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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云殇-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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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都推开透风。

洛妍的身体像软绵的蛇一般缠住姬鲲鹏,即便塞着布,她身上的香气还是无孔不入的渗入他心脾,几乎令他意乱情迷。好在,她于迷乱中说着似曾相识的话:“泠然,我好热!泠然,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死了,就见不到鲲了!”她记得这是他的怀抱,记得鲲走后,她对他的依赖。他咬破舌尖,让血气在口中弥漫,那痛楚令他恢复神志。姬鲲鹏抱着洛妍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洛儿别怕,热退了就好了!没事的!别怕,我们会找到鲲的!”

洛妍微微睁开眼,柔滑的手轻轻拂过他的眉毛,细细抚摸每一个棱角,她妩媚的笑着,手臂圈住他的颈项,索求着亲吻。他躲避开,只哄着她暂且安宁,忍不住咒骂顾青枫动作迟缓。眼见她的举止愈发的轻佻,隔着几层衣衫透过来的温度已在极大限度的折磨他的忍耐力。冷水只注入小半桶,他却不敢迟疑分毫,除了洛妍的外衫,不去瞧那亵衣勾勒的美妙曲线,抱着她就站进木桶中。顺势坐下,水只齐腰,他刚要运功借寒气驱走她身体里的热,洛妍已挣扎着搂住他,清晰的叫着一个男人的名字——

叱利频频用眼神暗示呼延磊,那酒壶的把手有机关,只要轻轻一按——酒中已兑好蒙汗药。

“小王爷!树洛于这会子走到哪里了啊?也不知仆兰路上会不会偷懒?”呼延磊对他的暗示无动于衷,只得提醒他接应的人已经就位,这时候心软后悔,未免前功尽弃。

“小王爷,承蒙南炎国盛情款待,您该多敬王妃娘娘几杯,以表我北漠之情意啊!”

“罗嗦什么?一边儿凉快去!”呼延磊不耐烦的挥挥手。对面的佳丽也算秀色可餐,劫回北漠,估计会引起男人的纷争。只是,这女子并非洛妍,豫章王庶妃林氏,就是欺负洛儿的林彤霏?他饮口酒,心中郁闷,与轩亦琛说得好好的。轩亦琛负责让礼部官员安排洛妍为自己践行,自己趁机将洛妍装入大木箱中运出上京。怎么又临时变卦?是戏弄?试探?或者洛儿自己有所警觉。

可恨这林彤霏话不多,目光虽凌厉,却装得温婉可人,一切依着规矩,问她豫章王府的事,不肯多说半句。

呼延磊一肚子气没处撒,叱利站在远处还不停的盯着酒壶眨眼。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按了机关,给林彤霏斟上满杯添加了好材料的酒。

女人昏倒在地上,叱利利索的将她装进箱子。“小王爷,您是在磨蹭什么啊?煮熟的鸭子——”

“何人擅闯?”外面的侍卫忽然喧哗起来,刀剑声才起,便有人怒喝:“此乃我南炎三皇子殿下豫章王爷!何人胆敢阻拦?”

人还没闯进屋内,呼延磊就懒洋洋的带着痞子气道:“你倒是乖乖听话,没碰我的沈哥哥。”也不管轩亦璃那将他碎尸万段的眼神,故意打几个酒嗝:“你们南炎的规矩就是好,美色在前,也能多喝几杯!哈哈!轩亦璃,你真有福气啊,娶这么漂亮的老婆!”

叱利却有些慌乱,想着那关在箱子里还不及送走的人。毕竟,暗取与明抢是两码子事,关乎两国邦交。他拿定主意:“三皇子殿下,适才来这里赐酒的贵国夫人不胜酒力,鄙国正愁没法子交代呢!好在殿下来了!为了顾及夫人的体面,我们请夫人躲在木箱里了。如此,就交给殿下处理吧。”亦璃抢在叱利前入了内室,回头狠狠瞪一眼呼延磊。

叱利打开箱盖,却没等到预料中的怒火冲天,轩亦璃只看了一眼,就冲了出去,一把攥住呼延磊的衣领:“你把洛妍藏到哪里去了?”

呼延磊眨巴着眼睛,狡黠的笑着:“南炎可是讲法度的!豫王爷莫要血口喷人!没说错吧,这个是你们汉人的成语吧?”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快乐!新年多码字给大家是我的心愿,谢谢支持!

忠言

《易》讼——上九:或锡之鞶带,终朝三褫之。

“洛儿,鲲死了,七年前就死了!”

