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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记之宝~云罗杼-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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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保住那丫头可以,”季燕将地上的红布给捡起,然后丢到石南的脸上,“就叫你家那个自以为是的大少爷给我弄来一模一样的布匹来,不然我要那丫头消失在秦府!”
说完,她拂袖掉头就走。
这事若让大少爷知道,少不了又要闹得鸡飞狗跳,可他去哪找来相同的布匹?石南不禁一脸苦恼。
可怜的是那个小丫头,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无故被牵连进秦府自家人的恩怨纠葛里。看着季燕离去的身影,他只能摇头叹息。
深夜,秦府一片寂静,后头的下人房里早没了光亮,除了最角落的小屋子里还透着微微亮光。沈织织坐在里头,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她好想睡,可一想到如夫人说如果不能拿出一模一样的布匹,就要把她给卖到青楼,吓得她努力动双手,根本就不敢上床睡觉。
“丫头,妳干么还不睡?”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低沉声音,沈织织吓了好大一跳,她连忙抬起头一看,不知何时,窗台上竟然坐了个人。
“大……大少爷!”她结结巴巴的唤了一声。
秦震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把她惊恐的神情尽收眼底,薄唇一撇,两手一撑,身子跳进她的房里。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叫我秦震!”他大手一伸,拿起了桌上的碎布细看,“你真以为你有能耐能织出同样的布匹吗?”
“不知道,但总得试试。”
她可不想真的被卖到勾栏院,虽然她还小,但知道那不是好地方,真进去,这辈子就毁了。
见到她畏惧担心未来的样子,秦震感到一股怒火急速上升。
石南将季燕的话带给他,他知道季燕存心要找他麻烦,但他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却猜到这事会传到沈织织的耳里,这傻丫头可能会当真,所以才会来看一下,真如他所料。
“不用把我二娘的话当真,我不会让她卖了你!”秦震从没想过要把无辜的第三者扯进自己跟二娘的恩怨之中。
听到他的保证,沈织织很是感动,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下后头,“大少爷,我们出去说吧,姐妹们都在睡觉,我们说话不能吵了她们。”
若是吵醒她们,少不了又是一顿骂。
“放心,我在这里,”秦震看出她的顾虑,大刺刺的说:“没人敢对你碎嘴半句。”
“大少爷真是个好人!”她对他酣笑了下。“但我们还是出去吧。”俨然没把他的话给当一回事。她的话使他对天一翻白眼,他该生气,因为若真要怪罪,她天真的言论可算是对主子不敬。
但是他却什么都没说的跟她步出小屋。
春天要来了,但是天气还是很冷,沈织织不自觉的搓着小手。
突然一件黑色大氅落在她肩上,她吓了一跳,转头看着秦震,大氅上头还有他的温度。
“穿着吧!”他淡淡的说。
“可是少爷―”
“秦震!”他对她一挑眉。
“好吧,秦震。”她对他怯生生叫了一声,“你不冷吗?”
他轻摇了下头。
看着他,她的心头一暖。这大氅的料子极好,看来十分名贵。“你对我真好!”她有感而发。
“好?不,一点都不好。”他忍不住一笑,“我坏了妳的平静生活,妳不怪我,竟然还认为我好?”果然是傻丫头。
“因为你本来就是。”关于这点,她很坚持。她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我的命是你救的。”
“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他的口气云淡风轻。对这个小丫头的关爱,或许起因于两人之间巧妙的缘分。
“不管经过多久,这件事都不会改变!”沈织织专注的看着将视线望向远方的秦震。
不知为何?她为了彼此这种冥冥之中的连系暗自欣喜。
“少……秦震,”她忽然想到,改了口,“其实你跟我一样,对不对?”
他收回自己的目光,不解的端详着她,“什么?”
