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2O3星球上的羽毛-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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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跟我有很大关系。我发现我不怎么有定力，虽然以前一直打定主意不问玄辛的过去，但是，一旦知道了一点，哪怕只是故事梗概，就不能停下想知道更多的欲望，“那我呢？一直以来，在玄辛心里，我是什么样的存在、什么样的人物呢？”
　　“什么人物？”觉得我的问题很有趣似的，玄辛笑了一下，“配角。”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补了一句，“一个陪我一起遗忘的伙伴。”
　　扯。我的嘴角开始抽风。配角？这是两个什么字？学生、朋友、养女、妹妹、知己、呃……恋、恋人，甚至是肚子里的虫我都可以接受。可是，什么陪他一起遗忘的伙伴嘛！敷衍就敷衍，也别这么明显嘛。伙伴，还一起遗忘的伙伴！哦咧！搞这么文艺，他以为他在说台词吗？这摆明了就是告诉我他不想回答我这个问题。算了算了，他不回答算了。今天真郁闷，难得我这么有气氛地这么感性地要跟他交心，他完全不配合我。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知道你现在过得好就行了。”我站起来，拍拍衣角走人。
　　他浅笑点头，动动食指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躺下来闭上眼睛，像个小孩子一样翘起嘴角。
　　我关上灯，在关门之前瞧了他一眼。他的脸在黑暗之中反射着苍白的微光。他的身体在黑夜中舒展着。看着他，竟让我觉得淡远而忧伤。一时间，我对他今晚的话有了些许怀疑。他的话，并不全是真的吧？潜意识会将记忆整理，或弃或留，或许是真的。可是，名字，父母，对于玄辛来说，真的是潜意识要弃置的东西吗？
　　玄辛说是，可是，真的是吗？是真的吗？
　　他说，他现在过得很好，是怎样的好？是打从心里觉得幸福快乐，还是单单只是比以前好？又或者，他说的也不是真的。他其实现在也过得不好，从那时候到现在，从不知什么时候到现在，一直，过得并不好。
　　这样的猜疑忽然让我觉得郁闷。这算什么呢？我一无所知地在这里思考着是或不是的问题，无论我推论出的结果是什么，我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因为我无法求证。就算再去问玄辛，问出来的结果，也不能完全让自己相信。可以不想吗？我苦笑着摇摇头。
　　玄辛的忧伤，我可以不想吗？难道可以吗？
　　玄辛的过去，如果我知道，该有多好。
　　“维加！”我大咧咧地踢门而入，“还活着没？我来看你了，你可别再老说我对你这个伤员不理不睬。”
　　“门坏了你赔去！”维加仅存的一只健全的手大力地拍向桌子。我不禁担心，他这剩下的惟一一只没事的手，也会被他自己弄成骨折。
　　“老大！”两声受不了的呻吟声同时响起。
　　“哦，葛拉迪斯、大卫，你们也在这里干什么，聊天吗？”我招招手。一大早就凑在一起聊天，我的下属们感情真好。只可惜，下属们和我这个上司的感情就没这么好了。真是令人伤心的下属。算了，我这个人怪懂得变通的，我要和他们打成一片，“你们聊什么？我也听。”我鬼鬼祟祟地凑上去，高高地竖起耳朵。
　　他们沉默地看着我。
　　我在他们的目光下审视自己，凄然发觉自己的样子像神了老格雷。我欲哭无泪，挥挥手，沮丧地说：“你们继续聊，别管我。”
　　葛拉迪斯很有人情味地推过来一把椅子，惹来我泪水涟涟。
　　“我们刚刚正在说山魈。”他的脸，在提到山魈名字的那一瞬间，变得有点怪异。
