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少年的腾飞梦:守望河界的少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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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儿技不如人，心里极其不服，但想含蓄表达对大师的不屑，于是假惺惺道：“厉害，真是厉害。”老头子起身蹒跚离开，被杀得上衣都没了，良子拿起他落在座位上的羽绒服，提醒他一下。老爷子缓过神来，连连夸赞，连连道谢，道谢声吵得让下棋的人无法集中精力。本来还想离开的老头又回到原位，继续看棋。中年人见棋势已从癌症中期到了晚期，失望得连眼神都找不到归宿了，东张西望，一看那老头子输棋把头发都输白了，更是没有了勇气，咽气离座。
　　“再有一个就是你了。准备。”田庚提醒良子道。良子去问领奖台上发号的人：“这里所有和老百姓下棋的人，都是大师吗？”“不太清楚，但我知道穿西服的那个是特级大师。”良子摸了摸自己的皮夹克，幸亏没穿西服来。
　　还有一个人就到良子了，良子紧张感袭上心头，这个人认输特痛快，不到十分钟便轮到良子了。良子坐在无数战败者开过光的座位上，面对大师。大师说：“我现在很忙，手底下有三个，你跟我的助手下。来。”良子看了眼那特级大师身旁的助手，脖子上戴着大会堂的工作证，五官不太协调，粗看不知是男是女，细看好像是女的，更好像是男的。很像专业棋手，被象棋下得没有了胡子，眉毛淡得像那胡子一样，头发的长度在男女生之间，只打手语迟迟不张嘴说话，大抵自以为说的话很值钱。大脑壳子与瘦小体型严重比例失调，会自我复制的脑细胞在脑壳子里已经容不下了，只好把脑门拱出一块，鼓得很均匀。半天挤出一个笑脸来：“你先走。”
　　田庚看良子可怜了一点，费了半天劲来这里，是为了找大师的，这又是何方混混？转念一想这棋手也是无辜的陌生人，不该以这种眼光看人，又觉得自己的想法龌龊了一点，他去问管理员：“那人是几级棋士？”
　　“她？小大师。西服的徒弟。你可以去体验一下，不管输赢都有奖品：象棋。”田庚看了一眼良子，觉得不能过去看棋，怕良子会紧张，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任何的细节都可能产生很严重的后果。那大师居然奸诈圆滑到无时无刻不利用心理学的地步，走流行布局还要发呆十多秒再故作三岁小孩捏积木的姿势。管理员被田庚问得有些不耐烦了，田庚看出那脸色，转头回到良子身边，想尽力多挤走几个看棋的人。田庚假装看棋，小声对观棋者说：“来，让开一点，我在后面看不见。”一个人立刻感到自己站的位置是珍贵的，谦让不得，于是说：“这是我人生见过的最有水平的对局。”观棋者一听这违心的评价，手脱离大脑控制单独上了棋盘：“走这个！走这个………不会下我来！”跟着捏起良子一枚棋子。田庚见难以制止，干脆直截了当翻了脸：“你们干吗？”　txt小说上传分享

守望河界的少年　　第十章（5）
棋室秩序混乱起来，管理员立刻制止。保安赶紧走过去，抬高了一下嗓门，观棋人平静了。良子心平气和，全力以赴：“该你走。”大师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慌张。小大师突然摇摇头，抓起一把被吃的良子的棋子，见声地往棋盘上一扔：“呵呵，你赢了，你赢了！”良子的眉目终于舒展开来：“你，中盘告负了。”特级大师徒弟的自尊受到了伤害，反击道：“我白痴一个，可以了吗？你这个人棋德不好，不和你玩。”
