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闻琴音-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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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地头，欧阳少恭提出让百里屠苏去复活母亲，百里屠苏则让大家先把住的地方收拾出来。
　　“此事另有波折，怕是要耽搁些时日。”百里屠苏道。
　　众人还要再问，百里屠苏却依旧转身离开了。
　　“我等还是先收拾一下吧。”欧阳少恭无奈地说。
　　收拾东西不是打怪，欧阳少恭不谙武技不能成为他不干活想借口。让大家没想到的是，高雅沉静的欧阳先生对这些生活杂事也很在行，熟练度竟然不下于从小被当做女孩子教养的方兰生（喂）。
　　大家伙一起干活，惟有百里屠苏不知所踪。
　　欧阳少恭正抱着一床被子往外走，方兰生忽然走了过来，抢过他手中的被子，说：“少恭，这里交给我，你去看看木头脸吧。”
　　“小兰这是？”欧阳少恭不解。
　　“自从到了这儿，木头脸就怪怪的，你去看看他吧。他谁都不理，也就你的话肯听了。”方兰生说。
　　“……好，此处就交给小兰了。”欧阳少恭道。
　　百里屠苏早走得不见人影。别人一时半刻，还真找不到他。当然，这是难不住欧阳少恭的。他多年所求，尽在这位百里少侠身上，怎么会不使出手段，将其看牢呢？欧阳少恭循着冥蝶粉指示的方向，寻找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在做什么呢？他在红叶湖，找了处干爽舒适的地方，和“内忧”聊天。
　　这几日，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的“暧昧”，太子长琴看得清清楚楚。百里屠苏的心思，他是知道的，而他的半魂，能从上古时代坚持至今，也不会是能够轻易动摇的。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偏偏弄成如今这般模样，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既然无心此事，何必弄成如今这般模样？】太子长琴很无奈。
　　【我只是顺其自然罢了。】百里屠苏很无辜地说，当初他只是选了“内忧”来挡桃花，后来变成这个模样，他也很无奈。可惜，太子长琴不能出来见人，便是他详细的向他人描述自己“心仪之人”的性情模样，最后还会落在欧阳少恭身上。
　　太子长琴闻言，也是一叹。百里屠苏拿他当挡箭牌的事情，他知道。虽然有那么一点儿不满，但那丁点儿的不满，和百里屠苏找个女人的麻烦比起来，不算什么。至于会变成眼下的模样，那真的是大家想得太多了。沉默良久，太子长琴说：【我虽不通药理……那仙芝漱魂丹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万一有效了呢……试试吧，若是有用，就不必闯鬼界了。】百里屠苏说。
　　【若是没用呢？】太子长琴问。
　　【那就说明，老天爷见不得我偷懒。】百里屠苏无奈地说。
　　百里屠苏都这样说了，太子长琴还能怎么样？有心不理他，却还是不放心。换个话题吧。太子长琴问道：【若是问得的答案，是那个，你又当如何？】
　　【还能如何？若是没有这回事，百里屠苏就不会存在。无论如何，我活了下来。不过是心里有那么一点儿想念，知道了，也就不必记挂了。】百里屠苏说，【我只是不想糊里糊涂的过活罢了。】
　　【既然如此，怎么会放不下，以致影响修行呢？】太子长琴不解。
　　【人的念头，本就不知其所起。到底为何，谁又说得清楚呢。】百里屠苏叹道，【人啊，总会生出许许多多奇怪的想法，很多时候，因为那一闪而逝的念头，就万劫不复了。】
　　【他们会后悔吗？】太子长琴问道。
　　【聪明人在做之前，已经想到了结果，并准备好为此付出代价。所以，后悔的都是傻子。】百里屠苏说。
　　【你是想说，你是聪明人？】太子长琴说。