“跟我一样啊!”她红了脸,“虽然你是大少爷,但是你的娘死了,老爷又常常不在家,虽然有一大堆奴才可以使唤,却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感觉很孤单。我也常觉得孤单,虽然身旁总有一大堆姊妹,但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听到她在抒发心情,他没有任何回应。她怯生生的看着他,怕自己说错话的问:“你生气了吗?”
他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不,妳说的对!我确实跟妳一样,虽然有爹,却比无父无母的人好不到哪去。”尤其想起娘的冤死,更令他无法原谅父亲。
“可是,你比很多人好太多了。至少你不用为了三餐温饱而烦恼啊!”眨着灵活的大眼睛,沈织织轻快的说:“而且老爷是你亲爹,跟你就算是疏远了点,但还是在乎你的。”
关于这点,秦震可一点都不敢肯定。这些年来,多了个季燕在两父子之间,让他们早就相见也无言以对。
“我告诉你,”她开心的拉着他的手,“你这么好,我相信老爷一定也知道。你只要对别人就像对我一样,一直笑啊笑,自然而然,大家都会喜欢你,而不会怕你。”
虽然她什么都不懂,但是从下人间的耳语中听过,大少爷总是独来独往,生性冷漠,但是她眼中的他并不是这样子。望着她天真的表情,秦震轻笑,“我不需要别人喜欢。”
“为什么?”她侧着小脑袋问,“我好希望所有人都喜欢我,只是我总是笨手笨脚。”
她有些低落的顿了下,又道:“我二娘总说,我只有吃饭这件事做得好,要我帮忙,只要一急,就一定会出乱子,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手脚有问题,走路常会跌倒,但是也不是那么常,”像是要证明自己还有点用处似的,她挺起胸膛,“只要我慢慢来、小心一点就不会了。”
秦震无言的看着她,奇怪在这小丫头身上,他竟然找到了全然的平心静气,觉得跟她谈话是件愉快的事。
他注意到她手中还捏着被他剪碎的碎布。
“我叫妳别看了。”他一把将布给抢了下来,丢在地上,“去睡吧!这针织造法不是一天一夜可成,妳就算练个五年十载都未必能领略其中之一二。不用把我二娘的话给放在心上,一切交给我,我绝不会让她动妳的。”
“不行!”沈织织连忙蹲下,将碎布小心翼翼的检起来。
“妳不相信我可以保妳周全?”他对她挑眉的问道。这丫头最好小心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是不相信。”她对他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只是,我看得出这织造纹路,我还可以告诉你要怎么样才能织出一模一样的布。”
“妳?!”秦震一脸的怀疑。
“是啊!”一双灵活大眼睛在烛光中闪着光亮,她的声音轻柔,似能温暖人的心,“这块布的经纬交错点并不连续,其中每根纬纱与经纱均只有一个交错点,又含有长浮纱或跳纱的变化,所以交错点互不相邻,却让布匹呈现出优美的光泽,我想,如果可以照着做,应该也能做出同样美丽的织布。”
秦震的眼底浮现惊讶的神色。
“妳会织造?”
沈织织摇头,老实回答,“不会。”
石管事说,等厨房找到新丫头,而布庄有缺人的时候,他会派她去布庄学。其实从小到大,她对任何一块到她手中的布料,都能清楚明白其布料的织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似乎是一种与天俱来的本事,只不过她二娘根本不把她的本事认真看待。
“这倒难得,没织过布,却说得头头是道,难道妳前世忘了喝孟婆汤?”
“孟婆汤?那是什么?”
“人在投胎转世前,都要喝下孟婆汤,忘记前世的一切再投胎为人。或许妳前世会织造,”他打趣的说:“因为没喝孟婆汤,所以还记得前世的本事。”
“这世上真有这东西吗?”她一脸的惊奇,“如果下一世要投胎,我也不要喝孟婆汤。”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要忘记你啊!”她一双真诚的眼睛毫无心机的看着他,“你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要永远都记得你!”
她的话使秦震不由自主的沉默下来,心中滑过莫名的感动。他的父亲从不曾关心他,而这位和自己无血缘关系的女孩,却比自己的亲人更在乎他……沈织织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为什么不说话?”
