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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上帝有个约-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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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他来到了老太太的黄河大学宿舍楼下,把自行车架好,好象在等待什么人。他把包里的钱拿出了一叠,用报纸包好。等了大约二十分钟,老太太出来了,提着个菜篮子。陈步森就悄悄地跟着她。老太太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菜,慢慢往回走。陈步森在她要经过的地方,在地上扔下了那包用报纸包的钱,然后躲在不远处观察。看样子陈步森是想还钱。他看见老太太走过来了,看见了地上的东西,就捡了起来,打开看时吃了一惊。老太太看看周围,然后拿着钱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陈步森看着老太太上了楼,出了一口长气,骑车才离开。陈步森决定分批把这些钱还给老太太。陈步森回到红星新村又把钱放回到墙洞里。刚放好的时候蛇子回来了,把他吓了一跳。蛇子说你在干嘛?鬼鬼祟祟的。陈步森支吾了一声。蛇子说,我今天又看见刘春红了。陈步森说你爱看见谁就看见谁吧。蛇子捅捅他的胳肢窝,轻声说,你真的不想弄她了?陈步森问,你这些天都干些什么去了?蛇子开了一瓶啤酒灌了几口:老在春红的酒吧混呗。春红老掂记着你,对我不正眼瞧一眼儿,看你多有魅力。晚上我们去瞧瞧她?陈步森说,不去。蛇子笑了一声,好,你不去,不去。我知道你想去哪儿?老蔫儿,今天我看见你了。
  陈步森吓得不轻,心猛跳了一下,说,你看见我什么了?蛇子凑近说,你自己知道。陈步森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看着蛇子。蛇子说,这样看我干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去过哪儿吗?陈步森说,蛇子,你是诳我的吧?他正要重新躺下时,蛇子突然说,你小子故地重游了吧?!陈步森一震,立刻又坐了起来,看着蛇子。。。。。。蛇子说,我看见你和那孩子在一起。
  沉默。。。。。。陈步森什么也没说。蛇子说,我还看见你送他回家。陈步森还是不说话。他从烟盒拔了一支烟,蛇子打着了火机点上,眼睛却看着他。陈步森吐了一口烟。蛇子说,你真的去了,可是,你去哪儿干嘛呢?陈步森不吱声,只抽烟。蛇子说,你怎么会跟她们认识呢?瞧你们挺熟的,去了不少回吧。
四、市立精神病院(3)
  陈步森闷声说了句:你会说出去吗?蛇子。
  蛇子突然笑起来:我会说出去?不会,不会,我俩什么关糸?啊。不过呢,我确实闹不明白,你怎么可能找上他们家呢?我就是打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我怕不是看走眼了吧?
  陈步森说,你没看走眼,我去了他们家,对,我还跟他们混熟了。
  可是。蛇子说,你吃了豹子胆吗?难不成你把我们都举报了,是不是?
  陈步森说,别瞎扯。
  蛇子说,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得了什么好处?
  陈步森说,我经过他儿子的幼儿园,看见他儿子了,我怕他认出我,就试了试,结果就认识了。
  蛇子问,可是,他认出你了吗?
  陈步森说,没有。
  蛇子双手一摊:这不结了?就算你说的是事实,这事儿就完了嘛,你怎么还带他上公园吃麦当劳呢?
  陈步森说不出话来。蛇子望着他慢慢地笑了:你是良心发现了吧?做掉了人家的爹,过意不去是不是?老蔫儿,大马蹬说得不错,你还真是我们当中最有情有义的一个。不过,你这样会要我们的命的,你知道吗?大马蹬知道了,还不把你给剁了。
  陈步森抬头看蛇子:蛇子,你会往出说吗?
  蛇子笑笑,摇头:可是,你还会再去吗?
