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画蛾眉-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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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衣服倒也是个美人。”
　　
　　簪七红了红脸：“我算什么美人，九九才是世上最美的人呢。”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一点儿不假。”落雪揶揄道，“我也觉得我家凌儿是世上最美的人了。”
　　
　　簪七虽然觉得面前的凌雪、落雪都有着世上少有的美貌，但是男女之美毕竟不同，在她眼中，世上没有一人比得上自家九九。但是这件事她自己知道就好，就不说出来打击他们了。
　　
　　围坐桌边，簪七面对着好吃的，才真正放松了下来，食指大动，吃得十分畅快。
　　
　　突然，落雪给她夹了一筷子酥鸡，一边用极平常的口气道：“七姑娘，我们让你见见你爹娘，如何？”
　　
　　“好啊……”她顺口应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落雪在说什么，把衔着美味的酥鸡的事情也给忘了，“什，什么？”
　　
　　嗒的一声，酥鸡掉在了桌上，簪七傻傻的表情让众人忍俊不禁。凌雪用手边的帕子给簪七擦了擦嘴角：“其实我有个小表妹，名叫苏簪，在家排行第七，五岁那年在边城与家人走散了。大舅舅和大舅母一家找了她很多年，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是什么意思？”
　　
　　“簪七，你的这双眼睛，和你大哥苏智长得一模一样。”
　　
　　“大哥？苏智……”久远的几近尘封的记忆咔嚓作响，剥去尘埃的碎片，簪七的脑海中似乎有零碎的片段闪现。看不清面目的少年，拉着走不稳步子的小女孩，温柔地喊：
　　
　　——“小七，小七，你喜欢大哥吗？”
　　
　　——“嗯，小七最喜欢智哥哥了。”
　　
　　“有印象吗？很久以前的事情，想必你已经不太记得清了吧。若是你愿意的话，我们会找你的爹娘来，让你们一家人团聚。”凌雪温柔的声音就像慢性毒药，一点一点透进簪七的脑海中，家人，爹娘，她已经多年未曾奢望的东西，此时此刻竟然还能够再找回么？
　　
　　九九，师父该怎么办？
　　
　　看着簪七垂眸，二雪都以为她并不想要见自己的爹娘，对视之时难免都有些许失望，簪七却在这时突然抬起头来：“那就……见见吧。”
　　
　　第二天中午，散了早会，云凌雪和云落雪就亲自提溜着簪七出了南王宫，往四方城的东南角上跑。簪七想着云凌雪昨天在饭桌上说的话，心中有些忐忑，有迷茫，更多的是一种未知的喜悦。她从小都不知道有父母是什么样的感觉，再加上听说智哥哥因为自己失踪性情大变，最终沦至惨死，此番前去，簪七难免有些踌躇。她不知道爹娘是不是欢迎自己，更不知道在这样一种混乱而沉重的过去的阻隔之下，她能不能成为那一大家子的家人。
　　
　　“大舅舅一家就在城东，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富足，整个四方城有他们开的几家米行和当铺，还有些冶金制铁的铺子，虽然及不上没分家那会儿，但也有不可小觑的财力。咱们先去见外祖，就是你的祖父。外祖以前是江南府君，和我们差不多，我们也就是多管了一个西岚郡府而已。只不过，因着苏智的事情，偌大一个苏家硬是分了家，倒没有以前繁盛了。外祖为人温和，见到你一定会喜欢的。”云凌雪语气温和地介绍着，倒真是把她这个不速之客当成了亲表妹。
　　
　　簪七默默地听着，脑海里就开始勾勒出一个胖胖的有福相的老人家的模样。
　　
　　但是真见到人的时候，她有些诧异，宅子显得很清贫就不说了，现在拉着自个儿的手眼泪汪汪的老人家还真是有些皮包骨头。
　　
　　“外公，怎么这一个月没见，您又瘦了这么多？！”凌雪眉头微皱，看向旁边的侍女，“老爷近日都吃些什么？有没有好生伺候着？”