　　良子还是很友好地问：“您看我这棋还可以么？”小大师来了个贝多芬式的沉思，看看左看看右，突然转过脸问身旁的队友：“小胖呢？”想为自己的失败开脱，于是对队友说：“咱们也就今天可以放松一下，玩几盘输赢无所谓的棋，平时在棋队里训练累死了。听说三楼新添了好多好东西呢，把我诱惑得下棋都没了灵感。”说罢身心疲惫地叹了口气，又很快瞥了良子一眼，而这心虚的眼神被田庚、良子二人看到眼里。小大师在眼神上露馅，为了再掩心虚，对良子笑了起来。笑够了将工作证从脖子上摘下来，把线绕着证件卷几圈掖进裤兜里，活蹦乱跳朝大会堂三楼跑去。那个叫“小胖”的矮个子，跟在那不明性别的棋手身后，在田庚、良子的沉默中欢天喜地地上楼去了。
　　“小伙子你可晓得，他们是少年大师，赢他们很没有用的。本来就是哄我们玩，他们一晚上挣二百块的工钱。”又一个新面孔说道，“看你挺沉闷，没关系，只要心里不服输，就不算输。自己不倒，谁也打不倒！”良子气得笑了出来。看看表，再有半个多小时棋室就收了，好好下一盘明显时间不够用。良子麻木得只会说一个字：“唉………！”田庚把手搭在良子肩上：“出去呆会儿，楼梯上。”
　　两人出去坐在大会堂二楼的楼梯上。两个少年大师从三楼下来，路过田庚、良子二人坐的地方，快乐得活蹦乱跳，奔下楼去。他们的声音贯穿了整个楼道：“你还别说，三楼的挺好玩啊，咱去看看一楼有没有更好玩的！呵呵！呵呵呵！”
　　“今天，今天来这里都………”良子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田庚说：“回去找那穿西服的大师去，看他怎么说。”两人回到棋室，把情况向大师讲述了一遍，大师说：“小伙子棋是下得不错。”良子窃喜，继续听下面的话，“但是，学棋要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学，你现在胡子都不少了，看样子都快二十了吧，我是感觉，你已经错过那机会了。如果你现在才六七岁，就算你水平低，只要有毅力，就会有人培养你。所以我劝你啊，还是保守一点吧，好好上学是正道，将来有个好工作，有个饭碗比什么都强。”良子听了，说了声“谢谢您”，立刻不会说话和走路了。大师转过脸去，对其他队员说：“收！今天先到这。”
　　“走吧，回家吧。”田庚说。良子晕得恐怕不能独自走出大会堂，要由田庚搀着。他缓缓地说：“这，是不是台词？今天一切都清楚了。我算是看透了，进不了专业队………妄想啊，纯粹是妄想！妈的那个所谓的少年大师是怎么进的队，一定是家里有路子。你说，人想出人头地就一定要依靠父母吗………”良子越发气愤，仰头望天。天空像一张充满无尽仇意的脸，所有说出的话，终都变成诅咒。
　　田庚说：　“大师的意思是说，棋队只收岁数小却显得有发展前途的，人家肯定是运气好，遇到好家长了。”良子听后说：“这世界有这么多的矛盾，这么多说不清的东西。。。”他对田庚说话时很坦然。没才华的人总喜欢骂一个怀才不遇的人嫉妒心太强，只有真正有才有德的人才会觉得这是屈才。

守望河界的少年　　第十章（6）
在他们的眼里，世上没有比怀才不遇再大的冤屈了。静静的石板路上，除了思想没有别的了。现在快晚间十点半了，田庚、良子没有足够的钱打车回去。这钟点公交车消失得差不多了，他们朝地铁口的方向走去，两人像被割断了喉咙，说不出话来。走着走着看到一个蓝牌子，牌子旁是一个地下入口，两人直接走了进去，绕了一圈又走出来，原来被他们当成地铁口的是地下通道。田庚长叹一口粗气道：“妈的，为什么偏偏咱们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有什么东西和咱们对着干。”良子自言自语说：“别，别怨天尤人了。。。”在旁边有熟人时自言自语，才显得不像神经病，“怪我，怪我自己，几岁的时候太没脑子，我家人也。。。”
　　他们朝更远处走去，又看见一个地下通道，田庚眼睛近视，加上同情心不散，差点一脚直接迈下去。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惊：“没有护栏啊！差点丧命。”两人又绕到入口处，这次总算顺利地走了下去，机械地坐上回家的地铁。
