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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之旅-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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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老了。」

「何必担心呢,我比你更老。」

这个时候,振星背包里的手提电话忽然响起来。

呵婵新有事,她立刻去听。

果然是婵新,声音极度困惑.「振星,王沛中此刻在我身边,你能不能即时回到酒店?」

「王沛中昨晚在温哥华才与我通过电话。」

那头传来小王的声音,兴奋之极,「振星,我故意说有公事,挂了电话立即上路,好给你意外惊喜,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马上回来与你会合。」

周振星看着邓维楠,大眼睛里全是歉意内疚。

邓维楠摊摊手,「可是要回去了?」

「你会了解吗?」

绝知邓维楠微微笑,「不,我一点都不了解,可是有什麽分别呢,你势必要赶回去见未婚夫。」

振星沉默。

过一刻她问:「你愿意与我一起吃饭吗?」

「不,我今晚的飞机回去,」他一口拒绝,「况且,他是我世上最後想见的人。」

振星不语。

「对不起我并非一个大方的人。」

振星轻轻说:「信不信由你,我倒是了解的。」

邓维楠掏出一条门匙,「欢迎你们来住。」

振星说:「这……」

「修女也许想找个比较清静地方修养,这里反正是空着。」

振星一愕,噫,邓维楠真周倒,婵新总不能一直住酒店里,母亲见到帐单会逐周振星出家门。

「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邓维楠搔搔头皮,「我本来好好在纽约工作,忽然一日心血来潮,坐立不安,终於忍不住自动请缨,跑到上海来主持分公司,今日想来,才知道此行根本是为着认识你。」

