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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鸟物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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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休想。”暴君的声音震落了屋檐的琉璃瓦,“要我放你,除非我死。”
“喝!”我惊醒,弹坐起来,一身的冷汗。
“除非我死”,他的声音那样坚定,神情那样决绝,令我回想起来还全身发抖。
身边的床位是空的,我扭开台灯,时针指向凌晨两点,这个时候他去了哪里?
我下楼为自己倒杯水,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门没有关,我悄悄地走过去,看见他坐在电脑前面认真地工作。我就奇怪,他怎么可能每天六点就下班了,难道他的公司要倒了吗?原来他都是半夜起来工作。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每天陪我吃饭?只是为了每天接我下班?
他那么专注,以至于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我站了好久,最后默默地回到卧室,关了灯躺回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喜欢怎么样是他的事情,我为什么要为了他的怪异辗转反侧?久违的失眠又回来了,我突然发现,我竟有一个月没有犯过失眠,一个月没有做过噩梦,一个月没有食欲不振,一个月没有无缘无故地发呆了。我张大眼睛瞪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胃部一阵酸涩地收缩,好像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扎了进去,在我来得及挑出它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睁着眼一直到天亮,听到卧室的门开了。我背对着门口,闭上眼睛装睡,听到他轻手轻脚地进来,换上干净衣服,又出去了。我爬起来,透过门缝看到他从书房中拿出公事包和手提电脑,下楼时对小芳说:“九点钟叫小姐起来吃饭。”
“哦。先生,你不吃了吗?”
“来不及了,我有个晨会要开。”
汽车引擎的声音在清晨的庭院中渐渐远去,我冲到窗户边上,捕捉到那辆灰色BMW的背影。无来由地,我想起一年前的某一天,我拦在这辆车前,满心绝望地任他将我塞进车里。时光匆匆,竟然已经一年了,回首三百多个日子,我竟不能相信在他身边安全地过了一年。他没有愤怒地掐死我,我也没有忧郁到死去。
人,有时候真是奇怪的东西1我打开窗户,任初秋清爽的风吹干我脸上莫名其妙的泪痕。晚上六时,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告诉他我在回去的路上。
我将碗里的饭乖乖吃光,洗完澡自动坐到沙发上看电视,遥控器握在手里不停地转台,虽然无聊得很,还是装作可以看得下去的样子。他站在我身后看了一会儿,进书房工作去了。我舒了口气,突然间被他紧迫盯人地关心,感觉真不习惯。快十一点,我听到书房有动静,急忙关掉电视,站起身来。在瞥见他的身影时抢先道:“你忙你的,我要先睡了。”
他惊讶地看我,半晌道:“我也正要睡。”
“哦。”我率先爬上床,将自己密密地包裹在被单里。他从后面揽紧我,在我颈后吹气。我不动,只是夸张地打了个呵欠。
他贴在我耳边问:“累了,”
“有一点,想睡。”
他翻过我的身子,给了我一个轻柔缠绵的吻,然后大手盖在我的眼睑上,松了口气道:“睡吧””
我努力平稳呼吸,让大脑处于空白,不久就迷迷糊糊地陷入半睡半醒状态。床铺轻微晃动,他起来,弯身看了我一会儿,确定我没有被吵醒,又走进书房工作。我张开眼睛,默默地看着窗外朦胧的月光,一夜无眠,他也一夜没有离开书房。
渐渐地,吃饭、洗澡、看电视、睡觉,成为我每晚的活动定式,他也恢复了以往的工作时间,不再每天提醒我回家,不再每天陪我吃晚饭。很多时候他应酬回来,我躺在床上装作熟睡。他也不吵我,轻手轻脚地躺在旁边,不似以前,他有兴致的时候,就一定要将我吻醒,缠闹不清。
他最近可能在忙什么大工程,早出晚归,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睡下,他出门的时候我还没起来。到今晚,连续四天我没有跟他说过话。大概深夜一点,我听到汽车引擎的熄火声,像往常一样,我面朝里装睡。身边的床位下陷,我的背不可避免地碰到他,他的手掌轻轻地抚上我的肩头,灼热的呼吸吹在我耳边,我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想必他今晚喝了不少。他的手指探进被单,沿身侧曲线一路下滑,罩上我的小腹,同时滚烫的唇含住我的耳垂。我猛地一颤,无法装作无动于衷,只好假意翻了个身,避过他的舔吻,将头理在他胸前,口中喃喃道:“好痒。”声音模糊似梦呓。
他的身子僵直,一动不动,好像怕吵醒我,良久,才放松下来,吻了吻我的头顶,轻叹一声,抱紧我睡了。那声轻叹一直在我耳边回荡,充斥着说不出的怅然若失。他帐然若失些什么?因为没有理由吼我管我了吗?因为不能满足他的生理需求吗?我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我也搞不清,是为了给他少添麻烦,还是为了给我自己少找麻烦?也许两者都有吧。
很多事情我不愿意去深想,很多感觉我不愿意去弄清,是鸟。就总有飞走的一天,天性使然,人力不可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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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他出门前吩咐:“今天不要去工作室,我十点在胡医生那里等你,他给你安排了复诊。”
“哦。其实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记得那个胡医生的样子。”
“我说等你就等你,你敢迟到一分钟给我看。”
我淡谈地看他一眼,默默地点头。
他抬起我的下巴,沉声道:“跟我说你一定会准时到。”
我像一只鹦鹉机械地重复:“我一定会准时到。”
他认真看了我良久,疑惑地挑起眉,“你最近出奇听话,告诉我为什么。”
“没什么,”我迎着他的目光,“可能是习惯了顺从,也可能,你最近没有特意刁难我。”我知道如果转开脸,事情就复杂了。
他放开我,抱着肩道:“这是个好习惯。不过,”他俯低身子,“离我放你自由的日子还远呢,你最好不要打什么别的主意。”
我起身走进洗漱室,平静地道:“在你面前,我能打什么别的主意?”
