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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血脉-第5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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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房间的门被粗暴地打开了!
泰尔斯全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
一个强壮的身影低下头,踏进这个狭小的房间。
不速之客是个浑身披挂的战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他转过视线,扫了泰尔斯一眼。
隐隐约约的危险意味,惊得王子下意识地抬起匕首。
他是谁?
对方的肤色较深,面貌异于常人,头上绑着交错的辫子,脸上则留着黑色的纹身,脖子上更是刺着一条一条锯齿状的奇怪纹路。
但是既见过拉斐尔,也见过麦基的泰尔斯很快认出来了。
这是个荒骨人。
泰尔斯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
荒骨人……
在这里?
但暗中的约德尔不动声色。
冷静。
泰尔斯也只能硬着头皮这样告诉自己:等待。
然而,看似危险的荒骨人只是无所谓地扫了房间一眼。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泰尔斯的身上多待一秒。
随后,另一个尖利、突兀、难听至极的中年男性嗓音,带着让人不快的阴恻笑意,响了起来:
“别被高赫吓到了,他脖子上的那些刹纹,不过是刹拉伦部族的传统。”
“他赢过三十六场决斗,仅此而已。”
泰尔斯皱起眉头:刹拉伦部族,三十六场决斗?
名为高赫的荒骨人转身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咯噔,咯噔,咯噔……”
这声音……
听过老乌鸦拄拐,也听过黑先知走路声音的泰尔斯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木头触地的声音。
但是这次的声音,相比起老乌鸦的更有节奏,比起黑先知的更加轻快。
“啊呀呀,呵呵,上次来这儿还是好久以前了。”
尖利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略微的西荒腔调。
但泰尔斯发誓,这是他进入大荒漠以来所听过的,最标准,最完备、最字正腔圆的西陆通用语,甚至还带着永星城那边的用语习惯。
“我还一度以为,永远都不会来这个累人又不祥的地方了。”
终于,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一瘸一拐,歪斜着出现在房门口。
当他踏进房门的刹那,泰尔斯对于高赫的紧张与注意,就完全被这个新来者夺走了:
对方的拐杖上搭着一直明显有残疾的左腿,整个拄在地上,上面却奇怪地别着一把样式特殊的长柄剑,仿佛指望着主人能在拄着拐杖的同时挥舞武器似的。
尖利嗓音的主人扶住门框,拉了拉身上的甲袍,阴仄仄地笑了起来:
“呼,这对我的腿脚还真是场考验。”
拄着拐杖的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堪称非人的中年脸孔:
枯槁、苍白,嘴唇歪斜。
配上他那阴冷尖利的嗓音以及灵动犀利的眼眸,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对方的刹那,泰尔斯就是一惊!
形容可怕的中年人一边轻轻喘息,一边打量起泰尔斯:
“嗬,六年里,”对方令人不快地轻笑起来,笑声仿佛锥心的毒刺:
“您还真是拔高了不少。”
“我猜,北方佬们把你喂得不错?”
数秒的沉默。
泰尔斯怔怔地看着了中年人身上的服饰,想起了什么。
对方依旧悚然微笑,等待着回答。
终于,泰尔斯深吸一口气。
“久违了,”王子收起手上的匕首,整了整身上单薄的衣物,正色道:
“公爵大人。”
拐杖的主人盯了他很久,随即爆发出一场大笑:
“哈哈哈,很好,你还记得这我副老骨头!”
他表情夸张,让非人的面孔更加可怖,还狠狠地鼓着掌,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门外,荒骨人高赫冷冷地回过身,把刚刚醒过来的蛇手再次揍晕过去。
冷静。
王子暗自道。
泰尔斯逼迫自己不去看蛇手的情况,而是镇定地望着眼前的客人:
“您的到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王子轻轻地把椅子拉开,示意了一下,然后自顾自地坐到床上:
“所以,您是来支援我,还是支援威廉姆斯男爵,抑或支援……刃牙营地的呢?”