　　十一点了，良子看地铁里的人，似乎每一个人都能引发他很大的感慨：穿着一身又一身的假装高档的低档货，还有一个个自命清高的嘴脸………毫无意义的感慨过后，又空虚地看向车窗外，盯着隧道里连续抖动的线缆，听着车轮摩擦铁轨的声音，也替代了父母的骂声：“日本选手完犊子！饭桶！游手好闲的赔钱货，你就活着吧，你就………”良子听骂听够了，便抬起沉重的头，盯住车内晃眼的灯。
　　＇十三＇
　　地铁到了一站，车门一开，立刻挤进来一个背着大包的中年妇女，这妇女急忙抢到一个外座，把身上的大包立刻放在座位上站着，妇女松了一大口气，回过身四下张望，然后把手往前伸，勉强够着抓着铁栏的约十七八岁的男孩：“儿啊。”妇女的意思很明确，让“儿”过去坐下，她心疼他！妇女一下下轻轻地拉她儿，可是那男孩每次都把自己的手一甩，车走出好几站了，那男孩始终没有回头看过他母亲一眼。
　　田庚和良子都看到了这一幕，这位母亲，和他们的母亲年龄相仿，40多岁了，有这么大的儿子，为什么她不把那个大包让身强力壮的儿子背？为什么儿子不想坐，她却执意劳那么大的神，非要让他坐下不可？她怕儿子累，儿子有没有怕他妈妈累？
　　其实这个母亲大可不必为一个座位发愁，因为到了这么晚的时辰，车上人已不多，隔不远的地方，还有空座。
　　“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悲哀，”田庚对良子说，“好心的父母总把爱强加给儿女。”良子紧接一句：“无奈的儿女因为逆反不得不抗拒。”
　　儿女不体贴父母，父母不宽待儿女。在理应快乐的天空，却横着高架线，它没有危险，却让人的神经不能放松。这是一副精神的重轭，令人心情沉重。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父母们非要这样强迫自己的孩子不可？
　　——我们不快乐，因为我们有父母。
　　——我们不快乐，因为我们有孩子。
　　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事实，然而它活生生地成了现实。
　　“妈，我回来了。”良子看着母亲说。尽管母亲面无血色，但良子仍天真地认为母亲会去大会堂看他，而最终没出现在棋室只是因为没遇到“免费二手票”而已。不论她去的动力是何，哪怕是出于对儿子的不信任而去的也好啊。良子猜想，母亲一定去看我了。想到这里，他说：“今天不错，很出乎我的预测。您们放心吧，我会以我自己的实力去证明一切的。”

守望河界的少年　　第十章（7）
“去哪了？”良子母亲心平气和地试探道，怀疑心从眼里露了出来。良子直视母亲的眼睛说：“为了实现梦想而努力去了，奋斗去了！”
　　母亲以一个优秀班主任的口吻抛出一连串的重磅问号，威力无比：“你的梦想是什么？是以一个大师的头衔去吸引女孩子追着你要签名吗？是一场比赛赢几十万赢房子赢车吗？还是好好上学让家人省心呢？你说你要以自己的实力去证明一切，连上学的实力都没有了居然还有当大师的实力，这就是你要证明的东西吗？”
　　田庚在一旁听着，见良子被问得结结巴巴，赶快替良子说话：“可是您知道吗，比尔·盖茨也是中途退学的。”良母的回答竟是如此简单：“我们都希望能培养出比尔·盖茨来，可惜现在才明白这很不现实。你现在………”
　　母亲的悲伤、失望、寒心、焦急、忧虑同时交错在语调里。良子本想说：“您为了我太不容易了。”在冷静中考虑到她会怀疑良子故意安慰她，最终还是含在心里。痛苦从五脏六腑顶到嗓根。好长的沉默过后，他嗓子不疼能说出话来了：“如果我六岁进少年宫的时侯没被你们拦下来，我现在应该坐在哪儿？”母亲的回答更加迅速：“这问题应该问你！学校！你是学生，你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农民不种地，还骂地不好！这就是一个不服从教育的人骂教育的资本！”
　　“我………”
