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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春风入酒觞-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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钛舸淼模Z霄说不定还得叫他一声师弟……”
  顾璟霄瞥了一眼李新荷,神色震惊。他从不知道李新荷也和松竹二老有这么深的渊源。
  “既然没有外人,我们两个老家伙索性倚老卖老,只当是看自己弟子切磋技艺了。”松老先生看了看旁边面色沉凝的竹老,见他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便又说道:“李、顾两家都是淮阳城的酿酒世家,勾兑之道自然烂熟于胸。不过既然请出了我们两个老家伙,少不得要订下几条比试的规矩。”
  李新荷对这一场比试早已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反倒是顾璟霄,听了这番话之后略略流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来。
  “两场比试,”松老先生伸出两根干枯的手指比划了了一下,说话的语气颇有几分严肃的味道,“第一场比试,由我和竹老考校你们勾兑的技巧、对色香味的敏感度。第二场比试……等下再说如何?”说着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竹老先生。
  竹老先生微微颌首,“既如此,那就开始吧。”
  李新荷抬头时正好看见自己的大哥将一坛酒放在了桌面上。大肚窄口的陶罐,红绸束口,酒封上印着一个硕大的篆字:孙。
  这是南城孙家的老烧酒,北桐烧。
  关于烧酒,一说起源于唐代。田锡《曲本草》中曾说:“暹罗酒以烧酒复烧二次,入珍贵异香,其坛每个以檀香十数斤的烟熏令如漆,然后入酒,腊封,埋土中二三年绝去烧气,取出用之。”雍陶也曾有“自到成都烧酒热,不思身更入长安”的诗句。
  另一说是起自元代,章穆所著《饮食辨》中曾说:“烧酒,又名火酒、‘阿刺古’。”阿刺古,番语也,亦称阿刺吉、阿刺奇,用棕榈汗和稻米酿造而成,在元代时一度传入中土。
  李家虽然也制烧酒,但方法与南城孙家有所不同。孙家的烧酒沿用淮江一带的土法,将糯米或大麦蒸熟,和曲酿瓮中十日,然后用双层天锅蒸煮酒母取酒,亦称酒露。李家烧酒名叫千日红,用的则是宋代“火迫酒”的古法。酒瓮底侧部钻一孔,酒母出窖之后注入酒瓮之中,加黄蜡少许,密闭酒瓮,底部以木炭文火缓慢加热,七日后从底孔放出酒脚。酒液滤过之后添加独门秘料,然后腊封埋入土中,经过一至三年的窖藏之后,酒液散去火烧之气,才可出窖饮用。
  从酒质来看,火迫之法自然远胜过天锅蒸煮之法。文火加热不但可以固定酒的成分,亦可提升酒香。此法关键在于火候,《北山酒经》中亦说此酒“耐停不损,全胜于煮酒也。”火力太猛,酒气挥发殆尽,火力太弱又无法起到固定酒香的作用。除了火候,酒液中加入的独家秘料亦不可小觑,漫长的窖藏时间里,秘料已尽数融入酒液之中,甘香醇厚自然远非普通烧酒可比。
  不过孙家亦是淮阳城的酿酒世家,从选料到酒方都自有一套隐而不宣的秘法。淮江一带烧酒选料多是糯米或大麦,南城孙家却独辟蹊径,选用淮南红稻,制成的烧酒色泽略带橙红,辛香清冽。
  李明皓拍开泥封,将坛中烧酒分装入壶,再一一斟入酒杯之中。空气里顿时氤氲起辛烈的酒香。李新荷留神看时,杯中酒液映着烛光,果然泛着琥珀般的暖色。
  “一人一杯,多了没有。”松老先生看着李新荷和顾璟霄各自端起酒杯,满是皱纹的脸上不自觉地浮起淡淡的笑容来,“你们可要留心品尝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李新荷和顾璟霄已经明白了,第一场的比试内容定然是勾兑老孙家的烧酒。问题是,松竹二老在淮阳城德高望重,由他们出面找孙家家主讨要两坛刚蒸好的原液自然不会是什么难事。但各家有各家的秘方,外人又怎么会知道老孙家的烧酒在上柜之前到底还要进行哪些加工?
