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忏悔-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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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明诡秘一笑，不再言传。

　　“走，屋里坐。”元昱说完便回屋里去。

　　“昨晚你妈怎么说？”百明刚坐下便问。

　　“说什么？”元昱明知故问。

　　“说要是考不上高中，怎么办？”

　　元昱顿感有些难受，犹豫了一下，说：“我妈说要是考不上高中，就让我去自费溁中。”

　　“溁中好啊！”百明叫道，“我爸妈昨晚也是这样对我说。”

　　元昱苦笑了一下，说：“我也知道溁中好，可自费生要交很多钱呀！”

　　百明的脸晴转多云，不再言传，陷入深思。

　　元昱也不再言传，屋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过了许久，他们俩才开始谈新的话题。

　　等百明走了以后，没过多久，元昱便到田里去找母亲了。

　　田野上大多是浅黄色的稻田，总让人幻想着丰收的景象。一块块的绿蓁蓁的花生田稀疏地间杂在一大片浅黄色的稻田上，如同一片片绿叶被打落在黄色的土地上，但这田野上并不像绿叶满地的土地上那种萧条，而且恰恰相反，毕竟这里是希望的田野。元昱在自己家的桑田上见到了母亲那大汗淋漓的背影，他顿时鼻子一酸，忙向母亲跑去。

　　“妈，我来了！”元昱喊道。

　　母亲吓了一跳，忙转过身，见儿子已来到面前，于是嗔怪道：“哎呀，你怎么出来了！在家歇着嘛。”

　　“我干嘛歇着？”元昱从母亲手里夺过镰刀，“妈，你歇着，让我来。”说完他便势如破竹地把桑树砍得刷刷倒地。

　　“昱儿慢点！”母亲接着说：“还是让妈来吧，太危险了！”

　　“你歇着，你歇着，我慢点就是了。”元昱不肯把镰刀交给母亲，只是放慢了砍桑速度。

　　母亲也知道儿子犟劲一上来，谁也劝不住，因此她只好在旁边督促儿子。

　　在某些人看来，心情不好就应该什么活都不用干，就连吃喝拉撒也应该叫人来服侍。但是在元昱看来，只要生命还在延续；呼吸还有继续，心脏还在跳动；手脚还能活动，那就应该尽力去干自己能干的活，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毕竟一个人活着该干的活，该做的事实在太多太多。

　　父亲已去世十几年，在这十几年里，母亲一直承担着支撑家庭的重担，她现在还在承担，以后还继续承担。她一个人在家种了两亩花生，三亩桑树，四亩玉米，五亩水稻，还养着一头母牛，一头母猪，以及一群小猪。在别人看来，这些繁重的活儿绝不可能单靠一个人的自身力量就能胜任。然而母亲却能胜任了，而干得很出色，很令人惊叹。元昱知道母亲这样拼命地都是为了他，他怎忍心让母亲独自受苦呢？她是一位严重“超载”的母亲；是一位勤劳、朴素、坚强、理智、仁慈的母亲；是一位无私而伟大的母亲。

　　往后的几天，元昱的早晨不再从傍午开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　　中考落榜
四

　　日子悄无声息地过去了，七月十五日也就悄无声息地来临了。

　　早餐过后，元昱和百明就去学校了，他们俩早就知道学校今天要颁发录取通知书，也早就知道自己没份，但他们现在心里还是很难过；一如一个身患绝症而死的人的家属，他们虽在亲人去世之前已有心理准备，但亲人死后他们还是很伤心。元昱二人到学校时，离开会时间没多久了，但有很多同学还没来，就连老师也很少见。他们俩本想到公布栏前面的石凳去坐，但一转念，觉得那里就好比自己出过车祸的地方，血迹尚在，因此他们只好不辞劳苦，爬到五楼的教室去歇息。

　　教室里已有一些同学在聊天，元昱二人见了他们以后，自然是寒暄一陈子，然后大家又继续聊天。没过多久，一个小白脸走进教室，笑道：“哟，大家都来得那么早啊，看来都考得不错吧？”

