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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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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飘雪美景总是让人流连忘返,我站在晾台之上,望着眼前,莲池一枯一荣,一年光景,就这般从指间流逝,不禁感叹岁月无情。便是九五之尊又能如何,抓不住时光分毫,眼看着它流走,却也束手无策。
原来人不能与命争,不能与天比,高高在上的,永远是神,祈拜仰视的才是卑微如苇草的我们。
“娘娘,兰妃娘娘昨夜生了,是个皇子。”刘东跪在我身侧,头不敢抬。我急于想生皇子,不必多说。姚氏怀孕,兰妃生子,我却再无任何消息,便是并非燥怒牵连身边之人,却也让他们侍候言谈格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让邀月去备上长命金锁,明日我再去看她。”我话出口,力不从心,心里一阵落空空。
“娘娘,您别心急,等身子好的,自然会怀上的。”刘东劝我。
我浅笑:“算是借你吉言,希望如此。”
“娘娘无需担忧,您还有小皇子啊,这可是皇长子,若是皇后娘娘没有诞下嫡子,我们小皇子那就是未来的太子。”
“刘东,元妃那里如何了?”
“回娘娘,还是老样子,未曾发现任何蹊跷。”
“看来那元妃还真是会演,我倒要看她还能撑到几时。”
去看兰妃之时,在宫门恰好碰见姚氏,我赶紧拜礼:“皇后娘娘千安。”
姚氏依旧面色如常,淡然和蔼,波澜不惊,俨如枝头一朵雅致清新的琼花,何时何地,总是那个最云淡风轻之人。
“蓅姜请起吧,既然是一同看望兰妃的,那就跟本宫一起进去吧。”
我含笑跟在她身后,进了门。兰妃的喜悦无以言表,四个奶妈五个宫女围着一个婴孩前后,兰妃仍旧指手画脚,并不满意。见我与姚氏一同到了,笑容灿烂,连说话气力也足了三分。
子凭母贵,的确如此,在这后宫,谁诞下皇子,也就意味着,也有争夺那高高在上皇位的一份。就算不是嫡子长子,也无妨,总有办法可以称心。遂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那等天大的好事,会不会轮到自己头上。
兰妃是什么角色,不必淑妃跟我嚼舌根,我自然也是清楚十分,随她这般,出息不了,不过若是生的男胎,也能保她这辈子吃喝不愁,算是生有着落。
皇后姚氏自然也并不看好兰妃,对她那略有自豪的放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她开口再问自己要几个宫女太监,她也允了。
仗势之人,从做不了大事,因为鼠目寸光,因为不知深浅,但却最是做得小人的角色,何必自己惹上身,就似淑妃那般,来收拾兰妃的人不在少数,不劳我们动手。
凤御煊下朝赶过来,面上没有太多喜色,平和而自然,只听兰妃抱着孩子喋喋不休,气氛有些尴尬。我们也不方便多留,又坐了一会儿,方才出来。
“姐姐,有了身子,可就要好好养着,第一胎,总是小心一些的好。”
姚氏微微一笑:“最近有些虚力,可能是血亏了,以后真得好生休息,妹妹有时间,就来凤宫陪本宫好了。”
“姐姐不嫌烦,妹妹自然高兴。等怀森好带一些,妹妹就过去陪您说话。”
“怀森也快八个月了,要学步了,多快啊,一转眼,我们入宫都两年多了。妹妹也要小心身子,尽快为皇上多添些子女才好。皇上最喜长生,便是后来又添了两个皇子,也未见那般喜悦神色过。皇上喜爱妹妹,才真是后宫之中,无人能及呢。”
姚氏撩眼看我,笑容真实的,淡然若水,就似谈论他人之事一般。不妒,不恨,也无不自在,若不是没有爱,便是她功力太高,我这般眼色,也看不出一二分真伪。
“姐姐真是说笑了。”
姚氏被簇拥着从我眼前走过,我笑容依旧,转身之时,不禁在想,若是身不由己,怀的孩子,不是自己最爱的男人,那般心情,是喜?是恨?是喜悦?抑或者,是一种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白的矛盾犹豫?