振星不作声。

他开车送她回酒店。

两人在楼下话别,她像是去了很久,华灯已上,背包里的手提电话又响起来。

振星十分愁苦,她不愿他走,她不舍得,可是像他那样性格的男子,决不会与她拖泥带水,她必定要有所表示,作出抉择。

振星终於下了车,关上车门,回到酒店。

婵新来开门,见到是她,松口气。

王沛中活泼热情心焦的声音叫出来:「振星你终於回来了,你倒底去了什麽地文?」

他冲出来。

振星呆呆地看着他,王沛中见到她也愕住。

半晌,两人都没有行动,僵在那里。

婵新不得不咳嗽一声。

玉沛中这才吃惊地说:「振星,这是你吗?半月不见,你怎麽搞成这样?看上去你似个不修边幅的阿姆。」

振星一听,跌坐在沙发里,仰起头,哈哈大笑。

原来玉沛中嫌周振星丑。

他没见过她真正蓬头垢脸,满身泥浆的时候。

玉沛中连忙问:「振星,你吃了苦吗?你无恙吧。」

连婵新都没好气,「你同我放心,她没事。」

振星揩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是,我疏忽了打扮,看上去老了十年。」

「振星,」王沛中分辩:「我不是这个意思……」

振星挥挥手,「皮肤头发都可以保养,何必孜孜计较皮相打扮,世上还有许多重要事情待办。」

「振星,你的手上有抓破伤痕。」

振星不耐烦了,「手不过是一双工具,小伤口会自动愈合,沛中,不必噜苏,还有,你来干什麽?」

王沛中退後一步,「我来给你一个意外惊喜。」

「什麽惊喜?」振星瞪着他。

王沛中十分震惊。

这是周振星吗?不不不,这不是他所认识的周振星,如果真是振星,她应当似只快乐小鸟似扑出来,叽叽呱呱与他叙旧,可是此刻振星怒目相视,把他当小学生似教训。

婵新又咳嗽一声,「沛中,你且回房去,我有话同振星说。」

王沛中出房时喃喃道:「我好像不该来似的。」

婵新关上门,「不要待沛中太苛。」

「他真笨。」振星抱怨。

婵新看妹妹一眼,「如果他是笨人,也不是自今天起才开始笨。」

振星沉默。

「有什麽话,越快说明越好,以免误己误人。」

「我想你是对的。」她低下头。

振星拿起电话,与王沛中约好稍後一起吃晚饭。

「明天我们会搬到一个朋友家去小住。」

「我也正在想,这酒店实在太贵了。」

「婵新,手术後我想你回到温埠,与我们一起生活。」

婵新微笑,「我是教会的人,自然要回到教会去。」

「你打算终身这样自一个地方教会流浪到另一个地方教会?」

「这是我与上帝的盟约。」

「你的工作十分有趣,更有意义,可是需索无穷精力时间,不适合你健康状况。」

「圣经上说,日子如何,力气也如何。」

振星叹口气。

「振星,你看,一站一站,一处一处,上帝都为我准备,我所需要,一件不缺。」

「你打算到何处去?」

「也许去非洲肯雅。」

「老天!」

「那边也有需要帮忙的孩子。」

「可是非洲!」

婵新笑问:「有分别吗?」

振星想一想,「我猜不。」

「你终於明白了。」

振星摇摇头,「不,其实我并不明白,但我想你已听到呼召,家人不明白也得尊重你的意愿。」

婵新又微笑说:「或许去柬浦寨。」

「真要命,父亲不知要多麽担心。」

「会习惯的,孝道固然重要,但是子女也不能寸步不离。」

振星自嘲:「你看我没有能力,离都离不了。」

婵新握住妹妹的手,「你只是爱他们。」

「是,我爱爸妈,巴不得即时飞回去与他们见面。」

稍後振星更了衣化过妆才去与王沛中见面,在烛光下喝着克鲁格香槟。她异常沉默。

怎麽开口呢。

她不知道王沛中亦感到同样困难。

终於他同自己说:王沛中,这是你的未婚妻,有什麽话,清心直说好了,他开口:「这两个礼拜使你改变了很多,看得出你是受了震荡。」

「是。」振星简单的答。

两人又恢复沉默。

过一会儿王沛中说:「其实我是来接你回去。」

但是振星却答非所问:「沛中,作为中国人,你说应不应该……」

王沛中生气了,冷冷打断振星,「这个问题,在高中与大学期间我已与师长及同学讨论过千万次,我不想再与未婚妻谈论它。」

振星辩道:「你没想过要做些什麽吗?一人做一点,集腋成裘。」