　　百明愤然道：“你小子是怎么说话的？考得不好就不能来得早了？”

　　小白脸忙歉然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百明不肯放过：“那你是什么意思？”

　　元昱忙拍了一下百明的胳膊，说：“好啦，百明，人家都道歉了，你就别说了。”

　　百明撇了一下嘴，不再言传。

　　将近十点名钟的时候，毕业班的同学几乎都到校了，可会还是没开，都快拖延了一个小时了，不免啧有烦言。元昱二天在校园里转悠了一会儿，然后就往宿舍走去。到了宿舍，见里面没人，就连整幢宿舍也是很安静，他们想，他们初中三年，以前从未见过如此安静得像设在冥界般的宿舍，若不睡上一觉，岂不冤枉？于是他们把两终烂席铺在床上，与虱共眠。他们只想假寐一会儿，不想竟成了酣眠。过了很久，他们才醒来，只因被虱骚扰。起床后，他们见校园里很安静，只隐约听见食堂传来一些缥缈的讲话声。他们这才知道会已开了，但不知开了多久。

　　“怎么办？我们还去不去？”百明看着元昱的脸。

　　“去去，我们走。”元昱说完便拉了一下百明，两人跑着下楼梯。

　　他们俩跑到食堂门口时，见一辆宝马忽悠飘至，车上下来几位大仙，个个红光满面，头发油光可鉴，反射阳光。元昱二人想，大仙乍到，看来会开没多久。于是他们松了一口气，大摇大摆地走进会场——食堂。正想找个老师问一下，恰好有位颔留羊须，道貌岸然的老师走过来。

　　“老师，123班的位置在哪里？”元昱问。

　　老师唬道：“哎呀，你们怎么现在才来！会都快散了！”老师扬手一指，“在那边。”

　　“谢谢老师！”元昱二人同声道谢，然后走过去。

　　到了本班的位置，他们俩被班主任数落了一番，然后才能入座。不知怎地，平日里许多同学没能记住教室是学习的地方，但今天他们能牢牢地记住食堂是吃饭的地方。因此，他们手里的零食像倒坑一样没完没了，根本没听学校领导在讲台上讲话。

　　元昱二人刚坐下凳还没热，就突然觉得身上很痒，忍不住挠了几下，稍有缓解。不料，过了一会儿他们俩身上痒得愈加厉害，差点喊救命。

　　“我身上怎么会那么痒？”元昱对着百明的耳朵小声地说。

　　百明忍不住叫道：“我也是呀！”这一叫惹得许多同学都往百明这边看来。百明羞得忙把头低下。本班的同学都很感谢百明为班里，为这个角落赢来了如此多的目光。然而班主任却恩将仇报，气冲冲地走过来，没好气地问：“你们俩干什么？”

　　元昱即兴撒谎道：“我们尿急了，想上厕所。”

　　班主任不耐烦地说：“怎么搞的？迟到也是你们，尿急也是你们，真是——”他本想说懒人屎尿多，但觉欠妥，有点偏激，只好改口说：“麻烦！去吧！去吧！”

　　元昱二人 像耗子过街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出会场，然后像狼奔豕突一样飞快地跑回宿舍洗澡。等他们洗完澡后，再来到会场时，见讲台上讲话的是一位大仙，好像是教育局局长。

　　“你们俩怎么上趟厕所用了半天？”班主任厉声问元昱二天。

　　元昱二天正愁着编不出谎言，不料这时班主任又厉声问：“你们的头发怎么湿成这样了？”

　　百明顿时来了灵感，忙撒谎道：“不小心，掉厕所里了。”话刚说完，周围的同学便哄场大笑。其他班，甚至整个会场的同学也都向百明班的这个角落看来。百明和元昱羞得满脸通红，忙钻进本班同学中间躲起来。