　　“山魈？”我点点头，“他适应能力挺强的，一来就跟你们熟了，现在还变成你们的话题了。”耶哦，我发现连大卫的表情也变得怪怪的。
　　“山魈怎么了？”我觉得他挺正常的，而且，一来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我们队没大没小的优良传统，跟他们挺合群的。他怎么了？他来还没两天，要做什么坏事，应该也还没来得及吧？
　　维加大手一挥，“你给他们特训的时候，我有伤没有去，不过，听他们两个的形容，山魈好像挺不正常的。”
　　哦？我看向那两个目击过的人，等待他们自觉提供详解。
　　葛拉迪斯和大卫互看了一眼，葛拉迪斯先开口：“前天晚上，你给我们的记录器上设定了15圈，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说要喝水，之后就走了，所以后来的事情你不知道。”
　　我坐在那里，汗涔涔地点头。嫌闷，丢下他们先溜了，这种事情，做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然而被下属这么习以为常地说出来，我是个不良上司。我汗颜。
　　大卫接下去说：“跑完之后，我们大家都累得气喘吁吁，根本没有人还有力气觉得开心。”
　　这是保守的说法，我心里明白。不止是不觉得开心，我想，应该是很愤怒，或者说是群情激“愤”，只想杀了我。我有自知之明。大卫说话还是挺保留的。看来，我的下属们都挺好的，我自己倒是应该拣哪一天有空，好好地自我反省一下。人家别的队明明都相处得有模有样的，只有我们队是这样。看来，作为队长，我要负很大一份责任的。
　　大卫继续往下说：“可是，山魈喘完气，居然突然就狂笑起来。”他看了我一眼，“别让我学，那种笑声……我学不出来，学出来让人听见也丢人。反正，总之，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听过这么变态的笑声。”
　　第二章陪他一起遗忘（3）
　　变态？山魈变态？天！我暗暗呻吟一声。我们队已经够让大家取笑了，如果让人知道队里还藏了一个变态，那岂不是会完全变成未瞑星上的笑柄吗？我的天空顿时黑下来。对了，要不要告诉莉莉和柏奈儿平时注意一点，澡不要乱洗，衣服不要乱放？不会吧，太丢人了。我的前途会因为他而一片漆黑、面目全非。我、不、要！我抓狂地抬起头，一指点上大卫的鼻子，摇一摇，斩钉截铁地道：“你说谎。”
　　“谁说谎了？不信算了。不敢接受现实的家伙。”大卫不耐烦地一甩手。
　　“当然不敢，她是队长，将来万一有什么事发生，她要负责任的。不像我们当戏看就可以了。而且，山魈又不是对我们怎么样了。说实话，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好戏，满能打发时间的。”维加的大嗓门充满调侃和幸灾乐祸。
　　“维加，你很没有战友情。”葛拉迪斯丝毫不带指责之意地指责了他一下，然后也摆出一副看戏的样子。
　　我就说嘛，怎么恶下属全部变成好下属了。还以为我以前所受的不公正待遇都是幻觉，是我误解他们了。现在好了，三个人齐刷刷全部归位。是的，我们队的不良传统，完完全全是那些恶部下的错！完完全全！我有什么错？“不是对你们怎样，什么意思？”我心里不知为什么开始觉得毛毛的，阴鸷地盯着他们，“说！”
　　“说吧说吧。”维加朗笑出声，开心得不得了，“让她接受现实也好。”
　　“那我就说了。”大卫双眼对视着我，诡异地笑道：“他笑完之后，还很兴奋很激动地朝天大吼了一句话。再次请你原谅，我也学不出来，学出来让人听见也丢人。所以，我只告诉你是哪几个字就算了，你自己回去想像一下语调。”他低头怪笑了一下，然后忍住笑，道，“他说，‘啊……尽羽……啊……’”
　　我呆掉。
　　葛拉迪斯凑过来，问：“你觉得这句话怎么样？有不有一点像变态了？大卫没有撒谎吧？”
