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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如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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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鸡和刚才门口所遇的瘦子联系起来以后,使灰衣女人想起了很多有关算命先生的传说。
灰衣女人将自己的来意如实告诉了算命先生,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小屋里回响时十分沉闷。
算命先生在掌握灰衣女人的女儿与女婿的生辰八字以后,明确告诉她,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在命上不存在任何冲突。可是已经五年了。灰衣女人提醒他。
算命先生对此表示爱莫能助,但他还是指点了灰衣女人,让她将此事去拜托城外那座寺庙里的送子观音,他说也许观音会托梦给她的,让她得知其中因由。
灰衣女人是在这时起身的,那时司机和他的母亲刚刚来到,她没有注意他们,所以也就无法知道自己已被司机深深地注意上了。按照算命先生的指点,灰衣女人在离开以后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城外那座在山腰上的寺庙。她在那里磕拜了庞大的金光闪闪的送子观音,又烧了几炷香,然后才回到家中。整个一天她都心神不定,总算等到了天黑,于是她上床睡去。翌日凌晨醒来时,果然记忆起一梦,那梦很模糊,仿佛发生在那座寺庙里。送子观音在梦中的模样不是金光闪闪,似乎很灰暗,那座寺庙让她感到很空洞,送子观音那悬挂笑容的嘴没有动,但她听到一个宽阔的声音在飘落下来:能否生育要问街上人。灰衣女人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她完整地回想出了这个梦,所以她立刻起床,没有梳妆就来到了胡同外的街上。那时候天还没有明亮,只是东方有一片红色正逗留在某一个山顶上,很像是嘴唇,街上已经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了,但她没有看到人。很久以后,三个挑担的男子在模糊中朝她走来,她便迎了上去。因为担子的沉重,还在远处她就听到了扁担嘎吱嘎吱的声响。她走到近前,看到第一个担子里是苹果,第二个担子是香蕉,第三个担子却是桔子。她觉得只有桔子才会有籽,因此就走到了第三个男子面前,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实汉子,在他宽阔的脸上有汗珠在流动。然后他们之间发生了一次对话。
灰衣女人问:卖不卖?
男子回答:卖。是有籽的吧?她问。无籽。男子说。这个回答使灰衣女人蓦然一怔,良久之后,她才在心里对自己说,看来是天绝女儿了。于是灰衣女人算是明白了女儿婚后五年不孕的因由所在。
灰衣女人在得到无籽蜜桔的暗示以后,经历了两个白天一个夜晚的深深失望。然而当第二个夜晚来临前,她心里又死灰复燃。因此她再次去了城外的那座寺庙,她在离开寺庙走在下山的公路上时,她遇到了司机。司机的古怪行为使她疑惑不解。尽管如此,她还是脱下外衣给了他。然而在接过那二十元钱时,她手上产生了虚假的感觉。但是通过眼睛的判断,她就对这二十元钱确信无疑了。然后她看着司机弯下腰将她的衣服垫在车轮下,又看着他上车开动汽车。那时司机望了她一眼,司机的目光很刺人。汽车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以后就驰走了。卡车没有扬起什么灰尘,卡车驰走时显得很干净。然后她才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外衣,外衣趴在地上,上面有车轮辗过的痕迹。外衣的模样很可怜,仿佛已经死去。她走上几步捡起了它,仍然是先前的那件外衣。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乎是她刚从床上坐起来,从旁边的凳子上拿过外衣。她就这样又重新穿在了身上,接着继续往前走。那时卡车已经驰下盘山公路了,就要进入小城。她在山上看着卡车,觉得它很像一只昨天爬在她腿上的褐色小虫。
