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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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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了?梦游了?油条儿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冷不防包子横臂一推,爪子抵在他的小黑脸,一把把他摧了出去。
  ……刚才做了什么梦?好像是干爹?还是爹?为什么记不清楚?刚才是谁在轻轻摸他的脸,说:“溶儿,你要快乐的长大”?
  我为毛不快乐?我当然很快乐,除了偶尔被爹娘们扔下来比较悲催外,我没有理由不快乐嘛……真是莫名其妙的梦。
  包子怔怔的拼命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刚才梦见了什么,只记得那梦里花香淡淡,还有些奇异的气息,突然觉得眼角有点湿,他用手指沾了沾,对着自已手指上那点水印愕然,眼泪?我睡觉睡哭了?我这是干毛?
  抱着被子,包子呆滞着眼神,问油条儿,“喂,我刚才说了什么?”
  “您说……出事了。”
  “啊?”包子继续呆滞的转首,“我说了这个?我说这个千毛?”
  “奴才不知道。”
  包子愁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拍拍自己心口道:“油条儿,本太子今天觉得不太舒服。”
  油条儿斜眼睨着太子爷,您好像天天都说自己不舒服,好不去上书房吧?
  “我是真的觉得闷闷的,”包子痴痴看着飞龙舞凤的藻顶,突然道:“油条,最近几天的军报来了没?”
  “有,昨日不是刚刚报上来了么?”油条儿记性很好,“您说过的,禹城大捷,大军在赤火城休整补给,然后犁庭扫穴直扑东燕,咱们的版图,又要添一大块了。”
  “听起来真的是很美好,可是为什么,我那两个爹一个娘一个师父,一个字都没有给我?”
  油条儿翻翻白眼,太子爷,您更年期提前了吗?怎么今天这么奇怪这么婆婆妈妈的呢?那是军报,军报耶,您要皇帝大人在军报上说:禹城大捷,溶儿朕想你?
  那成什么了?
  “陛下荡平东燕自然就会返驾,以我西梁神威,左右不过一两个月,您就可以见着陛下他们了。”油条儿耐着性子好言劝慰,伸手去给包手更衣。
  包子突然手掌一翻,抓住了油条儿的手心口
  随即闭起眼,好像在听什么。
  油条儿被主子的古怪举动惊得一抖,哎呀妈呀太子爷这是在做什么?那个那个……调戏?不要……我不要做娈童!
  油条儿的小黑爪抖啊抖,包子不耐烦的一拍,“别动!”
  油条儿一颤……啊呀呀接下来要做什么?上次主子说过的那什么调教?啊啊啊不要啊……
  “你等下要挨一下砸。”包子突然松开了他的手,古古怪怪的道:“我看见了。”
  “您在说什么?”油条儿迷惘的看着神神怪怪的主子。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包子瞪大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眼神里会是对于自已突然出现的神奇现象的不安和茫然,“你刚才碰到我的手时,我好像看见了一些什么,所以就抓住了你的手,想看清楚些。”
  “您看见了什么?”油条儿缩着脖子,眼神诡秘的瞅着包子……主子是不是中邪了?这都在说什么呀。
  要不要请和尚来给主子去去邪?
  “我看见……”包子突然住口,道:“去,给我端早膳。”
  油条儿哦的一声,乖乖出门,看见前方回廊上太监正端着食盘过来,连忙喜滋滋的迎上去。
  他的身影转过长窗,包子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却突然贼贼一笑,低低道:“一、二、三……掉!”
  “哇呀!”