“没事。”他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脸,隐去自己脆弱的情绪,“孟婆汤不过只是个传说罢了。”
“就算是传说,我也打定主意不喝孟婆汤!”别看她年纪小,却固执得很,决定的事,一定做到。
这丫头一点也不怕他,令他忍不住咧嘴一笑。
“好吧,妳不喝就不喝。不过,妳所言确实可行。”秦震接过她手中的碎布,从小他便与布为伍,纵使与父亲的关系总是太过紧绷,但是秦记布庄对他而言,是个使命,也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沈织织的眼睛一亮,小手激动的拉着他,“真的可行吗?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就不会被如夫人卖去勾栏院了?”
“我已经说了,”秦震侧头道,语调轻柔的安抚小小的她,“就算妳织不出一模一样的布,我也不会让我二娘任意而为。”
他的神情笃定令沈织织笑了出来。秦震的手捏着红布,专注的看着她未脱稚气的脸庞。一个不过七岁,从未织造的女娃儿,竟然可以一眼看穿布匹的纹路织法,假以时日,这丫头绝对大有可为,看来这次秦家捡到了块宝。
“或许他日秦记布庄得要借重妳的长才。”
“我?”沈织织一脸的困惑,“我总是笨手笨脚,怎么可能。”
“不,妳一点也不。”他不以为然的看了她一眼,“布庄对我而言,就如同生命一般重要,我相信有妳的帮忙,一定会更好。”
他的话使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只要大少爷开口,赴汤蹈火她也再所不惜。
“我一定会帮你!”她忠诚的表示。
“很好。夜深了,快点去睡吧!”他轻声催促,轻推了她一把,“妳放心,一切交给我!”
简单的一句话,使沈织织的心安定了下来。
回到房里,她偷偷的躲在门后,看着离去的秦震。
对着这看似近在眼前,但对她而言却是远在天边的男子,她紧紧的拉着他留下来的大氅,幼小的心升起了一股她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渴盼。她好希望可以天天见到他,即便只是远远望着他,她都觉得是种幸福。
第三章
匆匆五年,时光流逝。
今天整个秦府喜气洋洋,一方面是因为出外经商大半个月的老爷子回府了,另一方面则是秦家二小姐秦沐容的文定之日。
清晨下了场雨后,太阳露出脸。一大清早,来自四面八方的贺礼不停的送进秦府,热闹非几。秦家大小姐秦霏早已嫁人,却嫁了个普通人家,如今秦沐容将要嫁给朝廷尚书令王硕之子,终于如了季燕的意,
这下秦府不单是富贵人家,更和官宦之家结为亲家,就算秦震背后还有个镇国大将军撑腰,她也不放在眼里了。
秦老夫人身子骨因年岁增长而大不如前,虽然季燕特地派人到她居住的绿罗阁请她,但是她已经打定主意只在秦沐容大喜之日再现身。
“震儿,”秦老夫人轻声唤着坐在窗边太师椅上看书的孙子道,“时候差不多了,你该到前头去了。”
秦恩峰早该将秦记布庄交由大儿子掌管,但因为秦震一直和季燕不和,原想等儿子长大懂事了,能体谅他娶妾一事,他再将布庄交给儿子打理,无奈事与愿违,时至今日,秦记布庄仍由他在主事。
秦震也倔强,明知问题所在,硬是不肯向父亲低头妥协。
听到叫唤,秦震的反应只是看了她一眼,“姥姥,时候还早,不急。”
这里是秦府最僻静的一个地方,秦老夫人不爱热闹,所以平时也只有几个打扫的丫头前来,秦府上下,除了秦震可以自由来去外,儿、媳要见她,秦老夫人都未必会见,这里自成一块独立天地。
她轻叹了口气,知道孙子个性倔强,一向吃软不吃硬,逼他只会适得其反。
时候确实是还早,也就由着他。
秦震的眼角瞄到远远走来的娇小身影,因为早上下过一场雨,路面有些湿滑,所以沈织织走来特别小心。虽然她已经尽可能小心翼翼,但还是不慎滑了一跤,手上拿着的糕点硬是洒了一地。
见到眼前上演的这一幕,他忍不住坐直身躯。
秦老夫人注意到他的动作,“怎么了?”