　　
　　“哎呀，凌雪啊，怎么一个月不见，你这小脸儿又皱起来了？千金难买老来瘦，吃得脑满肠肥反而病痛多。我今儿真是高兴，没想到我苏清如还能活到见到我可怜的孙女儿，瞧瞧这标志模样儿，难为洗砚那小子能生出这么个水灵的姑娘来。”老人家越看越高兴，听说隔一会儿就要带簪七去见爹娘，他倒不乐意了，“在我这儿凳子还没坐热，去见那些个没出息的干什么？”
　　
　　“外公，那好歹是簪儿的爹娘，您别在人家女儿面前下家长面子啊。”落雪劝道。
　　
　　“说他们又怎么了，簪儿那么一点点小的时候就给他们弄丢了，到现在还是自个儿找回来的，不知道在异乡客地吃了多少苦头。迟点儿再让他们见。”苏清如一脸不满地说着，簪七却不期然地想起了自家那个无良师父，算起来师父八十高龄，和外公也差不多年纪，果然是人活得越老越孩子气么？
　　
　　她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完成了月牙形状，苏清如看着却突然不说话了，呆呆地就看着她的那双眼，过了许久，拉着她的手“唉”了几声，却别过脸没了下文。簪七福至心灵，就是知道他想到了苏智哥哥，因为这双眼睛。
　　
　　留在这儿用了午饭，苏清如还是放行了，临了还别扭地说一句：“你那一双爹娘虽没什么大用，但还算得上是咱们苏家的苗，比你小舅母好多了。因为你大哥的事情，他们俩没少伤心，到了那儿，就别提你大哥了。”
　　
　　苏清如还絮絮叨叨交待了许多，簪七一一应了，若是说昨天刚知道消息时还有些云里雾里，现在临分别的场景倒让她有了些实感。她真的是有家人、有亲人的，这种感觉陌生，却让心里酥酥麻麻，有种说不出的暖意。
　　
　　从祖父住的小宅出发，走了不过两里地，几道街巷的路程就看到了一家盛世米行。老远看到那飘扬的旗子，凌雪就及时告诉她：“那就是你爹娘辖下的米行，不远就到主宅了。”他这个时候说话还算是轻松，因为落雪很早之前就将他背着走了。凌雪身子虚，走得远些就会疲惫不堪，相比于他，簪七的身体不知道几倍儿棒了。
　　
　　饶是簪七远远地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真的见到传说中的爹娘的时候还是被吓到了。他们俩齐刷刷涕泪横流，抱着簪七心肝儿长、宝贝儿短地喊个不停，把她翻来覆去打量了几十遍，害得一众旁观者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凌雪落雪也吓到了，落雪呆呆地轻语：“凌，你几时见过大舅舅、大舅母这般表情……”
　　
　　爹娘的欣喜一点不落地传到了簪七的心里，却让她顿觉愧疚不已，小时候的事情，她已忘得七七八八，纵使喜悦，也不像他们这么夸张。她只能慢慢抬起双手，抱住自己的爹娘。
　　
　　苏洗砚和夫人终于缓和了心情，见旁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转而看见自己失散多年的小女儿，又泪汪汪的了：“可怜的簪儿都这么大了，这十几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漂泊，算算簪儿今年该二十了，八月十五就满二十了，今年总算能和簪儿一块儿庆生了，一块儿过中元节……对了，簪儿你可找到了如意郎君么？若是有的话，一定要带回来给爹娘瞧瞧……簪儿？”
　　
　　他们的宝贝儿却正在叼着食指尖儿望天傻笑，嘴里还喃喃着：“八月十五，八月十五，嘿嘿……”
　　
　　被他们喊回神来，簪七笑容灿烂地解释道：“原来我和娘子是一天生辰，这是上天赐的姻缘。”
　　
　　“说错了吧簪儿，你是女儿家，应该叫夫君、相公、官人……”苏大夫人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宝贝女儿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她话语一停，簪七就眨眨眼：“可是娘子就是娘子，我是娘子的娘子，娘子也是我的娘子啊。”
　　
　　苏家夫妇不约而同地踉跄着后退一步，齐声问道：“她也是女子？！”
　　
　　“嗯，她的名字叫越无酒，你们也可以喊她九九。”
　　
