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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寻魔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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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真龙不想让我看到收藏的宝贝吧?见它这么小气,跃跃欲试的我也只能慢慢打消了念头。
没错,从这条黑色巨龙身上,我清楚地看到龙族遗传万万年始终不改的品质——抠门,个个都是货真价实的守财奴。具有龙身的正统龙族很少,其余人都是服侍他们过奢靡豪华生活的,譬如曾经的血鳞人。伽流就是其中之一。
因此,我心里种下了一个印象,一直以为真龙的眼睛只对金银珠宝发光,是个没心没肺的狠角色,直到那日,我不经意间看到真龙又蜷缩在云憩阁顶,盘着身子没精打采,只能靠抬起眼皮来望向紫色天空。那时候是深夜,天上有星星和月亮,可因为紫七煞的困字诀,外面的世界是一片紫色。紫色的月亮仿佛夜幕的伤口结了痂,不红不紫的暗色十分怪异。
真龙孤零零在那里趴着。它总爱卧在云憩阁房顶,就算稍微一抬头就会碰到困字诀。每每此时,它就甘愿被结界电击一下,缩回来继续趴着发呆。
我从来没见过真龙如此落寞的样子。它本是威风凛凛号令天下的王者,却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好容易冲破万年结界,又被困在了小小的宫殿里头。紫七煞的困字诀对于喜好自由自在舒展身体的龙神来说,像是低矮的天花板,它无力突围,只能委屈在里面。
我明明告诉过它好几次的:地面也可以躺人,而且脑袋不至于稍微一抬就碰到困字诀结界。可真龙不听我劝,对那高耸几乎触及困字诀顶端的云憩阁情有独钟,鼻子被结界打的红肿也不肯挪动一步。
可若说是情有独钟,它为何总是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
直到我登上了云憩阁,看到金叶帘之后挂着的女子画像,长久以来的谜团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这个就是害真龙被封印的红颜祸水。那日真龙与紫七煞过招,叫骂中还喊了她的名字。可万万年之后,再永恒的红颜也化为黄沙,唯独留下的就是解不开的谜题——身为龙神的它为何被封印?提到的御龙人和鹴云又是何人?
真龙从来没有掀起金叶帘,那上头的灰尘蒙了好厚一层。
依稀中,那极美的女子似乎坐在池边光着脚戏水。
后来我从伽流那里听说过,龙族的宝藏早在第三世动乱中就丢失一大半,走失的还都是珍品中的珍品,追根溯源,还是要怪到那对鹔鹴姐妹身上,听说真龙曾经追求过鹔鹴妹妹,也就是叫做鹴云的女子。为了讨美人欢心它不惜搬出来所有的收藏品博她一笑。而鹔鹴妹妹是个毛手毛脚不懂得珍惜的淘气鬼,不知道弄坏了多少稀世珍宝。
鹴云仗着真龙的宠爱无所不为,居然拔了逆鳞忤逆真龙,害得真龙原形显露继而被封印。龙族没了首领,一部分人叛逃的时候把伸手可及的宝贝一搜而空,剩下些埋藏更隐蔽、只有真龙知道的,从此下落不明。数万年来盗墓者前仆后继,无一不是死在了龙宫周围的九木阵里。时间一长,龙族宝物变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人们忘记了龙宫的位置,忘记了世界上真有这么一条黑色巨龙为情所困,守着巧取豪夺来的珍宝被封印了万万年。
我很希望伽流留下来陪伴,可血鳞人近来惹事不断。恰在此时,伽流的父亲给他提了一门婚事,事关宏真族朝政,所有人都催着他赶紧成亲。伽流忙里忙外,应接不暇。而我恢复神智四肢皆能动,也不需他给我喂药,是故只能被迫跟一条凶神恶煞的黑龙整天呆在一处。伽流起初隔三差五会亲自给我送来些吃的,后来延长到半月一月,再后来就数月都见不到踪影。
