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公主4-魔之飓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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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只是觉得……摄政王可以趁批阅奏章的时间……”　
　　“每天光是奏章都多到看不完（一个国家里哪来那么多事啊？），这多出来的工作当然只能趁吃饭看啊！”　
　　侍奉官罗姆已经习惯亲王逮到机会便抱怨工作太多，所以只是声声应允，因为他们的亲王到目前为止抱怨归抱怨，倒还没有发生怠忽职守的事，算是令人激赏的！　
　　之其二　
　　天还未全亮，丹比镇的早晨约比坎斯德瑞慢上半个时辰，这是因为地型的关系。　
　　格兰希尔在一阵细碎的声音中清醒……　
　　他睁开那对独特的双色眼睛，看着微亮的灯光自窗外投射进来。　
　　黑暗中，四周阒静无声，令他怀疑起自己究竟被什么吵醒。　
　　咏叹……　
　　来！　
　　为什么留在那里？　
　　什么令你留在那里？　
　　——别问我！——　
　　他闭上眼睛，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　
　　咏叹……　
　　来！　
　　——走开！你们都是假的！你们只是云云人世的一场梦而已……　
　　咏叹……　
　　来……　
　　叹了一口气，旋又睁开眼。　
　　格兰希尔感觉到——那呼唤着他的声音如此急切，如洪流一般源源不绝。它衣以回声，悲伤的黑暗则是它的缀饰。　
　　声音随着他的清醒而远了，不愿那恼人的梦境再次困扰他，因此他没有再闭上眼睛。　
　　似乎有着什么不知源头的影像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瞬间，他分不清楚究竟那些事件是自己原先就已经知道的，亦或是一路上逐渐被人强行镶嵌进去的？　
　　黝暗的风自心头拂过，风声错综复杂、飒飒如急遽的琴声。　
　　他可以感觉到胸口的星星所禁锢的黑暗，那股张力在他的灵魂深处形成拉锯。　
　　那些狂暴的、绰约的、迷乱的风声化成每一个阶段的他……　
　　咏叹……　
　　来……　
　　他眨眼，掀开盖在身上旅行用的长披风，在床上坐起来。　
　　任由自己的长发垂落在脸上、身上，心里想着这个肉身以外的迷离幻觉，是漫无凭恃的空梦，也是与他毫不相关的跃动之火。　
　　生命之火、金色之火……　
　　他转头看着另外同房的两个人。　
　　沙华沙哈是光着上身睡觉的，轻微的、沉厚而富有节奏的呼吸声传出来。　
　　骑兵队队长海洛凯辛则只穿着一件短衫与长裤，他轻松地躺在床上，就连现在睡着的样子，格兰希尔都不得不承认他堪称帅得天昏地暗，心想一定有许多名媛淑女对他着迷吧？　
　　——只有自己穿着长袖内衫与长裤却还盖着披风，盛夏的夜晚气温不算冷的。　
　　格兰希尔并不是那么怕冷，他就曾经走到北国的荒原去，目睹冰雪中盛开的紫绢堇，也目睹它在下一刻枯萎……　
　　他明白若非因为冷热，睡眠时会在身上覆盖着东西，就表示自己想依赖着什么吧？　
　　依赖谁呢？　
　　他敬爱的师傅拂开他伸出去的手，将他隔离在世界之外，他与师傅间的距离，已经变成他心中那道伤痕的深度与广度。　
　　无奈的笑一笑，将披风披在身上，赤着脚走出房间。　
　　长廊上有些油灯已经燃尽，接下来，晨光将取代这些灯光，照亮整个世界。　
　　——所以，他们度过了一个平安的夜晚。　
　　格兰希尔在长廊上坐一会儿，发现这个分会会馆已经有了动静。　
　　许多见习生已经起床张罗早餐与打扫庭院，见习生的年纪有大有小，最小的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而已。　
　　他意外地发现这是个非常有纪律的组织。　
