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小说 第八辑-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在去礼堂参加开学典礼时和对方一路聊天，奈绪有幸仔细观察身旁连校服领带都打不好的男生。身形薄薄的，脸色淡淡的，没法给人留下什么深刻印象的类型。和所有其他男生一样逞强耍帅，因为把外套给了奈绪而冻得两手插在口袋里耸起肩膀来。他问奈绪来这个城市多久了，奈绪侧头想想，答说一星期。　　　

　　〃干吗大老远跑来这里念书？〃　　　

　　〃我是来找人的。〃沉默良久后，奈绪这样回答。　　　

　　〃找人？〃　　　

　　奈绪点点头，不再说话。　　　

　　〃恕我冒昧。但看你的样子，怕是没能找到吧？〃　　　

　　奈绪再度点点头。　　　

　　〃什么样的人？〃　　　

　　〃是个很好的人。〃　　　

　　〃这样啊。〃夏树看着奈绪点点头，然后收回视线目视前方，〃那么，不如我来帮你一起找吧。毕竟我对这个城市比较熟悉嘛。你要找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沫。〃　　　

　　〃沫？还有呢？〃　　　

　　〃不知道……〃　　　

　　〃怪人。〃　　　

　　〃沫，沫她才不是怪人呢！〃　　　

　　〃我是说你啊。〃　　　

　　〃哎？〃　　　

　　无聊的开学典礼，两人都没予以理睬。奈绪专心地把关于沫的点点滴滴告诉夏树，夏树则负责认真地听，并时不时似模似样地点点头。　　　

　　曾经一度陪伴她读过小学五年级的沫是奈绪惟一拥有过的朋友。11岁的奈绪和17岁的沫，在5年前的那个夏天形影不离地走遍了冲绳的每个角落。但是夏天结束时，沫也随之一起蒸发了，无踪无迹得仿若不曾存在过一般。奈绪甚至不知道她的本名，那个时候的她曾在这个城市的这所高中学习，便是奈绪所知道的全部线索。　　　

　　听到这里，夏树托住下巴，略微皱起眉头：〃看来要找起来不容易啊。要不我们先去查查四年前的学生档案？就算不知道本名，你也可以通过照片认出她来吧？〃　　　

　　3　　　

　　然而，一无所获。没有哪张脸可以和沫好看的样貌对应起来，惟一一个名字里有沫字的女生更是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几乎是惟一的线索便这样轻易地断了。　　　　　　　　　

▲虹桥▲书吧▲。　　

第30节：逐沫（3）　　　　　　　　　

　　腰酸背痛地从档案室里出来，夏树无力地坐在地板上，抬头看向站在左侧肩线延伸处的奈绪。沮丧的男生抿着嘴托下巴，一副〃接下来可怎么办〃的样子。　　　

　　〃我说，你和沫差了那么多岁，怎么会成为朋友？〃　　　

　　夏树用右手拍拍自己身边的地板，示意奈绪在身边坐下，奈绪于是乖乖地照办。　　　

　　〃因为……〃　　　

　　奈绪从小就不是一个习惯向别人敞开心扉的孩子。虽有要好的伙伴，但奈绪只把他们当成玩伴。她倾向于自己面对一切，即使困惑也不愿找谁商量，不懂得把父母长辈当作依靠。因为自己的固执而生活得疲惫不堪，直到遇到沫。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沫的时候，奈绪总能放下坚固的戒备，即使吐露心底想法也不会觉得羞耻。沫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奈绪觉得今生绝无可能遇到第二个这样的人。　　　

　　以普通标准来测量的话，沫可能是个有点古怪的女孩。即使是奈绪，也在初次遇见她时被吓了一跳。那时奈绪坐在一间光线不足的房间里一张难看的绿色长凳上发着呆。那具体是什么场所，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奈绪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周围有股空调开久了的房间特有的难闻味道，让自己不愉快地皱起眉头。走廊左侧走来一个有着一头漂亮柔顺黑色长发的女生，一声不吭地在奈绪身边坐下。她从包里掏出一副碗筷，又拿出一罐巧克力豆倒了满满一碗，藉着一只陶瓷汤勺享用起来。因为觉得那实在有违常识，于是奈绪惊讶地盯着对方的脸。那女孩察觉到奈绪的目光抬起头，对她好看地笑，邀奈绪和她一起享用。就是在那样诡异的气氛中，奈绪和沫成了朋友。　　　