　　【聪明人不敢当，我只是觉得，自己不是傻子。】百里屠苏做谦虚状。
　　太子长琴：【……】
　　就在百里屠苏和太子长琴在这里谈人生、谈哲理的时候，欧阳少恭走了过来。
　　太子长琴闭口不言。最近他越是瞧着，越觉得他那半魂不对劲。他很想知道，这个欧阳少恭到底不对劲到何种程度。其实，知道了，又如何呢？他不想抹消欧阳少恭的存在，也不想消失，早在分开的时候，他们就是两个个体了。合二为一也是不入轮回，仙道难期。但是，就像百里屠苏对其母的执着，他心底的那一点念头，也是放不下的。
　　百里屠苏和太子长琴聊天，外人是看不出来的。欧阳少恭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百里少侠对着红叶湖的湖面发呆。那一刻，他再次想到了某个不理人的小破孩。当时的欧阳少恭，多年所求即将有了结果，心情愉快，也没计较那个小孩子的无礼，只是好奇，这样不讨喜的孩子是怎么养出来的。如今，同样是快要“成功”的欧阳少恭只觉得无奈。为什么活下来的是百里屠苏呢？是当年的那个小破孩呢？哪怕是韩休宁，也不会弄得他绯闻缠身，心神动荡吧。
　　“百里少侠。”欧阳少恭说。
　　“欧阳先生。”百里屠苏淡淡应道。
　　“旁人都在干活，惟有少侠在此躲懒，好不悠闲，当真令人羡慕。”欧阳少恭笑着说。他当然知道，百里屠苏不是为了躲懒。面对家乡，昔日的欢乐，只剩下荒凉，谁的心情会好呢？百里少侠，面对我这样冷漠的言语，你会怎么回答呢？
　　“偷得浮生半日闲。”百里屠苏说。
　　“我观此处山清水秀，当时灵山福地，怎的不变成如今这番模样？”欧阳少恭问道。无动于衷吗？那就直戳心窝子好了。在下倒要看看，百里少侠是不是真的不在意。
　　如果百里屠苏看不出欧阳少恭是来往他心窝子里插刀的，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了。他说：“都不在了。相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先生家中还有什么人呢。”你以为只有你会捅刀子吗？
　　欧阳少恭一顿，看向百里屠苏，发现他状似不在意，眼中却带着一分紧张。嗯，如果他真的有那份心思，会问这个问题也不是怪事。可是，这个问题，真的很不讨喜。
　　欧阳少恭微微一叹，道：“我家中也没什么人了（1）。”
　　“如此说来，我与先生倒是同病相怜。”百里屠苏说。
　　欧阳少恭笑了笑，不知该怎么接这话。他很想说，什么叫同病相怜，他百里屠苏有疼爱他的师父，有照顾他的师兄，有好友，有宠物，还可以全心全意的喜欢人，不曾经历真正绝望的别离。他欧阳少恭又有什么？渡魂无数载，除了巽芳，再无一人真心待他。可是，巽芳早已不在。而百里少侠，看见的也不过是虚幻的影子罢了。等知道了一切，如今的温情尽皆化为憎恨！那时候，百里少侠被煞气染红的眼眸，会是何等的美妙~
　　察觉到从欧阳少恭那里传来的混乱的思绪，百里屠苏无语。他没刺激这位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难道是文艺青年脑补等级太高，自己补着补着，就癫狂了？
　　太子长琴一直在观察欧阳少恭。他没有百里屠苏的天赋，但欧阳少恭毕竟是他的半魂，内心的想法他也能窥知一二。他很震惊。
　　之后，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考虑他们内心的想法，真是和谐无比。
　　“少恭，苏苏，来吃饭了~~尹大哥打了猎物，我已经烤好了~~”风晴雪笑着说。
　　百里屠苏：“……”
　　欧阳少恭：“……”
　　果然躲懒是不对的。看，报应来了吧！不过，留守的人是怎么回事？！太不给力了！！！
　　百里屠苏做出情绪低落的模样，道：“我不饿。”
　　“苏苏不开心？”风晴雪说。
　　百里屠苏微微摇头，不语。
　　风晴雪想了想，说：“那少恭，你……”
　　“在下还是……”
　　“先生不必如此。”百里屠苏说，一副很关心欧阳少恭身体的模样。