洛妍浑浑噩噩,却想纠正姬鲲鹏话里的谬误,八年了,又一年过去了。寒冷的水也散不尽她血液里的热度,他的手掌倒是能传递丝丝缕缕的凉意。

她的性子被他影响,也透着冷淡。“泠然,这不是天堑关!”他每次拥着她,都是在天堑关,他说过,他的怀抱会是她的灾祸。

“洛儿,小初如何死的?”姬鲲鹏手指划过洛妍的眉峰,那粒红艳的朱砂,便是他的杰作。为她曾憧憬的能得一心人,更是她深入南炎的自保屏障。

小初,小初的舞姿优美,美得令洛妍瞠目结舌。姬鲲鹏不过赞了一句,多顾盼了几眼。描绘舞姿的丹青犹润,宫墙那头就传来皇后的懿旨与赏赐,小初最美的柔荑被齐齐斩下盛在盘中。

洛妍以为他会伤心,会不忍,却原来承受不了的是她自己。月色下更为静谧的紫色笼罩上寂寥的暗灰,他一如寻常的给她讲解奇门遁甲之术。末了,寥寥数语,血淋淋的练达世故:“隐藏你的痛苦,隐藏你的恐惧,装作怡然自得,在这宫阙中,你在乎谁,就是给敌人指明你的弱点所在,就是给敌人驾驭和毁灭你的方法。”

门外的争执声骤起,顾青枫既知屋内情形,断然不会畏惧对方的呵斥,朗声答道:“无贵国皇帝陛下谕旨,任何人不得入内!鄙国太子殿下的殿阁岂是擅闯的?”

没有多余的废话,打斗声起,姬鲲鹏心知洛妍一时半会没有大碍,横抱着她从冷水中立起,一只脚方踏出木桶,就有人破门而入,正是洛妍的夫君轩亦璃。按说顾青枫的功夫不会如此不济,但稍一思量,他便想透其中缘由。洛妍之前信中曾提及轩亦璃武功路数,显然与他姬家兄弟师承同宗,顾青枫的招式都是轩亦璃了然于胸的,自然在出招之前丢了先机。

姬鲲鹏也不正眼瞧轩亦璃,只用眼神示意顾青枫退下,洛妍微微睁眼,无助的将头靠在他胸膛。

轩亦璃并不多言,逼到近前就要夺过洛妍,姬鲲鹏巧妙的躲开,接连几步,都隔着木桶,让对方碰不到分毫。直到停止这猫戏老鼠的闪避,他冷眼藐视轩亦璃的怒火,也不知那对凤目中的血丝是源于自己略胜一筹的身法,还是怀中湿衣贴身、意识不清的洛妍。总之,这个可以笑谈他人生死的轩亦璃再也沉不住气,猛然一脚踢向木桶,沉闷的声响,木桶顿时裂开成两半,水泻如注。飞溅的水花中,姬鲲鹏轻叹口气,玩味的看着轩亦璃愈发白晰、透明的面庞,单手一舞,瞬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再,旁若无人的弹掉发髻上的水珠,那水珠朝着亦璃直飞而去。擦着耳际掠过的却已是薄冰,刮得耳廓生痛。姬鲲鹏无视轩亦璃眼底的惊讶,转身取了紫色锦袍裹住洛妍:“豫王,非礼勿视,知否?”

“这是孤王的侧妃沈氏,不得放肆!”轩亦璃屡次出手,可姬鲲鹏都将洛妍挡在身前,令他只得硬生生的收回掌风。

姬鲲鹏捋开洛妍额前秀发,假意着力辨认:“豫王何故诓骗于孤?这分明是贵国楚睿王的妻妾,孤在鄙国的雪 玉 峰见过的!他二人伉俪情深,不远千里相互扶持来寻洛水瑶莲,解楚王身中的奇毒!”他说得不经意,可字字清晰入耳,旋即顾左右而言他,无视轩亦璃的仇视,“依孤看来,豫王的一身武艺似乎师承我东赤,泠然居然对豫王推心置腹!只可惜,这火候嘛——”姬鲲鹏审视着轩亦璃,至亲的二人都和眼前的男人密不可分,令他不得不细细琢磨此人与轩亦琛的异同。洛妍说他心思细密、城府极深,眼下看来,却也是恨意聚集于眼中,那种焦急显然不是伪装出来的。若执意不将洛妍交还于他,等待轩亦琛的到来,势必能挑起更大的矛盾,于东赤更为有利——其实,轩亦璃只要稍事冷静,宣他南炎的礼部官员入内,自己断然没有道理抱着洛妍不放手。显然,对方不再是那个手捏奇货、自命不凡的三殿下,仅仅是个妒火中烧的寻常男人。这样的男人,于洛妍,是利还是弊,言之尚早。