王沛中板着脸,「人各有志,我并不打算加入一窝蜂爱国热潮,我只要打理好自己,不叫华人丢脸;已是一项成绩,这叫先修身。」

振星不语,一直喝闷酒。

「我知道有些景象使你感动,修女给我看过那些孩子的照片,忽然之间你觉得自己拥有太多,以致内疚,故急急想分出幸福给他们:这是很正常的反应,没人会怪你。」

振星微笑,王沛中并不笨,说他笨的才最笨。

「这种热度会过。」

「沛中,」振星忽然说:「我想把婚期押後。」

「什麽?」他放下酒杯。

振星转动那只订婚指环,「我还没准备好,我需要多些时间,现在离五月只得两三个月了。」

王沛中凝视她,知道在这个关头他需要维持镇定。

他先要把事情弄清楚。

到了结婚前夕临阵退缩的人,无论男女,实在不少,这种心理故障是可以克服的。

王沛中一早知道周振星是感性动物,倒并不太过意外,於是小心翼翼地问:「你需要更多时间,可是这样?」背脊已经爬满冷汗。

周振星原以为王沛中会大发雷霆,大兴问罪之师,当晚就叫她下不了台,正在害怕,谁知王沛中不但没有发作,还像十分了解似的。

她如皇恩大赦般说:「正是正是,我需要多点时间。」

王沛中接着问:「那些时间拿来何用?」

振星吞一口涎泊,「用来看清楚我自己,用来做一份工作,用来试练一下我倒底擅长做什麽……」因为的全是真话,语气逼切。

王沛中自然听得出来。

他微微松口气,还好,看情形并没有第三者。

他有点为难,「我同你在五月的婚事,亲友都知道了,怎麽押後?延期多久?」

振星抬起头,她并不想敷衍王沛中,「起码一年。」

「哗,一年!」

「沛中,请你包涵。」

「帖子都几乎发出去了,喜筵也订下,就差一袭婚纱没选好而已,振星,你知道婚後我会给你最大自由,大可同独身一样生活。」

振星恳切地说:「沛中,一年,多一年陪父母,多一年陪姐姐。」

「我从没听过更坏的藉口,你又不是要嫁到西伯利亚去,这里边一定有别的原因。」

菜肴端上来了,两人哪里吃得下,任由它们堆在面前。

振星拿起香槟瓶子,自斟自钦、侍应生抢着过来服侍,她扬手叫他们走开。

「振星,你整个人变了。」

「是的,在过去两个星期内,我的视野广阔千倍,我有机会亲身体验到从前只在新闻中看到的人与事.沛中,原来世界真的那麽大,层面那麽复杂,而我,我是那麽幼稚。」

「振星,相信我,你没有什麽不好。」

振星越说越坦白,「我已不甘心在一袭婚纱中钻进钻出。」

王沛中叹口气,隔很久才问:「你肯定不是因为第三者?」

周振星扪心自问:说,说呀,可是因为邓维楠?有什麽话不妨清心直说,一了百了。

不,她很清楚,不是因为邓维楠,邓维楠那自由宽大的世界也许,但不是邓维楠本人。

周振星心平气和道:「不是第三者。」

王沛中说:「对不起,我猜你也不是那麽轻佻的人。」

「你可相信一见钟情?」

「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爱上你了。」

「呵,那是何时何地?」

气氛略为缓和,可是两人仍然全无胃口。

菜白搁着,凉了,由侍者收去。

振星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原来,出过力是那麽愉快,帮了人:心里有那麽大的满足。」

王沛中苦笑。

「怪不得婵新不愿停下来,她似一只玉瓶,她的爱心点亮了她,她美得使人眩目。」

「你不是想追随她吧?」

「不不不,那是艰苦的天路历程,我只是想回温埠找一份工作,我喜欢孩子,也许,我会教幼儿班或小学。」

「周振星,小学教师?」王沛中合不拢嘴。

「是,也许教障残儿童。」

  第13章

「那你自己先需要接受特殊训练。」

「所以要把婚期押後。」

「你会胜任那样的工作吗?」

「我还不知道,王沛中,你问得真好,这不是那种下班可以搁下的工作,你看,婵新全身全神投入,终於拖垮了身体。」

「振星,我希望这只是你的三分钟热度,你很快会忘记,而我们会如期结婚。」

「你刚才的口气似我妈妈。」

「英雄之见略相同。」

振星己尽了大半瓶酒,感慨益多,「我以前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你看,有手有足……」