  油条儿的惨叫响彻长廊,他刚才去接食盘,不防那太监手上有油没擦干净,擦着盘边一滑,盘子一斜,那一大盅滚烫的人参鸡粥呼啦啦一齐泼到他的小黑脑袋上。
  惨叫声传进冠棠宫内殿,包子的脸刚刚浮起好笑的笑意,瞬间冻结住。
  他霍然向后一倒,大力拉过被子往自己脑袋上一罩,呻吟。
  “这都是怎么回事啊……老娘,你在哪里,给我解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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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闵的气候,永远是温暖湿热的,潮湿得像是永久阴霾,不知人间欢乐再为何物者的心。
  秦长歌负手立于窗前,静静看着前方热闹的港口。
  她按照司空痕的指点,一直追白渊追到原南闵地界的焰城,那是个不大的小城,临近南闵恒河河岸,从这里买舟而下,在下一个城市麦城停下,那里有通往离国的船只,可以直接渡海南下。
  据司空痕说,女王曾经在和他对弈时,神往的说过离国气候温暖,不似东燕寒冷,很适宜她的身体休养,女王素来因为言语之疾很少说话,交流的对象除了他就是白渊,这段话,多半是白渊和她说起。
  秦长歌立即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在焰城无声的展开了搜索,果然隐约发现白渊踪影,但是这人狡猾如游鱼,几次即将摸到他踪迹时都被他摆脱开去,还顺手解决掉了一些暗桩。
  司空痕一直改装跟在秦长歌身边,几次碰撞几次逃脱之后,也忍不住叹息,秦长歌见他神色犹豫,似有心事,也不多说,直接和他谈判,“你若想彻底找回你的妻子,你就得全心全意和我合作,否则白渊一旦扬舟出海,你这辈子也别想见柳挽岚了。”
  司空痕动容,半晌道:“挽岚有肺病,挽岚喜欢吃鲫鱼,白渊虽然学识驳杂,多年来却专攻政治制衡和人心阴微之术,不太擅长医理。”
  秦长歌只要这句话就够了。
  立即发布命令,令所有的凰盟属下,立即控制所有的药铺,无论以什么手段,必须保证该药铺在有人来购买治疗肺病的药时,在药包里加上麦门冬。
  麦门冬和鲫鱼同食,必中毒。
  凰盟属下齐齐发动,麦门冬包包不落空。
  现在,就在等消息好进行围捕,跟在身边的人都隐隐有紧张之色,唯有秦长歌,神色冷清,不动如山。
  自从那夜之后,自从她挣扎而起,掀开帐门,于飞雪中跨上高岗,面对四十万缟素大军的那一刻,温柔狡黠的明霜已死,跳脱潇洒的赵莫言已死,现在她是回归后的秦长歌,那个也许因为注定传奇而注定孤独的睿懿皇后。
  这是她必须背负的责任,家、国、大仇、幼子,不容她放纵自己的悲伤去沉溺,即使那夜,她那么的想,永远在他们身侧睡去,永远不必面对这人世惨淡,命运森凉。
  然而她只能挣扎而起,带伤前行,这是她的宿命,做不了明霜,做不了赵莫言,做不了我织布来你打渔的平凡农夫的农妇,只能,做睿懿。
  这个身份,似乎成了一个命运恶毒的谶言,她拥有,她失去。
  她立于月下,窗前,将自己的身姿,站成了一个写满孤独的背影。
  手按在心上,心已成空。
  手按在心上,迟迟没有放下。
  那个位置,还藏着一件东西,过了这么久,她依然没有勇气去打开,如同不敢去看萧玦一般,她亦害怕自己看见非欢绝笔的那一刻,努力构筑了这么久的心防会在一霎间彻底崩溃。
  然而今夜,很有可能会和白渊直接对上,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再不看,也计就没有机会看了。
  缓缓将信笺抽出,一眼看见最上面长歌亲启字样,熟悉的秀丽字迹,无数次在凰盟传递的信报上看见过,那时非欢总是先看过所有的密报,在自己觉得重要或者有用的消息下划杠,注上自己的看法,她读来非常省力,也得益良多。
  以后,还会有谁,帮我分析那些密报,还会有谁,一直在我身后扶着我的肩……
  秦长歌的手指微微颤抖,先闭了闭眼,努力调匀自己的气息,方才忍住那欲泪的冲动,缓缓的向下看。
  “长歌,你此刻在虎口崖可安好?”