冬去春来,内乱不停的血鳞人终于分裂成三派——弑龙派、护龙派和中间派。
弑龙派正式与龙族决裂,叫嚣着要杀掉曾经的主人,好打破万年之久的“血印”束缚。伽流四处奔走,为保护真龙陷入苦战,他带领护龙派尽全力争取中间派的支持,同时设法将叛变的血鳞人逐一击破,他自己的婚事都被推迟了数月,更别说要得个闲暇来顾及一下身处龙宫的我。
伽流不愧是忠心耿耿的护龙派之首。虽然龙宫隐蔽,周围有九木阵保护,凡人近步不得,他还是派出几名血鳞人心腹散布在龙宫四周,这些神出鬼没的人,被称为“暗守”,平日里是不能露面的,但我终究见到了其中几人的面孔。我见到的第一个暗守,便是名为“淅”的,他本与我同龄,第一次见面还没有我高。但因为我身体一直保持着死去时候的样子,没长高,没变胖,也没有任何变化,而淅的个子却仿佛一夜间窜上墙头,因此看上去就比我大了不少。
那天我准备再去求求真龙叫我看一眼族人收藏的宝藏,站在门外就听到宫殿中有人在与真龙对话。本来觉得窃听不是个光彩的事情,就因为不小心听到了“伽流”的名字,想起数月都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好奇心像是春日夜晚“嘤嘤”嘶叫的猫儿,我按耐不住,贴在窗上竖起尖尖的耳朵。
与龙为伴(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把自己宝贝女儿拱手相送。”真龙懒洋洋打个呵欠,给出一句中肯的评价。
原来是在说伽流的婚事。
我心里一揪,听了一阵子才得出个始末,原来这要从灭世之战说起。
二十多年前冲江两岸发动全面战争,真茹族在血衣女祭司和黑衣死神的带领下大败波宏族,随着战事临近末尾,女祭司在一场大火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失去一根顶梁柱的真茹族终究还是在黑衣死神的带领下冲破波宏族的最后一道防线,可战争打到最关键的时刻,黑衣死神凭空蒸发,消失在了密布黑云的战场上。
而留下的两个世仇敌族元气大伤,皆无战意,随之兴起了和解之风。
那时,波宏族朝中大体分成两个派别,一派主和,一派主战,伽流的父亲宁世觉便是主和派里的元老,他力排众议,终于让波宏王安阳终于接受了与真茹族合并的建议,这才有了宏真族。可波宏、真茹之间冲突绵延了近百年,又怎是一纸合约解决得了?
各种纷争中,最重要的便是王权归属问题。
众人心照不宣,联合而治是为暂时平息争端的权宜之计,一山难容二虎,自古以来哪个国家容得了两张龙椅、两个帝王?虽说真茹王死前未留子嗣,但先帝的妃子贤妃却有一个名为“珩璲”的儿子,如今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仍如顽童一般不思国事。
再说波宏族,波宏王名为安阳,他并非先皇太后所生的事情众人皆知。作为一个争宠的工具,他强迫自己妹妹下嫁,又毒杀了先王和太后,安阳的名声也一直风雨飘摇,只不过波宏王族子嗣稀少,安阳在政举上又没有什么过失,他的王位坐得还算稳当。
战争刚结束那几年,百废待兴,波宏和真茹自然更多关注于兴实业、开荒田,多年过去,冲江两边又恢复了繁荣的景象,宫廷政治如同平静水面下暗涌的波涛,战火离一触即发已是不远。
伽流的婚姻在这时候提出来,大红色的婚服就被染透了政治的灰色意味。
譬如说,他的未婚妻子袁慧嘉便是主战派的大臣——西王府袁肖俞的独女,而这个袁肖俞,正是宁世觉的朝廷死敌。两人在政见上针锋相对,宁世觉主和,袁肖俞主战。当年宁世觉进谏波宏王安阳放弃武力争斗,促使两族合并,袁肖俞怒得差一点冲进朝堂给他一剑。袁大人的脾气好不容易压了下去,两人之间的裂隙扩的不能再宽。
依着宁府和袁府的过节,为何一对仇家的儿女偏偏要结为百年好合?