　　我点头。先不说这是狂笑完之后说的话，单是这两个太过抒情的啊啊，就不是普通人会去用的。再加上大卫说他还是很兴奋很激动地大吼出来的，那我认为，他就算不是变态，也已经离“正常人”很远很远了。早知道不给他什么下马威了。只不过是跑步而已，我怎么知道这也会刺激到他嘛！到底是哪一点刺激他了！为什么要喊我的名字！为什么不是别人，是葛拉迪斯他们我就不用管了，管他们去死……我呜咽。
　　“老大。”山魈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又来了。我对坐在对面的玄辛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受不了山魈，实在太黏人了，像种什么虫一样，黏答答地粘着，甩也甩不掉。不过，说句实话，除了黏人这项不好外，我发现山魈其实也还勉强算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第一次看见他的那天，我觉得他有一种和亚述一样的亲切感。自从我那天晚上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好好地治了他们那堆人后，他仿佛真的被我收服了，见到我就像见到了母鸟的小鸟一样，那态度，何止是毕恭毕敬，简直到了殷勤得让人匪夷所思的境地。但是，我希望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不妨碍你和下属交流感情，我吃饱了。”玄辛反应极迅速地起身收拾餐具，十分礼貌地跟山魈点头打过招呼，退场，一气呵成，简洁干脆，不拖泥带水。
　　溜得真快。我咂咂嘴，叹为观止。不过，这是正常反应。我理解的。略略瞄了一眼山魈近在咫尺的脸，一个成年男子，嘟着嘴作撒娇状，任谁，看了都会受不了吧？恶。呃，我也吃饱了。好不容易拉玄辛陪我来餐厅吃一次饭，被他破坏掉了。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经常这样在吃饭的时候黏住我的话，我看我迟早有一天会饿死在餐厅里面。
　　“老大，我们一起吃。”他毫无忌惮地叉起我的食物，“你也尝尝我的东西。”
　　“去去去滚边去。”我极恼火地推开他的脸，捍卫我的口粮，“别妨碍我吃东西，不然踩死你。”
　　他呆呆地看着我，好安静。这表情不错，虽然有点蠢，不怎么秀色可餐，但是，不会妨碍我的食欲就好。大口揉进一片肉，抢时间一般加速咀嚼，吞下，拍拍有点噎住的喉咙。
　　“老大，好有气魄哦。”他过分甜腻谄媚的声音响起，一双眼睛更加晶晶亮。
　　我的眼皮开始不住地跳。维加葛拉迪斯大卫他们说的，搞不好是真的耶。这个山魈，也许真的是个变态，被虐待狂的那种。一阵冷颤过去，鸡皮疙瘩前仆后继地站立起来。我强咽下那片开始翻滚的肉片，强制地将它送进胃里，不让它由嘴中又出来。不吃了，再也吃不下了。我抄起餐盘，冲到垃圾箱旁，呼啦一下全倒进去。我尽羽从小到大没怎么浪费过粮食，都是山魈。
　　“好浪费，还有好多，居然全部都倒掉了，好可惜。”山魈拿着叉子，惋惜地看着我。
　　我恨恨地回视着他。要不是怕他吃我的东西，我怎么会……脑中赫然浮现出山魈将我吃剩的食物放入自己口中的情景，我差点伏到垃圾箱里去，把肚子里的食物也糟蹋掉。
　　罪魁祸首丝毫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罪行，一把拉住我坐回去，“老大陪我吃饭，好感动哦。”
　　我冷哼一声。
　　“老大，我有点担心。”他塞了满口的事物，模糊不清地咕哝道：“我不知道哪天会上战场。虽然我是军队培养大的，可是，从没有真正地上过战场，我怕我没有经验会犯错，老大你教我好不好？打仗的时候我们一组好不好？”
　　“你也是军队培养的？”我吃惊不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摇头，“骗人的吧。军队培养的小孩哪有像你那么老才第一次上战场的？像澄空那样才像第一次上战场好不好，说出去才有人信嘛。”澄空也是第一次上战场，他才17岁呢，刚刚成年就要开始战斗。忽然好担心他。他没有我强悍，没有西克罗彪悍，也没有玄辛那么抗悍，他上了战场，会不会吃亏？西克罗会不会好好教他保护他照顾他？我真的像一只母鸟一样开始担心起来。