  我不会再去了。陈步森说,我是有些可怜那孩子。蛇子,你是我哥们,这事别让大马蹬知道。陈步森从兜里掏出一叠钱给蛇子。蛇子推辞,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成心说我敲诈吗?老蔫儿。陈步森把钱硬塞进他口袋,说,是我感谢你的。蛇子叹了口气,说,好,就算我借你的。他把钱揣好,说,老蔫儿,其实我挺欣赏你这人的,够义气,只不过我还得劝你,这事儿真别干了,够悬乎的。
  。。。。。。第二天一早,陈步森没有兑现诺言,他决定跟老太太去精神病院一趟。他对自己说,我这是最后去一次,然后一切就算了结。
  陈步森到老太太家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准备东西。她看见陈步森来了很高兴,说,我以为你不来了,小刘,你能来我很高兴。陈步森说,我要调到外地工作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来看你,所以我想还是跟你们去一趟。老太太听了很失望,小刘啊,你要调到哪儿啊?以后就见不着你了吧?陈步森不知道说什么好,老太太叹了口气,说,小刘,你是个好人哪,告诉你小刘,我昨天去买菜的时候,在地上捡到了一包钱,有一万多块钱呢,当时我挺高兴的,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钱吗?我女儿正住院,挺需要钱的,可是你猜我怎么着,后来我想了想,全交给警察了。我琢磨吧,在我家有难的时候,人家小刘义务帮我干这儿干哪儿的,白白地干活,没要一分钱,我怎么能白白地捡别人的钱不还呢?陈步森听了吃了一惊,怎么?你把钱交给警察了?老太太说,对啊,怎么啦?小刘,我就是想到你才这样做的啊,觉得这钱我不该要,你要是捡了,一定会交给警察的,不是吗?我要是昧了这钱,以后见你心里会打鼓呢?陈步森无言以对。
  三个人坐在一辆摩托车上,来到了凤凰岭的精神病院。在三楼的一间四人间里,他们见到了冷薇。冷薇觉得他有些面熟,但没认出他来。但她认出了儿子,抱着儿子不停地哭,不住地吻,泪水流到淘淘的脸上。那种哭声扎着陈步森的心。老太太说,每次都搂着儿子哭,可是我是谁她楞不知道,白养了她三十多年。陈步森起身走到窗前,因为心里有些难过,也许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过,他知道自己的心很硬,可是自从那天在幼儿园和淘淘不期而遇之后,他的心开始变得柔软,时常会感动。以前他和大马蹬一起窝着看电视剧时,只会哈哈大笑,现在他看韩国剧就会流眼泪。现在,他看着冷薇抱着儿子那样不停地哭,心里真的有些难受,他觉得是他把她丈夫杀了,才造成这样的场面。他们过去无论做干货湿货,都是干了就溜之大吉,从来没有这样亲眼看到事情的后果。今天他却看见了,这后果真是有些可怕的。陈步森想。
  老太太对女儿说,小刘也看你来了。这是小刘。冷薇转过头看着他,好象认出他来的样子,但没吱声。老太太说,小刘一直在照顾淘淘,我摔坏了腿,都是他接送淘淘上学。一说到淘淘,冷薇的眼中就放出光芒,她出乎意料地向陈步森下跪,连连磕头,说,谢谢您,谢谢您!陈步森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坏了,一直往后退。可是冷薇哭声都出来了:我的脑子坏了,我照顾不了淘淘了,谢谢您照顾淘淘,医生说我的脑子坏了,我不能照顾淘淘了,谢谢您照顾淘淘。陈步森不知所措。老太太把女儿从地上拉起来,说,她的脑子真的坏了。
  陈步森一声不敢吭。老太太说,小刘,你别害怕,她不会伤人。冷薇恢复了平静,或如说恢复了冷漠。更准确地说,她现在的脸上有一种淡漠的神情,只是手不松,把儿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四、市立精神病院(4)
  第一次的探视就这样结束了。