  “适才陛下拜托素兄前去助你,料可无虞,陛下现今去巡营,趁这功夫,我有话对你说。”
  “你见到这信时,想必我已不能再陪在你身侧,长歌,谅我,并请善自珍摄,令你伤痛,非我本意,但望你今后诸事都好。”
  “人庆节那夜,你曾问我可有事瞒你,当时我未曾坦然相告,实是不得不瞒,到得如今,一起说给你听,那晚我请素兄助我,将我楚氏皇族的神珠转给了溶儿。”
  “我楚氏皇族相传是深海蛟龙之后,直系子裔多有神异之处,其神异处其实在于体内都有神珠,相传是蛟龙神祖内丹所化,代代相传,有分水避祸之能,此事除我楚氏皇族直裔外,不为世人所知。我自出生,尤与其他兄弟不同,神珠位于标记之下,金鲤夺目,且较他人更多读心预知之能,因此犹为诸兄所忌,此番我知去日无多,遂请素兄相助将神珠渡入溶儿内腑,溶儿曾说过将来要去离国,我想着他那性子此行只怕难免,这东西留给他,他从此便是我楚氏皇族中人,对于溶儿来说这身份自然做不得真,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将来若想在离国做些事,想必会方便许多。”
  “另外还有件事,长歌,我想也许没有专门提起的必要,那件事,你我都已心知,也都知对方已知。长歌,你若回宫,将长寿宫内殿那面雕牡丹墙里的暗壁毁去吧,里面那个盒子,你也不要再看了,让它永远消失,这样对你,对陛下,都好。”
  “我曾在发现那盒子后,试图带你走,然而后来我明白了,陛下很好,他以全部赤诚来待你,那么那些为人所制而致的无心之失,既然你都故作不知,我又何必担忧?长歌,我很开心,有人能爱你如此,不较我逊让分毫,此生我终可走得心安。”
  “神珠转给溶儿那夜,我曾最后一次试图看清你的仇人,然而前景茫茫,如入迷雾,难以觅踪,想来以我微薄之力,无法对抗大力量者。护国寺释一大师想来有些神通,我曾求他解惑,他似有难处,长歌,你若回京,不妨再去相试。”
  “请代我和溶儿说,干爹永远记得他,并愿他,勇敢并幸福的走下去。”
  “最后祝愿你夫妻终得团聚,一生静好。”
  “非欢,于正月二十夜绝笔。”
  信笺悠悠落地。
  秦长歌缓缓抬手,按在了心口的部位,明明那里已经空了,为何还会如此疼痛?
  非欢,非欢……
  我一生享尽你的关爱祝福,却未能给你一丝回报。
  你如此轻描淡写的说着永别,却连一个死字都不敢轻易落笔,你那般害怕触动我的伤心,然而我的伤心如潮,早已因你而决堤。
  你那般在临去前为溶儿苦心思量,将一身异能尽皆转给溶儿,我却粗心得没有发觉你的变化,否则当初无名废镇那夜,我就应该察觉,以你预知之能,为何一点都未曾感应到水镜尘的埋伏。
  你那般诚挚的体谅萧玦,体谅我的私心,那般在离去前带笑的祈愿和祝福我们。
  只是你终究不能再知,那般祝愿,此生难有实现之日。
  非欢,大恶如我,大爱如你,终究齐齐堕入命运带血的陷阱,看着苍穹黑暗,压顶而来。
  世事森然,竟至于此!
