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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再见-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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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买卖。你那专场的费用也不愁了。以后,音乐会,你想开几场就开几场,创意案,你想咋折腾就咋折腾,个人生活,你想离几次婚就离几次婚,大不了付赡养费就成。”
“老大,你醉了?”
“醉个屁?”
“说梦话?”
“你说呢?”
全智之愣了愣,发狠道:“关我屁事。老子什么也不想折腾了。老大,我要辞职,到一与世隔绝地去种地。”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这年头,还有与世隔绝的地?别做小资样玩桃花源记了。”
“不管,老子真要走。”
他忽然烦躁:“走吧走吧,你们他妈的都走吧,看找不找得心中的家。老子一个人,当奸商当定了。”
九十七
小巷,旧平房。
有瘦削的人影,兜了帽子,闪到门前,有些吃力地掏了钥匙,开门。
门却忽然就开了,一交跌了进去,被人扶住了。
多么熟悉的声音,陪我多少年风和雨。
“听到钥匙响,就知道是你这小子。”
他挣扎了笑:“你老人家还这么耳聪目明。”
重重一巴掌,拍在他肩头,痛得他浑身哆嗦一下。
自然逃不开他的眼睛,反手一撕,袖子断掉,是枪伤。
不多说一句,直接用袖子死死扎住伤口止血。
“妈的,是穿入伤。子弹还在里面。平躺到床上去。”
他乖乖地躺了上去。巨痛,却仍是忍不住好奇:“黄叔,你怎么对枪伤这么熟悉?”
没人理他,恍惚中只看到他拨了电话。
显然被打了麻药。岳子池醒来时,黄叔正提了壶给花浇水。
伤口已经处理好,子弹取了出来,纱布包裹得很专业。
“谁弄的?”
黄叔继续浇花没理他。
他笑嘻嘻地跳下床:“老黄,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忽然一个大耳刮子就过来了,只是到中途却生生停住。壶一扔,在地上乱滚。没浇完的水流了一地。
他不自觉地就低了头:“黄叔。”
听面前的老人一字一顿:“我替你老爸教你,是教你生,不是教你死的。”
眼眶忽一热:“黄叔,我”
没理他,还是哆嗦了一字一顿:“那么喜欢死,就不要回来找我,也不要去找明明。”
心底忽抽搐起来,他不说话,只是忽然地紧紧地抱住了黄叔,抱得就象儿时,牛皮糖一般地缠在黄叔身上,不肯下来自己走路。
“黄叔。”
海边。沉思的老人。
他从车上下来,走到他身边。
老人缓缓抬头:“你终于肯来了。”
他不说话。老人的眼睛掠过他的手,纤长有力,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却有一道非常明显的狭长伤痕。
老人忽然苍凉地笑了笑:“多谢你肯派医生来。”
“应该的。”
客气而疏离。
“小见,你还这么恨他们。”
“我从来不恨陌生人。”
老人停了口,只远远地看着海面,那些翻腾不休的波浪,恍若绵绵红尘。眼前掠过的竟忽然是热带的树林,低矮的竹楼,有怀孕的女人在门前做活,而男人在房间里看地图。一个孩子大叫大嚷地带了一群孩子冲锋。
“小见,他是你亲弟弟。”
仍没有任何表情:“所以,我才让你带了他走。”
“到底出了什么事?”
声音里有了淡淡的嘲讽:“调查毒品,得罪了东方的人,你说他要不要出去躲躲风头。”
他一怔:“怎么又是这事,不都过了吗?”
“有人要旧事重提,他趟了这浑水。”
抬手示意,远远的,有清秀的年轻人过来。
仍是淡淡的声音:“大伟,送老人家回去。”
大伟陪着黄叔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有浪花袭卷过来,溅在他脚上。
绵绵不休的波浪,绵绵不休。
岳子池,我该叫你岳子池还是叫你赵白?
他们都对你很好,所有的人都对你很好,一直一直很好。
他抬起手,对了阳光,眯缝了眼看那道伤痕。
结了疤的东西,阳光怎么穿得过?