  成酒上柜之前,需要靠勾兑来统一口味,即使同一间酒窖,不同时间出窖的原液在色、香、味上也会有微妙的差异。
  有时候,一滴净水的差异就足以让酒液的色、香、味与酒母大相径庭。

  【第八章:春衫袖】

  “南城孙家的北桐烧,”松老先生指了指李明皓摆上桌面的两个小酒坛,慢条斯理地说:“孙家的酒师傅已经调制过,所差的只是浓淡而已。”
  李新荷侧过头去看顾璟霄,顾璟霄却满不在乎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由她先来挑选。李新荷皱了皱眉,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心想这人做出这副大大方方的样子给谁看呢,又不是先挑选的人就能占到什么便宜……
  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紧张。
  李新荷偷偷瞥一眼圆桌对面的顾璟霄,他已经小心地端起了面前的酒杯,眉头微微皱着,正仔细地分辨拢在杯中的酒气。他那位爱惹是生非的小弟弟顾璟云垂手站在松老先生的背后,眼睛紧盯着自己的哥哥,一副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再看看坐在上首的两位老人家,他们倒是笑眯眯的,一派从容。
  “刚才忘了说,”见她一味地东张西望,松老先生好心好意地提醒她,“这一局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站在他身旁的李明皓冲着她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安抚之意。李新荷也不由一笑,伸手端起了面前的那杯酒。产自崔公窑的甜白釉压手杯,质地轻而薄,色泽腻白如脂,映着北桐烧似红非红的一抹暖色,宛如妙龄女子脸颊上羞涩泛起的晕红。李新荷按着杯沿,轻轻晃了晃酒杯,杯中酒液随之泛起细微的涟漪。不同于李家的千日红那般粘稠挂杯,北桐烧质地轻透,净如纯水。轻嗅酒香,辛烈扑鼻。
  李新荷微微蹙眉。这并不是她喜爱的风格,太直白。
  浅浅地抿一口,热辣辣的感觉顿时由舌尖飞快地爬满整个口腔。北桐烧几乎具备了所有烈酒的共性:口感辛辣,干净爽口,然而……余香略有不足。
  李新荷闭着眼静静地回味片刻,然后斟了一杯淡茶很仔细地漱口。圆桌的另一侧,顾璟霄还在细细地品味那杯烧酒,双眼微闭,眉尖微微拧着,倒像是在喝药的模样。
  李新荷抿了抿嘴,转身从李明皓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宝贝妆盒。自家大哥递上妆盒的动作活像个小跟班,李新荷不难从这个看似从容的动作里察觉到他刻意掩饰的紧张,这让她心里多少有点歉疚起来。都是自己一时沉不住气才给他惹来了这许多的麻烦吧。
  李新荷瞥了一眼罪魁祸首,那个小鬼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李新荷打开妆盒,取出大小不同的几个甜白釉瓷勺。特制的勺子,有着不同的形状,宽宽长长的把手能让使用者在操作的过程中稳妥地抓取,尖嘴状的出口便于在调酒的时候精确地控制所添加液体的用量。
  李新荷最早是从胡、章两位酒师傅那里看到了类似的工具,等到自己开始做酒,又自己琢磨着做出了不少的改进,比如将把手拉长,使用的时候会变得更加趁手。同时也增添了几支开口更加细小的酒勺,并且在大小不同的酒杯上按照自己的使用习惯标注了刻度。
  这几样东西一拿出来,果然吸引了满桌人的注意。就连紧盯着自己哥哥,连大气也舍不得出一口的顾璟云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半柱香的时间。”松老先生敲了敲桌面再次提醒她。
  李新荷在圆桌边坐了下来,眼角的余光瞥见顾璟霄也落了座。本想好好看看这人都有什么趁手的调酒工具,头还没抬起来就被李明皓从背后轻轻推了一把,连忙收起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老老实实地揭开了酒封。
  封口打开,溢出的酒香要比刚才的杯中酒浓烈得多。
  李新荷拿起酒勺开始全神贯注地滴水试酒。