不久之后她也走入了小城,那时候街上行人寥寥,她的内心也冷冷清清。在走入第一条街道时,她看到那些低矮的房屋上的烟囱大多飘起了缕缕炊烟,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有点像烟一样飘缈。虽然雨从昨天就停了,可阴沉的天色,让她觉得随时都会有一场雨再次到来。
她在回到家中之前,最后一次看到的人是6的女儿。那时候她已经走入了通往家中的胡同,她是在经过6的窗下时看到的。6的女儿就站在窗前,正望着窗外胡同的墙壁发怔,在墙壁上有几株从砖缝里生长出来的小草在摇晃。灰衣女人透过窗玻璃看到这位少女时,心里不由哆嗦了一下。她无端地感到这个少女的脸上有一种死亡般的气息在蔓廷。这个感觉使灰衣女人蓦然惊愕,因为她马上发现这其实是诅咒。对于刚刚求过观音的人来说,诅咒显然很危险,诅咒将意味着她刚才的努力不过是空空一场。这时灰衣女人已经走到自己家门口了,她听到屋内女儿在咬甘蔗,声音很脆也很甜。
6在那天凌晨的奇怪经历,在此后的两个凌晨里继续出现。但是他并没有当回事,他依旧坐在自己往常坐的地方,与那两个无脚的人只有一箭之隔,他好几次试图和他们说话,可是他们的沉默使他不知所措。他们的动作与他第一次见到时没有两样。而且从那天以后,他再也没能从江水里钓上来一条鱼。在这天凌晨,他试着走过去,可还没有挨近他们,他们便双双跃入江中。正当他十分奇怪地四下张望时,他发现他们坐在另一处了,与他仍然是一箭之隔。于是他就回到原处坐。不一会他开始感到十分困乏,慢慢地眼前一片全是江水流动时泛出的点点光亮,接着他就感到身体倾斜了,然后似乎倒了下去。接下去他就一无所知。
也是在这个早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6那躺在床上的女儿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十分轻微,恍若是从门缝里钻进来的风声。她便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走到门前,那时候声音没有了。她打开门以后,发现父亲正躺在门外,四周没有人影。从鼾声上,她知道父亲并没有死去,只是睡着了。于是她就把他拉进屋内,还没把他扶上床时,他就醒了。
6醒来时对自己的处境感到十分惊讶,因为他清晰地记起自己是到江边去了,可是居然会在家中。他询问女儿,女儿的回答证实他去了江边。而女儿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的叙述,使他心里觉得蹊跷。所以在天完全明亮以后,他就来到了算命先生的住所。算命先生还没有完全听完,他的脸色就发生了急剧的变化。这一点6也感觉到了。当6看到算命先生苍白的脸上出现蓝幽幽的颜色时,他开始预感到了什么。
算命先生再次要6证实那两个人没有腿以后,便用手在那张布满灰尘的桌子上涂出了一个字,随后立刻擦去。
虽然这只是一瞬间,但6清晰地认出了这个字。他不由大惊失色。算命先生警告他,以后不要在天黑的时候去江边。