　　“住嘴！你什么？你知道我也想过不上学，不上班，可是我和我的孩子吃什么喝什么？不甘平庸是好事，可是这几年我的儿子怎么办？他就在一个没有基本生活保障的情况下成长，饥寒交迫！当母亲的忍心吗？你还怎么清高！再清高就他妈饿死了！”母亲说起来痛心疾首。
　　在旁的良父终于不再沉默：“你还是太小，很多思想还不成熟，大了你就全悟出来了。告诉你，实事求是、好好学习是我们伟大祖国几千年来的光荣传统，你怎能否认呢？不好好学习的人罪该万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梦想过当科学家，梦想过当宇航员，梦想过去月球，梦想过去火星，连去太阳上都梦想过。你还不如对面街坊那个六岁小丫头呢，人家现在就说将来要当钢琴师！你梦想过什么？下棋，什么人才下棋，路边上的老头子，以下棋为消磨自己的生命的方式。最最没出息没品位的人才下棋，下棋的人里面，境界高的撑死了能有一张桌子。我还要跟你说得多明白？”教师爷父亲说累了，开始休息。
　　良母接着跟上：“我们还一直以为你良子长大了，成熟了，所以就没跟你讲什么学习的重要性和人生哲理，这些东西都应该你自己去悟的，可你狗屁都没悟出来！”
　　“对。我狗屁都没悟出来，你们悟出来的全是狗屁！”良子终于忍耐不住了。
　　良母暴跳如雷道：“你去死吧！你要不死我去死！”
　　在旁的良父也跟着吼起来，恨不得把自己吼死：“你死了，天下太平！”
　　田庚见良家人越吵越凶，开始了无用的劝说：“他今天算是凯旋而归了，赢了一个少年大师。但是这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成就，所以他也就没好意思在您们面前炫耀。”
　　良母说：“凯旋？你就看他这副模样！多么象棋，多么大师，多么凯旋啊。真拿自己当块料了。我告诉你，人家大师根本就不把你这种初学者放在眼里。退一步想，就算放在眼里，大师能输给他，就证明那大师确实没什么水平，所以就更不能证明他的水平究竟如何。少拿什么大师二师的吓唬我们！”良子真是佩服母亲说话的逻辑性。父亲听了拍大腿叫绝：“说的有道理！知道什么能证明一个人的真实水平吗？比如，你妈说话的水平就比你高。”　这就叫知音！　。　想看书来

守望河界的少年　　第十章（8）
零点了。田庚、良子二人饭也没吃，憋着一肚子怨气就各自睡去了。
　　第二天开家庭会议，还是这四个人，田庚算列席。良父向来不希望儿子走象棋道路，于是带头发言：“我们打算把你带到棋院去，你当着我们的面和大师杀两盘，让我们长长见识。当然，我们并不排除你获胜的可能，但最关键的是，如果那些人能收你做徒弟，我们就不管你了，能自己走出一条路来当然更好了，就怕你没那本事！到时候可别说我们阻拦、埋没你，当不上大师就闭嘴，少怨天尤人！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别把自己给神化了。”
　　田庚看着被刁难的良子，对良父说：“他自己偷偷摸摸练才两年，怎么能和专业大师对杀啊，偶尔赢一次就很艰难。”良父又急了：“你说他偷偷摸摸地？对！是我们逼着他偷偷摸摸的！”良母听了笑：“听见没？世人都说你偷偷摸摸的，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呢？做贼很有趣味吗？你要好好改一改恶习了，否则以后会越来越堕落！”良父插话道：“行了，我来说。人家都说了，你能赢一盘就很艰难。你逞了半天的能，最后不还是要我们养活着么！”
　　“是啊，我就这样苟且偷生活到了今天。”良子话没说完，又听到父亲的质疑声：“你能成功吗？你觉得你能成功吗？成功的意思就是当大师。”
　　田庚问得更加质疑：“他不一定能当上大师，就一定能考上大学？”良父觉得话问到点子上，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