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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颜-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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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腾的火焰中国,卫景辰的眼中一片赤红,不知是噬血的狰狞,又或是痛心的疯狂。那个城府深不可测的帝王,忽然自制全失,狰狞凶狠的一声呼喝,令得卫婧仪疯狂的大叫为之一顿。

然后,卫景辰眼中的历红慢慢淡去,那隐约的愤怒、疯狂、忧虑,最后统统褪为冰冷的淡然:“这是,靖临自己的选择。”

卫婧仪手足冰冷地望着他,良久,慢慢扭过头,不再多说一个字,不再多看他一眼。

这一刻,她的心,也完全冰凉了。

时间,也许过得很快,怎么转眼之间,那飞腾的烈焰,就把整个世界,映得一片血似的鲜红。

看着那火焰飞腾直上,迅疾地往高处一层层吞噬这精美华丽的楼宇,听着火焰烈烈燃烧的声音。听着楼宇里某些东西,燃烧倒塌的声音,看着那楼宇最高处,绝美的少年,倚栏而坐,清雅的容颜,似忧似思,闲闲自斟美酒。时而一饮而尽,时而一翻碗,把满杯美酒,敬了眼前这如许的烈焰。

那万丈烈火中的人,恍然似要浴火而飞,却叫人痛彻心肝。

这么冷的天,为什么满手满身,都已布满冷汗。时间也许过得很慢,为什么这么久,仿佛已过了一百年,那等待的人,仍然没有到来。为什么这么久。

仿佛已过了一百世,那关心的人,依旧被困于熊熊烈焰之中。每一刻的煎熬都痛不可当,身在火焰之中的人,把生死祸福尽皆忘怀,身在烈焰外的人,心却早已如火焚油煎。

然后,有人扑至身边,“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卫婧仪木然转身,看到了云凤弦前所未有的狼狈样子——头发全部发干打结。额上肿了一大块,脸上还留着干涸的血迹,整个人瘦了一圈都不止,两只眼睛深陷在眼窝里,衣服全带着一股酸臭之气。

但这个时候,她无心关切云凤弦曾受到过的伤害,勉力发出微弱的声音,“三哥,用性命威胁父皇,放你出来。”

云凤弦怒视卫景辰:“为什么不救他出来?”

卫景辰嘴唇微动,似乎要做回答,又似乎想发什么命令。

但云凤弦根本没有待他回答,已经毫不停顿地冲了出去。她冲向熊熊烈焰中。冲向那随时可能倒塌的楼宇中,她冲过一个提着水,茫然无措的太监时,顺手夺过水桶,往自己身上一淋,信手抛开水桶。即使是夺桶、淋水、弃桶,这一系列动作之际,她的身形也没有丝毫停顿,直到跃入火焰里。

大火飞腾如魔鬼的呼啸,转眼间,把她的身影吞噬,再也看不到一点影子。

卫景辰轻轻吩咐一句,十几个御前高手,已扑至登月楼四周,人人把身体淋个透湿,个个双目炯炯,盯着楼宇,却仍然没有动作。

“父皇,你还要等!”卫婧仪的声音因为气愤忧急,已经嘶哑。

“也许,让云凤弦亲自救他出来,更好。”卫景辰的声音在火焰中,依旧冷静至不可思议。

“只要有一点差错,他们就会一起死在里头,何况,也许要赔上他们十几人的性命。”

卫景辰只是淡淡看了卫婧仪一眼。没有回答, 只是沉默地凝视着火焰。

那又如何呢,在国家的利益之前,在国家的谋划之下,十几个人的性命,又如何呢?