那个瞬间,对方尖利阴冷的笑声一窒。
仿佛听懂了什么。
面容可怖的中年人直视着表面上仪态自如的泰尔斯,啧声道:
“很好,你身上也没有养废了的贵族纨绔们那股特有的奶臭味儿……太好了。”
“我们该对北方佬改观了——也许他们不是只懂用拳头掀桌子的野蛮人。”
泰尔斯微蹙眉头。
中年男人轻哼一声,左腿连着拐杖一起抬起,一顿一顿地踏进房间。
“咯噔,咯噔……”
他身后的荒骨人高赫默契地把房门关上,把中年人和泰尔斯留在房里。
把这里重新变成一个……密闭的囚笼。
冷静。
泰尔斯再一次这么告诫自己,看着对方越来越近。
中年男人一拐一拐地走向泰尔斯为他拉开的椅子,半是讽刺半是唏嘘:
“只是啊,作为你归国的第一站,威廉姆斯真不该把您安排到这儿来,这地儿太高了,太高了……”
中年人在书桌前停下。
他侧过身阴冷地望着泰尔斯,露出身后的窗户。
以及窗外下无数,如积木般大小的建筑们。
“高得我都担心,你会不会一个不小心……”
“从这儿摔下去。”
泰尔斯看着他拐杖上的长剑,只觉得浑身一紧。
就这样。
星辰的六大豪门之一,以四目头骨为徽记的法肯豪兹家族的主人。
西荒守护公爵,荒墟领主,“不受欢迎者”。
西里尔·法肯豪兹。
他就这样,站在刃牙营地的至高点——“鬼王子塔”的顶层房间里,淡淡地道:
“就像……你父亲的那位兄弟?”
本章完
第213章 那一夜()
西里尔·法肯豪兹。
不受欢迎者。
泰尔斯凝重地望着西荒公爵,望着他六年后因为皱纹增多、头发减少,从而更加说难病�
长达六年的人质生涯,已经让泰尔斯对星辰王国的人、事、物都产生了淡淡的疏离感。
然而,当这位形象可怖,仿佛老树成精的豪门公爵再度出现在泰尔斯眼前,他那尖利刺耳的嗓音再次回响在王子耳中时,往昔的一切记忆都在那个瞬间回来了。
六年前的永星城,那场决定泰尔斯命运的国是会议,仿佛就在昨天。
高塔外的寒风瑟瑟袭来,激得单衣薄裤的泰尔斯一阵激灵。
“荒墟离这儿可不近。”
泰尔斯努力排除杂念,镇定地看着法肯豪兹。
冷静。
这儿是威廉姆斯,是王室常备军的地盘,他不可能对我不利。
想想看,六年前,面对第二王子的出现,法肯豪兹的立场是什么?
他的性格又是怎样的?
而他之所之在这里出现……
泰尔斯面不改色: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地位尊贵如您这样的人,千里迢迢地赶来又苦又累,肮脏混乱的边境线?”
法肯豪兹怪笑一声,抽动着他的拐杖,一下一下地向泰尔斯逼近。
“尊敬的殿下,你是真的初来乍到,无暇顾及……”
对方可怖的枯槁面容在眼前慢慢放大,让泰尔斯一阵不适,不得不紧紧攥住腰后的匕首,强忍住后退的欲望。
西荒公爵在距离王子还有一尺的时候停了下来,近得可以让泰尔斯看清他仿佛挂在骨头上的干枯皮肤,上面皱纹细碎。
“还是从头到尾,蒙在鼓里?”
