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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园-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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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是个明镜高悬的地方。现在,她的清静是不可得了,而她要发言又不得不打狗惊主:
“我以为自由鸣放也该包括不鸣放的自由!我当然不是没有话要说,可如何说呢?校长要开门整风,然而,你这门边有狗,请校长先把狗带住,提意见的人才敢登门呢!”
老师们听着这话,开始一怔,待大家惊悟过来,马上暴出了笑声,会场气氛随之活跃:出新闻了,看不出这女人来!
“骂谁?我看你是找死!”大家把目光投向郭洪斌。郭洪斌站起来,欲扑向倪老师似的,让旁边的人阻拦住了,校长竟不说话。
“校长,”倪老师连眼角也不斜郭洪斌一下,只定定地望着校长,“我是在向你提意见,我说恶狗妄图咬人的事,难道你真的没有看见?”
“可也不能骂人。。。”校长绷紧着脸,但终究不能不向郭洪斌递去制止的眼色,“你坐下去吧!”
“我不愿提起你郭洪斌三个字,”倪老师这才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郭洪斌,“因为我没把你当人!就是你现在张牙舞爪扑上来,我也不愿与你多说,不管你多凶多恶!”她的目光丢开郭洪斌,“我只是在这里告诉大家,像他这种不算人的东西居然能够得势得意实在是一桩怪事,我不必,也不想作什么说明,除非是领导真正要求我说!”
事情出乎校长的意外,他不是有意要激怒倪老师,也没有授意郭洪斌在会上寻衅,不过,这姓倪的女人也果真厉害!情势如此,他看了一下手表,只连声说了好几个含意并不明确的“好”字,便匆忙宣布散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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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的权威竟然遇到了一个女人的挑战,这使他对当前的整风运动怀抱抵触却又发作不得。作为“对立面”的倪老师其实也是被人驱赶,她本不希望发生这场冲突,因为她与郭洪斌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与所谓的鸣放运动联系在一起,她是被迫应战。既然有人前来寻衅,冲突已无可避免。事情至此,她不打算收回发言了。第二天,她将发言加以整理,写成大字报,冠以《请校长不要放狗咬人》的标题张贴在鸣放室里。郭洪斌是个亡命之徒,可以说,他对周围的人都心怀恨意,惟独对上司卑躬屈膝,表现得趋炎附势。他今天在会议上的发言恐吓与压制的意图十分明显,在他看来,反对领导就是造反,反对他也同样岂有此理。而人们攻击郭洪斌,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同时把矛头指向了校长,郭洪斌对目前的鸣放运动十分反感。却反倒觉得要这样才好,他可以出来勤王护驾了!
无奈的是,他这条走狗实在作恶多端,积怨太深,弄到了民心尽丧,人人喊打的地步。这可以从与倪老师的冲突看得出来。那天散会后,郭洪斌去校长那里,校长心情正烦,很是气恼,便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顿训斥:“你自己闻不到臭味,以为别人也闻不到臭味,把你那摊屎样的事弄到桌面上便好看不是?全得怪你,不然引不起那么大的民愤,往后别再想着我会给你捂着那屎桶盖子了,这压制鸣放的罪名没人敢担!”郭洪斌想解释几句,校长十分冷漠,摆手让他走了。
郭洪斌确实有着狐假虎威或者狼狈为奸的动机,想要与校长联盟,借他的保护伞过关,但校长却不肯给他一个同盟者的身份,走狗就是走狗,只允许听安排。但在随后几天的鸣放会上,校长并没有让他检讨,也没有公开呵斥他,而是回避对这个大家关注的问题表态,校长也不肯在暗中放纵他,因为这种人有不有些用处。还得看运动的走向。
会议出现了冷场,校长装作大惑不解:“老师们怎么都不发言了?近天讨论中出现的热潮很好嘛,我对同志们提出的意见再次表示衷心的欢迎!”可是,老师们明白,校长这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我没说郭洪斌对不对,你们就不能好好想一想么!
