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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黄沙狐狸谣-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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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也无益。”狸儿说完这句,便顺着印瞳的脚步离开。
  只剩下司空傲一人站在原地,承诺,至关重要。
  

☆、四十九

  温湿的牢房外厚墙堵堵,看守的人一圈外又围了一圈,黑石铸成的牢房大门打开,两边的墙壁上都五步一根火把,照的整个隧道通亮。走十步一个岔路口,里面九曲十八弯,每一个岔路口中都有五个牢房,这样的设计更是如同迷宫一般,若非在里面长久住过的人,进得去也未必出的来,更别说将人救走。
  卫疆旭将南秋风关在这个地方无非是想要让他的同党有进无出,南秋风被关在最里头的一层,看守的人每两个时辰换一批,每换一批的时间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开他身上千结锁也不可能。
  墙壁已经与天然的石头形成一体,坚硬无比,墙顶上还因为整个牢房的温度一滴滴往下滴水,滴落在南秋风的头顶,让他稍微有些活着的知觉。眼前一片迷蒙,看什么都是虚幻的,只有手腕和脚腕上的疼痛让他支撑到现在,满头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原先就纤瘦的身材现在更加夸张。
  耳边只能听见一遍一遍的滴答声,南秋风眨了一下眼睛,让睫毛上的水珠落下,回忆起自己落入现在这般下场的缘由。
  那个在黑店里相遇的人仿佛就想安排好了一样,插/入他原本安然的生命中,父母的死还历历在目,怎么也忘不了全家三十几口人凄厉的尖叫声。他还曾在那座大院里和那个人执子对弈,那人的棋下的很好,好几次差点儿就输了,每回那人赢了之后,都会露出一种理所当然的表情,想到这儿,南秋风眼神略微温柔了一些。
  他是贱么,不然为何此时还要想着那个人?他心狠么,否则全家皆因那人而死他竟然还不怪那人。
  落叶纷飞的大院中,他会穿着一身黄色的长衫,如同中原人一样,站在树下看着沙华手中握剑在瑟瑟的落叶中舞剑,沙华舞剑特别好看,一把刚硬无比的剑在他手中像是有了生命似的游来游去,软若蛇骨。
  他们还会对诗,坐在院中,手上捧着热茶,想起那句诗便让对方对出下一句,次次都是南秋风赢,因为他在中原什么也没学会,唯独学会了诗词歌赋。他们家世代文官,他学不来武,不能像沙华那般武功卓越,只能拿着书本舞文弄墨的,可看着沙华与他对诗的模样,还有几分喜欢的味道。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心莫共花争发。”
  “一寸相思一寸灰。”
  这些诗句,哪句不是情意绵绵,唯独他沙华不知,每回从南秋风口里念出这些的原意。
  冰凉的水又一滴滴在了南秋风的后颈,顺着脊梁划入背后,衣服有一半已经湿透,倒不是水染湿的,反而是一片红色,嘴唇干裂的没有一丝血气,哪怕是睁着的眼睛,也即将闭上一般。
  牢房中安静的出奇,幽幽的好像传出什么歌声似的,几个看守牢房的人转了一圈回到了关着南秋风的那个门口,看着里面半死的人突然一笑:“瞧,他倒是不怕死,还有兴致在这儿哼歌。”
  “你听得懂他是在哼歌?”
  “听不懂他说的哪儿的话,不过调子应该是在哼吧。”
  两个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之后,继续巡视,那全身的力气都在锁链上的人无力的垂了一下头,干裂的嘴里依旧吐字清晰,只是声音低沉沙哑,破碎了一般不若原本那么好听了,念出来的诗,唱出来的歌,都让人听得不舒服。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唱完了这首诗,南秋风又再度开口,就现在的场景,吐一番自己的苦水。
  “黑屋如冬落清水,几段相似几抹泪;
     犹记院落除白子,玉环碰杯饮酒归;
  青丝成灰发如雪,愁脱江山应离别;
     诗词歌赋满惆怅,一腔热情赴东却。”
  沙华赶来漠南的时候,兜兜转转才找到地牢,因为轻功好,躲过了那群人的视线,加上印瞳输给自己的几道内力,屏住呼吸在地牢中找了三圈也找不到南秋风的影子,只能听到水滴滴下来的声音。
  忽然远远的好像传来什么声音,沙华仔细听了一遍,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却又不像是南秋风的声音,南秋风的声音比这好听,只是那一首好诗落入他耳朵,听得清清楚楚。
  诗词歌赋满惆怅,一腔热情赴东却。
  沙华顺着歌声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躲过了几个侍卫,才一个转弯就被侍卫看见,他立刻一个手刀下去,那人声还未出便倒了下去,这一炷香的时间,恰巧是看守南秋风的人在换班。南秋风看见自己牢笼前的人倒下,还有一双穿着黑色鞋子的脚在外头,身子略微顿了一下,是谁?他无力抬头去看,只能在心底不断猜测。
  沙华在周围转了几下,也没再听见那个声音唱歌了,看了牢房里一群即将死了的人,有的连声音都发不出,一个个扫过没有一人是南秋风,最后才落在了那个身上有一半是血的人身上。那人身形大小与南秋风极为相似,只是脏乱成这样,被折腾成这样,真的会是南秋风?若卫疆旭要用南秋风引自己落网,不该会把他打成这样。
