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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闲人-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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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再次确定,今日来程家送绿菜是个很严重的错误,其实送礼这种事,随便叫个人来便可以了,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堆着僵硬的笑脸,眼睛还受罪。
文的武的都嗨过了,程咬金似乎暂时尽了兴,一屁股坐在李素身边,二话不说端起酒碗朝李素嘴里硬灌了一大口,满足地看着李素面红耳赤手刨脚蹬之后,这才开始正常的聊天。
“小娃子。这段日子你麻烦不小,和东阳公主的‘私’情被发现了吧?”程咬金斜眼睨着他。
李素苦笑:“是,小子惹陛下龙颜大怒了。”
“嗯,小小年纪,做事不周细,该有此劫”程咬金眯着眼笑了笑。道:“当初老夫认识你时,恰正是你手刃结社率叔侄,以一己之力保护了东阳公主,当时老夫见你和公主二人的神态不对,便知你二人之间必然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呢,老夫看你娃子顺眼,上报陛下时只说是你路遇结社率掳掠公主,遂将你也掳了去。事实上,你那时正和东阳公主幽会吧?”
李素苦笑道:“多谢程伯伯为小子周全,当时小子确实跟东阳在一起,但是‘幽会’二字也太难听了,只是很单纯的坐在河边说说话而已。”
“偏说幽会!”程咬金不满地白他一眼:“做都做了,还怕人说?现在知道脸嫩了,当初搂着公主的时候想啥去了?”
李素立马闭嘴,跟这号人没法讲道理。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想在他面前争论个是非曲直。首先要有一副能扛揍的好身体。
程咬金叹了口气,道:“小娃子,纸永远包不住火的,福兮祸之所倚,得意太忘形了终归不是好事,你如今才只半只脚踏进朝堂。便该知朝堂多么凶险了,这次惹的麻烦,对你多少是个教训”
李素脸‘色’有些‘阴’沉,道:“程伯伯有所不知,小子与东阳发乎情止乎礼。并未做出令天家‘蒙’羞的事,而且小子并非得意忘形,事实上是有人暗中告发”
程咬金冷哼:“你是想说此事与太子有关,对吗?以往你和太子怎样的恩怨老夫不管,但是这一次,你还真怨不着太子,你自己‘露’出了尾巴,谁见了都难免要拽住大做文章,这次算你运道好,你的敌人原本以为凭你和公主的‘私’情能置你于死地,可他还是低估了你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咧嘴‘露’出白牙,程咬金笑道:“你的地位呢,不高也不低,高不过世家‘门’阀,所以对你和公主殿下的‘私’情,陛下根本丝毫没考虑过成全你们,但是地位再低,也比寻常朝臣官吏高得多,此事若换了别的臣子,一刀剁了绝无幸理,但你不一样陛下和我们这些老将们口口声声夸你是少年英才,这‘少年英才’二字可不是挂在嘴边上的空话,而你也争气,确实干了几桩令人刮目相看的功绩,老夫可以说,只要你犯的不是造反的大罪,无论闯了怎样的祸,陛下都舍不得杀你。”
“你的敌人再一次低估了你,所以这次暗算又落了空,小娃子,不得不说,你的运气很不错,三番两次躲过了旁人的暗算,只是啊敌人每次暗算落空必然不甘心,便会不停的琢磨你,不停的找你的把柄和死‘穴’,当他把你整个人琢磨透了以后,那时,便是你真正的死期了,谁都救不了你。”
李素眼皮狠狠一跳。
不愧是老‘奸’巨滑,程咬金一番话很有道理,敌人每一次失败必然会找原因,学教训,一次又一次吸取了教训后,接下来的暗算可谓是天衣无缝的雷霆一击,到了那时,恐怕便是自己真正的死期了。
“小子想问问程伯伯,您这一生必然也遇到过这样的敌人,您是如何应付的?”李素眨着眼问道。