会场上,倪老师正侧过身去给旁边的一位女老师摆弄头发。那位女老师开会前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沥沥的。她知道有许多人的目光会落到她身上,但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因为郭洪斌还没有把在背后造谣攻击她的话搬到这公开场合中来,也没有人愿意进行旁证,她暂时不便理会。另一方面,校长不想再激怒倪老师了,就这样不冷不热地把她晾在了一旁。
可是,上级对这场运动追逼得很紧,各单位鸣放的人次,大字报的张数,对领导意见的条目都得逐日向上汇报,校长已经挨过批评了,说他对压制鸣放的现象态度暧昧,害怕*烧身。没办法了,校长觉得像被人推入了古罗马的角斗场,搏斗已经开始,不管愿意不愿意,都无法退场。而且,还得按上级的指令,继续以*,刺激的言词来发动群众。他很担心学校的鸣放运动会出现失控现象。
果然,终于有人出来打破领导与群众相持的冷战局面了,但那纯粹是叫化子玩冰棱——穷(寻)开心!他们不愿自己涉足到政治问题的鸣放争论中去,而倪老师的事又不带多少政治性。于是说话了:“倪老师请领导不要放狗咬人,这中间有个问题是否可以提一下,这条狗究竟咬着了人没有?这狗咬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倪老师应该说个清楚明白才是!”
“你是说,当狗咬你时,要紧的是申明你不是坏人么?”倪老师明白说话者别有用心,“至于咬没咬着人,你那么想知道?”
“你便那么害怕别人知道?”接着,又偏有人拨弄,而且,还有不少人以出言粗鄙庸俗为乐,“再说,怎么就一定是狗咬人,而不能是公狗*耍风!”
“别开玩笑了,”校长见倪老师站了起来,连忙插进来遮盖,他也察觉到了这些人居心叵测,“请大家严肃一点,还是多给我提意见吧!”
仇道民一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鸣放过。他看出了校长在有意耍弄人,同时,也不满意一些老师的幸灾乐祸。他站起身来发言:“我认为这不是玩笑话,也不是玩笑事,领导应该弄清是非,主持公道。现在问题鸣放出来了,背后也还有不少议论,一方说是狗,一方说是人,一方说是蓄谋施暴,一方说是有心勾引。。。 ”
“校长说了,那只是开玩笑!”倪老师不希望仇道民夹在这场是非中间,“既是玩笑,你也大可不必认真,你请坐吧!”倪老师泰然自若。
“。。。 ”仇道民迟迟疑疑地环顾四周,他见人们的目光带着些鄙薄嘲讽的意味,只得怏怏作罢了。
会场哑然,倪老师是在向会场的主持者挑战。校长却漠然地正襟危坐,根本就不朝倪老师那个方向看一眼。这样,旁的人就不免尴尬:有人紧张地东张西望,有人忧虑地交头接耳,有人麻木地默然呆坐。在僵持中,终于又有人爆出不平来了:
“我说一句:有人半夜爬倪老师的窗子,这事校长先生不可能没有一点风闻,可为什么不论是非?我不相信领导的官僚主义严重到了这种程度,我怀疑领导对鸣放是否抱有诚意。”
校长的脸色变得铁青了,但他说话的语气平静:“我认为这是帮助党整风,主要是向我提意见,没有必要让党外群众难堪。”
“校长是担心让我难堪吗?如果是这样,则大可不必。”这时,倪老师缓缓地站了起来,“我以前就向你反映过有关的情况,现在,我再次请求领导把这些问题弄个水落石出,如果你也认为必要的话。”
“你向我反映过。。。 啊,是,你是说没成什么事吧?”校长含糊其词,“没事就别当回事。。。 老郭也是非党人士呢。”
由于倪老师坚持要弄清问题,便有人出于不同动机,摆开了郭洪斌最近散布的一些说法。这样,倪老师便向校长慎重提出:“现在,我可以请求就这件事情作个说明了!”