  他们正在离开时,麻烦又发生了。冷薇的手死死地抠在儿子身上,怎么也掰不开。老太太让陈步森来帮忙,他哆嗦着,惊异于这个女人抱着儿子的手竟如此有劲儿,像铸铁一样紧紧地抠在儿子身上,淘淘大声喊疼,但陈步森不敢使劲儿。冷薇的举动震撼了他。他放弃了。医生和护士过来帮忙,才好不容易把冷薇的手扒下来。冷薇喘着粗气,突然对陈步森说,我相信你是好人了,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不是帮凶,你疼淘淘,我谢谢你。下周你要再来看我。我等着你。可是,你要小心这个女人。她指着自己的母亲,说,她抢走我的儿子。
  当淘淘走出门时,冷薇发出撕心裂肺的号叫,披头散发在地上翻滚,不停地叫着淘淘的名字。老太太一边流泪一边拉着淘淘快跑。陈步森也跟着走出医院的病房大楼。
  从精神病院回来的一整个下午,陈步森的心情都很糟。他跟蛇子到刘春红的酒巴混了一整夜,喝酒和跳舞。刘春红对他没有上一次那样热情,但陪他跳了好几支舞。他喝了好多酒,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刘春红床上。他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事儿。不过看样子和刘春红睡了一觉,因为这娘们现在就光着身子躺在他身边。陈步森突然觉得说不出的厌恶。
  冷薇抱着儿子号叫的画面老出现在陈步森眼前,让陈步森产生了一种深达心底的难过。这种难过竟然让他油然而生一种对那个叫冷薇的女人深切的爱怜感。陈步森知道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但现在它很真实地涌上来,以至于让他觉得和刘春红作了一爱,竟有点对不起冷薇的感觉。他踹了一脚熟睡着的刘春红,下床穿了衣服,飞快地离开了酒巴。
  陈步森戴着墨镜坐在大街的防护栏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现在,我要到哪里去?他第一次好像完全失去了方向。就从某个瞬间开始,陈步森对过去熟悉的一切慢慢失去了兴趣:喝酒,泡吧,女人。。。。。。包括钱。现在,他连歌都唱不出来。陈步森大口大口吞咽着大街上污浊的空气,觉得喧嚣声越来越大,但越来越混乱,最后变成一种奇怪的天地间的大合唱,从天上倾压下来,彻底湮没了他。
五、巨大的悲痛(1)
  上午陈步森睡到九点,被表姐的电话吵醒。她说有急事,要他马上到她的单位来一趟。陈步森问她有什么事,她不肯说,只是让他马上过来。陈步森只好起床穿衣。周玲的性格很急,无论做什么事都像冲锋似的,这一点上很像陈步森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因为一点小事情母亲会突然躺在地上撒野,甚至有一次把滚烫的汤泼在陈步森身上。陈步森弄不明白她跟父亲吵架关他什么事?他可是她的独子啊。周玲虽然性格也急,但为人热情,经常照顾陈步森的生活。陈步森出外流浪后,还常常得到她的接济。所以陈步森认她作亲姐姐,但不肯和她一起住。他不愿意给任何人增加负担。
  在小学门口陈步森见到了表姐周玲。她说今天是他母亲的生日,见他没有反应,又说她身体不行了,要赶快去看她。陈步森问她的意思是不是那个人快死了?周玲很不高兴地说,是不是她死了你才去看?陈步森说,她要是死了,我去收拾。周玲说,那我就告诉你,她快死了。说完一个人径直往前走。
  陈步森犹豫了一下,就跟着往前走了。周玲叫了一辆车,陈步森也跟着上了车。一路上周玲没有说话。周玲的母亲很早就因为高血压,有一次在浴室洗澡,突然就摔倒在地再也没起来。所以,她把陈步森的母亲当成亲妈。陈步森的母亲说不上对她有什么好,但周玲就是常常去关心她,也许这是由于她是虔诚的基督徒的缘故吧。
  在角尾的老人院,陈步森见到了母亲。她正在跟几个老人打一种窄长的红纸牌,嘴里嚼着橄榄,发现儿子突然出现在眼前,就立刻变化了表情,抱住陈步森恸哭起来。有许多老人在一旁看,陈步森觉得很不自在,挣脱了母亲的手。周玲说进房间吧。他们就进了母亲住的房间。母亲并不算太老,但走路已经是老态龙钟的样子,这是报应吧。陈步森边想边走进房间,这是一间很简陋的房间,除了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连个放衣服的柜子也没有,是放在箱子里的。桌上放着几个碗,碗里面甚至还有没洗干净的饭疤。陈步森想:母亲仍然没有改变她的习性,她是个不会生活的女人,也是一个不会照顾人的甚至不会爱的女人。陈步森虽然在黑道上混,但他觉得自己很会照顾自己,他的碗洗得比母亲的碗干净。