九十八
一切,尘埃落定。
有声音的录象带放出,事实真相瞬间了然。
所有的一切立马变得简单,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终于可以出院。
避开守在医院的记者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但,林向晚成功地引开了他们的视线。在车上,她忍不住抿唇微笑。
岳子池忍不住看她:“笑什么?”
“想起以前看的故事了,鸟妈妈怕狐狸吃掉自己的孩子,就装受伤引开狐狸。”
他很快反应过来:“你说林老大?他那家伙,包个蓝布头巾也还是狐狸的样。”
她笑笑,拿起一份报纸。有醒目的大标题:“明明无辜。”简单而直接,掷地有声。铺天盖地的向世人昭示她的无辜与单纯。
又是铺天盖地的新闻,只不过她车镜明忽从败坏的小三又变成了纯洁的圣女。
多荒谬的变幻无常。
她忽然想笑。将报纸扔在一边。
岳子池看她一眼:“不知林老大怎么搞到的?”
他指的,是有声音的录像带。总觉得隐隐的有些不对劲。也问过林向晚,那家伙只是笑笑:“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她自然明白他的疑虑,却只是笑笑:“别想了。做老大,自然有老大的理由。”
岳子池自嘲的笑笑,倒也是,这么多年兄弟,林向晚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的不安,未免有点小家子气。
她开始东张西望,眼光忽落在他的手上:“你的手怎么了?”
心头咯地一下,不动声色:“怎么啦”
“好象有点僵硬的样子。”
伤口还没好,开车时隐隐的痛,只是,不能让她知道。
他笑笑:“哪有?”漫不经心地调了话头:“咦咦,某人今天怎么成了话包子?”
她今天的确话多,估计在医院里可憋坏了。手上小动作也多,一会抓了车上的东西估捣一阵。忽然地眼睛就睁大了:“咦,是谁写的?”
抓在手里的是岳子池那天晚上给她念的那本书《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不过,她问的不是这个。
书里夹了张纸,纸上龙飞凤舞地涂抹着什么。
好在,她已被吸引住,没再问下去,而是跟了纸上的涂抹,开始试着轻轻地哼了起来:
“那让我们忧伤的是什么
老人们垂钓的时间河
QUIZAS QUIZAS QUIZAS
时间河
花朵开放的时间河
云朵飞走的时间河
那让我们忧伤的是什么
我们爱情的时间河
QUIZAS QUIZAS QUIZAS
时间河
鸟儿飞翔的时间河
树木生长的时间河”
车内,她低低的声音,慵懒中却有着透明的质地,恍若水一般地流淌,从青葱岁月直到白发如霜。
岳子池闭了闭眼睛,心痛忽如刀绞。
她轻轻地抬起头来:“你写的?”
他艰难地挤出微笑:“是啊,我不是欠你一首情歌吗?只是,从未写过,不知怎样结尾。”
她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恍若海洋。然后低头:
“那就不要结尾好了,可以一直唱下去。”
他忍不住停了车,抱住她,抱得忘了手臂的痛。
可不可以一直唱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明明,”他艰难开口:“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怀中的身体有些微微的僵硬,她抬起头,看着他。
“黄叔想去他年轻时的地方走走,我要陪陪他。”
她低叹一口气。那是当然。
却不由贪念现在他拥抱的温度,又埋在他怀中:“嗯。”
“去哪里?”
“M国。”
她怔得一怔:“那地方挺乱。”
他更紧地抱住他,手有些发抖:“所以我才要陪黄叔去。否则怎么放心得下你。”
本来不肯走:“我走了,明明怎么办?”
