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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再见-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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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ng先生” 

他开口叫他的父亲:“很遗憾。” 

父亲回过头来,他这才看到父亲的绉绸衬衫上尽是斑斑血迹。然后喘了气开口:“遗憾个屁。老子也打死了你们不少人,没亏本。” 

那人象是没听到父亲的话:“你不再考虑一下,与我们合作?” 

“合作”父亲继续喘了粗气:“少他妈的拿这话哄我。你们就是算着老子的家产来的,跟你们合作,老子岂不骨头都不剩?” 

那人还是很平静:“我们会用你的家产,做更有意义的事。” 

父亲忽然就大笑了:“屁,放屁。”他手往外一指:“外面开的就是罂粟花,罂粟花?你们能用它做出什么更有意义的事?知不知道,谎言,说多了就会骗到自己。” 

那人仍是平静若水:“ying先生,那是你的认为。” 

父亲扔了已没子弹的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胸前的血,一股一股的冒出来,想伸过手来拉他,他却忽然害怕,一个劲的往母亲怀里躲藏。 

父亲就叹了口气:“你这小子。你一定要给老子记住。”他恶狠狠地:“人生就是拿来享受的,喝美酒,玩美女,有钱就去做,这才是,钱最大的意义。” 

不知是说给他,还是说给那个人听。 

“赵迟,借你的枪用一下,老子要自己走。老子不想别人的手,沾上老子的血。” 

他终于知道面前这个人叫赵迟。 

那人看着父亲,然后,真的递过了他的枪。 

眼前忽然一黑,是母亲蒙住了他的眼。 

然后,手缓缓移开,他看到父亲,已沉闷地从墙上缓缓的滑下去,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偏偏眼睛还睁着,竟自带了丝诡异的笑意。 

母亲忽然牵了他,走上去,声音冰冷:“小ying,为你父亲送行。” 

他果然就伸出了手去,蒙上了父亲的眼睛。 

母亲看向那人:“谢谢你成全。” 

那人没说话。 

母亲又说:“能否再借你的枪用一下?我是”她缓缓的:“他的女人。” 

眼前忽又一黑,是那人,再次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睁开眼睛,他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母亲。 

他听到,低低的叹息。 

然后,那人开了门。有人进来:“把这个孩子带走。”顿得一顿:“别太难为他。” 


罂粟园。 

有大片大片的罂粟花开放。 

ying先生和一群被送到这里的小孩现在就生活在这里。他们负责做的一件事,就是割烟浆。 

把罂粟果砸开,收集里面的乳白色浆汁。 

很累、很饿。脑子里就会自动播放父亲的声音:“人生就是拿来享受的,喝美酒,玩美女,有钱就去做,这才是,钱最大的意义。” 

他决定逃。 

趁了看守不注意,拼命地沿了茂密的罂粟丛跑出去,那些茂密的花朵,茂密的恍似没有尽头。有茅叶在赤脚上划出长长的血口。 

快出去了,就要快出去了。 

只是,一个踉跄,就摔了下去。胳膊被架了起来,看守骂骂咧咧一阵,径直地用长枪对准了他的头。 

妈的,下辈子喝美酒、玩美女算了。 

然后,他就看见了她。 

一袭的湖绿,湖绿得象幽幽的塘。手里还牵了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 

只看那男孩一眼,他就知道他应该是那个叫赵迟的人的儿子。那么熟悉的眼睛。 

她开口,听在他耳朵里,温婉中却有种莫名的忧伤:“放了他,他还是个孩子。” 

看守只好松开了他,有些不甘地:“是,将军夫人。” 

押了他回去,他挣扎着回头再看一眼。她正幽幽地低了头,似乎在喃喃祈祷什么,有阳光照下来,滑过她纤长的脖颈,如一串滴落的透明水珠。而她面前,是阳光下燃烧得如此妖艳的罂粟花。 