　　欧阳少恭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百里屠苏，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怎么能这么坑我？！
　　“少恭？”风晴雪疑惑的看着欧阳少恭。
　　“……多谢晴雪。”欧阳少恭僵笑着和风晴雪一同离开。
　　到了地头，欧阳少恭发现，现实不是那么的可悲。风晴雪做的烤肉已经看不见了。食物看起来挺正常的。原来是他们见事不可违，便将风晴雪支开，将那写烤肉毁尸灭迹了吗？哪有那么快！其实是风晴雪的调味香粉有限，最后一瓶还被尹千觞讨要了去。而不用那个调味香粉的话，风晴雪弄出来的食物还是很不错的。
　　想到百里屠苏错过了晚餐，欧阳少恭感觉瞬间好了。然后，他想到，温柔体贴的欧阳先生怎么可以忘记百里少侠？他还得给百里屠苏留吃的。所以，方才自己的那番纠结是白费了吗？欧阳少恭的心情指数瞬间下降，即使想到百里屠苏即将“复活”的母亲，也开心不起来。
　　留在原地的百里屠苏继续和太子长琴谈人生，谈哲理，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到村里。欧阳少恭守着烤肉，已经很久了。起先还有人陪着他。后来，温柔的欧阳先生让他们先去休息。于是，守着烤肉的只剩下他一个。看见百里屠苏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很高兴的——终于可以睡觉去了。
　　欧阳少恭将烤肉递给百里屠苏。烤肉这种东西，很油腻。凉了的话，很难入口。将凉掉的烤肉递给百里屠苏的时候，欧阳少恭确实存了看热闹的心思的。然而，百里屠苏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口舌的。他引灵火加热烤肉，端的是熟练无比。
　　欧阳少恭：“……”
　　百里屠苏说：“昆仑山中寒冷，这却是不得不会的本事。”
　　“……当真难得。”欧阳少恭说。
　　好好的休息了一晚，众人神清气爽。嗯，应该去复活韩休宁了。
　　“我去将母亲带来。”百里屠苏说着，离开。
　　众人不解，就算他不确定这仙芝漱魂丹怎么服用，也该是带着他们去存放韩休宁的尸体的地方啊。这死者为大，将尸体搬来搬去，太不妥当了。
　　不管如何准备，结局早已注定，百里少侠，你可准备好了？欧阳少恭笑容中带着三分诡异。恰巧这时红玉转过头来，见到了这样的欧阳少恭，心中一惊，不妥的感觉越来越鲜明。
　　不多时，百里屠苏抱着一个坛子走了过来。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
　　“……百里少侠，你这是？”欧阳少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不想面对现实。
　　“这是母亲的骨灰。”百里屠苏说。
　　众人：“……”
　　“这要怎么吃药啊？”方兰生问出了众人心中的问题。
　　百里屠苏看向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脸色红了白，白了青，几经变换，终于沉声道：“这……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西方曾有异人，尝以相关之人的血、肉、骨重塑肉/身。欧阳先生不知这般的法门吗？”百里屠苏问道。虽然他说的“西方”不是这里的西方，不过，那些巫师怎么也是凡人，没理由中国的神仙，比不上洋鬼子的凡人吧？
　　欧阳少恭的回答证明，他真的比不上人家。他轻轻一叹，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确实不知这样的法门。”
　　百里屠苏露出遗憾的神色。
　　欧阳少恭还是不甘心自己苦心策划就此付诸东流，好歹让他知道自己是怎么失败的。他说：“百里少侠为何会将令堂火化？”
　　女娲族确实有这样的风俗（2），但是，现下，丧葬习俗向来和宗教挂钩，你不能指望一个排斥邪/教的人，能将其中的弯弯绕绕说清楚。于是，百里屠苏说：“人死如灯灭，留下的不过是一副皮囊，怎可与活人争地？”这话，没在人满为患的天朝生活过，是无法理解的。