“那最好。”
我听到他开门出去的声音,望着镜子里那个苍白惊慌的女人,无声地自问:“我在打什么主意?难道潜意识里,我在等他实现当初的尽诺,到我完全屈服的时候就放我自由?是吗?我是这样想的吗?”
我将整张脸扎到冰冷的水里,试图冰镇混乱的思绪,抬起头来,镜子里的女人头发零乱,满脸是水,眼神中全是茫然无助。
第6章
胡医生拿着测验报告、困惑地道:“你真的每天按我的食谱进食,定时上床睡觉?”
“是。”我心虚地回答,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睡不着,还是做那个梦。
“没道理啊?”他整个脸皱成一团。
“怎么?”曲凌风问,“效果不好吗,”“岂止不好,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又下降了,严重的是,身体机能也在持续下降。这样下去,很难说会有什么后果。”“什么意思?”曲凌风一拍桌子站起来,“别人说你是全国最好的心理医生我才找你,要是治不好她,我保证你以后不能在医学界混了。”
“曲先生,”胡医生不慌不忙地坐下,“信不过我就不要找我,找我就要信得过我,治不好她,不用你说,我自己也收拾包袱回老家种田去。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位小姐不肯跟我合作,别说是医生,就是神仙也救不了没有生存意志的人。”
“你说什么鬼话?”曲凌风拳头一伸就要揍人。
“别,”我急忙拉住他,一直摇头,“别动手。”
“走,”他气冲冲地拉起我,“咱们到别家去看。”胡医生在后面喊:“我看你还是跟她好好谈谈,否则找多少医生也无济于事。”
他铁青着脸,将我的手握得死紧,走出胡医生办公室的时候,一脚踢飞了门口的垃圾桶,砸碎了走廊尽头的玻璃。天!距离至少有二十米,幸好这脚不是踢在我身上。
他粗鲁地将我甩进车里,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噌”的窜了出去,速度表盘的指针持续上转,不到二十秒已经超过一百二。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身体处在超速状态,惟一残存的反应就是颤抖着双手系好安全带。
他突然转头朝我阴沉一笑,冷声道:“系安全带干什么?你不是想死吗?我成全你,有我这么优秀的男人陪你做同命鸳鸯,即使到了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你说你是不是该感激我?”
我抖着嗓子道:“拜托你看路。”
“看路有什么意思?还是看你好,看了你一年。还是没看够,我们死在一起,将来一起投胎,下辈子我还是能看你。”
“车,啊——”我一声尖叫,车身与一辆重型卡车险险擦过,我好像看到了卡车司机扭曲的面孔。
他居然呵呵笑出声来,油门一踩到底,连闯两个红灯,交警的摩托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曲凌风,”我高叫,“你疯了!”
“我很清醒。”他转动方向盘,“我知道前面就是高速公路的入口,上了那里车速就可以达到两百以上,会更刺激。”说话的同时,车子已经上了高速公路。
我两眼直直地盯着速度表盘,看那指针掠过一百八,还在转。我的精神高度紧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了。
“曲凌风,”我发出比鸭子叫还难听的声音,“拜托你,停下来。”
“你怕了?”他冷哼,“你不是想死?”“我从来没说过我想死。”我声嘶力竭地喊,
“那个该死的医生胡说八道。”
“真的?”他认真地看我,脚下居然还在加油。
“真的真的真的。”我的头点得快从脖子上掉下来。
“那好,为了增加可信度,亲我一下。”
“你停下来,亲几下都行。”
“又不乖了,叫我怎能相信你!”他的脚又催了一记油门,车子的速度更快。
我浑身颤抖着凑向他,在他侧脸印上一吻,用我生平最卑微的声音问:“可以了吗?”