他眼神冰冷地望着火场;平静地吩咐道:“请凤夫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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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凤弦冲进了火焰中,到处是烈焰,到处是能把人灼成焦炭的炽热,身上的湿气,仿佛在转瞬之间,就已经被烘干了。她把身体内的风灵之源施至极处,但无所不在的火焰还是吻上她的衣角、头发,她一只手忙乱地拍着身上着火的地方,一只手胡乱挥着,想挥开眼前的灰尘、浓烟,在这地狱的火焰中,寻找前进的道路。

一楼的楼梯早已倒塌,她好不容易找到楼梯口,一跃而上,二楼的地板已化为火海,她的双足刚一沾地,就烫的跳起来。她勉力挣扎着,在没有被火焰烧到的桌角、柱上、窗边、飞跃腾挪,终于跳上三楼。

烈火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情,四周都是火焰,不见丝毫生机,隐约中找到了通往四楼的楼梯,她飞奔而去。火焰似死神的长刀,无情地追斩而来。她在楼梯上奔跃,火焰也无情地蔓延。

此时的云凤弦和烈火争抢着时间,不敢回头,她刚刚踏过的楼梯,已被烈火漫布,不敢停留,她刚刚借力跃起的楼板,已在下一刻,轰然倒塌,追向下方,无尽火海。

冲到第九层时,云凤弦连脚都软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轻功可以这么好,从来不知道,在绝境中,一个人的爆发力可以这样强。她以为自己会力尽瘫软下来。结果,却还有十足的力气,大声呼唤着:“小临!”

她在浓烟中微敛着眼,一边咳嗽,一边冲向前方。

“凤弦。”

有些惊异的叫声响在耳畔,有一双温柔的手从旁伸过来,努力地拍打她身上着火的地方。

云凤弦的眼睛,被烟熏得什么也看不见,只得在一片迷茫中。抓紧那只手:“小临,我们离开这里。”

卫靖临在九楼待了这么久,也早被烟熏得眼泪长流,呼吸不顺。他一边咳嗽,一边努力挣扎:“不云凤弦你的武功不能带我们两个冲出去你走吧卫景辰的侍卫会来救我”

云凤弦一语不发,手上一用力,卫靖临惊叫一声,跌入她的怀中。

云凤弦抱住他,大声喝道:“抱紧我。”

卫靖临惊呼:“凤弦,别”

云凤弦没有时间与他分辨,她也忘记了卫靖临有着与水忘忧相持以对的武功,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不曾在炎烈国施展过,她没有时间同他争执,她只知道,在黑暗里卫靖临不曾放开他的手,在烈火中,她也不会放开他的手。

脚下灼热如许,第九层的地板已经被火焰穿透了,回头处,来路漫漫,是无穷无尽的地狱烈焰,退路已被截断。云凤弦更不疑,跳起来就往前冲,四周烈火以惊人的速度合拢。

脚下不断有楼板倒塌,身旁不断有栏杆断开,头顶不断有梁子、木头、瓦片掉落。

云凤弦半俯着身,用身子护着卫靖临,直冲往窗子。大开的窗子四周。也已是烈焰熊熊,她从无数火焰中穿出,从九楼的最高层直往下方跌落。她的轻功还不足以抱着一个人,从九楼直接落地而不受伤。她一手抱紧卫靖临,一边咬着牙在飞落之时,用左手往熊熊燃烧,正哔叭作响的窗栏处一搭,借力一个空翻,缓解了下降之力。

每下一层楼,她都或以手搭,或以脚蹬,缓冲降落之力。

卫靖临借着两个人相抱得没有一点缝隙的身体,暗中把自己的绵力输送过去,他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云凤弦有所帮助,他也只能用着自己的方法去解决他们的困难,因为他的身不由己。浓烟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不见云凤弦咬着牙把手脚伸进火中借力,看不见云凤弦,已痛至抽搐的面容。

即使如此,云凤弦在双脚沾地时,全身一震,几乎栽倒。他一个踉跄,半跪在地,这一瞬,几乎把牙咬碎了,才勉强撑住,没有松手倒地。她用自己的身体做了缓冲,不曾让卫靖临受伤。她只迟疑了一下,身后一楼的火舌已卷至,她强振精神,跳起来,抱紧卫靖临,向外冲去。

就在大火把整个摘星楼完全吞噬的时候,所有围聚在四周的人,终于看到了云凤弦与卫靖临。

云凤弦全身都带着风铃皇族特有的风灵之源,这股特殊的气息护住了她的全身。除去她那张抹了黑灰一般的脸,和一双闪着光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卫靖临抬头,眼中一片通红,不知是不是被烟熏所致。他只是向四周微微一笑,伸手到袖子里,居然慢慢摸出一把小小的精致白玉酒壶,和一只玲珑剔透的白玉杯。他在云凤弦怀中,旁若无人地倒酒,松手抛出酒壶,任它在火焰中轻轻炸起一串烈焰。

他双手拢杯,遥遥对着卫景辰一敬,慢慢饮下,双袖拢着酒杯饮酒时,自然没有人看得到他嘴角的那一抹冰冰的嘲笑。

“皇上,我的父皇,你今夜真的以为会高枕无忧吗?”