他忽然的一阵忧伤。从未曾有过的忧伤。  
  

 一百二十二 

仍然很累、很饿。 

只是,开始多了忧伤,莫名的忧伤。当雨打在芭蕉上的忧伤,当叶落在脚背上的忧伤、当用石头砸开罂粟果时的忧伤。 

直到他来。 

他是被看守一脚给踹进来的,踹进来,伏脸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忽然就不动了。 

一群人都以为他死了,就小心翼翼地看着,等得不耐烦了,ying先生捡了根树枝,试探性地戳了戳。 

没动。再戳。还是没动。 

拍拍手站起来,准备去报告看守。自从上次逃跑被追回,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后,他就学会了很乖地做看守的奴才。 

经过他身边,忍不住又踢了一脚,忽然的,那人竟然翻了个身,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被打成这样,竟然还没死。 

ying先生来了兴趣,干脆走近点看,却一时怔住。 

然后跳起来,揪了片大蕉叶,在那人脸上反复地擦试,把血试得差不多了再反复地观察了半天。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将军的儿子么?”忽然惊觉般地又跳起来,瞅瞅周围没水,干脆地洒了泡尿,热热地滴在他脸上。 

这小子竟然睁了眼。 

ying先生第一句话:“你怎么来了?你娘呢?” 

那小子似没听到他的话,连身也懒得动一下,只睁了眼继续地躺在地上。 

ying先生忍不住又踢他一脚:“你他妈的现在又不是将军儿子了,装什么装?” 

还是没动。 

那小子就这样地躺了几天。有时睁着眼睛,有时闭了眼睛,但身体却是一动也不动的。ying先生心怀恶意地将他的身份泄露给其他伙伴,果就有人经常地会去踢他一脚。本来是想打的,但看他那样子,连打都实在懒得打,最后,只好吐吐口水了事。 

ying先生看他躺着,却开始有点惶恐了。收工回来,每每跨过躺在地上的他时,踢上一脚,再蹲下去吐口水时,给他一点冷饭团,狠狠地喂进嘴里:“你娘的呢?”听起来象骂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后,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ying先生记不清了,还是老样子的蹲下来,恶狠狠地向他嘴里塞点烂香蕉,忽然的,胳膊一下子,被那小子死死地掐住了,掐得他差点痛得跳起来。 

那小子终于开口,竟是不容置疑的口气:“给我弄点罂粟果。” 

ying先生惊魂不定地又踢上一脚:“你他妈的敢命令老子。” 

那小子不说话了,又闭上眼睛。 

只是,莫名地就在割烟浆的时候,偷偷地在长长的指甲里藏了些回来。在恶狠狠向那小子嘴里塞东西时,就一起喂了进去。 

“你他妈的要这个做什么?” 

“镇痛。”语气果然跟他爹一样冷冽。 

ying先生冷笑:“老子还以为你想死呢?” 

他没理他了,毫不客气地抓着他手臂试图地要站起来。 

ying先生忍不住要提醒他:“站起来干什么?躺着正好不干活。” 

还是没理他,手指深深地掐进他的胳膊,痛得ying先生呲牙咧嘴得脸变形,一张嘴,尽着抽冷气,连破口大骂也顾不上了。 

那小子竟然站了起来。 

松开ying先生胳膊,扶住了墙。 

ying先生终于想起来要破口大骂,那小子靠在墙上,微微抬头,空气中有阳光的影子,那小子就忽然冷冷的笑了。 

这个笑容,让ying先生一下子住了嘴。 

象是冰冷无言,却莫名又象一池湖绿,对了满目罂粟,静静地祈祷。 

ying先生张张嘴,问出来的却是:“你爹娘呢?” 

那小子仍是凝视了空中:“死了。” 

ying先生忽然心口巨痛,痛得连眼泪都出来了:“怎么死的?” 