　　这个邂逅的方式让夏树这个听众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半天。继而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猛然起身，两手搭在奈绪肩上说：〃对了，我们可以去问老师嘛！你不是说她的成绩很好吗？再跟教那届学生的老师形容一下她的相貌，他们一定想得起来的。〃　　　

　　望着眼前男生激动的表情，奈绪缓缓点了下头，犹犹豫豫的样子。　　　

　　4　　　

　　然而这个计划执行得也不顺利。一个月下来，好不容易拼凑出那年老师的名单上的名字在一一询问后被逐个划掉，不受欢迎的挫折感也逐渐现身。这天和奈绪一起在天台吃用一只面包打发的午餐时，夏树沮丧地坐在地上，随身听里摇滚的音量大到伤害耳朵的地步。他机械地咀嚼完手里的炒面面包，摘下耳机抬头看沉默在一旁的奈绪。　　　　　　　　　

。←虹←桥书←吧←　　

第31节：逐沫（4）　　　　　　　　　

　　〃再说点沫的事情吧。那家伙挺可爱的，应该还有什么好玩的事吧？〃　　　

　　〃呃，说什么好呢？〃　　　

　　〃什么都可以啦。比如她喜欢听什么音乐之类。〃　　　

　　〃音乐啊……〃奈绪侧过头，用力思考的样子，〃沫曾给我听过一张CD。从头到尾都是同一首钢琴曲，刻录了十一遍。她说因为那是很清澈的旋律，即使永远听下去也不会厌倦。即使出门的时候，她也会让家里的唱机放个不停，说是要让空气也染上那份宁静的韵律。我指责她浪费国家资源，结果她把CD送给我，说是要教育我。〃　　　

　　〃哈哈。那家伙果然不一般。我喜欢上她了。〃夏树大笑起来，拍拍灰站起身，满足地伸个懒腰。他拿出老师的名单，用右手食指点住最后一个老师的名字，〃鼓起干劲，非把那位小姐找出来不可。〃　　　

　　〃我说……〃　　　

　　相比干劲十足的夏树，奈绪却站在原地没有出发的打算。　　　

　　〃怎么？〃　　　

　　夏树回头看着她。　　　

　　〃你不用这么费劲帮我也没关系。〃　　　

　　低头看着地面，奈绪用没力的音量小声说道。　　　

　　〃不用在意的，反正我这不爱念书的家伙也闲得很。〃这么说着，夏树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奈绪的脑袋，〃或者，要不要稍微给寻找活动放个假？这个。〃　　　

　　奈绪接过递来的东西。是迪士尼乐园的招待券。说起来，到东京后居然还没去那个圣地拜访过呢。　　　

　　〃我在那里打工，有免费的票拿。你去玩玩吧。〃　　　

　　〃哦……〃　　　

　　还没能把〃可是〃两个字说出来，那个精力过剩的男生已经一边惊叫一边踩着上课铃跑下了楼。　　　

　　〃可是，通常不都是会给两张的么……〃　　　

　　但毕竟是受人恩惠，没有抱怨的立场。周日的早晨，奈绪还是拿着票独自去了游乐场。虽然和隐隐预料中一般无法感到开心。长达两小时的入场队伍中，只有自己是只身一人。　　　

　　〃也罢。过山车这种东西，对我老人家而言也太刺激一些啦……〃　　　

　　这样自言自语着抽身离开队伍。即使脑袋决定将今日的行程改作〃到处转转饱个眼福〃，鼻子还是不听话地酸了一下。连忙奋力吸口气抬起头，却看到一个海盗打扮的人手握一柄刀朝自己迅速地走过来，然后……冲着奈绪的肚子一刀捅下去。　　　