云凤弦望着卫景辰,咽喉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不知是想要怒斥,还是质问,却因为过于激烈的感情,而发不出声音。而在她好不容易略略平定情绪之后,却已经无力也无心在对他说任何话了。

因为,在黑暗的深处,有人慢慢走来,火光把他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没有人看得清他的神情。

人们看好戏一般,目不转睛,望着渐渐接近的三个人。

卫婧仪却后退一步,侧过脸去。

三哥,云凤弦,古奕霖!

她已不忍再看任何人的表情,不忍再听任何人的话语。

砰然声起,震天动地,哗啦啦大厦倾,整座登月楼终于倒塌下来。烟尘四起,烈焰纷飞。

一根断梁腾空飞起,正好击向云凤弦的后背。

云凤弦却只痴痴望着古奕霖,浑然不觉即将到来的危险。

四周响起一片惊呼声。

古奕霖大叫一声,扑向云凤弦。

云凤弦扯出一个笑容,想要对古奕霖说些什么,却最终,全身一软,最后一丝力气用尽,那好不容易得来的光明,就这样在她的生命中消失的一干二净。只留下,无穷无尽的黑暗。

古奕霖适时扑至,一手扶住倒地的云凤弦,一手扯住跌落的卫靖临,一左一右,哪一个都不忍放弃。他只顾着护卫他们,却浑忘了那一段迎面而至的木梁,被生生撞中心口,吐出一口鲜血。

卫靖临猛抬头,只觉脸上一热,那一口血,就溅在脸上,一时心慌意乱,不知是谁受伤,不知是谁的鲜血这般灼人,只得失声喝道:“你们怎么了?”

一时间,古奕霖也顾不得此刻百感交集的心情,更无心去理顺刚才那一瞬,不知是痛是伤是喜的心境,只是惨笑一声:“我没事。”然后凝望云凤弦,疾声呼唤:“凤弦,你怎么了?”

“她怎么了?”卫婧仪奔上前两步,却又驻足不行。

“御医给她看过病,也许是因为中毒,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她的身体很虚弱,经不起太大的伤害,否则就有可能陷入长时间的昏迷。”卫景辰淡淡道:“她被关了那么多天,肯定会发疯一样到处乱撞,身上一定受了不轻的伤,刚才冲进火里,被烧伤烫伤,再加上体力透支,晕倒是肯定的。”在他说话之间,已经有无数人冲上去了,泼水的泼水,扶人的扶人,迅速抑制住蔓延的火势,把云凤弦三人扶离危境,早准备好的太医也抱着医箱挤了过去。

“有太医在,这点事,无碍的。”卫景辰说得漫不经心。

卫婧仪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望着被无数人包围着的三个人,良久,终微微一叹,转头离去。

她没有请旨,没有告辞,可谓大不敬了。

卫景辰也没有生气,没有质问,甚至从卫婧仪转身,到远去,他都没有回头,再多看她一眼。

他只是静静望着已成灰尘余烬的登月楼,静静望着被围护着的三个受伤的人,然后,淡淡吩咐:“好好照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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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望着那立在高楼之下,不知正在谈些什么的两个人,火雀的脚步微微一顿。心中迟疑起来。

惊鸿似有所觉地抬眸遥遥望了火雀一眼,只不过是淡淡一扫,目光甚至不曾在火雀身上停留,火雀却觉有如冷电袭来,再不敢犹豫,大步上前靠近惊鸿,低声报道:“卫靖临在园子附近徘徊不去,苍鹰已经过去了。”

惊鸿一挑眉,长身而起。回头看了风紫辉一眼,也不出言交代一下,就已经消失在火雀视线之中。看不到任何运劲作势的动作,看不到急掠的身影。甚至连远去人影都看不到,仿佛只在转瞬之间,她就已到了遥不可望之处,这不是武功,根本就是神力嘛!