程咬金仰头灌了一口酒,哈哈笑道:“老夫一辈子活了个稀里糊涂,对谁都是一副直肠‘性’子,不骗你,老夫还真没遇到过如此纠缠不休的敌人,就算有,凭着陛下对老夫的信任,任何‘阴’谋诡计也害不了俺的‘性’命,所以老夫今日还能稳坐高堂喝酒吃‘肉’,活得无比风光,曾经的敌人死的死,跑的跑,活着的没几个了”
酒意上涌,程咬金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看着李素的目光却很认真,道:“你和老夫不一样,我们这些老将是当年跟随陛下打天下的心腹肱股,所以不管犯了什么事陛下都不会取我们的‘性’命,就连李‘药’师,当年被人参劾说他有反意,陛下都不舍得杀他,而你你年纪太小,根基太薄。下次若被人拿实了把柄,不论是真是假,你都会倒大霉,所以老夫这里劝你一句,要么,想个法子一劳永逸。让你的敌人不敢再害你,要么,远离朝堂是非,躲得远远的,三五年后再回来,自是另一番风景。”
李素垂头沉思半晌,终于站起身朝程咬金长长一揖:“程伯伯句句金‘玉’良言,小子多谢,今日受教了。”
“想谢我。莫空口白牙,拿点实在的,‘门’口那头牛”
李素猛地一拍大‘腿’,打断了程咬金那颗吃货的心:“惨了!小子出‘门’前炉火上炖着汤,忘记关火了程伯伯,小子告辞,告辞了”
程咬金黯然叹了口气:“以前拿天‘色’说事好歹透着几分真诚,现如今你的借口真是越来越敷衍了下次想溜之前多动点心思。想一个不把老夫当蠢货的好借口,明白了吗?”
李素讪讪地笑:“小子有罪。有罪,下次定然想个好借口”
“知道你的绿菜还要送下一家,赶紧滚吧,以后每月给我家送一百斤绿菜,啥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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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命似的跑出程府大‘门’,迎面被寒风一吹。李素酒意醒了七分,静静站在‘门’口,脑子里回忆着程咬金刚才的话,不由暗自警醒。
这把岁数以老‘混’蛋形象横行朝野,却仍在朝堂里‘混’得风生水起。说明程咬金绝非真正的老‘混’蛋,相反,他是老狐狸,‘精’得出油的老狐狸。
老狐狸认真说出来的话,李素绝不敢把它当成废话,他很清楚,程咬金认真的时候并不多,一旦认真的,那么,最好把他的话死死记在心里。
程咬金的两个建议令李素沉思不已,都很有道理,对李承乾恐怕暂时做不到一劳永逸,若是远离是非,势必要离开长安,甚至离开关中
委实是个艰难的抉择,不知不觉间,长安城和太平村已经有了太多割舍不下的东西,再也不能像刚刚到来时那样潇洒地拍拍屁股便走了。
雪越下越大,朱雀大街被盖了厚厚的一层,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一脚踩下便没到小‘腿’,每踏一步都有些艰难。
天‘色’还早,李素令老汉赶着牛车,往下一家送绿菜,大冬天的稀罕物,说来也是孝敬老将们的一番孝心,对大唐的皇帝和文臣们,李素始终保持一份戒心,但对程咬金牛进达这些武将,不知怎么回事,还真提不起防备,事实证明老将们也没害过他,确实拿他当子侄看待。
接下来的牛进达和李绩家便轻松愉悦多了,弱不禁风的英俊少年冒着鹅‘毛’大雪,亲自将一筐筐的绿菜送到家‘门’口,人情做大了,老将们感动得眼发红,相比在程家的醉生梦死,牛家和李家很随和,――仍旧吩咐下人准备酒宴,然后端着酒碗一言不发递到面前,反正不灌你,喝不喝看你的诚意,感情深一口闷,不闷就翻脸
踉跄而出的李素壁咚在老将家‘门’口吐了又吐,终于发现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如果程咬金不是人的话,大唐的各位名将们同样不是人,两者不是因果关系,而是并列关系,大雪纷飞寒风凛冽,大老远给他们送绿菜,却惨无人道地把他灌得七荤八素才肯放人
绿菜送完了,老汉拿着李素赏他的银钱,喜滋滋地赶着牛车回村,李素站在风雪里,眯眼望着远处模糊的太极宫墙,心中泛起浓浓的思念。
她在宫里过得好吗?经历了风急雨骤之后,他和她的彩虹在哪里?