　　众人：“……”
　　“百里少侠这话，当真出人意表。”欧阳少恭道，“在下才疏学浅，却是无法可想，还请少侠见谅。”
　　“无妨。”百里屠苏说。
　　“事已至此，百里公子准备做什么呢？”红玉问道。方才，看见欧阳少恭的神色，她觉得很不妥。现在，她才发现，欧阳少恭算什么？真正的不妥在百里屠苏这里。
　　“听闻鬼界有一处，唤作轮转镜台，可寻得死去之人之魂魄。”百里屠苏说。
　　众人：“……”
　　（1）有的同人文中说欧阳少恭这一世的父母北迁，其实是被某人弄死了。不知道是同人的设定，还是原著的设定。在这里就当他们死了吧。反正宅子都卖了。
　　（2）这个在始皇陵的时候，风晴雪提过。幽都是这样，乌蒙灵谷不清楚。乌蒙灵谷的地图中没有坟茔，就当他们也是火葬好了。
　　第20章　第　20　章
　　百里屠苏要去鬼界，他的好队友们自然要跟着。欧阳少恭想了想，决定也跟去。这段时间确实可以做些事，但是，经过了韩休宁火化一事之后，他对百里屠苏不安牌理出牌的程度，有了深刻的认知。他真的很担心，百里屠苏会觉得鬼界不错，然后就定居了。而且，轮转镜台，不知道巽芳在不在那里。去看看也好。
　　去鬼界之前，襄铃说自己想家了。她的家就在乌蒙灵谷附近，去看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于是，众人先向襄铃的家乡，紫榕林走去。
　　在紫榕林，众人见到了一棵老榕树。那老榕树很和善，说了不少襄铃小时候的趣事。襄铃顺势说出了自己幼时曾在乌蒙灵谷外触动了一个阵法，被烧掉了尾巴尖尖。
　　百里屠苏想到，幼时似乎确实有一个不知名的精怪触发了他的残阵。他还布下了不少升级版本，等那个逃出生天的精怪来找麻烦，好试试阵法的威力。当然，这种事，既然没有知道，那就不必说了。
　　欧阳少恭听着襄铃的哭诉，意味深长地看向百里屠苏。他可是记得，当时见到百里屠苏的时候，他附近有不少或完整，或残缺的阵法。
　　百里屠苏回以无辜的视线。至于哭泣的襄铃，老榕树和红玉都可以哄她。
　　百里屠苏等人在紫榕林停留了半天，就启程前往鬼界。
　　去鬼界有两种方法，一个是走不周山，挑了衔烛之龙；第二条是去酆都，每晚子时，鬼界的入口会与城门口重叠。前者经过衔烛之龙的许可，只要不闯祸，不闹事儿，鬼界的人不会找麻烦。后者嘛，要脱去形体，以魂体进入鬼界。如果出了状况，就当是省了“死亡”的步骤，直接当鬼了。前者的福利很好，但是，衔烛之龙啊，别说能不能打得过，找不找得到都不好说呢！再说了，当年的太子长琴可就是折在不周山的。百里屠苏不介意“外患”倒霉，却不想往“内忧”心口捅刀。毫无意外的，众人决定从酆都进入鬼界。
　　在进入鬼界之前，要把身体安放好。红玉是剑灵，没有这个烦恼。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情况特殊，不能放弃身体。不过，他们都有传承自太子长琴的法门，转换体质，直接进入没压力。风晴雪来自幽都，家就在鬼界隔壁（1），阎罗王很给邻居女娲娘娘的面子，不会找她的麻烦。尹千觞据说“失忆”了，不过，他到底顶着幽都人的壳子，也不会被为难。于是，最后要脱去形体的，只有襄铃和方兰生。
　　这等事情性命攸关，让伙伴知道那是人家高兴，不让别人瞧见，也没什么好说的。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都是自己找地方转换体质的，是以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带着自己的身体一起进鬼界的。风晴雪很坦荡的说幽都人可以直接进鬼界，理由是女娲大神的庇护。尹千觞本职是道士，说了一堆玄之又玄的理由，到底还是惹来了红玉的怀疑。襄铃和方兰生没有防备别人的意思。他们魂魄出窍，百里屠苏帮忙布下阵法。襄铃看着那阵法发呆良久。
　　“怎么了？”红玉问道。
　　“这个阵法……当初烧掉我的尾巴尖尖的阵法和这个好像。”襄铃哭丧着脸说。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