声音哽咽难言。 

那小子反而有点好奇了,却仍是冷冷的:“关你什么事?” 

ying先生试图用破烂的衣袖试眼泪,不争气的眼泪却越试越多:“你娘,救过我。” 

那小子又看了看他,显然认了出来,却仍只是静静地哦了一声。 

那晚,ying先生偷偷地哭了一夜。 

再见,我的甜蜜。 

再见,我的忧伤。  
  
 一百二十三 

第二天,那小子就跟他们一起出工了。 

割烟浆,那小子割得又快又好。跟玩命没什么两样。 

ying先生忍不住又提醒他:“你还有伤,少他妈逞能。” 

那小子破天荒地回答了:“多做事,伤才好得快。”语气中有种狠冽之意。 

休息时,他和ying先生坐在一排,不说话,只是看了摊在膝盖上的手发呆。 

ying先生敏锐地注意到,他的手上,有一块狭长的伤疤。忍不住又问:“怎么回事?” 

那小子没说话。 

ying先生忽然就烦躁了,跳起来,他显是没注意,身上又有伤,一把就被摔倒在地,ying先生扬了拳没头没脑地就揍过去了。 

“你爹杀了老子的爹,老子见你一次打一次。” 

“你他妈现在充什么将军,你爹还不一样死掉掉。” 

看守看他们打,ye懒得过来拉开。da死了就算了。 

那小子先没还手,待他打上一阵,忽然开口:“打够没有?” 

ying先生一愣,拳头握在空中,再也打不下去。那小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拐一拐地走掉。 

时间,就这样地一天天过去。 

他还是和那小子一组,从不交谈。直到有一天,又是割烟浆的季节。 

两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空气非常沉闷。 

那小子平静地将罂粟壳砸开,然后,ying先生听到了他的声音:“想不想逃?” 

一时,ying先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那小子于是又很平静地重复一遍。 

ying先生也便低下头去:“怎么逃?” 

那小子眯了眼抬头看天:“今晚会有台风。” 

“有台风又怎么样?” 

那小子不说话,又抬头望了望天空,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来:“外面出事了。” 

他说的外面,自是指军队。他说得斩钉截铁,ying先生满腹狐疑:“你怎么知道?” 

那小子低下头继续做事,一根手指却不为人知的向上面指了指。顺了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高高架起来的电线。那电线有一根断开了,闲闲地搭拉在中央。 

ying先生心忽然猛烈地跳动起来,死死地看了他:“是真的?” 

那小子忽然就浮起淡淡的笑意了:“你还不算太笨。这线断了有几天了。” 

这里是军队盘据的地区,这些电线,可是保障通讯的命脉。如果断掉,正常情况下肯定会马上抢修架好。 

除非。 

ying先生直直地看了那小子,那小子却又低下头去了:“晚上,跟我一起走。” 

晚上,平静得一如往昔。 

只是,半夜,果然刮起了台风,开始下起瓢泼大雨。他们栖身的破旧竹楼根本经不住这么大的风雨。看守们就端了枪,骂骂咧咧地将他们从各个竹楼里赶了出来,集中到空地上。 

ying先生暗暗数了数,果然,看守的数量少了一些,看样子,是真的出了什么情况了。 

浑身上下,被淋得透湿,ying先生开始故意低低的抱怨,而抱怨,是会悄无声息地传染的,慢慢的,人群中有了些骚动。 

那小子忽然就走了出去:“报告,那里有人死了。”同时,往人群里面一指。 

他说得又响又大,大家不由都顺了他手指的方向往里面看,密密麻麻的雨,浇得人什么都看不清楚,但人群顿时更是骚动起来。 

看守们紧张地拉开了枪:“别动,再动就开枪了。” 

一片混乱中,ying先生忽然也就冲了出去,惊叫:“报告,报告,有人要逃跑” 

紧张混乱中,忽然就啪地一声枪响。 

整个人群顿时就乱了,象煮沸了水的饺子,有人冲上来,有人则往后奔逃,更有人四散着象潮水般到处乱涌。 

看守们开始慌乱地朝了四处奔逃的人群开qiang,他一拉ying先生,径直冲向看守的宿舍。看守们都出动了,宿舍里反而没什么人,他很快找到了一把钳子。 

有钳子,就能够剪断电网。 

然后,再找到了一大包已制好的ya片。 

径直再冲出去,有看守正背对了他们,怦怦地开qiang。 

那小子,从进来那天起,身上的破军装从进来就一直没换过,此时,用手一扯衣襟,手里,已多了一把薄薄的刀片。然后,闪电般地扑上去,冷、准、狠,一下子割断了那人的咽喉。那刀片,原是藏了在里面,ying先生目瞪口呆。 