　　“不要笑！”班主任厉声制止。

　　由于班主任势单力薄，制止不了，因此讲台上的大仙大发雷霆，对着话筒吼道：“笑什么！现在是开会时间，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同学们立刻安静下来，会场里只回荡着大仙的吼声。过了许久，大仙才怒颜稍缓，接着讲话：“……大家都听好了！溁中今年打算在全县招收三十名特长生。招生计划是这样的：招收音乐特长生，男女各一名；招收八名女子舞蹈特长生；招收十名男子蓝球特长生；招收五名女子800米长跑特长生；招收五名男子1500米长跑特长生。有意者请于八月十八日到溁中报名。八月二十日正式开赛。在此，我预祝参赛的同学们马到成功！谢谢！”

　　大仙说完后，下面仅有一些稀稀拉拉的掌声，就像潮湿的鞭炮被点燃。其实鞭炮之所以潮湿，那是因为大仙刚才大发雷霆时，让飞沫给弄潮湿的。

　　接下来，校长说：“散会以后，请同学们回到本班教室，班主任有话要说。散会！”话刚说完，同学们就立刻欢呼起来，有的同学还欢腾，一如当年黑奴们听到《解放黑人奴隶宣言》。

　　散会以后，一些比较牛的同学便直接离开了学校，其中有不少女生，毕竟牛有公母。学校虽有门卫，但门卫想，这些牛一毕业出去就很有可能成为野牛，实在惹不起。因此，门卫不敢阻拦，乖乖放行。

　　百明想去跟牛屁股，于是对元昱说：“我们也走吧，反正录取通知书没我们的份了。”

　　元昱叹了一口气，说：“别这样，我们给老师留个好印象吧！”说完元昱便往教室走去。百明牛屁股没跟成，倒成了跟屁虫。

　　教室里空了好几个座位，就像年轻人掉了几根牙，有点别扭。然而更别扭的是，同学们在教室里等了半天，可班主任还是没来。等人的人确实有点可怜，就像一条饥饿的家狗，等着主人端来肉包。又过了半天，走廊上跫音响起，不料趵趵的脚步是美丽的错误，他不是来人，是个刚从厕所回来的归人。

　　失望后不久，走廊上再次跫音响起，但同学们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怕是刚才那个归人的龟儿子。当姗姗来人把乌*探进教室时，同学们顿时大喜，但很快又心生怨愤，怪这种姗姗来迟的乌龟让同学们等得好辛苦。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说：“告诉同学们一件事……”他顿了一下，好让同学们着急，“我们班是全校十二个毕业班当中考得最好的一个班。被溁中录取的有12人，被二中录取的有17人。溁中和二中的录取分数线同学们都知道了吧？刚才会上局长也说了，溁中是570，二中是510。”他很神气地扫视了一下同学们，接着又说：“我们班考得最好的是苏露露同学，646分，全校第二名，全县第七名。在此，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祝贺她！”

　　教室里顿时爆起热烈的掌声。有些同学虽不情愿，但也得碍面子鼓掌，毕竟都是同班同学。元昱和百明自然是很情愿的，毕竟他们俩跟苏露露的关系不错，而且他们俩的座位离苏露露的座位仅一步之遥。但不知怎地，粪坑都能把石头熏臭，而苏露露却熏陶不了他们俩。看来他们俩比石头还坚硬，实在无法熏陶。他们俩倒是臭味相投，同桌了三年，彼此都不见有何长进。他们俩能同桌三年是班主任特许的，毕竟元昱是本班第一个让班主任的大名出现在校刊上的学生，也是本班第一个给班主任脸上添光的学生。

　　接下来，班主任开始给榜上题名的同学们颁发录取通知书。听着班主任高亢的声音；看着榜上题名的同学们来回的身影，一些落榜的同学十分羡慕他们，同时也深感自卑，不禁泪眼模糊……

　　走出校门后，百明问元昱：“你去应考特招生吗？

　　元昱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不去？”百明很骇异，“为什么？你不是挺能跑的吗？上次田径运动会你还得了全校男子短跑第一名呢。”

　　元昱苦笑一下，说：“短跑是第一名又怎样？人家要赛的是1500米长跑，而且还是全县性的比赛。”