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天际,车子在公路中间滑行长长的一段距离才靠边停下,安全带几乎勒出我胸腔内全部空气。我还没来得及吸气,他的唇就朝我铺天盖地压下来!我贪婪地吸吮他渡给我的救命氧气,瘫软地任他疯狂蹂躏。这一吻好像要将我的灵魂从口中吸出,直到我再次因缺氧而窒息,他才稍稍撤离,贴着我的唇一手一句道:“你记着,就算你死,也逃不开我。”
我混乱地点着头。
“还有,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脏话。”
我再点头,现在无论他说什么我都点头,我的脑子已经完全不能运作,眼前忽明忽暗。
紫锯霖
凉凉的风吹在脸上。他温暖的怀抱圈着我,无数的细吻落上我的鬃发,额头,眼睑,耳边。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嘴唇,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吻,拥着我的是我一辈子忘不了也逃不开的男人。
我眨动睫毛,却不愿睁开眼睛,我的身子还在因刚才的历险而颤抖,我的心脏还在因他明狠决绝的话语而剧烈收缩。
他把我牢牢圈在怀里,轻轻摇动,像哄着不肯人睡的婴儿,声音也变得很轻很轻:“天籁,除了放你自由,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稍稍偏转头,避开他呼出的热气,他可明白,除了自由,我什么都不要。
他定住我的头,下颌抵着我的发,喃喃重复:“不要惹我生气,我不生气,就不会伤害你。”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他说过的最软弱的话了。
我慢慢张开眼睛,他抱着我坐在路边,面对路基下面的深谷,只需轻轻一滚,我们就会跌落谷底,从此以后再没有烦恼和纠缠。他没有看我,目光向着远方,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打着同样的主意。很奇怪,我的头脑中似乎时时刻刻都会想到死,但是真当死亡的威胁来临,我居然惊恐,软弱,毫无骨气地向他投降;而他,对于生命和未来充满斗志,对于人事物充满野蛮的掠夺欲,面对死亡时竟然那样淡然潇洒,冷静自持。
我和他,究竟谁想死,谁怕死?
他一直抱着我,摇着我,任凉爽的秋风吹着我们,仿佛要这样坐一辈子,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我可笑地想: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们是一对即将殉情的情侣?
警车来了,年长的交警看着彻底报废的轮胎,不停摇头惋惜,“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踏法,BMW啊!”
他面无表情地将我抱进警车,掏出驾照和名片,冷冷道:“罚单送到我公司去,找人来拖车,现在先送我们回家。”
年轻的交警愤然道:“你把我们当开计程车的?有钱了不起啊?”
年老的交警拉着他道:“别多嘴,他就是有钱了不起的那个,开车去。”
狂妄的人永远都狂妄,我何其不幸被这个狂人霸占,除了服从、还能怎么办?
轮船轮
二十四小时以后,我坐到同一间办公室的同一张椅子上。
胡医生似笑非笑地对曲凌风道:“你跟她沟通好了?”
曲凌风脸色不善地点头。
“那么,曲先生,我要开始了,请你回避。”
他瞪了胡医生一眼,蹲到我身前,握紧我双手,深深切切地看着我:“答应我,你会全力跟医生配
我叹息道:“好。”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时不放心地再看我一眼。
等他关上门,胡医生绕出办公桌,面对我坐到桌子上,打了个指响道:“好吧,我们开始,先来谈谈刚刚走出门的那个鸭霸男人,我猜,他既不是你丈夫也不是你男朋友。”
“鸭霸男人”?胡医生的用词很贴切,我因这个称呼而微笑。
“哇!”他夸张地怪叫,“我有点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这么迷恋你了,你笑起来真的可以用‘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来形容。”
我对他的好感增加一些,“你都是这么称赞你的病人吗?”
“No、No、No,对于那些有自恋倾向的病人,我通常告诉他们:‘我奶奶都比你漂亮’。”
我又被他逗笑了,“你真幽默”。
“我猜那个鸭霸男人一定不懂得什么叫幽默。”他的话题又绕回曲凌风身上。
我沉默。
“看来你真的不愿意提起他,但是佟小姐,你必须明白,如果要治好你,他是关键。你听过‘心病还需心药医’吧,他是你的心病,也是你的心药。”
我苦笑,“心理医生的直觉都这么敏锐吗?”
“当然,否则怎么有资格做心理医生?一定拿不到执照。现在,愿意说了吗?”
“对病人不是要循循善诱?”
“不错,不过对于你这种症状轻微的病人,我通常采用直切主题,既省时间,效果又好。”
“症状轻微?你昨天不是说我很严重?”
他笑了,“不这样说,他怎么会紧张你?我在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去你的表现机会,”我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你一句话差点害死我。”
“没那么严重吧?”他从桌子上跳下来,显然被我的怒气惊到了。
“他把我塞进跑车,飙到时速二百,你说有没有这么严重?”
“老天,”他一拍额头,“该看心理医生的是他,没见过这么笨的男人,有这么表达爱意的吗?”
“你说什么?”我打住他的话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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