扭过头,李素的眼中闪烁着莫测的光芒,良久,抿了抿‘唇’,抬步朝长安东市走去。
长久以来,应付李承乾的报复和暗算太被动了,今日开始,他要一点一点地将主动权掌握在手里。
有来有往,才能叫“博弈”。
王直仍在东市‘混’得风生水起,如今他的知名度比以往大了很多,李素走进东市,提起王直的名头,商贩路人们纷纷‘露’出敬仰的模样,非常客气地指路,李素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王直。
王直行事颇小心,当着外人的面装出不认识李素的样子,只是沉默地独自往一条深巷里走去,李素哂然一笑,慢悠悠地跟着他走。
走到四处无人的偏僻角落里,王直这才笑道:“难得你来看我,有事吗?”
“有。”李素从来不与他客套。
“你说,一定办妥。”王直回答得更痛快。
李素想了想,道:“找个面生的人,就是那种将来出了事也牵扯不到你身上的陌生人”
王直苦着脸:“你又要散播啥流言?”
李素笑道:“不散播流言,这次请他去听曲儿。”
“听曲?”
“嗯,去太常寺听曲,高大上吧?皇帝陛下和权贵们才有资格去的地方。”;
第二百六十九章 逛游教坊()
太常寺是官衙,是主管礼乐的官衙。。 ,
大唐重大的祭天,祭神,祭桑等等活动,皇帝领着一干朝臣又是祷告又是焚表,求老天给个面子的时候,站在远处又是敲钟又是擂鼓,笙箫丝竹奏得热闹无比的,就是太常寺的乐工们。
总的来说,太常寺相当于国家歌舞剧团,不仅掌管朝中重大活动的司乐,还掌管宫中礼乐,李世民某天龙颜大悦,心情甚好,或者宴请某大臣多喝了几杯,于是乘着酒兴大手一挥曰“召舞乐”,数十上百名歌伎舞伎乐师们踩着翩翩的步履入殿,又唱又跳给君臣助兴,当然,绝对比程府那种粗犷的群魔‘乱’舞风格要文雅多了。
这些被李世民挥手召来的歌伎舞伎和乐师们,便属于太常寺所管辖的范围,武德年间,高祖皇帝李渊下旨置内教坊,专司教习舞乐音律,没错,这个时候的所谓“教坊”,不是千年后专供权贵富人狎妓的教坊司,而是正经八百的高雅舞乐,里面的绝‘色’歌伎舞伎除了皇帝,谁敢趁着酒兴朝她们伸一根手指头,保证会被剁了爪子扔进大牢,皇帝陛下锅里的东西,不是谁都能动的。
重大活动不是每天都有,所以太常寺里的歌伎舞伎乐师们大部分时候处于闲散状态,然而,吃国家的俸禄是不可能让他们真正悠闲的,于是闲散之时便是无休止的排练歌舞新曲。
李素要进太常寺不太容易,毕竟是国家歌舞剧团,不是小小的县子想进就能进的。
领着王直在太常寺外转悠了半天,发现‘门’口的将士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后,李素眨了眨眼,转身又直奔程府。
这个时候便不得不动用纨绔子弟的能量了。
长安城里总有这么一帮人。他们不事生产,不爱劳动,整天不是骑马游猎就是惹是生非,托父辈祖辈的福,这群大唐和谐社会不稳定因素居然人人都被封了官,虽然只是那种不当权的闲散虚衔。
一天之内进两次程府不仅要鼓足勇气。而且还要克服不小的心理障碍,毕竟谁都不知道里面忽然蹦出个什么东西拎着自己的衣领来一长串的“哇哈哈哈哈”。
李素的运气不错,程咬金或许今日招待他时喝了不少酒,现在已睡下了,于是李素赶紧托家仆将程处默叫出来。
听说去太常寺听曲,程处默顿时‘露’出很嫌弃的表情:“那里的‘女’人又不能碰,干坐在里面有甚意思?”