  周玲拿出一包东西递给母亲,说这是陈步森买给她的。母亲又哭了,重新抱着儿子哭泣。陈步森很不高兴,已经显露在表情上了。他觉得表姐已经骗了他了,母亲并没有病,结实得像一头牛呢,这也算了,怎么又撒谎说他给母亲买东西呢。基督徒也撒谎,让陈步森很不以为然。但他没有当场否认,免得大家难堪。但他一句话也不想说,母亲说了很多话,还抓住他的手。陈步森眼睛望着窗外,慢慢地把手挣脱出来。窗外好像有一个老头一直偷偷往这里窥。陈步森觉得好笑。他判断这个老头可能是母亲的姘夫。她到哪里也不会闲着。陈步森想。
  周玲要陈步森说些什么,故意引些他的话题,可是陈步森只是哼哼了两声。周玲只好自己滔滔不绝地对母亲讲福音,和跟陈步森讲的一回事,无非是要她信主得永生之类。可是母亲的眼神是涣散的,一会儿看窗外,一会儿又端详手中的纸包,就是没有再看儿子,也没有在听周玲讲什么。周玲最后说,我给你留下几本书。她把一本叫做《莫非就是你》的小册子放在桌上,这时陈步森才发现桌上还有几本这方面的小册子。
  陈步森很庆幸时间到了,他可以走了。走出门的时候,周玲脸上出现愤怒的表情,他对陈步森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母亲?陈步森无言以对。周玲说她至少养活了你。陈步森想,这话不正确,她只养他到了十二岁。周玲让他进去道歉,陈步森很为难。后来陈步森走进屋,从兜里掏出一大叠钱放在桌上,但什么话也没说。母亲兴奋异常,抓住钱数起来,根本没有要送儿子的样子。陈步森走出来对周玲说,你看,她到底爱的谁。周玲沉着脸没有说话。两人一直沉默到上出租车。
  出租车一直往城东方向去。陈步森问表姐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周玲说,我不会害你,去一个对你有好处的地方。陈步森觉得表姐生气了,就不再搭话。车子停在一间教堂前,陈步森认得这座教堂,叫东门福音堂,是英国人造的,房子是石头砌的,到现在还很结实,周玲是这间教堂的积极分子。小时候他被表姐拉来过几次,可是他什么也听不懂,后来就怎么也不来了。今天他也是被骗来的,不过陈步森也不生气,反正今天他也没事可做。
  周玲带他进到教堂,里面正在唱圣歌。周玲给他找了个前排的位置,让他坐下,然后就忙自己的事了。陈步森不习惯坐前排,周玲一走,他就溜到后排。这时,一个中年人递给他一本诗歌集,大家正在唱的是一首叫《奇异恩典》的歌。这首歌一下子就把陈步森吸引了。因为它的旋律非常优美。陈步森唱过很多流行歌曲,可是都不如这一首歌好听,跟他唱过的歌都不一样。陈步森听了一遍就记住了旋律。他不会识谱,但记性很好。他必须听别人先唱一遍,他就会识这首歌的谱了。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会识谱。
五、巨大的悲痛(2)
  唱歌结束。牧师上台讲道。陈步森发现他就是刚才递诗歌本给他的中年人。旁边一个人告诉他,这个牧师是这个堂最好的牧师,叫苏云起。这个姓苏的牧师在祷告之后开始讲道。他今天讲的是《罗马书》,说普天下的人都是有罪的。苏牧师学着上帝的口吻:上帝要看看这地上有义人没有,结果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苏牧师还学上帝的模样,弯着身子满地找义人,结果义人没找着,却把眼镜掉到地上去了,满地找一直找不着。陈步森哈哈大笑起来,引起众人侧目。陈步森不是故意笑的,他真的是觉得很好笑。
  接下来陈步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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