  “南秋风。”沙华小声的喊了一句。
  那个身影瑟缩了一下,手腕上的铁链发出叮当的声音,也只有那一声,那人便再没有其他动作。
  是他!南秋风心里一紧,不,不能让他发现自己,他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不想和他有牵扯,不想回忆起自己一家当着自己的面被杀死的场景。他一点也不想,所以就装作不认识吧,不认识了才好,从此以后你沙华就不在他南秋风的生命中,或许过不了多久他扛不住这样的生活,死了才好。
  沙华看着那瘦骨嶙峋的身体,方才那一怔,分明就是南秋风,他不愿见到自己,不愿与自己相认,也再正常不过了。
  南秋风头依旧低着,看见那双脚离自己越来越近,本该如死灰般的心猛地跳动一下,沙华伸手触碰了一下锁住南秋风手腕的铁链,只是轻轻一碰,便让他疼得浑身颤抖。那里已经磨破了皮肉,还若隐若现的能看见白骨,别说碰,哪怕一根手指头动一下都能牵动全身的伤口。
  沙华皱着眉头,心里如刀绞一般难受,他伏在南秋风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跟我走。”
  南秋风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小声的自嘲:“我自是愿放下一切跟你走,你却放不下一切带我走。”
  我自是愿意放下一切,放下原本的仇恨,放下你欺骗我的事实,放下在漠南的一切不好记忆,跟着你,闯南闯北都无所谓,只要有你就好。可你却做不到放下摄鹰王手下大将的身份,放不下你的主子,放不下你的忠心与一干兄弟,所以你带不走我,而不是我不愿随你。
  南秋风这句话,含了太多委屈,听在沙华心里,更是让他呼吸困难,他伸出手,轻轻抬起南秋风的脸,原先本该俊美无俦的容颜现在也染了一层沧桑。南秋风双眼无神,盯着沙华看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恨意,无爱哪来的恨,无恨怎会有爱,他放下的够狠,所以不允许自己对眼前这个人还有半分情感。
  沙华看着这眼神,左胸口顿时一空,说不出什么感受,像是什么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一般。
  眼前这个人,曾对着他笑,逗他开心,曾温柔的嘘寒问暖,还与他执子对弈,他的虚情假意在这人眼眸中都是真情流露,他伪装出的快乐也让这人开心一整天。眼前这人的快乐,仿佛随着他的心情而变动,他愿意不顾一切相信自己,甚至还在他差点难以逃出城的时候,命人将玉佩送过来,让他逃过一劫,即使知道他自己在劫难逃,必定是死这个下场。
  南秋风曾用生命去喜欢沙华,只是沙华知道,在自己的眼里,情爱远没有主子重要。
  南秋风突然一笑,干裂的嘴唇因为他这个笑容扯开伤口,渗出点儿血丝,那双眼睛中没有任何感情:“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轻声说,声音轻到沙华差点儿没听清楚,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他只能乘着这个机会将南秋风带走,可看着他身上千百个锁结,根本不会解开。他拔出腰间的剑,一条条斩断,金属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南秋风心下一惊:“你还不走?”
  沙华不顾他的话,继续斩断锁结,南秋风动了动手指,痛到脸上一片白:“再不走,他们听到声音肯定会来的。”
  “沙华!你砍不断那些锁链,也带不走我的。”
  “你走吧,走啊,我不想看见你,我恨你,恨之入骨,根本不想与你见这一面,你来做什么?为了你那点儿愧疚,为了我般鬼样子而怜悯吗?……咳咳咳……你……咳咳咳……”南秋风语速太急,话还未说完便一阵咳嗽,喉口一甜,便是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沙华这才回过神,抛下剑跪在他身边扶住他:“南秋风!”
  “咳咳咳……你走……咳咳咳……我,我南秋风还没落到让仇人救……的地步。”南秋风动手推开沙华,可手中的力气太小,还未触及到沙华的衣角便因疼痛而不敢动弹。沙华看着他的模样,又估算了一下时间,的确如此,现在救不出去他的,说不定还会搭上自己一条命。
  “我会回来的。”
  “我不想看见你。”南秋风冰冷着口气回了一句,这一句,沙华紧握拳头,才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整个牢房中安静的又只能听见那滴滴答答的水从上头滴下的声音。南秋风回头看了一眼那把落下的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凄凄惨惨,手指还在滴着血,眼眸中染上一层雾霾,疼到心里。
  “我不想看见你……再也不想……”他喃喃这句话,似是说给自己听,又似说给谁听,这话若不说出口,那人怕是不会离开这里吧,危险重重,他也只能救他一命而已。而自己的这条命,早就已经不在乎了,可他却始终提不起勇气自杀,想到死,多可怕,他南秋风只是个胆小的可悲人而已。
  “呵呵……呵呵哈哈哈……”牢房中传来阵阵嘶哑的笑声,随后又是急促的咳嗽。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想,反正也写完了,要不干脆全发了得了?