这后宫之中,尔虞我诈,生死相较,不都是各凭本事吗?那还真是有理,就让你好好享受这次怀胎,等着婴儿落地,一看究竟吧。
离近过年之时,宫中又开始热闹,里里外外忙碌不已,因为远地之事,已有缓和,凤御煊近来空闲很多。我不会演奏编钟,也无心去学习音谱,只是喜欢有事没事,一个人站在堂中,敲出深浅不一,没有音调的单音。
稍稍用力,余音留久,轻脆或者低重,就似在心中用毛笔勾勒出长长一条痕,仿若再多一些,便能连成一个模糊轮廓。我轻敲,闭上眼,突然感知身后有人抱我,猛地睁了眼。
身后人愈抱愈紧,在我耳边低语:“看来,蓅姜果然喜欢这编钟。”
听闻熟悉声色,心中一顿,微微扬起嘴角,靠近他胸膛:“他日也让蓅姜给皇上做一串小小铃铛罢,就按照这个最亮声色的铜钟去做,挂在御清殿皇上寝房床头上如何?”
“这是为何?”
“风每每吹过,铜铃便响,皇上知道,蓅姜心里有皇上送的东西,也该让皇上看见铜铃之时,想起还有一个蓅姜再等。”
凤御煊浅笑:“春节将至,再问蓅姜喜欢何物,备来送你。”
我转过身:“这算皇上恩赐?”
“算作。”
“蓅姜暂时还未想到,就算皇上欠着蓅姜一个人情,等想到了,问您讨,可好?”
“好。”
这一年冬天,雪一直下个不停,宫中积雪深厚,只一夜不扫,便可没小腿。今日傍晚有团圆宴,每年春节,都会如此,文武百官,后宫嫔妃,便是连着皇子皇女,都一并参与。
我早早让刘东准备了礼物,因为今日是长生一周岁生辰,我不方便前去,只得让刘东去送,等他回来细细问他,他说,长生十分喜欢,那个缩小数倍的小小编钟,轻敲便发出清脆声响,长生一直爱不释手。
我挑一个工夫,准备走一趟落英苑,而这一次,与我一道去的,还有怀森。
冰天雪地,落芳苑一片素白,似乎被裹得严实,这里没有人扫雪,若是觉得不便,只有里面住的人自己出来打扫。
茫茫雪海,其中只有一条小路,是专为看守落芳苑的侍卫来去而备,窄窄一条,铲的也并不工整,刘东扶着我,一脚深一脚浅,总算进到院子里。
元妃此刻在屋中,下面丫头听见是我来,动作麻利的从屋子中将元妃带了出来。八个月未见,人瘦了许多,原本圆润的脸,枯瘦凹陷,头发凌乱,一身脏衣歪歪扭扭,单薄破乱,眼神顿滞空洞。
她看见我,伸出两只手,朝我比划。刘东生怕她伤了我,挡在前面,呵斥:“这疯妇,不要让她靠近娘娘和皇子。”
元妃一听,手顿住了,目光似乎闪烁其中,有些蹊跷。
我宛然一笑,看向那伸过来的手。因为天寒地冻,房间中没有暖炉,更没有保养,纤纤细手,如今却是冻疮满布,发出紫红色的一大块块斑印,有些伤口还留着脓,着实不堪。
“元妃,你猜猜,本宫今日带来了谁?”我轻语,挥挥手,下人从后面抱出怀森,元妃表情扭捏,站在原地,依依呀呀,喃喃自语。
“呦,真是不识得了,可悲,可悲,自己娘亲,认不得自己孩儿,又岂止是可悲呢?”我接过孩子,双眼直视元妃,慢慢将孩子放在雪地上,牵着他手。八个月大的孩子还没办法站立行走,只能靠着我手的牵引,将将站住脚。
我松手,怀森顿时跌坐在雪地之上,他没哭,只是有些惊悚的看着眼前那个从未见过,面容恐怖狰狞的元妃发愣。
我倒退几步,看着孩子,又看了看元妃:“不认识?真的不认识了?啧啧,元妃,你真狠心。怀森,去看看你亲娘。”
也许是因为冷了,怀森翻身趴在雪地上,撑起上身,看了看元妃,转过头,蹙眉我这里爬。雪地雪厚,他力气小,并爬不动,前后试了许久,反倒陷在雪中,前不得,后不得,又冷又吓,竟哇哇哭起来。身边元妃呆立,看着地上孩子,似乎隐忍,不敢上前,也不敢轻举妄动。
“娘娘,这样下去,小皇子会冻坏的,雪地这么冷”刘东在一边轻念,边说边看着元妃举动。
“是啊,那可怎么办?来,怀森啊,过来,你不去她那里,那母妃抱你。”我伸手逗弄孩子,怀森看着我,急于往前爬,却怎么都爬不过去,哭的红了脸,冻得手脚通红。
我心刺痛,说不心疼,那是假,如何也是我从小到大,亲手待养,如今虽不是如长生那般心里惦念,却也是心中一块软肉,若不是逼元妃现行,我也不会如此狠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家都站在原处,看着地上孩子哭声愈发渐小,任谁都不愿走出第一步。
“这要是皇子生病了,可不好交代啊,娘娘。”
“无妨,受凉发烧,并发其他不治之症,对于小儿也并非稀奇,元妃,你不怕,本宫焉能会怕?今日可来,又几时信你装疯卖傻?还是你继续耗下去,看着怀森,死在你手里?”