黄叔一直沉默,却忽然地一下子给了他一耳光。
两人都怔住。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打他。
然后,他看见黄叔铁青的脸,不容拒绝:“你小子做的事,别牵累上明明。”
这才明白,黄叔是要让他避祸。只是,黄叔怎么就知道了这一切。
那些材料,他已交给信周刊,没公开出来之前,他的确需要避一段时间风头。
只是,舍不得明明。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低了头去。小时候,要哭的时候也总是这样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就是不要它掉下来。
黄叔没看他:“不会太久的。”顿得一顿:“你也应该,去看看你的父母。”
他蓦然抬头。
九十九
车内。
那种隐隐的、奇怪的不安又来了,钻蚀着每一个毛孔。他看着她的眼睛,明亮若星辰。
“明明,等我回来。”
她乖乖点头。
莫名的还是不安。
“明明,你说过,我欠你一首情歌。现在,情歌写好了,你要记得你的话。”他对了她耳朵一字一顿:“你要嫁给我。”
耳朵痒痒的让人难受,她忍不住躲开他,拖长了声音:“噢,”皱起了鼻子:“噢,”朝他长长地吐口气:“你的情歌,还没结尾呢?”
海纳。
收到天空电视台齐总的邮件,很亲密的口吻:
“向晚兄:
明明一事,我们正加紧调查,相信很快会水落石出,定会给向晚兄与明明一个交代。”
这缩头乌龟,怎么舍得用肯定句了。
王杨心情大好:“向晚,天空那边,肯定有结果了。只等着看我们到底跟不跟英氏合作?再决定往哪边倒?”
妈妈的,奸商们果然都是审事度时,趋利避害的。
王杨兴奋地:“开记者会,现在真相出来,表明我们追查到底的决心,顺便模棱两可的露点口风出去。”
林向晚沉思,望向她:“明明”
是试探的口气。
她抿唇:“我不想参加。”
王杨脸色微微一变:“明明,这也是你的澄清会。”
澄清?
她应该在会上感激涕零还是梨花带雨?
咬了唇,固执的沉默。
王杨看向林向晚。他不得不开口:“明明,说说你的想法。”
声音很轻:“很象宣判”顿了顿:“我不想,被宣判来宣判去。”
王杨愣了愣,显然觉得有点可笑。
“明明,宣判是表明你的无辜。法院也要这样做的。”
她不说话,头抬起来,望了窗外。
王杨再看林向晚一眼:“那好,向晚,由你决定。”
强忍了怒气的出去。
林向晚叹口气:“明明,我懂你的意思。不过,这也是给你的歌迷一个交代。”
仍是轻轻而坚决的声音:“我只需要做好自己。”
林向晚退后,无可奈何:“你这家伙,跟岳子池一样,自我起来简直要命。”摸了下巴思索:“不过,我也不想你就这样亮相。”
是啊,有声音的录像带一放出,所有的同情一下子就都站在了她这边。倒如真金,火炼一场,更加坚不可摧。地位、身份,比从前,倒是又上了一个台阶了。总要扳起手指脚指,细细算了成本收益再决定有什么样的崭新亮相。
她只听“也不想”三个字,长喘一口气,一下子,就笑盈盈的了。歪了头拱手致谢:“就知道你是老大。老大肯定有法子。”
是戏曲里的姿态。
“咦,做得挺专业的嘛。”
笑盈盈的大言不惭:“当然,紧跟老大的梦想。”
“梦想?明明,奸商最大的梦想就是钞票。”
语气忽有些沧桑。
她看了他,眼睛黑白分明:“有钱做自己喜欢的事,没什么不好。”
是安慰他吧。
林向晚笑笑,沉思一阵,忽道:“明明,带你去个地方。”
一百
很古旧的小巷,两边是斑驳高大的石墙,胡乱地缠绕了葛藤,葛藤下看得见厚厚的青苔,滑腻腻的见不到阳光。墙里边却有高大的树,舒展了浓密的枝叶,长长地伸出来,在空中纠结一气。
有漆色已掉的大门,门上有门环,叩响了,有人开了门,五十多岁的男子,平素的容貌。不说话,只闪了身,让他们进去。
是水榭亭台,黑砖白墙。长廊围合,中间是看戏的场子,竟然还栽了几颗梨树梅树,在上面挂了长长的灯笼。
林向晚立定:“明明,记得这里不?”