6胆战心惊地回到家中以后,发现女儿正站在窗前,他没法看到女儿脸上的神色,他只是看到一个柔弱的背影。但是这个背影没法让他感觉到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也就不会知道那个穿羊皮茄克的人来过了。身穿羊皮茄克的人敲门时显然用了好几个手指,敲门声传到6的女儿的耳中时显得很复杂。当6的女儿打开房门时,她看到了自己的灾难。羊皮茄克的目光注视着她时,她感到自己的眼睛就要被他的目光挖去。她告诉他6没在家后就将门向他摔去,门关上时发出一声巨响。但是巨响并没有掩盖掉她心里的恐惧,他知道他不一会又将出现。很久以后,在那个身穿羊皮茄克的人与父亲在一间房内窃窃私语结束以后,她听到了灰衣女人的死讯。那时候羊皮茄克已经走了,父亲又回到了那间房屋。
灰衣女人在死前没有一点迹象,只是昨天傍晚回到家中时,她似乎很疲倦,晚饭时只喝了一点鱼汤,别的什么也没吃,然后很早就上床睡了。整个夜晚,她的子女并没有听到异常的声响,只是感到她不停地翻身。往常灰衣女人起床很早,这天上午却迟迟不起,到八点钟时,她的女儿走到她床前,发现她嘴巴张着,里面显得很空洞。起先她女儿没在意,可半小时以后第二次去看她时,发现仍是刚才的模样,于是才注意到那张着的嘴里没有一丝气息。灰衣女人的死得到了证实。后来她的子女拿起那件搁在凳子上的灰色上衣时,发现上面有一道粗粗的车轮痕迹。他们便猜测母亲是否被某一辆汽车从身上压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灰衣女人事后再安然无恙地回到家中的情形就显得不可思议了。
灰衣女人的突然死去,使她儿子的婚事提前了两个月举办。为了以喜冲丧,她儿子沿用了赶尸做亲的习俗。
灰衣女人的遗体放在她床上,只是房中原有的一些鲜艳的东西都已撤去。床单已经换成一块白布,灰衣女人身穿一套黑色的棉衣棉裤躺在那里,上面覆盖的也是一块白布。死者脚边放了一只没有图案花纹的碗,碗中的煤油通过一根灯芯在燃烧,这是长明灯。说是去阴间的路途黑暗又寒冷,所以死者才穿上棉衣棉裤,才有长明灯照耀。灵堂就设在这里,屋内灵幡飘飘。死者的遗像是用一寸的底片放大的,所以死者的脸如同一堵旧墙一样斑斑驳驳。
灰衣女人以同样的姿态躺了两天两夜以后,便在这一日清晨被她的儿子送去火化场。然后她为数不多的亲属也在这天清晨去了那里。3被请去做哭丧婆。因此在这日上午,3那尖厉的哭声像烟雾一样缭绕了这座小城。
灰衣女人在早晨八点钟的时候,被放进了骨灰盒。然后送葬开始了。送葬的行列在这个没有雨也没有太阳的上午,沿着几条狭窄的街道慢慢行走。
瞎子那个时候已经坐在街上了。4的声音消失了多日以后,这一日翩翩出现了。那时候那所中学发出了好几种整齐的声音,那几种声音此起彼伏,仿佛是排成几队朝瞎子走来。瞎子知道那里面有4的声音,但他却无法从中找到它。不久之后那几种整齐的声音接连垂落下去,响起了几个成年人穿插的说话声。然后瞎子听到了4的声音,4显然正站起来在念一段课文。4的声音像一股风一样吹在了他的脸上,他从那声音里闻到了一股芳草的清香。但是4的声音时隐时现,那几个成年人的说话声干扰了4的声音,使4的声音传到瞎子耳中时经过了一个曲折的历程。然而一个短暂的宁静出现了,在这个宁静里4的声音单独地来到了瞎子的耳中,那声音仿佛水珠一样滴入了他的听觉。4的声音一旦单独出现,使瞎子体味到了其间的忧伤,恍若在一片茫茫荒野之中,4的声音显得孤苦伶仃。此后又出现了几种整齐的声音,4的声音被淹没了。就像是一阵狂风淹没了一个少女坐在荒野孤坟旁的低语。随后3的哭声耀武扬威地来到了,那时他和送葬的行列还相隔着两条街道。3的哭声从无数房屋的间隙穿过,来到瞎子耳中时像是一头发情的猫在叫唤。这哭声越来越接近时,瞎子才从中体会到了无数杂乱的声响,3的哭声似乎包括了所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那里面有一个孩子从楼上掉下来时的惊恐叫声,有很多窗玻璃同时破裂的粉碎声,有深夜狂风突然吹开屋门的巨响,有人临终时喘息般的呻吟。
灰衣女人的骨灰在城内几条主要街道转了一周,使某几个熟悉她的人仿佛看到她最后一次在城内走过。然后送葬的行列回到了她的家门。一入家门,她的儿女与亲属立刻换去丧服,穿上了新衣。丧礼在上午结束,而婚礼还要到傍晚才能开始。