“没什么。”秦震翻身下了太师椅,推门走了出去。
十二岁的沈织织苦恼的蹲在地上,她的大腿因为摔了一跤而发疼,但是她根本无心理会,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杏蓉糕,这是方才秦震交代,要她上厨房吩咐褚大娘特地做了要给老太夫人的。这下可糟了!
她徒劳无功的想要抚去糕点上的灰尘。
“妳在忙和什么?”秦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大…大少爷!”沈织织的脸上有着不安。
“秦震!”他蹲下来,懒懒的更正。这丫头只要一做错事,就会用可怜兮兮的口气喊他大少爷,偏偏他就是无法对她发脾气,随手捡起一块已经沾上尘土的杏蓉糕,看来是毁了。
“对不起―”沈织织一脸内疚,“你瞧我笨手笨脚的。”褚大娘总数落她,她明明长得一副机灵样,做事的手脚却总是比别人慢,只要她动作快一点,就一定会出错,就像现在。
今天是二小姐文定,所以厨房忙成一团,她把杏蓉糕送给老太夫人的房里后,就要赶回厨房帮忙,谁知却因为心急,平白浪费了美味的杏蓉糕。
她忍不住轻叹口气,心想,这样的她,或许终其一生只能待在厨房里,干些没人要做的粗重活了。
“少爷,请恕罪。”虽然秦震没说什么,而且看起来也没有生气的样子,但知错的她还是开了口。
“恕什么罪?”他轻敲了下她的脑袋,“我又没有怪妳的意思。摔到哪了?”
“没有。”沈织织脸红心跳的闪着他关怀的手,“我很好!”
这五年来,大丫头仍然会欺压她,但她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因为秦府有他在。
在她面前,秦震从不会端架子指使她,每回出门回家,都会带点零食或小玩意给她。彷佛没有看到她的闪躲,他径自拉起她。“褚大娘交代,我要赶快回厨房去!”她不是要违背他的意,而是她真的还有好多活要忙。
他对她轻挑下眉,“在这里是褚大娘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这怎么比呢?沈织织有片刻茫然。照理来说,秦震是主子,她该听他的;偏偏他对她说话总是温和柔软,而褚大娘对她却总是严肃、不假辞色,所以该听谁的好呢?
“石管事一直在找你,”她突然想到,轻声开口,“好像是要你上正堂,未来姑爷那头派来的媒人送来好多新奇玩意儿。”
“知道了。”他不是很在乎的回应。
“前头好热闹,好多人,但是石管事不准我去看。”沈织织继续说道,“他说怕如夫人看到我会发脾气。”
应该吧!五年前他开口要姥姥做主留下沈织织,二娘就算再心有不甘也只能接受,虽然保住了她,但他担心沈织织会被二娘找到机会修理,索性要她见到二娘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姥姥?!”一抬头,秦震意外看着站在房口的秦老夫人。
“时候不早了,你就去吧!”她拄着拐杖,沉稳的看着他,“别惹你爹生气,知道吗?”
她很清楚这父子俩总是没三句话就起争吵,所以特地多交代了一句。
“至于织丫头―”秦老夫人定眼一看。每每见到沈织织,异发觉得她是个漂一见的小姑娘,只不过当个奴才长得如此俏丽,是福、是祸就不知了……“过来替我捶捶背。”
“去吧。”秦震轻推了下耿直的沈织织。
“可是杏蓉糕怎么办?”
“罚妳再去做一份来。”
“我不会!”沈织织闻言,小脸揪成像个包子似的。
“说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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