火雀摸摸头,不知是惊是羡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跑去。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冲突吧,应该不会让苍鹰和那些叔叔伯伯们,又大骂一通吧。应该唉,这年头,连尽忠职守都是错。

一大清早,卫靖临就在园子附近来来回回,走了七八趟,一点掩饰行迹的意思也没有,一边走着,一边在心中数,等数到一百八十二时,终于听到耳边一声怒斥:“你不想活了!”

卫靖临来不及回答,已被一只微冷的纤手,牢牢抓住,整个人飞腾了起来。

是飞跃速度太快,一时间呼吸不顺,内息岔气。还是那强抑了一夜的悲愤痛苦,被这一声看似气愤,实则关心地喝骂全部勾起,统统爆发,他只来得及叫一声:“姐姐~”就晕了过去。他没来得及看那人铁青的脸,没来得及告诉那个人。姐姐,当一个人悲痛到极点时,活不活已经没有意义了。惊鸿是打定主意和卫靖临老死不相见的了,如果卫靖临不蠢得跑来送死的话。她原本是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直接从半空中扔下去,如果卫靖临不是晕倒在她身上的话。

所以,她现在,只能一边用手把柔和的内力渡入卫靖临体内,一边在心中痛骂自己的愚蠢。她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把卫靖临送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大白天,仆从如云的临王府,她却来去无踪,没有人能看到她一点影子。

踏入内房,并无一个闲人,惊鸿把卫靖临扔回他自己的床上,然后毫不犹豫转身便要离开。衣角的拉扯,使她只走出一步,转头看时,才注意到在昏迷中,卫靖临依旧牢牢抓着她的衣襟。

她只一挑眉,便立掌如刀,轻轻挥下。一截衣角,被她的肉掌如刀锋般削断,垂眸之际,真正正视了卫靖临的面容,不觉微微一怔。也不过数天功夫,他眉间忧思愈加深重了,便是昏迷之中,仿佛也带无限伤怀。多年前那灿烂微笑,眼睛澄澈的少年,再也找不回来了吧!

惊鸿转头走出几步,终究还是回首,踱回卫靖临的身旁,轻轻拉起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坐在他的床边,开始静静地等待。虽然很可能是些讨人厌的废话,但是既然他这样不顾死活地撞来,就再听一次吧!

在内心深处,惊鸿为自己无肺的心软而轻轻哂笑。她生性孤寂性子冷淡,对人少有真情,便是多年相随,生死相护的下属,她也很少给以好脸色,但对卫靖临,总是会莫名心软,总是不能不善待。

手下多少人忧心当年那一场姐弟的布局弄假成真,多少人不径为什么卫靖临是异数中的异数。其实只不过

“姐姐!”晕迷中,卫靖临轻轻呼唤,多少压抑的痛楚、悲凉的无奈与难以割舍之后的两难。即使是在不省人事之时,依旧令人闻之伤痛。

惊鸿冰雪般的眼神为之一柔。

旁人永远不会明白,她待卫靖临的好,仅仅是因为,这一声单纯的“姐姐”。在卫靖临眼中,她只是他的姐姐。

炎烈国的皇帝心中,她惊鸿是心腹之患;属下心中,她是复国的希望。这一切,全都源自于她的身份。

世人眼中,她是武功盖世的魔鬼;就算是风紫辉,若自己没有这一身绝世武功,若自己没有强掳他的力量,他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只有卫靖临心中,纯粹的没有一丝杂念,只当她是他的姐姐。

当年她是无人着得起的贫家女子,只是作为富贵人家受罪的替身存在,卫靖临在所有人鄙夷轻视的目光中守在她身旁。板起小脸,一本正经,对每一个人固执地一再重复,她是我姐姐。

她身份诡异,是前朝皇帝直接威胁当今卫家的天下,卫靖临在用尽心智与她周旋,却依旧担下天大的干系,不顾后果地隐瞒有关她的一切。为的,依旧是那简单的一句,她是我的姐姐。

纵是惊鸿,对这一切,也无法视若无睹。天上地下,也只得一个卫靖临,不管贫富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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