郭洪斌从校长的脸上得不到暗示,不敢轻举妄动。
倪老师在她从容不迫的发言中,就郭洪斌散布的谣言提出了有力的反证。她是早有准备的:
第一,如果领导愿意弄清楚那天晚上企图爬墙越窗的人究竟是谁,在法庭上,她可以请出另一位证人来,因为她当晚留宿了一位同校的女老师;
第二,为证明她有没有男女作风问题,她可以通过医院体检来证明她的贞洁(校长在倪老师第一次向他反映有关情况时,曾用下流的口吻提出过这个要求);
第三,所谓骗取老干部宠爱云云,倪老师已经索取到了这位老干部的证明信,信上说,他与倪老师仅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根本没有谈及恋爱婚姻之类的事,后来虽有热心的同事从中撮合,但这根本谈不上骗取或抛弃与否的问题。
在场的听众都没有料想到这个女人有如此深的城府。她的话留给人们不少的悬念,如她留宿的那位女老师是谁?是事前来合计捉奸,还是偶尔成为证人?为什么至今没有露面?又如,倪老师提出请医生证明她的贞洁,似乎还很坦荡,这算个什么样的女人?是不知羞耻,还是圣洁难犯?更让人惊异的是,她平时曾经谈到过对那位老干部的厌恶,而现在她又是怎么索要到了那份有利于她的证明信?倪老师的发言显示出很强的说服力,虽然悬念让人产生遐想。
倪老师接着说:“能够证明谣言的根本点就行了吧!我认为,制造这种谣言,其用心不只是中伤我,而是企图阻碍鸣放,如果校长果真玩笑置之,那么,这鸣放也不过是玩笑了!”
在倪老师说话时,校长一直板着铁青脸孔,狠劲地抽烟。他从一开始对上头的鸣放政策就阳奉阴违,郭洪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真要让群众鸣下去,放下去,他们不把你掀翻在地不会高兴!”校长在心里完全认同了这一点,现在这搞法不就是把党员干部放在群众的怒火上烧烤么?下面的干部们已经给弄得焦头烂额了,上面却在不停地喊叫着放放放,鸣鸣鸣,全然不顾及这些人的死活,今后谁还肯卖这个命!再说,就算宰了这些基层小头目也替不了谁的罪。这样真能搞出个什么自由*,生动活泼的局面来么?他不相信。再这样闹下去说不定会闹翻天!眼下,在这个女人发难的背后,竟有那么多人在推波助澜,眼里全无善意,他们正在等他说话,他又不得不说:
“大家积极热情地帮助我们党整风,这种积极性十分的太宝贵。我一定抱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虚心地,诚恳地接受意见。至于倪老师的人品,就我个人而言,向来都很佩服,但现在是鸣放阶段,谁都有权力发表自己的看法,谁也压制不了谁,我个人也绝对不会包庇谁,请大家放心。。。 ”
接下去的话全是文件上说过的,校长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他看了一下手表说:“好吧,现在休会,下次会议继续。”
老师们对校长的话作不出反响,准备着散场。
“大家不要动,我还有话说!”就在这时候,不料仇道民红着脸嚯地站了起来。这之前,他一直抱着头,躬着身呆在那里。人们只以为他在瞌睡,平时开会他也取过这种姿式。有时还真是昏昏沉沉睡过去了,散会时旁人一推或一声喊,他才惊醒过来,今天也没人注意他,他却是被一种屈辱、自责、愤慨的情绪缠绕于痛苦之中,他想不透为什么人们对他的发言反应会如此冷漠和鄙薄。这首先是因为他在生活中早已变得无足轻重,软弱可欺了。既然形成了这种可悲的形象,他一开言别人自然觉得是一种多余。倪老师打断他的话,本意是照护他,但也明显地流露出可怜他的意味。是的。刚才他听倪老师说话,觉得她才是个自尊,自信的人。校长呢,他说话表现出沉稳、狡诈,是个手段厉害的人,却也是个有坚强生活意志的人。甚至像郭红鼻,他歹毒,无耻,总还算得一个胆大妄为的坏人。可自己算什么?仇道民觉得自己好人坏人都算不上。没有了意志,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感情,没有了尊严,他什么都没有了。或者说,他什么都有,但由于患得患失,怕这怕那,什么都不敢表露,什么都仰人鼻息。他在每次政治运动中只知自我悔恨,自我歪曲,自我作践。周围的人也有怕事的,也有顾忌的,但他们至少可以嘲笑他,无视他。仇道民觉得自己是所有可悲可叹的人中最为甚者,他简直不是在做人!今天,他决计要作一次抗争:
“党和政府号召我们帮助整风,从一些领导者的身上我们确实发现,党的肌体正在败坏,眼前的情况就是。大家不愿、不敢或不屑鸣放,这是觉得这鸣放无用无益而很可能有祸!我认为刚才校长的发言就包藏了某种祸心,为什么要把清楚明白的事实故意说得模糊含混,为什么在是非面前不肯做出公正的判断?这是不是为了随时可以翻云覆雨?我期待领导不要容忍和放纵恶势力的发展,也希望肆意侮辱人,践踏人的行为只是偶然的现象,不然,那就是我们革命事业的悲哀和不幸了!”
这是仇道民的心灵长期遭受压抑的申诉,马上在会场上引起了共鸣和震荡。当仇道民进一步列举事实来证明他的看法和感受时,郭洪斌坐立不安,他焦躁地东张西望,校长握着笔,像在认真记录,但从他投向仇道民的冷冷的几眼,流露着明显的不满,甚至是恨意,他也掉过头来斜了郭洪斌几眼,郭洪斌读懂了校长脸上的表情:这已经到了突围的时候,校长不是给了他个非党人士的头衔么!
“姓仇的,你想干什么?老子也是党外人士,我才不怕!”
“你。。。 你就一次也不能人模人样地说话么!”
“老子就这模样,你能怎么样?敢吃了我,没见过,别忘了你是什么东西!”
“你可以放心,我不吃秽腥东西。”
“等着吧,到时候就怕你叫我亲爹亲妈老祖宗也饶不了你!”
“安静!”这时,校长对着郭洪斌吼了一声,那还真是个凶样子,这也是给所有人看的,大家都静了下来。随后,校长却以十分温和的语调莫名其妙地说:“很好,很好,今天的会议开得很好,老师们的积极性都充分调动起来了,希望今后继续发扬,把会议开得更加生动活泼。”并且,他还逐一表扬了会上发言的人,对郭洪斌的行为却依然不置可否,像刚才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争执似的,未待人们提出质疑,他便宣布散会了。
校长是沉着的。他决心采取拖拉的策略,一连好几天卧床装病,他需要看看这个形势进一步如何发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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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郭洪斌来解围,校长实在出于无奈,他在会后对郭洪斌说:“你得公开检讨,当然只用讲压制鸣放不对,不然,到时会更加被动,更加难办——上面还在点火,真是不到塌台不收场!”郭红鼻也感到他的威胁恐吓,造谣中伤产生了反效果。他在县中学的嚣张气焰早已低落了三分,现在不仅那个姓倪的女人,连仇道民也竟敢在会上这样公开顶撞他,但既然校长说了让他检讨,他也就只能自认晦气,俯首从命了!
在郭洪斌眼里,校长绝非等闲人物,别看他平日里病病衰衰,不苟言笑,到时却拿得出手段来。比如,他原来的老婆被他弄得疯疯颠颠赶出门去,现在换上的新夫人要小他十多岁,这就是能耐,足以看出他为人的厉害。他没有什么事情不记仇,现在是天低云暗,他不得不蹙额皱眉,只要风浪一过,校长还会是校长,前天他就对郭洪斌说了一句别有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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