  勾兑对酒师傅的口舌敏感度有着极高的要求。对于顶级的酒师傅来说,一滴净水的差异已足够决定一次勾兑的成败。同时,调酒的人还要善于控制自己的喜好。因为勾兑的目的是让每一批的原液与酒母尽可能的保持一致:色、香、味的平衡,以及风格的一致。
  众所周知,烧酒要靠发酵生香,靠天锅蒸煮提升酒香,最后靠勾兑来成型。对原液勾兑调和的过程可以辅其弱、扬其优、克其短,可以说是酿酒过程中的画龙点睛之笔。
  李新荷第一次听到勾兑这个词的时候刚满七岁,捏着一把酒勺站在胡先生的身旁,看着他一滴一滴地在酒坛中匀和净水,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后来慢慢地知道要想达到“各味谐调,恰到好处”的效果,需要添加的不止是净水这么简单,还要有其他风格的酒、去除原液酸败之气的特殊试剂以及各种各样的香料。而这些特殊的成分以及它们在酒液中所占有的比例的不同又会导致无数种不同的后果,真真是奥妙无穷。
  李新荷放下手中的酒勺,轻轻吁了一口气。一抬眼,正迎上顾璟霄的视线。沉默的青年轻蹙着眉头,双眼之中微带阴郁之色。
  “你的……好了?”李新荷不觉有些诧异,她调酒的速度一向都比胡先生快,没想到……胡先生的标准居然也做不得准。
  顾璟霄微微颌首。他的手放在膝上,腰身绷得很直。
  李新荷又看了他一眼,顾璟霄的神色不温不火,但是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复杂难辨的东西,像是惊诧,又像是不甘心。李新荷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妆盒,再看看他面前敞着开口的鲨鱼皮口袋,不由得恍然大悟:顾璟霄调酒用的工具和当初胡先生用的是一样的。确切地说,江淮一带的酒师傅使用的调酒器具都相差无几。而自己琢磨出来的这些小玩意儿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个……是我自己找人做的,”李新荷神差鬼使一般想要给他一个解释,“我刚开始学调酒的时候年纪还小,手也小,酒师傅用的东西我都拿不住,所以就按我的习惯画了图样定做了这些,后来又陆续增加了几样。时间长了就用习惯了……”
  顾璟霄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嘴唇紧紧抿着,转折的唇线越发显得棱角分明。
  李新荷琢磨了一下自己说的话,神情很是无辜地望了回去,“有什么问题?”
  “没。”顾璟霄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要微笑一下却又偏偏没挤出来似的,有点儿僵硬。
  “甚好,甚好,”一旁的松老先生眯了眯眼睛,笑容慈和得像一只正在晒太阳的懒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竹老,这酒……”
  竹老先生挽起袖子,从顾璟霄面前的酒坛里盛了两杯烧酒出来,两个人一人端起一杯,仔仔细细地观色、闻香、品味。
  李新荷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瞥一眼圆桌对面的顾璟霄,他也正紧盯着松竹二老的动作,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的样子。
  松竹二老闭着眼回味酒香的模样带着点儿乐陶陶的劲头,看得人想笑又不敢笑。李新荷满心的紧张都被这两人的表情给笑没了。顾璟霄也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眉宇间紧绷的感觉也显得松弛了许多。
  片刻之后,松竹二老放下酒杯,用淡茶漱口之后,再走到李新荷的面前重复了一遍同样的步骤。
  这一次,他们沉默的时间要比前一次略微长一些。就在旁人以为他们会说点儿什么的时候,竹老先生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地说:“先这样。”
  几个人听的满头问号,这样……是哪样?
  看了看两个故作镇定的年轻人,松老先生笑眯眯地指了指南墙下大大小小的酒坛子,“第二场比试,由我们出题目,你们各自勾兑出一味酒来。如何?”
  李新荷和顾璟霄面面相觑。这又算是什么比试?对各家酒品的了解?酒方调配的悟性?单酒之间融合度的掌控?