　　“我没有骗老大。”他委屈得开始含泪。
　　我万分恶心地别开眼看向别处。咦，餐厅好安静，人什么时候都走了？
　　“我以前一直做行政工作的嘛，当秘书，才派我上战场的。”他含泪辩解。
　　我认真地凝视他的脸。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旁边的澄空吸走了我全部的注意力。当然嘛，有一颗璀璨的超级大美钻放在旁边闪耀，任他再怎么闪光，我也只会当他是碎玻璃一堆而已。如今，钻石不在旁边，我发现他还真的有一点小帅。
　　玄辛、澄空、山魈……怎么个个都是俊美的帅哥。我的眉毛开始抽搐、狂跳。军队挑人的那堆老头子，好像也恶趣味得有些变态嘛。他们真的只是挑军事人才吗？还是……不幸，我看到的都是内外皆优的品种？
　　“教我嘛！老大教我嘛！”山魈又开始吵。
　　“好好好好。我一般都是跟玄辛一组，玄辛不跟我一起出任务的时候，我就跟你一组。”我头痛地皱眉，只希望他安静下来。
　　“好。”他心满意足地摆开一张甜甜的笑脸。这张脸，小孩子摆起来会很可爱，山魈摆起来会很……
　　“哇！”我终于受不了地夺门而出。
　　难怪餐厅里会没有人了。
　　第二章未瞑星的阳光（1）
　　“尽羽姐。”打开门，就能看见一张美丽的面孔。世上的乐事若要来个列表，这肯定是一定少不了的一项。
　　耶哦，真的好。我咂咂嘴，开怀地迎入来客。“澄空！你主动来看我吗？真有感情。”
　　澄空还是不太习惯我的过度热情，那张美美的笑脸有一点不自然。不过不要紧，我迟早会让他习以为常。如果他跟山魈调换一下，换澄空一天到晚跟在我后面转就好了。不过，山魈那种恶心的行径最好不要也接收过来了，免得破坏澄空在我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山魈！想起山魈就想起他那张可怕的脸。我飞快地将头探出门左右张望了一圈，确定山魈不在附近，然后砰地关上门，靠在门上狂喘。好险，不小心被山魈缠上的话，今天一天又得在苦海里沉浮了。天知道，我已经饿了好多天了。甩甩头，我用力甩开脑中山魈的名字，朝澄空堆起一脸笑，“澄空，有事吗？”
　　他好优美地一笑，掏出一件东西，捧到我面前，“原来未瞑星上也有花！”
　　是一株墨色的花，有着殷红的花蕊和暗红得发黑的茎叶。我一笑，伸出一指作指教状，“这是曼亚草，是迄今在未瞑星上发现的惟一植物。朝生暮死，古尔伦星升起来，它就长出来，古尔伦星落下去，它就枯萎，只有在古尔伦星最亮的正午，它才开花。”好爽，教人的滋味。这是我惟一认识的花了。我偷笑，没想到还可以拿出来现。知识多一点总没错，真是真理啊！哪天我找机会公布我发现一只鸟的事，给它命名。我自己取的名字总不会忘的，那我就又认识一种动物了，而且还是光荣的命名者。我又偷笑。
　　“是吗？”澄空果然有一点佩服地看着我。“因为未瞑星的光照实在是太弱了，可能是为了吸收多一点的光，所以它才连花都变成黑色的了。它是怎么繁殖的？”
　　呃，问深了。我摊摊手，摇头，完全不知道。
　　“哦。”他略失望地点点头。完了完了，我似乎看见他眼里的佩服暗淡了一些。唉，越是梦般的光芒，越是幻灭得快。
　　“那电子书上查得到吗？”
　　我把自己的书递给他。“不清楚。都不知道曼亚草有没有被当成一项资料。宇宙里的植物，已太多了一点。”在战争时期，一朵花的事，实在是太渺小了一点。好羡慕和平时代那些为植物列图鉴的人，他们一定是又有钱又有闲的幸福人。哪像我们现在的人那么命苦，不是打仗就是疲于奔命，那种高雅的事，我们再怎么向往，也理会不起。
　　“没有。”澄空查了一会儿，最终放弃，“连曼亚草的名字都没有。我自己来弄清楚再将资料传上去好了。”
　　澄空失望了，连光彩都减了几分。真让人看得……啧！我拍拍头，“哦对了，还有还有，因为这花有这种见光开花的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