“姬——鲲——鹏——,不要以为有轩亦琛庇护你,就能安然出我南炎——”余下的话,轩亦璃自不多言。

“姬泠然的功夫与我不相伯仲,你么——为个女人何苦呢?听闻,呼延磊是北漠大汗着力栽培的储君不二人选——豫王为了一个女人,与之交恶,值得么?”见识了轩亦璃的武功,他是确信姬泠然还活着,那么,洛妍,势必要留在轩亦璃身边。只是这样的男人,对于轻易到手的东西都会弃若草芥。

水与火的煎熬似乎不似先前灼人,洛妍依稀听见熟悉的声音,亦璃,是亦璃么?她何尝不知,身受的苦痛与屈辱分明拜他所赐,无端的恨意夹杂着无法梳理的纷乱情绪,血液仿佛倒流,混乱着爱与恨的边际。她并未真切感知这个男人实在的存在于同一屋檐下,只下意识的搂紧姬鲲鹏,寻求着保护:“我不跟他走!不!我不要轩亦璃!”

轩亦璃的掌风紧随洛妍的呓语而来,姬鲲鹏单手格开来势,不无惆怅的看着洛妍,他太过了解她,了解她爱憎的表达方式。适才洛妍于迷乱中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个轩亦璃!

“东赤皇后难道不在乎姬泠然的生死?泠然若还朝东赤,岂有你姬鲲鹏的立足之地!”轩亦璃似乎下了狠心,话语咄咄逼人。

姬鲲鹏心底一惊,这正是他与洛妍惧怕的。母后,千方百计要取泠然的性命,外人并不知质子调包之事,只道泠然才是皇后之子。

“抑或泠然之事由太子殿下代为传讯?”

“敬谢不敏!”他尽量让话语不显生涩,淡然的将洛妍交还。

那紫色的锦袍——两个男人漠然对视,任由奇艳的紫色去映衬洛妍凄婉的媚态。

鲲鹏维系着眼中的从容淡定。

亦璃清冷挑眼,嘴角的狞笑与他雅致的容颜相去甚远。

待要举步,才发现洛妍双拳紧紧攥着姬鲲鹏散乱的长发——“豫王,谨记良言,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泠然的性命,断不可随意拿来要挟他人,否则,追悔莫及!”他轻轻的将洛妍的手指展开,先右手,再左手,手腕处的伤痕触痛他心底的酸楚。轩亦璃岂肯让他再握着那纤细的手,步态轻盈的离去——羸弱,曾有探子将如斯字眼冠在轩亦璃头上——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羸弱,若有他得势的一日,凡是得罪过他的人都会被狠狠踩在脚下。轩亦琛,果然是输不起的,胜败原在一念间。

顾青枫紧走几步,眼见轩亦璃将沈师妹裹得严严实实,由馆驿宫侧门出去——太子殿下与沈师妹之间有一种让他琢磨不透的情愫。

紫都州,他深信,殿下说的在紫都州等的人便是沈师妹。

猛听见咳嗽声,顾青枫回身去瞧,满面惊慌却被那严厉的目光吓得收敛。

姬鲲鹏用食指拭去嘴角的血迹,然而更猛烈的咳嗽随之而来,鲜血由口中喷出。

“殿下!”

“你暗中跟去!别再使本门招式!”一口气说完,再无力多言。他踱入内室,盘膝坐下,缓慢调匀气息。等缓过劲儿,已是黄昏。以前风闻春恤兰的厉害,实未料到如此烈性,换作别的男人,好比那呼延磊,洛妍怕是难逃此劫。是谁设计要毁了洛妍清誉?轩家那些妻妾?这计谋实在阴毒,算准了敬酒时才会药性发作。

耳闻门外脚步声,姬鲲鹏更衣出去,顾青枫才踏入门,行色匆忙的轩亦琛接踵而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手中犹握着马鞭,毫不掩饰内心的焦虑。

“楚王,哪一环出错,该问你才是!”姬鲲鹏望一眼顾青枫。

“殿下,奴才无法跟去,那宫殿在一处离岛。奴才打听了,是豫王的行宫。”