　　撇开一段不长的时间，曾经进入某些宫廷幕僚的经验不提，之后他厌弃宫廷、独自的旅行中，他就如同流浪汉一样，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平民以外的阶级，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力之子协会。　
　　他正在心里思考自己所见的，与在齐歌维嘉城时，海洛凯辛对他说的，有关力之子协会的事。　
　　有两位见习生看见他坐在那里，拿着扫把走过去。　
　　“你是跟公主与皇家骑兵队来的那个人吗？”　
　　一位见习生年龄看起来跟格兰希尔差不多，但说话却明显稚气多了，很有可能小他一、两岁。　
　　“嗯。”　
　　“他们怀疑你是梅利斯，你是吗？”另一个问。　
　　格兰希尔摇摇头，微微一笑，说：　
　　“不是。我只是个人类。”　
　　“不是吗？……可是——我觉得你不太像人类哩！”　
　　见格兰希尔微笑，说话的见习生有点不好意思，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长得像神灵般美丽的人，有点紧张。　
　　幸好现在看见的是格兰希尔，若是面对公主，说不定连话都结结巴巴说不出口。　
　　他红着脸问：　
　　“那——你也是力之子吗？一定是吧？”　
　　“嗯。”　
　　“你有加入力之子协会吗？”　
　　“没有，平时我都在流浪。”　
　　“可是你……应该不会没地方去吧？我知道了，你要去国王在的皇城吧？去当魔法骑士对吧？好羡慕喔！”　
　　魔法骑士不仅是魔法能力要到达一定的水准，在武术方面也必须要是个中翘楚，才能获膺骑士之名，拥有一方小小的封地，因此所有的见习生都几乎是以魔法骑士为人生第一目标。　
　　另一位见习生兴奋地说：　
　　“就是啊！我以后想当魔法骑士！你呢？”　
　　“我？我没有特别的志向……真的要说——吟游诗人吧？”　
　　“吟游诗人？走走唱唱的那种？你不想当魔法骑士吗？魔法师也不错啊！”　
　　格兰希尔再度笑了一笑，没有回答。　
　　之其三　
　　两个见习生好奇的问话没完没了，但很快地被一位刚自会议厅走出来、穿着相当正式的魔法师喝止了。　
　　“喂！你们两个，不要打扰客人了！快去扫地吧，扫完洗脸洗手，吃早餐。”　
　　等见习生依依不舍地离开，那位魔法师也走向前来。　
　　“抱歉，我们这边的孩子们很黏人吧？我是埃利。”　
　　“不会。我是格兰希尔？但丁。”格兰希尔笑了笑。　
　　埃利看起来约二十五、六岁，跟海洛凯辛队长差不多的样子。他有着一头棕色微卷的头发、灰色眼睛。　
　　“格兰希尔——咏叹？好特别的名字，这是古神纪语转变过来的名字吧？”　
　　“嗯，的确是古神纪语的变形字，不过……”　
　　格兰希尔相当意外，侧着脸笑着说：　
　　“据我所知，现在知道这个字来源的人不多啊！”　
　　“嗯！是不太多。我是在学习魔法时读过相关的一些书，据说那些书是自东方学院阿兹威尔德出来的贤者所撰写的。”　
　　“原来如此……”　
　　格兰希尔这才恍然大悟。　
　　“是啊！现代的魔法师教育，已经不太重视来自学院派的学说了！”　
　　埃利在他身边坐下，有点叹气，似乎遗憾着那些书自己看得不够多。　
　　格兰希尔沉静地看着他，然后才问：　
　　“你反对这样吗？”　
　　“是啊！不过不少魔法师长——应该说大多数的魔法师长都反对将学院派的那一套搬出来用，他们认为那是过气的学说，还告诫见习生说：反对魔法就是反对我们自身的存在。”　
　　——是的！　
　　这正是学院派的宣导无法在现代受到人们支持的主要原因。　
　　举世大贤者与大法师所留下来的丰功伟业，早已经被这个世代的人遗忘了，如那些飘摇而过的风，如晨光之下融化的雪一般消失无踪。　
　　身上带着魔法出生的人口，一年比一年多，说不定认真的会整统计一次，会发现不带魔法者的人数，已经没有人们以为的那么多了。　
　　格兰希尔没有接腔，看着逐渐升起的旭日。　
　　金色的阳光令他双色的眼瞳里那绚烂的色彩加遽，晕染出另一项传奇。　
