们这些男人，尽是重男轻女、夫权至上，其实一个个都是银样蜡枪头。当然，一个女人如果全部依靠丈夫，那就非当家庭奴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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