她当然记得,是巡回演唱会后,庆功的戏曲院。
林向晚似自言自语,又似怅然若思:“那晚,海纳真热闹。”
是很热闹的,连黄叔也喝醉了,扒拉了半天草丛,非要找出几只萤火虫来玩。
“多好的院子,又长草了。”
那个背影,忽然地有些苍老。
她忽然低头:“林总,对不起。”
他有点诧异。
抬头,唇紧紧地抿起来,直视着他:“这次的事,总归由我而起。”
“明明,管你什么事?”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地说不出来。
半晌:“明明,都过去了。”自嘲的笑笑:“我还要谢谢你才对。若不是好歹有点眼光签下你,赚了钱,否则,董事会那群只想赚快钱的大爷,怎么肯松口投资这种长线项目?更何况,现在,老子又有钱了,又丫的配有梦想了。”
他说的她都知道。本来是规划拆了这片做商业房产开发的。结果被海纳买下来,继续做戏曲。董事会当时反对得相当激烈,林向晚差不多算是押上身家前程,这个项目才得以开展。
只是,为什么就又有钱了呢?
她不想询问。
有些事,是不是应该知道得越少越好?
从刚开始,她与思琪的无声录像带流出,到现在,原声版的真实情景再现。一切,精密得就象时针,一秒总是接了下一秒,而她,就是沿了轨迹行走的钟表。一针一针走下来,那些鲜血与泪水、黑暗与阴冷反变成精心设计的台阶,让她可以拾阶而上。于是,她又变成很好很强大的车镜明,而且,更深入人心的强大。
只是,
谁在安排?谁在做这个上帝?
心底忽有些冷意。抬头,却看到戏台边上靠一把胡琴,很旧的模样,却有种莫名的柔和光彩。忍不住上前一步。
眼前一空,有人伸手拿走,冷冷的:“别动它。”
竟是方才开门的男子,紧紧抱了琴,不看她,却是满脸的厌憎。
林向晚打着圆场:“胡伯,明明只是看看。”
仍是不看人,声音更冷:“琴是拉的。不是花瓶,拿来看的。”
显然在讽刺她。
林向晚却很客气:“胡伯,明明也是歌手呢。”
抬起眼皮,只一眼,却是尖锐得从头到了脚:“这年头,会叫的鸟都说自己是唱歌。”
抱了琴,转身离去,怦地关了小屋的门。
林向晚叹口气,对了她解释:“
“胡伯原是琴师,剧团解散了,不肯走,留在这里看院子。人是好人,只是脾气有些怪。”
她却不以为意,淡淡地笑一下,却有了些自嘲的倦怠。院中的梨花谢了,梅花未开。
“没二分脾气,有些东西,怎么坚持得下去?”
那笑意,是他熟悉却又不熟悉的。恍若风卷梨花,满天飞舞。
林向晚呆得一呆:
“明明,你长大了啊。”
她笑笑,不接话。
一百零一
车上。
她微闭了眼,脸上,有沉思的神气。似在想什么,又似什么都没有想。
林向晚电话响了起来。
还是王杨,开门见山。
“英先生要在他游轮上开一个慈善派对,请我们出席。”
“我们?”
“是”顿得一顿:“准确的说,是你、我,还有车镜明。”
他们三个,也算海纳的代表人物了。
他瞄车镜明一眼:“还有什么人?”
王杨报了一串名字,的确是够奢华。
林向晚忽然心头一动。真正的奢华,总是低调的,所以不会邀请任何媒体参加。但这种吊起来卖的东西,用脚指头也想得到肯定会有媒体虎视眈眈地在渡口埋伏。
更何况,是慈善。多好的名义姿态。这才是,最好的亮相机会。
浴火重生,欲擒故纵,档次、身份、神秘感全都有了。
只是,她骤然清醒,一个头马上两个大。
“我不喜欢。”
一直怵这种宝气珠光的场子,拿一杯红酒,跟不相熟的人优雅地谈天气、服饰和文化。
林向晚沉默一下,他当然知道她不会喜欢,可是,的确是难得的机会。
“明明,是慈善活动。英先生是熟人。”
她低头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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