　　看着身边美如梅利斯的年轻人，埃利有点失神，好一会儿才支吾地问：　
　　“请问……你是哪里人呢？我听说与皇家骑兵队一起，来了一位像梅利斯一样的人……”　
　　“我是一名孤儿，自小被一位法师带大。”　
　　“法师？雅莱尔之子？”　
　　埃利的语气里那兴奋的情愫感动了格兰希尔，也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没有人支持那古老学说的。他点头说：　
　　“嗯！我的师傅是位雅莱尔之子。”　
　　只有雅莱尔之子在学成后会被尊称为法师或贤者，因为他们不使用魔法，而是使用与生俱来的雅莱尔之力——神赋天资。　
　　“喔……你们这么早就起来聊天啦？”　
　　海洛凯辛睡意浓厚的声音自一旁响起，他以手掩着嘴巴，打个大呵欠，走向他们。　
　　昨夜在公主回房休息之后，海洛凯辛并没有立刻睡，倒是与格兰希尔他们一边聊天一边玩牌，只不过聊天内容是关于魔之飓风这类严肃的事罢了。　
　　“休息得还够吧？唉！罗贝他们爱玩赌博游戏，搞得人累死了！”　
　　“还蛮好玩的啊！我第一次玩。”　
　　年轻人笑了一下，突然笑容冻结在脸上，这引起海洛凯辛的诧异，问：　
　　“怎么啦？”　
　　咏叹……　
　　来……　
　　“格兰希尔？”　
　　“……队长，你没有听见什么吗？”　
　　双手毫无意识地掩住耳朵，格兰希尔低声问。海洛凯辛竖起耳朵，然后摇摇头，除了晨间小鸟的啾啾声，他什么也没听见。　
　　咏叹……　
　　来吧！　
　　快来……　
　　——对了！那声音是针对着他来的。　
　　还来不及细想，一阵敲击声自饭厅传出来，那是要大家起床的信号。　
　　之其四　
　　所有的人都起床了，洗过脸后，几位皇家骑士们在小广场里，陪着魔法见习生练武当成晨练。　
　　其中沙华沙哈与亥特最受见习生欢迎，不时传来他们笑闹的声音。　
　　晨练后，吃饭的敲击声要大家洗脸洗手，集中到饭厅去。　
　　分会会馆原本有魔法师七人、十二名见习生再加上魔法师长共二十个人，海洛凯辛一行十人一加入，饭厅变得相当热闹，其中还有不少人得轮流当警卫，并未全挤在这里吃饭哩！　
　　也因为人突然变多了，骑兵队的队员中几位也就前去帮忙张罗早餐了。　
　　分会会馆里只有少数几位在昨天夜里见过公主，大多数的人则是在公主踏入餐厅时才第一次见到公主。　

　



　


　　　　　
达克利斯公主只是穿着那一件行装，外加上软皮甲，除了皮件上印有皇室家徽之外，身上完全没有戴上任何昂贵的、金光闪闪的首饰，然而——她艳丽的面貌与出自高贵家族的仪态，令所有的人在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　
　　人们心下默默地同意她的确是奥尔西第一美女，而且有人已经暗自对公主宣誓效忠。　
　　再加上后面走进来的格兰希尔，给予他们的震撼是如此的剧烈。　
　　“天啊！像梅利斯的人，就是他吗？”　
　　“除了他还会有谁？”　
　　一早便见到了就连在梦境中都难以目睹的美丽，这令许多人都怀疑自己今天或许尚未睡醒，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们看。　
　　海洛凯辛暗自吹口哨，他虽然已经非常习惯这两人一路上引来的各类关注，却也常常以看好戏的心情看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不过……格兰希尔与公主，这两人对自己的外貌所可能引起的问题，似乎都非常迟钝啊……”　
　　看着梅利斯般的年轻人走向公主，海洛凯辛笑了一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吃东西、与魔法师长裴安闲聊。　
　　达克利斯看站在自己身边的格兰希尔，伸手拂开他脸上的长发，微蹙着眉，问：　
　　“格兰希尔，你是不是还很累？看起来有点苍白……”　
　　“是吗？”　