原来这位西王府的千金大小姐袁慧嘉在幼时与伽流有过一面之缘,从此念念不忘,自愿以身相许,长到出阁的年纪,上门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踩烂了,她就是不肯下嫁。
经历过种种父女情断、以死相逼的戏码,袁慧嘉终于带着一张折腾得毫无血色的脸赢了她那老顽固的爹娘。袁大人不情愿地顺了女儿的意思,屈着面子着媒婆上宁家提了亲。
倒是宁大人一直为国着想,觉得以此婚礼为机,促成两派和解,于国于民都不无裨益;再说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不做官也不想发财,一心在外头“游山玩水”,因此每当他念及袁小姐对不肖子情深意切,已经过了嫁人的年龄还是苦苦等候,不免动容。
这桩婚事一夜间传为美谈,朝堂上的波宏人心本就不齐,若这桩天作之合能把分离已久的波宏人联合起来,共同对抗真茹人,便是一箭双雕的妙计。
对此,真龙给出的评价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它问:“宁世觉答应了?难道没人反对吗?”
另一个声音回答道:“西王府袁大人那边没怎么听说,倒是与宁大人向来交好的几位大臣近日都与宁府断绝往来。西王府为表示诚心与宁大人交好,当众立下字据,也算是握手言和。”
真龙哼哼一笑,摇着头:“一纸空文而已。这下伽流被赶鸭子上架,也只能答应娶袁慧嘉。”
那声音继续道:“伽流大人一直忙于镇压弑龙派,本想退掉这门婚事,可昨日来信说,已经答应了。婚期定在下月初三。”
真龙扒拉指头算一下,不知算出了什么,它停顿片刻,继而吩咐:“既然下月初三就是伽流的大日子,本王怎能不送去贺礼?你明日就把珍藏的双飞金鸳鸯送去宁府吧。那对鸳鸯是万年前东荒大陆字辈排行第一的工匠打造的,别看全是纯做的,重量只有金条的十分之一,我当年亲眼见到纯金薄片打得比一张纸都薄。鸳鸯腹中的机关巧妙至极绝非凡人想象得到:若是转动雌雄二鸟的头,使二鸟双喙相对,便会联通金鸳鸯体内的接口,两只鸳鸯都能展翅飞起来,最终还会落回一处。”
那人领命,真龙又说:“本王听说袁慧嘉天生丽质,温婉贤淑,名字里又带着一个‘嘉’字,与伽流的‘伽’同音。仅仅因为幼时见了他一面,便苦守十六年,他们的婚事也算是金诚所致、金石为开。嫁给伽流也算是嫁进了龙族,本王不能亏待了她——把那五珠并玉簪和天山貂绒袄给她送去吧。貂绒袄致密轻薄,贴身穿上抵过十件厚棉衣,这入秋的季节只穿薄嫁衣肯定冻坏袁慧嘉,裹得太厚又不像个配得上伽流的新娘子,貂绒袄穿上正好。”
那人显然一愣,有些自言自语:“难道是刀枪不入的那件天山貂绒袄?”但他的声音很快平静下来,“是,属下一定按时送到。”
听得出来真龙对自己送贺礼的安排挺满意,可它的语气忽然转一下,变得有些悲切:“那貂绒袄原是本王给奉卓预备下的,小不点丫头不争气,叫袁慧嘉赶了前,好好的贺礼她是捞不着了。”
听墙角的我脚底一滑,双手抓住木栏才没掉下去。
真龙它,它它它,它在瞎说什么?!
与龙为伴(七)
真龙继续埋怨我不争气:“按理说奉卓的年纪也该准备出阁了,耗上几年变成老姑娘肯定没人稀罕,唉,真是白费了本王的一片好心,早就暗示过她她个白痴就是不明白。”
我在外头听得惊愕,真龙什么时候跟我说过成亲的事情?