　　“长跑又怎么了？全县性的又怎么了？你怎么变得如此没斗志了？难道你不知道爱拼才会赢吗？你不去我去！我一定要去参加歌唱比赛！”百明很激动地说。

　　元昱如闻暮鼓晨钟，骇然看着百明，觉得他突然变得成熟了。过了一会儿元昱莞尔一笑，拍了一下百明的肩膀说：“你说得对，爱拼才会赢！我一定要去参加1500米长跑比赛！”

　　百明哈哈大笑，也猛地拍了一下元昱的肩膀说：“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让那些小毛孩都滚一边去！”说完他们俩便相互揽着肩走了。

　　元昱回到家时正是中午，母亲也干活回来了。她今天比以往回来得早了许多，因为她在地里总是惦记着关于儿子从学校带回来的消息，实在干不下活了。

　　“回来了？昱儿。录取通知书发了没有？”元昱刚进门，母亲便焦急地问。

　　元昱顿感难受，低着头说；“发了，没我的份。”

　　“就连二中也考不上吗？”母亲又焦急地问。

　　元昱摇摇头，不敢看母亲。

　　母亲不再言传，陷入深思。

　　过了一会儿，元昱突然想起溁中招特长生之事，于是忙对母亲说：“对了，妈，溁中打算招收五名长跑特长生，我想去参赛。”

　　“好哇！”母亲蘧然道，但很快又变得焦虑起来，又忙道：“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元昱忙疑惑地问。

　　母亲苦口婆心地说：“昱儿呀，妈知道你的心思，可这长跑比赛实在耗力太大了，加上天气又热，人很容易中暑的；再说这是全县性的比赛，竞争很激烈，要是体力消耗过度，人就很容易晕倒。这实在太危险了，你还是别去了吧，妈会让你……”

　　没等母亲说完，元昱便说：“妈，你就放心吧。那长跑不是很长，1500米而已，一会儿的工夫就跑完了。”

　　母亲知道儿子吃软不吃硬，于是又苦口婆心地说：“昱儿呀，1500米也不算短了，妈实在不放心呀！你还是别去了，妈会让你自费溁中的。”

　　元昱笑着安慰母亲：“妈，你多虑了，这1500米根本不算什么，再说，我要是不去参赛，那我将会后悔的。因为我不去参赛就等于放弃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妈，我实在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呀！”

　　“难道你非去不可吗？昱儿。”母亲焦急地问。

　　元昱坚毅地点点头。

　　母亲知道自己拗不过儿子了，只好哀求般的嘱咐儿子：“既然你执意要去，妈也就不再阻拦了。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太拼命了，即使你没能被入选，那也不要紧，妈会让你去自费溁中的。”

　　“妈，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太拼命的，试试而已。”元昱嘴上虽这么说，但他满腔的热血早已沸腾了。

　　元昱中考落榜了，但母亲没有责怪他，也没有认为他不如别人。因为母亲认为儿子已经尽力了，只是发挥失常而已。儿子摔了这一跤，母亲认为是不小心摔的，她愿背着儿子撵上别人。只要是为了儿子，无论多高代价她都愿意付出，包括自己的生命，因为儿子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她不仅是一位“超载”的母亲，也是一位“奔跑”的母亲；她比马拉松比赛的任何一位参赛者都更有耐力和潜力；她是一位为儿子“超载”，为儿子“奔跑”，为儿子活着的母亲。　。　想看书来

第五章　　农家孩子的假期
五

　　暑假对于城里的某些孩子来说，也许就是一个除了吃喝拉撒以外，其他活儿都不用干的假期。但是暑假对于农村的绝大部分孩子来说，绝对不是一个休闲的假期，而是一个让人忙得半死不活的假期。这就是霓虹灯与煤油灯的区别；这就是欢笑与呻吟的区别；这就是富有与贫窭的区别；这就是满足与渴望的区别……

　　时令已快到大暑，夏季的农忙就来临了。人们主要是收稻谷和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