　　并没有特别的感觉……格兰希尔虽然觉得自己有点恍惚，但他认为，或许是昨夜玩牌玩得太晚的关系。　
　　其实裴安已经将公主与海洛凯辛的位置、餐点都特别地布置好了，格兰希尔笑着要公主先到座位上去用餐。　
　　帮忙舀汤的帕登看见格兰希尔，招手要他过去。　
　　“来！你的汤！”　
　　“谢谢。”　
　　帕登舀了一碗汤单手拿给向他走过来的格兰希尔。接过了手，帕登又低头去舀另一碗准备交给下一个人。　
　　格兰希尔正想走到置于大殿两旁的餐桌座位去，远远地他便看见沙华沙哈和亥特在朝他招手，表示已经帮他占了位子。　
　　但他才走了几步，骤然停止移动。　
　　一瞬间，他感觉到恍惚加剧。　
　　有一些七彩的、看不清楚形体的景象自他的脑海中飘过……　
　　格兰希尔沉重地眨动眼睛，却紧接着发现要再度睁开眼睛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召唤？　
　　他闭着眼睛搜寻突如其来的意识探索，那探索有着他所无法抗拒的力量，罩上他的思考与每一条神经线——　
　　对！是召唤！　
　　某种召唤、某种命令——　
　　召唤他……　
　　来！　
　　过来！　
　　来到我身边！　
　　来！——咏叹——　
　　一阵陶器掉落在地面上碎裂的声音，夹杂着泼水声，响彻在大殿之内。　
　　其他在大殿上吃饭的人都吓一跳，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格兰希尔手上的汤碗已经摔碎在他的脚下，而他却似乎浑然未觉。　
　　“小人儿怎么了？”　
　　刚咬了一大口肉的沙华沙哈问。　
　　海洛凯辛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离座往前走去，但在他靠近之前，两名见习生大吼大叫、慌张地跑过来，冲进饭厅时，其中一个人还绊到小台阶，跌倒在地上。　
　　格兰希尔有如大梦初醒，回了神。　
　　“怎么了？”裴安离座，问道。　
　　“魔……魔法师长！不好了！关在地牢里的怪物……”　
　　“怪物……跑出来了，魔法师们正在处理，已经有几个经过的路人受伤了……”　　八、被死者缠绕　
　　我被幽魂缠绕！　
　　在风中众多翻跃的思潮里，　
　　仿佛我只要伸手一汲，　
　　便能盛起盈盈的死之歌谣……　

　　之其一　
　　魔法师长裴安震惊地站起身来，说：　
　　“怎么会？它是怎么跑出去的？”　
　　“地牢后头的铁门被扯开了，它从那里跑出去的！”　
　　瞬间，所有的人都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餐，有些人指示见习生不要出去，魔法师与骑兵队队员则拿着武器，跑出去看个究竟。　
　　这座会馆位于一个小斜坡上，外面是街道围绕，地牢的后铁门则位于街道下方的转角。　
　　当众人绕过前门跑到事发当地，场面已经非常纷乱了。　
　　此时，太阳刚升起，许多人都不敢相信怪物会在白天袭击人类。　
　　有两个人似乎在稍早推着卖菜的车子经过，被怪物打死在路上，满地散着青菜。一旁还有受伤的魔法师与见习生。　
　　怪物朝着街道后面蹒跚而去，一路上许多路过的人倒楣地被打倒在地上，也有人赶紧跑去通知镇长。　
　　自会馆冲出来的人赶紧跑过去帮助受伤的人，沙华沙哈和亥特抄着剑朝怪物跑去，一人强大劲道朝着怪物的脖子挥剑，一人攻击怪物那看不出形状的脚。　
　　“——皇家骑兵队果然厉害！”　
　　魔法师中许多是有武艺的，他们所使用的魔法剑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怪物，对于魔法骑士一剑就能奏效，啧啧称奇！　
　　但是，沙华沙哈的剑虽然砍中怪物的脖子，但它的另外两颗头突然移位，护住了那已经腐蚀一半的头。　
　　看着其中一颗孩子脸，沙华沙哈不由自主地朝后倒退了三步。　
　　“唉呀我的妈！好恶心！”　
　　亥特虽然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