　　…………“九九！！”紫情惊恐地嘶喊一声，飞身追上雪焰夫人的马，却只能够看着九九被倒驮在马背上越行越远，九九双眼似闭非闭，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方向，手臂徒然挥舞了几下，终究还是垂了下去。
　　
　　她追到了南楚境内，眼见着南楚兵包围过来，非她一人所能对付，才不得不暂时放弃追踪，退回了越国。
　　
　　青鸾夫人大步跑过来，脸上还见着汗，连忙问道：“没追上吗？！”
　　
　　紫情摇头：“没想到雪焰竟然那么大胆，只身闯进来强行掳走小姐，青虹去邻城请兵，将小姐托付给我，是我……是我没能够保护好小姐……是我！！我没用，根本不配当四大侍……”
　　
　　青鸾夫人惊愕地看着紫情濒临崩溃地掐紧手心，却无法说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只能期许那个身陷敌营的少女能够安然无恙地回到越国来。





第80章　沉陷
　　在帐篷里配药的九九被雪焰一横掌击在后颈，便是一阵晕眩，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被置身马上，颠得五脏六腑都快从嘴里吐出来，但是偏偏双手又着不上力，没法儿把自己身上那些药粉儿及时使出来。她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小时候若知道师父武功高强，至少也好学点儿武功好防身。这一下被抓到敌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雪焰到了南楚军营就把越九往单独的小帐篷一拴，着人严加看护着，用那双精光内敛的眼睛扫了她一遍之后，刺玫一般的红唇启道：“按住她。”
　　
　　旁边两人抓住九九的双手，雪焰便走上前来，在她身上搜了一圈，将袖口、怀兜甚至是鞋子里藏着的瓶瓶罐罐都拿走了。
　　
　　“你们抓我来有什么企图？”九九虽然觉得肉疼，语气中却毫无惊慌之感。雪焰听着，拿着一个青花小药瓶把玩了一阵，才回道：“我以前就听说越国的越家很厉害，却没想到新任家主竟是个小姑娘。你尽管放心，我们暂时不会杀你，你在越国身份尊贵，我们也不会让你受太大的屈辱。只是在越国被我们南楚打败之前，就请越家主在此处多留几天了。”
　　
　　听雪焰的口气，他们倒也没把越国放在眼里，想来对对手的实力已经作出了估计。九九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身处图云的师父，只有她成功拉到赞助，越国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得救。而自己这边，不能指望别人来救，青虹忙于练兵，紫情也没闲着，就算是有空，只身前来也太危险，还是自己想办法趁机出逃比较保险。
　　
　　九九正自个儿思量着，却听见帐外有些嘈杂。
　　
　　“雪焰夫人吩咐了谁也不能入内。”
　　
　　“本王也不行么？让开。”
　　
　　九九心弦一紧，没过一会儿，果见一人掀帐走进来，年纪不大，仍带着少年任气，穿着一身轻甲，腰间却别有黄金宝剑，想来就是南楚的新王了。身后跟着一个全身黑袍的人，全身气质倒让九九心里有些发寒，下意识地感觉很不好。
　　
　　半天奇云都没有说话，九九才将目光移回他脸上，却发现他的眼睛发直，毫不掩饰地死死盯着自己的脸，呆滞地半张着嘴。
　　
　　他身后那人突然笑起来：“大王可是觉得此女实为少有的美人？”
　　
　　“美，美，真的太美了，蛊先生，本王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美人，真是太，太开心了。”奇云语无伦次地赞叹着，差点儿流出口水来，九九皱了皱眉头，他便又喜道，“连生气的样子也这么绝世，实在是仙女儿下凡。”
　　
　　“大王，她如今可不是什么仙女儿，她不过是大王帐下的一个俘虏，你想要如何处置她，还不是随你的意思？”那黑袍人声音里透着阴沉的笑意，恶魔一般怂恿着奇云蠢动的内心，“这么美的女子，想必大王绝对不会浪费大好的时光……”
　　