☆、五十

  战事继续,烟火缭绕,如今渐进漠南,片片黄沙也成了一望无际的草原,漠南的气候与漠北不同,树林和山峰也有一大片,人群还没有马群多。这样丰沃的地方真不愧为大漠之主所待之处,只是接近一年的战事将这片沃土变得有些不堪,凡是摄鹰王所经过的地方都有不少伤亡。
  草原上的人看着一个‘印’字都绕道而行,倒不是怕了摄鹰王,而是知道凡是摄鹰王路过的地方必定会有战事,早早离去的好,他们一介草民,搀和不了英雄们的志向。
  万杰雄被印瞳的兵队打得节节败退,直接退入漠南境内,坐在高堂之上的卫疆旭愤怒不平,领兵上前线,御驾亲征,这其间,还有几分故事没有讲明。
  话说凤炙离开印瞳营帐之后,一路朝北走去,印瞳每过一个城池,都会安排一些兵马守着,凤炙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那么多兵马看守的地方自然很难过去,所以他走之前还偷偷拿走了司空傲的令牌。虽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令牌,不过至少可以象征身份,通行无阻是必须的,得意的晃着手中的令牌,一身火红色就这么出现在了漠西境内。
  如今漠西已然是印瞳的天下,他心情一好,想起了疆门城中的美酒美肉,便整理好衣襟朝里头走去。
  疆门城的守卫看着凤炙腰间挂着的令牌,统统低腰让他进入,别说阻拦,就连多看一眼也不敢,谁不知道这个烫金的令牌上头司空二字是摄鹰王亲许的。摄鹰王手下大将才有这个能耐得到烙上这个花纹的令牌,对凤炙来说,能行方便就好了。
  到了疆门城里头,看着熟悉的街道,突然想起了原先不论他走到哪儿都跟在身后的大胡子,那么高的个子,走出去都没人敢欺负。又见了一个熟悉的客栈,上次他们也是在这儿歇息的,凤炙微微皱着眉头,原本的好心情一散而空,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滋味儿。
  本身他这次出来没杀一个人,就已经吃亏了,怎么已经离那大胡子越远,心里反而越不踏实。
  凤炙挥散心里那些不安的想法,走进了客栈中,瞥了一眼里头的人,对着小二说了一句:“上房一间,备好热水,酒菜选最好的一个时辰后送进来。”
  每一间房间的布局差不多都相同,推门而入的时候差点儿让自己失神,这里头……可不就是上回和那家伙……那家伙……的地方吗?!凤炙皱着眉头,转身对着小二说:“给我换一间,和这间长得不一样的。”
  “这位爷,我们店里,所以上房都长一个样儿。”小二有些为难。
  凤炙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就关上门,小二看的莫名其妙,敲了敲门问了句:“爷,您的水还要吗?”
  凤炙冰冷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
  “主子。”小饭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印瞳了,这回被叫过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进了印瞳的营帐,第一眼看见的反而是离先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离先生最近身体总是不好一般,睡在床上,一睡便是一整个白天,只有晚上大伙儿一起吃饭的时候才会出来走动,身体也虚弱许多,帐帘垂下看不见人。这回倒是好端端的站在一旁研究漠都里头的皇城布线图,虽然现在大漠的大半江山已经在印瞳手中,可怎样用最快的方法夺下漠都,也是关键。
  印瞳看见小饭来了,转身对他一笑:“小饭,你医术了得,有件事儿要问你。”
  “主子请说。”小饭被说成医术了得,心里还颇为不是滋味儿,他是对于医术方面有不少造诣,可依旧救不来自己想救的人。
  “胡亥那张脸……你想想有何办法可以补救。”印瞳说出这话的时候,狸儿抬头看了他一眼。
  “胡亥的脸上伤痕入肉很深,也伤到了筋皮,要复原是不可能的,不过让他的疤痕淡一些还是可以的。”小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印瞳的眼神微微闪了一瞬,随后一笑:“也行,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私下和他说,别让他知道是我交代的。”
  “是。”小饭下去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狸儿一眼,狸儿也正看向他,对着他莞尔一笑,这一笑笑的小饭心里不舒服,却说不出的安然。
  待到小饭出去后,狸儿才走到印瞳身边,抬起脖子一双狐狸眼勾起:“你在想什么呢?”
  “已经两天了,还有一天就是沙华回来的日子,还有一天我将攻到漠都正门口,整个大漠就在我手中了。”印瞳说完这句话,狸儿突然一笑:“真不知怎么说你才好,分明不在想这些,还要骗我。”
  “哦?”印瞳一抬眉。
  “你此时让小饭去看胡亥脸上的伤疤,无非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安稳一些,怎么,打算利用胡亥做什么?”狸儿此话一出,印瞳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勾起嘴角:“我这一笑,笑知我者莫若狸儿也。”
  “说来听罢。”狸儿被他这么一说,怪不好意思的,脸上微红,也不挣开印瞳的怀抱。
  “万杰雄能在漠南站住脚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虽比不上上官靖也不至于一场不胜节节败退,显然他是想让夏青出面,而我也想看看他和夏青之间到底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印瞳说完这句话,狸儿又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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