　　〃哇呀啊啊啊……啊……咧？〃　　　

　　无论是分贝还是播放时间都超群到吸引了方圆百米路人目光地步的尖叫结束后，奈绪才察觉到什么似地低下头。不知道是不是皮厚的缘故，居然没一滴血流出来。　　　　　　　　　

BOOK。▲虹桥▲书吧▲　　

第32节：逐沫（5）　　　　　　　　　

　　面前的海盗，早已笑岔气蹲在了地上。　　　

　　〃打工了这么久，反应这么配合的客人，你还是头一个！请你来真是太对了！〃　　　

　　〃哎？啊！你你你，你不是夏树嘛！干吗谋杀我呀？虽说不知为啥没谋杀成功……〃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笨呐。〃　　　

　　夏树站起身，然后笑嘻嘻地用刀往自己脑门刺过去。奈绪蒙起眼再度尖叫，又在确认没听到呻吟声或周遭的骚动后重新睁开眼，终于察觉那个刀会在碰到东西时缩进去的事实。　　　

　　〃你说的打工，原来就是四处恐吓游客啊？〃　　　

　　〃哈哈，是啊。如何？玩得开心吗？〃　　　

　　〃哎？〃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笑了。　　　

　　5　　　

　　〃沫有在新年第一天写遗书的习惯。每封都只交代了自己遗体的处理方法，没有其他。10岁时要求自己整个身子埋进土里不要焚化，后来又改成化作灰从高空撒下，说为了永远驻留在天空里，哪怕是形式上的。她写遗书不是由于厌世，她只是向来都懂得为没有到来的事作好准备。〃　　　

　　并排坐在公交车上，奈绪又在夏树的要求下描述起沫来。　　　

　　〃那个家伙，果然不是一般的厉害啊。可以了解你那么执著于她。〃夏树这么应道。　　　

　　完全出乎两人意料的，最后一个老师回忆起一个可能是沫的女生，说她中途转学了所以奈绪他们才没法在学校查到她的档案。手里攥着老师抄给他们的地址，奈绪和夏树在这个周六的午后一起乘公交车来到了这个住处。　　　

　　一栋普通的略显陈旧的公寓，漏进里面的温和阳光有轻薄的灰尘味道。两人站在目的地201室门口，略显紧张地看看对方，又看看竖在面前刻满时光痕迹的门，藏了追寻已久的秘密的门。　　　

　　〃那么，我按门铃咯。〃　　　

　　这么说着，夏树掏出装在裤子口袋里的右手。看到他修长好看的食指按在门铃上的时候，奈绪忍不住看得走了神，又在开门声响起时回到现实。沿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奈绪看到开门的女孩有一头漂亮柔顺的黑色长发。　　　

　　女孩抬头看到夏树，露出错愕的表情。奈绪于是疑惑地看向夏树，发现他的脸色同样的苍白。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　　　

　　〃我不能搬家么。〃女孩的声音冷漠异常，〃你倒还真是闲啊，居然能找到这里。〃　　　

　　夏树沉默不语，女孩皱起眉。她转过头来看向奈绪：〃哦，还特地把新女友带来给我看啊。〃　　　　　　　　　

虹←桥←书←吧←。←　　

第33节：逐沫（6）　　　　　　　　　

　　她嘲讽的声音令奈绪感到一丝不自在。虽然想说明自己不是夏树的女友，却觉得还是不要卷入这场令她完全摸不清状况的纠纷为妙。女孩收回视线盯着夏树，他却依然选择沉默。这让女孩终于动了怒，她高高地抬起右手，然后，随着空气震碎的声音，夏树左边脸颊上烙下了红色的痕迹。因为没有心理准备，奈绪不小心〃啊〃地叫出了声。　　　