　　九九只觉得那隐在袍子里的眼睛带着透骨的寒气，那种恨不得置自己于死地的眼神，又姓蛊，那一定就是那个人，那个伴随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噩梦。
　　
　　“你是蛊甘？”
　　
　　“咦，难为越家主能一眼就认出我来，说起来，咱们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不过，本人没有与越家主聊家常的想法。大王，你怎么想？”
　　
　　“当然是……”
　　
　　“大王！”清冽的女声在门口响起，原是雪焰又折回来，冷着一双眼睛盯着奇云，“您现在不是应该在大帐听将军们分析战情？到这里来做什么？”
　　
　　奇云一愣，本来刚被惊动时还有些气恼，但是看见是雪焰夫人，就立刻变得悻悻然了：“雪焰婶婶，我就是来看看。”
　　
　　“不过一个俘虏，有什么好看的？若是大王听信了来历不明之人的怂恿，做出些不入流的事情来，我第一个不饶你，您刚刚登上王位，别忘了此行的目的，别让众将士看低了去。”雪焰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蛊甘，很是有些不以为然。
　　
　　九九听着倒是有了些头绪，想来这秦风、雪焰夫妇在南楚威信极大，这新王也是要看他们些脸色的。
　　
　　被雪焰这么一挡，奇云也不好再留在这儿了，他们虽然离开，九九的心却还是放不下来。只要蛊甘还在这儿，他就一定会想着法子让她越九不好过的。虽说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过被动了。
　　
　　而此时身在图云的簪七对爹娘说出自己喜欢的是女子，面前二老的笑容便陡然僵在嘴角，虽然下一刻他们的表情看起来又变得正常了些，但是话语里的喜气就没有最初那么足了。簪七以为他们并不会反对这个，毕竟南王和国师已开了先例，据说大哥也是喜欢男子的，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情况并不是太乐观。
　　
　　苏洗砚和苏大夫人自然是想起了自家大儿子的惨痛下场，也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儿女里面再出一个这样的人，他们当着两个外甥的面也不好直接说，便笑着拉了簪七的手道：“咱们先回家去，好好聊聊，其他的过一段时间再说。”
　　
　　“嗯。”簪七点头应了，又回过身来叫住两个大咖表哥：“两位表哥，还请郑重考虑簪七的请求，我会再前往宫中的。”
　　
　　凌雪点点头：“你放心，我们回去便会商谈此事，最多两天，一定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看着簪七被舅舅、舅母领走了，凌雪又观望了一阵，才轻叹一口气：“看今天两位的态度，簪儿的感情怕是很难一帆风顺。”
　　
　　“这也怪不得舅舅他们，毕竟苏智他……”
　　
　　“可是苏智是苏智，苏簪是苏簪，虽然没有见过那个女子，但是我能够感觉到，苏簪真的很在乎她，吃饭的时候，还有这一路上，句句话都离不开她的那个小徒弟，若是舅舅他们当真要和那个女孩儿分个高下，想必簪儿的选择会让他们失望吧。”凌雪想到簪七谈及九九的幸福的笑容，不免喜忧参半。
　　
　　苏簪被爹娘带回苏家内院，见过了几个尚在家中的哥哥姐姐，便被带去了为她留着的一间屋子，屋子里放着的都是她儿时的玩物，看得出来都是每天打扫的，但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琴，却落满了灰尘。她不由自主地走向了最特别的那个东西。
　　
　　“铮~~”手指一拨，琴便发出清幽的响声，但是因为蒙尘太久，声音并没有很清亮。随后走进来的苏夫人看见了，便道：“这是你大哥的琴，他……他身上染毒，怕这琴也有毒性，便没有人擦拭，你也不要碰它。”
　　
　　见簪七有些束手束脚，苏夫人笑着展开手上的衣服：“这是娘琢磨着帮你做的衣服，一直放着，今天可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