很显然,在程处默的人生里,有没有娱乐‘性’的标准是能不能碰‘女’人。
李素叹道:“程兄。你就不能坐怀不‘乱’一次么?”
“贤弟莫闹太常寺的歌伎舞伎连碰都不能碰,更别说坐怀里了,完全不可能的事”
说完程处默还万分遗憾地咂咂嘴:“里面的‘女’人个个都绰约得很啊,可惜了”
李素的脸也有点黑了:“程兄,你也莫闹单纯听个曲行吗?听完后我请你去青楼,那里的‘女’人想咋碰咋碰。”
程处默大吃一惊,抬手便抚上李素的额头:“兄弟你咋了?你病得不轻啊以前你可是一‘毛’不拔的,今咋这么大方请客了?孙老神仙昨日恰好云游回长安。我带你去看看”
李素忽然发觉今日找错了人,找段家的。房家的纨绔都比找程处默理想得多,至少不用说这么多废话,也不必气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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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程处默虽然罗嗦,但办事效率还是很不错的,除了太极宫,全长安基本没有能挡住他们的地方。任何地方都是一副横冲直闯的跋扈样子。
进太常寺对寻常百姓来说太难,对程处默来说却再简单不过了,到了太常寺‘门’口,非常嚣张地指着守‘门’的将士,命他们将太常博士请出来。
太常博士是太常寺独有的官职。自正卿,少卿和寺丞而下便是太常博士,主管音律和歌舞,差不多相当于苦命的歌伎舞伎练歌练舞时,旁边站一个抡鞭子的人,谁练得不好便是一通鞭子‘抽’过去,太常博士的职权大抵如是,其讨厌程度相当于火器局的杨砚。
迎出‘门’的太常博士姓刘,名方仲,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形略瘦,长得很不好形容,眼小鼻大嘴阔,一双疏散的眉‘毛’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往上扬着,面相看起来很凶,然而面对卢国公长子,刘方仲却‘露’出非常和煦的笑容,配合他那双凶恶的眉‘毛’,那模样简直看不下去。
程处默与刘方仲显然认识,见刘方仲迎上前,程处默指了指李素,道:“这是我兄弟,泾阳县子李素还有这位,也是我兄弟,王直。”
刘方仲面朝李素和王直,马上‘露’出一个很夸张的久仰表情,也不知是真是假。
“听好了,今我兄弟兴致不错,想进你那破寺里逛一逛,今给你个面子,酒菜就不必备了,我们兄弟进去看一圈便走。”
刘方仲一呆:“破破寺”
程处默很不客气地将他肩膀一推:“磨蹭啥,快点,里面的姑娘亲不得抱不得‘摸’不得,不知有啥好看的,也就我兄弟有雅兴,换了小爷我,请我一百次也不来。”
刘方仲苦笑着将三人请进太常寺内,有了刘博士领路,守‘门’的将士倒也不敢阻拦了。
太常寺占地不小,虽是掌管音律的地方,但它的职权远远不止音律,一应跟礼乐有关的东西它都管,进去后便是一个空旷的大院子,许多穿着青衣的杂役在院子里扫着雪,刘方仲很热情,领着三人往里走,顺便还临时充当导游角‘色’。
院子左边是太卜署。举凡国朝大事需要占卜问吉凶的时候,里面的官员便要应召进宫,右边是禀牺署,简单的说,国朝祭祀时用的三牲六畜归他们管,往前走是中堂。绕过中堂再往里走,左右两边分别是太乐署和鼓吹署,顾名思义,这里便是音律歌舞的部分了。
经刘方仲介绍后李素才知道,原来这个年代里的音乐大抵也分高雅和通俗两类的,而且分工很明确,太乐署和鼓吹署便是负责高雅的那部分,所以国家祭祀等重大活动时,便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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