　　令人窒息的长久沉默。奈绪窘迫地低下了头，不知该将视线安放在何处。　　　

　　几乎可以听到手腕上的表转动的声音。每两个滴答声的间隔，在这个空间里被无限地扭曲拉长。奈绪的头脑开始感觉到些微晕眩的时候，夏树的说话打破了死寂。　　　

　　〃奈绪，这个人是沫吗？〃　　　

　　奈绪小心地抬起头，盯着对面男生红肿的半边脸发呆，良久才终于想起什么，于是用力地摇起头来。　　　

　　〃既然不是，那我们就走吧。〃　　　

　　这样说着，他牵起了她的手，转身离开。　　　

　　6　　　

　　〃对不起啊，夏树。因为陪我来找沫的缘故，害你被打了。〃　　　

　　走出公寓的时候，奈绪决定忍住问夏树那个女孩是谁的冲动，先向他道歉。　　　

　　〃不是你的错。打我的人是她，惹她打我的人是我。和你没关系的。〃　　　

　　夏树伸出手轻拍奈绪的脑袋，这让她不小心有了想哭的冲动。　　　

　　〃可是，可是……〃　　　

　　〃和你没关系的〃不知道为什么，夏树安慰的语句听起来这么刺耳。　　　

　　〃好啦，没什么可是。〃　　　

　　〃夏树，还是不要再帮我找沫了。〃　　　

　　奈绪生硬地停下脚步。走在前面的男生回头的时候，两人间已经拉开了1米又1/2的距离。　　　

　　〃怎么了？我都说没事了。〃男生背后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拖得悠长，因为逆光的缘故，奈绪看不见夏树脸上的表情。　　　

　　〃可是，可是……〃　　　

　　可是，可是，可是。　　　

　　语句就此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从奈绪眼眶里跌落的眼泪。奈绪讨厌掉眼泪的狼狈模样，泪腺却不是一个乐于听话的器官。对面的夏树走过来，轻轻俯下身子。　　　

　　〃怎么了，奈绪？〃　　　

　　柔软的声音却无法让奈绪停下哽咽。她把额头抵在夏树的胸口，一遍遍地说〃可是〃。　　　

　　〃可是，可是我，一直在骗你……〃　　　

　　〃哎？〃男生的声音，些微地颤抖了一下。　　　

　　〃沫，其实从来都没存在过……〃　　　

　　7　　　

　　在奈绪的回忆里，有各种各样的场景。它们的共同之处是，奈绪只身一人。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BOOK。　　

第34节：逐沫（7）　　　　　　　　　

　　奈绪坐在一间光线不足的房间里一张难看的绿色长凳上发着呆。那里具体是什么场所，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奈绪都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周围有股空调开久了的房间特有的难闻味道，让自己不愉快地皱起眉头。她不喜欢那个地方，却在那里呆了整整一天。她没有地方可去，是妈妈把11岁的她落在那里了。那是陌生城市的某个地方，奈绪不知道怎么回家。她就那样一直坐着，孤独得忘记了害怕。直到第二天急得哭了的母亲找到她为止，没人跟她说过一句话。　　　

　　奈绪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一遍遍地听自己最喜欢的那张CD。这样一个机械的动作，占据了奈绪的一个又一个暑假。CD里从头到尾都是同一首钢琴曲，刻录了十一遍。因为喜欢那个清澈的旋律，几乎可以完美无缺地和自己的寂寞镶嵌在一起。即使永远永远听下去也不会厌倦。出门时，奈绪也会让家里的唱机放个不停，她希望在回家的时候，那个和自己最亲近的旋律在房间里静静地等她。　　　

　　奈绪坐在写字桌前，长久地凝视着燃放在很远处的烟花。即使外面的世界很热闹嘈杂，奈绪那个高高在上且隔音良好的家里也依然悄无声息。父母外出加班的除夕夜，奈绪默默地坐在没开灯的房间里，看焰火五彩的光落在手边惨白的桌面上。她努力想找些事给自己做。可是作业早就写光了，日记也写下了长长的一篇，没人在的房间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奈绪侧过头想，要不就写遗书吧。谁都该为死亡做好准备不是吗？奈绪不害怕死亡。因为她不晓得生活的幸福。　　　

　　可是，最近的奈绪偶尔会在心里这样想：这个，是不是就是幸福呢？此刻的我，似乎感觉到了幸福呢。　　　

　　遇到夏树之后的奈绪，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比方说，以前的奈绪，从没试过让别人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　　　

　　〃沫其实从来都没存在过。一直骗你陪我找她，只不过是让自己和你在一起的借口罢了……〃　　　

　　随着奈绪的泣不成声，厚重的沉默再次降临。和之前201室门口的沉默一样，奈绪感到深深的害怕。只是这一次的害怕，沉重得把心脏都压痛了。深深地害怕着，害怕就此失去了重要的人，然后，回到遇见他之前的生活。　　　

　　〃可是，可是，沫是真的存在的。〃语无伦次的句子，因为奈绪模糊的嗓音变得更混乱不堪，〃因为一直都觉得很寂寞，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