出乎王子的预料,面不改色的西里尔突然伸手,把书桌前的那把椅子抽到身后,在地上拖出冗长难听的摩擦声。
激得泰尔斯一阵皱眉。
“我猜,你完整的问题应该是……”
公爵皮笑肉不笑,自在地在泰尔斯的床前坐了下来,虚指身后的窗户。
“当营地里睡大觉的西荒诸侯,因为意料之外的突袭而丢盔卸甲、损失惨重、一败涂地;”
“当他们从指挥到后勤,从信心到威望,从场内到场外,全部输得干干净净、一无所有;”
“当不少人连继续驻守刃牙营地的条件与胆量都失去,灰溜溜地打起退堂鼓,准备返乡;”
“当传说之翼带着他的王室常备军光荣归来,踏着本地贵族的失败,重新入主刃牙营地;”
泰尔斯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叙述,顺着他的手臂,看着窗下的建筑群:
昨天的袭击与骚乱给营地留下了疮疤,某个堡垒上被火烧过的痕迹依旧在目,一群士兵封锁了周围,拦住一个哭嚎着的、疑似屋主的男人,似乎正在指挥清理。
而一路之隔,另一个没有士兵封锁的小巷依旧人来人往,商贾、牧民、佣兵、偷儿、乞丐、娼妓,招摇嘈杂,繁忙如故。
刃牙营地特有的鼎沸人声隐约传来,伴随着营地大门上高高飘扬的银十字双星旗帜。
灾难与生机,毁灭与重建。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又是刃牙营地的一天而已。
西里尔·法肯豪兹那尖利的嗓音一如他的外号,配合有意逼人的顿挫语气,令人不安:
“你想问的是,在以上情况下……”
法肯豪兹笑容诡异:
“到底是什么,让老奸巨猾如我这样的人,不辞劳苦地赶来有着王子坐镇,意义非同一般的刃牙营地?”
真糟糕。
西里尔阴晴不定的怪笑和难以捉摸的语气,答非所问、遮遮掩掩的用辞,配上他杀伤力巨大的嗓音和外貌,让习惯了龙霄城里北地人们直来直去大嗓门的泰尔斯有些头疼。
“公爵阁下,我听说了你们的损失,且深感抱歉。”
被打断了用餐的泰尔斯强打精神,努力思考。
刃牙营地遇袭,威廉姆斯赢了。
所以,这就是营地的现况。
那就是说,整个西荒地位最高的法肯豪兹公爵,无礼而粗暴地闯进他的卧室,目的是……
他寻思着开口:
“我也没有想到,那确是不幸的一天,请替我向您的封臣们传达我的遗憾。但现在,我不认为想威廉姆斯男爵会高兴看到……”
但法肯豪兹打断了他。
“我听说你在北地时喜欢下棋。”
没头没脑的话让泰尔斯一愣。
下棋?
西荒守护公爵阴恻恻地笑着:
“你知道,我觉得下棋最有趣的一点是什么吗?”
就在泰尔斯思考着怎么回答才能礼貌地结束对话,安全送客的时候,西里尔突然一振左手,他的拐杖末端重重点地!
“咚!”
绑在拐杖上的长剑随之一抖。
在泰尔斯意识到对方只是在找个地方架住拐杖之前,他已经下意识地屏息俯身,握紧腰后的匕首。
把拐杖架住的法肯豪兹像是没有注意到泰尔斯如临大敌的样子。
相反,他笑容一收,按着膝盖前倾,枯瘦的身影向坐在床上的王子压去。
“那就是……棋局里没有瞎子。”
“棋局双方都看得见、看得清、看得懂每一子,每一格,每一步。”
泰尔斯好不容易调整完自己的呼吸,开始思考对方的话语。
一直盯着他的西里尔突然伸手,扣住书桌上的餐盘。
公爵把那个内容丰富的餐盘稳稳地托到自己的膝盖上,徒手抓起一条看上去加了不少香料的烤鱼,张开碎牙狠狠咬下,既不遵循一般的用餐礼节,也不在意这是王子的餐点。
看得泰尔斯又是一阵蹙眉。
“所以,让我们别再装作看不见棋盘了——嗯,味道不错,似乎是劳滕家在‘复兴节’里敬献给我的那批,牧河里打上来的。”
西里尔一边嚼动着嘴里带骨的鱼肉,一边煞有介事地点头评价。
别再装作看不见棋盘……
盯着对方杀伤力巨大的面容,那种芒刺在背般的不适感再次爬上泰尔斯的心头。
“公爵阁下,你究竟想说什么?”