就这样逃了出来。 

果然,军队再起了内哄,自相残杀得厉害,元气大伤之下,也没精力再来追杀。一路有惊无险,最后,用那包ya片,他们最终踏上了偷渡的船。 

船一晃一晃地摇着,ying先生困惑多日的问题终于可以问出来:“你怎么有哪把刀子的?” 

“有个人,很早就给我缝在衣服里面。” 

ying先生一怔:“他难道未卜先知,知你要进来?” 

那小子忽然就不说话了,掏出捡来的一把口琴吹了起来。 

“晚霞笼罩着伊洛瓦底江, 

活泼的海鸥展翅飞翔。 

啊,它们飞来飞去尽情歌唱; 

啊,它们自由自在多么欢畅。 

静静的江水向东流,  

唯有那歌声轻轻回荡。” 

ying先生忽然的,就又一阵忧伤。 

“你叫什么名字?” 

“赵见。”  
  
 一百二十四 
中秋就这样过去了。 
医院,那些彼岸花仍然红艳艳地开着,林向晚也仍然沉沉地睡着,看着看着就会让人神思恍惚。也许,只是自己不愿意醒过来罢。 
全智之在看报纸,忽然跳起来:“明明,你又上头条了。”啧啧两声:“这女人,真能折腾。”完全的前言不搭后语。 
将报纸扔给她,她只好扫一眼,果然是很大很耸人的标题:“女人何苦难为女人:是情敌更是知己”紧跟了一行小字:“骆栖首度投资电影,片中主演竟是车镜明。” 
文章内容自然全紧贴了八卦风格,洋洋大观的一篇文字,尽管没敢提赵见的名字,但将她们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描绘了个活灵活现,恍若作者亲身经历了一场。 
全智之摇头:“你一段时间没出来,什么牛鬼蛇神都找上门来了。这女人,显然是拿你来炒她电影。”又摇摇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现在算是明了这句话。” 
他指的显然是她车镜明跟赵见的关系,就这样被大众定了性。 
忽然地很疲倦 
全智之看她一眼,递过电话来:“明明。” 
完全是下意识的接住:“啊,干什么?” 
“打电话给谢月,让她第一时间澄清。咱不能拿清清白白的名声便宜别人的下作是不是?” 
还是无意识地打开手机盖,却又生生地停住。 
“怎么了?” 
嘴角忽泛起淡淡的笑来:“智之,没用的。这后面,没准是英氏在推波助澜。” 
全智之怔得一怔,蓦然反应过来。 
倒也是,现在车镜明可是英氏的人了,如果没有英氏的暗中允肯,骆栖怎么敢拿这码子事来炒作。那个骆栖,跟英氏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 
一时找不出话来安慰,只恨恨地骂得一声:“妈的。” 
她反过来拍拍他的手:“无所谓,他们炒他们的,我过我自己的日子就好。” 
只是,后面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呢? 
全智之闷闷地抬头:“明明,这个公司?”后面的话却没说下去,顿了顿:“要不你跟我们走吧。” 
她闭了闭眼,睁开来竟然调皮地笑了笑:“智之,走了可要赔钱的。” 
“赔就赔吧,乡下,也用不了多少钱。” 
她没接话了,忽静静地:“智之,你真相信有世外桃源?” 
全智之一时无语。 
房间里,那些红红的蔓沙珠华,反卷过来的长长花瓣,一瓣一瓣,其实都只是纠缠。 
听到她轻轻的声音:“智之,我要等小岳回来。” 
全智之长长地叹口气,忍不住抱了抱她:“明明,小心点。” 

刚出医院,电话忽然就响起来了。很陌生的号码。 
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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