一提到“成亲”两字,不知何故我的脸颊开始发烫,许久都感受不到心跳的胸膛被那颗破裂的心脏缓缓冲击着,我浑身有些颤抖。
真龙可怜巴巴,把所有错误全按到我身上:“本王也想把闺女打扮的漂漂亮亮嫁出去,还可以参加婚宴,新人一拜拜天地,那第二拜拜的是谁来着?呜呜……”
……真龙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平日里它除了欺负我嘲笑我,就是用龙尾巴扫我,还一天到晚说我干瘪瘪一个没用的小丫头,现在它……居然称我……“闺女”……
另一人明显压试图去抑住笑意,还是轻微“噗嗤”一声:“龙神大人真是费心了,可惜遇到个不懂得感恩的笨蛋。”
我怒极!你见过我吗?你认识我吗?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没礼貌地骂我“笨蛋”!
正要发作,只听真龙正儿八经提议:“依本王看法,不如赶紧嫁她出去,快些给本王养个宝贝娃娃玩。”
我的双腿已经抖得如同秋风中树叶,满脑子都是真龙那张贱贱的大嘴一张一合“嫁她出去,嫁她出去,养个宝贝娃娃给本王玩”……不争气的眼泪流出眼角,该死的大坏龙,欺负我不够,还想欺负小孩子!!
龙的仆人忠心耿耿,亦步亦趋追随主人的想法:“属下这就给伽流大人传信,尽快给龙神找个合心的女婿。”
我真的哭出来了。先不说我一直把自己当小孩儿,从来没有动过嫁人的念头,就算是要成亲,夫君也该是我自己选吧,真龙你虽然救了我,但还没跟我亲到帮我挑选夫君的地步吧,还有那个叫不上名字来的谁谁谁,你干嘛插手管我的婚事……
真龙点点头,又道:“奉卓的婚事就这么定下。咳咳,对了,还没找到‘困字诀’的破解方法?”
那人正色,回道:“回龙神,尚未找到。这‘困字诀’传自前任羽族族长,算得上是司命术中的上乘招式,且不说早已绝迹人间,就算找到羽族族长留下的手记,怕也破解不开。”
真龙仰天长叹:“难道本王要一直被困在里面吗?紫七煞哪里疯去了?把奉卓扔给本王以后几年都不见人影,可有她的下落?”
“还是去年年底听到的消息,自那以后紫七煞似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龙拍拍脑袋:“当时就该着拦住!叫她跑了。”
那人又道:“紫七煞一直在奔波,似乎是为了赦免帖。”
龙神恍然大悟一般:“对对对,本王记得还有天魔族赦免帖的差事。她寻找同伴找的怎样了?”
“属下一直都有派人跟踪,可紫七煞行迹隐蔽,对魔族归位又三缄其口,属下会禀告伽流大人,继续派人追查。”
真龙大笑两声,幸灾乐祸:“紫七煞也挺倒霉,被分派了个‘赦免帖’的任务,活该累死她。”它“哼哼”笑两声解气,“这都换了几个世界?魔族的圣血也不知道传了几百代人,子孙后代散落整个大洲,怎么可能按时找到所有继承圣血的魔族?依本王看八成是紫七煞惹恼了魔族头子,才被分了个累世的苦力来做。”
真龙得意洋洋,继续说道:“若遇见紫七煞就传话于她,本王这龙宫里有几件宝贝能帮她找到圣血所在,必定会省去她不少功夫——她也一定想赶紧完成差事回家去休息睡觉吧。不过,要想交换,得先把‘困字诀’撤了,放本王出去。”
“是,淅听令。”那个暗守血鳞人点头答道。
我暗想,这个跟真龙狼狈为奸的家伙原来叫做“淅”。
脖子酸溜溜,腿完全僵硬掉,身子扭成很难看的姿势,我坚持住继续听墙角。
“龙神大人,有一事倒也并非与紫七煞不无关联,”淅犹豫了一下,说道,“上月与血鳞人叛徒交战,属下听到些消息,虽可能并不属实,但还是要向龙神回报。”
真龙抬起一只眼眼皮:“什么事?他们不是打输了吗?首领抓到没有?”
“属下办事不利,首领逃掉了。”淅赶紧请罪,“不过副队长涯已战死,叛徒的势力削弱了一大半。”
“本王听伽流说过,涯是死在了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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