  “也是半柱香的时间,”松老先生在竹老先生的身边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胡子,“题目就叫……元夜,如何?”
  木着脸的竹老先生微微颌首。
  李新荷还是有点儿回不过神来,她家的酒叫梨花白,叫千日红,叫桃花酿,叫金盘露……元夜该是怎样的酒?什么样的酒才配得起这两个字?侧过头去看圆桌另一侧的顾璟霄,他也呆着一张脸,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李新荷叹了口气。
  其实这两个字带给她的并不是愉快的记忆。母亲下葬的时候满街的花灯刚刚挂出来,街边的水沟里还残留着年节时爆竹的碎屑,星星点点的透着热闹喜庆的味道。穿梭在街道上的人每一个都喜笑颜开,衬得她心底一片冰凉。
  年年元夜,月灯依旧。那个带着温暖笑容的亲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李新荷走过去搬起了一坛湘西米酒。这还是年前的时候李明皓托了朋友千里迢迢给她弄回来的。那时候她肠胃不好,三天两头胃口疼。请郎中看过,说是受过寒凉,再加上很长一段时间作息不规律落下的毛病。李明皓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说这酒生津暖胃,活气养血,最适合需要补身的女子。
  李明禧就曾经酸溜溜地说过:大哥真会照顾人……
  其实李新荷自己也发现了,自从母亲过世,李明皓就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大人,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他是把自己当成了女儿一般宠着。
  长兄如父,这句话果然说的没错。
  米酒根据配料及酿制工艺的不同,分作黄酒、糖酒、清酒、稠酒等等。
  李明皓托人带来的米酒颜色碧绿,蜜香浓郁,酒劲醇和绵甜,从形态口感上看应属于糖酒。据说是当地苗人按照祖传秘方酿制而成,色、香、味都与别处的米酒迥然不同。当地居民有七月初七采酒曲的习俗。夏日制曲,冬季配酒。
  李新荷将酒坛中的米酒滤过之后盛入一只甜白釉的汤盅之中,加入将近三分之一的清酒稀释米酒本身携带的蜜香,同时令口感更顺滑。
  圆桌对面,顾璟霄沉着脸将一坛烧酒摆上了桌面。这种产自顾家酒窖的玉米烧酒有个外号叫做“出门倒”,意思是说这种烧酒口感烈辣,后劲十足。李新荷小小地诧异了一下,这是什么意境?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李新荷垂下眼眸,从妆盒中取出一个两寸高的瓷瓶,又取出一支小号酒勺从瓷瓶中舀出些许白色粉末,加入酒中细细搅拌。有的时候,果酒和米酒在成酒过程中会需要添加一些特殊的成分来脱去酒液中不易察觉的酸味。李新荷使用的脱酸剂是五岩先生的独门秘方,她只知道其中有一味主要的成分是蜂蜡,使用的效果要比李家的老方略好一些。至于李家的老方……身为继承家业的长子,只有李明皓才知道。
  片刻之后,李新荷将酒液滤过,再以妆盒中的小杯量出适量的“千日红”,自汤盅的边缘小心地注入米酒之中,搅拌之后再次过滤。
  米酒的颜色已经被稀释,淡淡的绿色映着甜白釉细腻的肌理,婉转剔透,一汪春水也似。
  李新荷将汤盅中的酒盛出两杯,送到了松竹二老的面前。
  “你这是……”松老先生端起酒杯,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的神色。
  “春衫袖。”李新荷想了想,觉得不论元夕还是元夜,这样的两个字都太过直白了些。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欧阳修,《生查子》。
  李新荷心头悸痛。她又一次想起了送给她妆盒的那个人,这世间至亲的人。
  终其一生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第九章:灯如昼】

  “好一个春衫袖。” 竹老先生举着酒杯,说出了自他出现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他身旁的松老先生已经将酒杯送到了口边。李明皓站在一旁看他带着沉迷的神色微微闭起了双眼,再也按捺不住,三步两步走到桌边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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