“怎么回事?”轩亦琛怒喝一声,却显得无计可施,只将那马鞭一圈一圈的缠绕在手上,越勒越紧。

姬鲲鹏挥手令顾青枫退下,只定定的看着轩亦琛。

亦琛只觉得事情有说不出的诡异,他被滞留在大骊宫,父皇召见他兄弟三人,亦璃却迟迟未至,这已令他不安。随后底下人来奏报,洛妍才出宫,就被刻意换了车驾,此其一,司礼内侍据说是奉了懿旨重新安排赐酒的命妇。皇后素来不会过问这些琐事,除非,除非是父皇授意。他哪里还能在御前安坐,借故出来,还未到馆驿宫就听闻亦璃前来闹事,而呼延磊更是在半道上截住他质问缘由。

离岛,亦璃的离岛——矫诏还是求助于骊姬——硬闯是最迅捷的途径——

作者有话要说:祝阿古同学生日快乐!

最近最好不要有人过生日,否则我没力气更新啊!

旖旎

鉴于有白框框,空格键上阵。

《易》中孚——六三:得敌,或鼓或罢,或泣或歌。

他一刻没放开她,不容她掉转目光,他宁可迎上那灼人的带着愤恨与挑衅的仇视,也不容许丝毫的逃离。

马车疾驰,船破水而行,上岛步行,她始终被钳制在他的怀抱中,仰视着那张刻意温柔如初的脸,以及坦诚的眼。墨色的眼,藉着光线的明暗,幻化浓淡不一的墨色,水墨寒山图,远山如黛,近前峰峦似渊。这离岛便是世外仙境,能让他们真的坦诚,初见的爱慕是真实的,此刻的恨意也是真实的。温柔,这温柔让人心生畏惧。

随侍的仆从,或是岛上跪迎的内侍,只瞧见表里爱侣的亲热,却不知笑容下掩盖的怒火。

洛妍的脑海中交替出现着纷繁的画面,天堑关斑驳的胡杨,雪玉峰盛开的瑶莲,澹娴斋外一丛丛玉簪——草木易幻灭,人的躯体更易折损。亦璃明明搂着她,却似隔得很远,抑或是她想将他推远。虽然迷乱中的幻象多半是芙蓉帐内他赤 裸的躯体,是他旖旎的吻和无尽的爱抚。

分明是恨他的!今日之辱——是要将她送给呼延磊?果然是笔好买卖!若非阴差阳错被送到姬鲲鹏处,豫王怕是要上演一场捉奸在床、义释奸夫的好戏。然而这恨却显得无力,隔着薄衫,最简单渴求呼之欲出,行走间肌肤的摩擦也能惹出欲望。

他眼底的恨——可笑!是恨她不知廉耻的依偎在别的男人怀中?可那都是拜他所赐啊。她心存侥幸的期盼那些肮脏与他无关,可他的突然到来不就是最好的明证么?亦璃的眼似乎失去了所有光亮,层叠的灰暗郁结在眸子里。他敏锐的捕捉到她的蔑视,冷哼一声:“孤王倒想问问,有何见不得光的隐秘事,要爱妃替孤王昭示天下,竟示到姬鲲鹏怀里了!这究竟帮的是孤王,还是二皇兄?”

“王爷自然盼着寻到呼延磊的错处!”洛妍反唇相讥,他居然好意思问她,当真是颠倒黑白,美丑不分。

他故作亲热的俯首咬住她的耳垂:“孤王自小就唯二皇兄马首是瞻,自然是有样学样,依葫芦画瓢的照搬过来。骊母妃设法把你指婚与我,谁的主意?为孤王践行之日,加了催情药的羹汤实在美味啊!那之后,你是步步紧逼,躲到天堑关,你也能随了来——二皇兄做得的,孤王凭什么做不得?”

“践行之日,楚王追到画舫,王爷如今学得十足,也追到馆驿宫!王爷那日演了活春宫,楚王与臣妾大饱眼福、耳福,只可惜,今日没遂了王爷的心愿。”洛妍粲然一笑,说话的语气与亦璃分毫不差。她恨他,只想伤得他心疼才能稍稍缓解心底的痛楚,就怕,他早已迷失了心。不会,他是一个偏执的人,认定的事更不易更改。她不清楚自己的情感,却像熟知自己掌纹般了解他的情感——亦璃,是爱自己的,是认定的爱让他滋生无尽的恨。该恨他,还是该恨自己,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命运?

猛然间被他掷在床榻,纵使被褥柔软,那力道也令她背脊生疼。

门重重的摔上,亦璃迫到近前,一把扯开紫金锦袍,丝线重叠织就的锦缎韧性上佳,竟难以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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