王沛中忍不住幽她一默,「还有脑。」

振星只得笑。

两人就此分手,各由各归酒店房间。

婵新已经睡了,振星踢到茶几一角,把她吵醒,她睁开眼晴微笑。

「对不起,我真是吵闹。」

「呵不要紧,正好告诉我事情发展如何。」

「你有兴趣知道吗?」振星大奇。

「咄,这样精彩的三角恋爱,我当然希望知道结局。」婵新用手撑着腮笑。

「你语气又不似修女了。」

「可是我像一个姐姐。」

「那并非一般三角恋爱。」振星气鼓鼓说。

「啊,你叫它什麽?」婵新笑。

振星十分苦恼,她无以名之。

「王沛中反应还不错?」

「是,他接受我的延期申请,但是婵新,我已知道我不爱他。」

「你爱谁,邓维楠?」f

「不,」振星坐在床沿,「我爱父母,我爱小王阳,我爱黄稀玉,我甚至爱张贵洪母子,还有,我爱你。」

婵新诧异说:「但你说的都是敬爱与友爱,并非异性之爱。」

「那可以等。」

「一个月之前你却欲急急成家。」

振星发呆,然後狡辩:「我还年轻,我有权改变主意。」

「最好不要伤害到任何人。」

「姐,你真是善良。」振星十分感动。

婵新嗤一声笑出来,「不过身边观音兵转来转去,前仆後继,也端是有趣。」

「婵新,我不希望离开你。」

「可是振星,相信你也知道,我们姐妹俩各有各的路要走。」

而且不是平衡线路,东一条西一条,这次相逢,纯属偶然,在交叉点上碰了头。

第二天一早,振星捧着电话嘟嘟囔囔与母亲说个不停,又叫婵新过去讲,又叫父亲同婵新讲,婵新一直叫她看表,她别转头笑,又不住说些琐碎之至的闲话,像香奈尔手袋其实在温哥华买还要便宜二十个巴仙左右啦等等,大半小时才挂线。

婵新说:「养你这个女儿真不简单。」

「只要肯同父母联络就还算孝顺。」

婵新缄默,过一会她说:「这是讽刺我吧?」

「你别多心,我不敢,我只是自嘲。」

「是,」婵新承认,「你不是那样的人。」

第二天他们搬到邓维楠的小别墅去住,振星总算有了归属感。

那日下雨,以振星本来的性格,可是要好好抱怨几句,可是周振星已经过试练,她此刻认为雪雨风都是自然现象,应该与之和平共处。

一进门,连婵新都赞叹:「多麽舒服的小屋子。」

厨房里都已经放好吃的食物。

振星边吃冰淇淋边做意大利面。

今眼看到有契安蒂酒,连忙开了瓶豪放地喝。

十分开心,只是怕瘦子进来,变为胖子出去,不知大门够不够宽。

下午,王沛中来看一看,也啧啧称赞。

「捩星,将来我们结婚'奇書網整理提供',公寓也装修成这样。」

振星冷漠地问:「公寓,什麽公寓?」

「咦,海滩路那幢两房公寓呀。」

「你几时买的?我怎麽不知道。」

王沛中模摸後脑,「不是你的嫁妆吗?」

周振星为自己羞耻,经济不能独立就妄想结婚,竟打算把开销转嫁到父母身上,真正卑鄙。

「那公寓是家母的养老金。」

王沛中听懂了,「那,我试问我爸是否慷慨解囊。」

振星摆摆手,根本不想进一步讨论这个问题,不要说是租金,连天天填满冰箱她都做不到。

「回到温埠,头一件事,便是找工作。」

「好工作不易找。」这是蝉新。

「谁说要高尚职业,接待员我都做。」

「早上八时正风雨不改穿戴整齐了要到办公室。」

「我明白。」

「那麽,我支持你。」

王沛中跌坐在沙发里,这两个星期内已发生了澈天大变化,只瞒着他一个人。

不不,不止两个星期了,王沛中想清楚,自从这个周婵新进门以後,周振星就变了。

直至今日,她已变得他不认得她。

他与振星已相处了三年,可是婵新出现才个多月,这个与振星分开已多年的半姐对振星竟有那样大的影响晌力,始料未及。

王沛中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放弃周振星,二,容忍周振星。

说实话,他认为家里若是付得起,拿点嫁妆不算什麽,王沛中家兄弟姐妹众多,人人结婚,都由父母资助,兼打本做生意.没有什麽不对嘛,如果振星不愿意开口,由他主动好了,若振星坚持独立,那麽,也别有风味,他不反对。

问题想通了,但遭振星抢白,深觉无味,便自动告辞。

他一走,振星也内疚。

一切都是她的馊主意,此刻又怪到王沛中身上。

振星自书架上摘下那只色士风,坐到门槛上,对着露台试着吹奏。

她在中学时选乐器时坚选色士风,曾受同学揶揄,到正式学习之际,又不肯痛下苦功。

此乃周振星本色。

父亲说:「振星女孩子弹小提琴比较有气质,如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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