王子不再客套敷衍,而是凝重地看着公爵。
西里尔笑了,看着就像丑陋的脸庞突然皲裂。
他一边嚼动,举着手里吃了一半的烤鱼指了指泰尔斯:
“为了拯救一枚看似重要的近卫。”
西里尔看向窗外,看着一夜混乱后的刃牙营地,眼里散发出少有的寒意:
“某位棋手大度地牺牲了一枚骑士。”
“却万没想到,那枚骑士才是杀着:它在阵中横冲直撞,最终升格为宰相,反吃了对手无数的步卒、剑士、盾兵、骑士甚至投石弩。”
西里尔不再进食,目光流露出危险的意味:
“教教我,泰尔斯,在这场棋局中,在骑士和近卫之间……”
“棋手究竟想要牺牲谁,又想要拯救谁?”
棋局。
棋手。
骑士。
近卫。
泰尔斯很头疼。
习惯了粗犷古老的英灵宫,看惯了雄浑豪迈的北地人,眼前这位拐弯抹角、连讥带刺、尖酸刻薄得让人不快的西荒守护公爵令泰尔斯十分不适应——相较之下,就连以吝啬狡猾出名的再造塔大公特卢迪达都显得逊色不少。
王子只能叹了一口气,尽力不去看对方手上被咬得七零八落的烤鱼:
“抱歉,我棋艺不精,只是闲时爱好。”
西里尔怪笑一声,丑陋枯槁的脸庞泛起波浪:
“哈,你不在乎。”
他再次前倾身体,左手指向泰尔斯,语气转冷:
“但你应该在乎的。”
对方突兀的态度变化让泰尔斯摸不着头脑。
可法肯豪兹公爵随即抓起右手的烤鱼,在泰尔斯面前晃了晃。
“就像你不在乎这条鱼,我也不在乎这条鱼。”
“但是……”
在泰尔斯勃然变色的表情下,西里尔咬住鱼头,把它从烤鱼身上整个撕扯下来,带起窸窣的脆响。
泰尔斯看着那条烤鱼,只感到一阵不适。
西里尔一边咀嚼,一边冷冷地望着泰尔斯,轻轻晃动手上没有头的烤鱼:
“它自己,还是应该在乎的。”
泰尔斯神色凝重。
他面对过不少身居高位的对手,其中许多人自带着独特的气势——比如威势十足咄咄逼人的伦巴,又比如寡言少语生人勿近的凯瑟尔王,再比如眼神深邃令人不安的里斯班伯爵。
这些人无论出现在哪里,哪怕只是在室内的一角安静地坐着,你也不可能会忽视他们的存在。
但西里尔·法肯豪兹似乎是特殊的,他形容枯槁而容貌怖人,身姿近乎猥琐,就连看人时也维持着一副前倾脖子微微眯眼的样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包含着浓浓的不适与别扭,而他尖利难听的嗓音又使人狠狠皱眉,恨不得就此无视他。
可随着西里尔的动作变化,语气起伏,眼神漂移,总有那么一个不经意的瞬间,这个干枯老头会给你一种如芒在背,不寒而栗的危险感。
就像梳理成堆的稻草时,时刻担心着下一刻会不会被隐藏的倒刺,扎中手指。
如同慢慢渲染气氛,堆积情绪,渐入佳境的恐怖片。
比如现在。
泰尔斯努力略去心底的阴影,只能选择北地人最习惯的方法,直取主题:
“公爵阁下,我很感激您来看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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