司机也去参加了这个婚礼,他在走入这个家时没有嗅到上午遗留下来的丧事气息,新娘的红色长裙已经掩盖了上午的一切。司机一直看着新娘,因为灯光的缘故,他发现坐在另一端的新娘,一半很鲜艳,一半却很阴沉。因此像是胭脂一样涂在新娘脸上的笑容,一半使他心醉心迷,另一半却使他不寒而栗。因为始终注视着新娘,所以他毫不察觉四周正在发生些什么。四周的声响只是让他偶尔感到自己正置身于拥挤的街道上,他感到自己独自一人,谁也不曾相识。有时他将目光从新娘脸上移开,环顾四周时,各种人的各种表情瞬息万变,但那汇聚起来的声音却让他觉得是来自别处。然而他却真实地发现整个婚礼都掺和着鲜艳和阴沉。而且这鲜艳和阴沉正在这屋子里运动。那时候他发现一只酒瓶倒在了桌上,里面流出的紫红色液体在灯光下也是半明半暗。坐在司机身旁的2站了起来,2站起来时一大块阴沉从那液体上消失了,鲜艳瞬间扩张开来,但是靠近司机胸前的那小块阴沉依然存在,暗暗地闪烁着。2站起来是去寻找抹布,他找到了一件旧衣服。于是司机看到一件旧衣服盖住了紫红色的液体,衣服开始移动,衣服上有2的一只手,2的手也是半明半暗。然后司机看出了那是一件灰色上衣,而且还隐约看到了车轮的痕迹。司机这天没有出车,但他还是在往常起床的时候醒了。那时他母亲正在洗脸。他觉得水就像是一张没有丝毫皱纹的白纸,母亲正将这张白纸揉成一团。然后他听到了母亲的脚步声在走出去,接着一盆水倒在了院里。水与泥土碰撞后散成一片,它们向四周流去,使司机想起了公路延伸时的情景。隔壁的3这时也在院中出现,她将一口清水含在嘴里咕噜了很久,随后才唰地一声喷了出去。司机听到母亲在说话了,她的声音在询问3的举动。洗洗喉咙。3回答。谁家在服丧了?母亲问。
那时3嘴里又灌满了水,所以她的回答在司机听来像是一阵车轮的转动声。司机没法听清,但他知道是某一个人死了,3将被请去哭丧。3被水洗过的喉咙似乎比刚才通畅多了,于是司机听到母亲对3嗓子的赞叹,3回答说体力不如从前了。司机在床上躺了很久以后才起床,他走到院里时,看到7正坐在门前一把竹椅里,7用灰暗的目光望着他,7的呼吸让司机感到仿佛空气已经不多了。7五岁的儿子正蹲在地上玩泥土,他大脑袋上黄黄的头发显得很稀少。这时有人送来了一份请柬,他打开请柬一看,是很多年前柑识的某一位姑娘的结婚请柬。这份请柬的出现很突然,使司机勾起了许多混乱的回忆。
婚礼的高潮在司机和2之间开始。那时候厨师已经离开厨房很久了,厨师也已经吃饱喝足。几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楼梯口,还没有下楼就跃在楼梯上睡着了。2高声叫着要新娘给他们洗脸,于是所有的人都围了上去。司机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将会发生,他此刻的眼睛里有一件灰色上衣时隐时现。然而当新娘端着一盆水走来时,那件灰色上衣便蓦然消失。这时候他才感到将会发生什么了,而且显然与自己有关,因此此刻坐着的只有他和2。新娘将洗脸盆放到桌子上时,两只红色的袖管美妙地撤退了,他看到两条纤细的手臂,手臂的肤色在灯光下闪烁着细腻滑润的色泽。然后十个细长的手指绞起了毛巾。司机的眼睛里没有毛巾,他只看到十个手指正在完成一系列迷人的舞蹈,水在漂亮地往下滴,水是这个舞蹈的一部分。
先给他擦。司机听到2这样说。他抬起眼睛,看到2正用食指指着他,2的手指在灯光下显得很锐利。
新娘的毛巾迎面而来,抹去了2的手指。在毛巾尚未贴到脸上时,司机先感觉到新娘的一只手轻轻按住了他的后脑,他体会到了五个手指的迷人入侵。接着他整个脸被毛巾遮住,毛巾在他脸上揉动起来。但是司机并没有感觉到毛巾的揉动,他感到的是很多手指在他脸上进行着温柔的抚摸,这抚摸使他觉得自己正在昏迷过去。可是这一切转瞬即逝,2的形象又出现了他眼中,他看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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