  一轮淡月,照上长窗,照上窗前衣单心凉的女子,照上她早已流尽眼泪的深深眼眸,那里,寂寥深深,无限悲凉。
  此夜,三月初七。
  天色阴霾,黑云浮动,偶尔露出一丝月色,也是色泽惨淡。
  秦长歌仍然立于窗前,听着凰盟护卫的回报,全城有十一家药铺,今日购买肺药者一百一十七人,出现中毒症状者五人,最有可疑的,是两家。
  一家是个在此地居住了多年的住户,家中的小儿子中了毒,呻吟甚烈,出来个老者去掘可以解毒的地浆水,另一家是住在客找的一女子中毒,一个看似女子丈夫的中年男子直奔药铺,但是药铺当然已经关门了,没奈何只好也回去掘水。
  秦长歌一声冷笑,道:“两家都去。”
  命令凰盟属下先悄悄包围那个客栈,有动静以旗花火箭相告,秦长歌自己带了人去了那普通住户家。
  身姿如水草,在带着海风微腥气息的夜色中飞掠,风声从耳边过,四周景物快速退后,快如流光飞舞。
  奔行中,那些飞逝的过去,前尘往事,曾经鲜活的男子颜容,幕幕而过。
  秦长歌黑发咬在齿边,眼神穿透黑暗锋利如刀。
  白渊。
  今夜,我来杀你。


第八十九章 惊变
  一间青瓦白墙的普通瓦屋,屋外晾晒着鱼干菜干,还有些花花绿绿的衣服,看质地样式,也是当地民风喜着之物。
  墙角堆着渔网踏笼水盆等物,收拾得井井有条,完全是临近大河的城池住户应当呈现的风貌。
  看起来完全没有疑点。
  屋子里有人在呻吟,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一个老者正在院中掘地三尺,又从井里去汲水,灌进土层,用棍子搅浑,等下澄清后取出来的水,就是可以解麦门冬和鲫鱼混合起来的毒的地浆水。
  秦长歌隐身在院子外一株树上,目光灼灼盯着那院子中掘地的老者,动作很平常,看起来没什么破绽。
  只是他的动作好像有点不协调,似乎哪里受过伤。
  院子此时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插翅也难飞出,秦长歌自已知道武功不如白渊,那就玩人海战术,反正白渊带着女王一路转转折折,身边的人不会太多。
  缓缓伸手做了个手势,秦长歌身子一弹,直扑小院。
  呼的一声,墙头院中,弓弩手齐齐出现,无数闪耀着冷光的箭矢,密密排成齐整深黑的一条直线,在墙头上方画了一个毫无缝隙的圈。
  正在挖水的老者手中铁锹一抬,一道寒光耀目,劲风扑面直取秦长歌前心。
  于此同时院子四角、檐下,突然弹出黑色石块,风声呼啸交织成网,将秦长歌网在中心。
  秦长歌一声冷笑,身子突然放平,收腹锁骨,于密织石网中左移右掠,间不容发一一闪过,手一抬精光耀目,撞上狼狠劈过来的铁锹。
  咔嚓一声铁锹断裂,连同长柄都齐齐裂开,那长柄尾部却突然射出细长铁钩,哗啦一声勾过墙角侧的渔网,老者手臂一振,渔网铺天盖地飞起罩下,网线上青紫斑斓,居然全部带毒。
  那老者挥舞出渔网便想撤手后退,秦长歌微笑,“走干嘛?”一抬脚铁锹飞射,撞上老者腹部,撞得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还没来得及再退,秦长歌下一脚也到了,一脚勾住他膝弯,将他勾得往前一栽,轻笑道:“给你压压我。”
  一声闷哼老者栽到她身上,下一瞬,渔网正好飞旋罩落,这下全部罩在了老者身上。
  此时渔网中是个颇为怪异的造型,最下面秦长歌平躺于地,却没让老者挨着她身子,而是双膝上抬,一顶老者喉间一顶老者腹部,将他直直的罩在自己上方。
  对那老者眨了眨眼,秦长歌道:“想压我也不是谁都配的。”
  一伸手扣住老者咽喉,秦长歌刷的一下撕下他面具,现出他还很年轻的脸,慢慢道:“伊将军,难得你忠心如此,带伤挡阵,你那可爱主子呢?”
  咳咳的咳出一口血沫,对着秦长歌一呸,伊城冷冷道:“谁是我主子?
  偏头让过那血沫,秦长歌微笑道“你没中毒?你主子给你先服了解药?对你真不错,我记得我曾听说过,伊将军和白国师是总角之交,情谊非凡,怎么,生死相随的总角之交,就任你出头挡阵,自己像个鸟龟一样缩在壳里么?”
  “ 你少来挑拨,”伊城狠狠道:“秦长歌,你这个天生克夫相的恶毒女人……
  “啪!”
  血水喷出,地面上荆那滚落三颗牙齿。
  秦长歌揪住伊城,翻身而起,半空里一个弧度优美的转圈,渔网落地,将伊城往网上一扔,一脚踩在他胸口,甩了甩手,秦长歌冷冷道:“我不介意把你牙齿打光,只要你敢继续说下去。”
  “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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