我话音刚落,前方痴痴傻傻的女人,扑通一声,跪在我眼前,待抬起脸,便泪流满面,那是一双痛苦无边的眼,软弱,无助,亦或者是彻底的绝望,无人能解。
头局
已是傍晚掌灯时候,光线昏暗,落英苑并没有染了半分过年喜气,仍旧冷清死寂。北风呼啸,吹在我身上,生出一阵寒痛,疼彻骨髓。
“华蓅姜,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根本没疯,这么久以来,你看的可开心?”元妃哽噎难语,脸颊冻得通红。
我走上前抱起怀森,将他手脚裹入裘袄之中,接触我皮肤,为他取暖。孩子似乎哭的累了,窝在我胸口,抽泣难抑,两只小手紧紧抱住我颈项,像是怕我弃他于不顾一般。
“元妃,你可知,我做事,从不凭高兴与否,每走一步,都只为着目的而已。当初你装疯卖傻,以为躲得过?
你倒是肯吃苦,可就算你吃得粪便,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又如何?这般都是你自己求来的,你愿意装,我便愿意看,刚好合拍啊。”
“你是不是非要我死,才肯罢休?”元妃站起身,褴褛落魄,一双眼哀祭绝望。天幕一片粲然橘色,雪花不住飘落,纷纷洒洒,铺天盖地,没有一丝空隙,我头顶撑了把纸伞,一身干净,而她站在雪中,一头一身的白色,死气沉沉。
“我曾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还否记得。”我微笑看着她道:“若是有一日,我落在你手上,你可会饶过我?那断然是不会的。你与我一样,没有谁更崇高伟大,为着自己利益,便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谁让我们是一朝嫔妃呢,女人之争,死,才是败者归宿。你与怀森,只能留一个,你自己做选择吧。”
元妃并不恐惧,似乎有所准备,只是轻轻问我一句:“吉嫔之死,到底与你有没有关联?”
我软笑,微微摇了摇头:“元妃,盯着你在先的人的确是我,可利用吉嫔害你的人可不是我,吉嫔不是我的人,至于那人是谁,你这般聪慧,怎么会猜不出?”
“是她。”元妃惊呼。
“从前看你聪明,如今方才知你愚蠢至极,我就算跟你斗,跟华瑞莹斗,也断不会在那时作出那般筹谋。就算我得不到华家扶植,可华家也不失为一把不错的遮头折伞,除非我可以只手撑天,不然,华家永远都是华家,我永远都姓华,大家互利,有何不好?
而你以为我会如此识不得大体,为着你们,去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万万不会替姚家做这些,不费力得来好处之事。单说是为了你,也不值得我这么做。”
元妃冷笑,目色比这冰天雪地的寒九之日还要冷上三:“好你个宸妃,原来你这招是借刀杀人,煽风点火的是你,火上浇油的是你,最后坐享其成的也是你,那皇后怎可不知你是何等人物,怎么还能留你下来?”
我嘴角上扬,嫣然一笑:“若是你肯像我这般,低调做人,也不会先入了皇后的法眼,非除你不可了。可惜你们江家急于自保,你死你活,又有谁愿意顾你?
吉嫔是第一块投路石,你便是第二只填坑草,谁都心知肚明,只有你,如今才知晓啊,啧啧,晚则晚矣,不过,能死的明白,也是不易。毕竟后宫冤死这么多人,又有几个,到最后能走的清清楚楚呢?你说是不是?”
元妃不语,僵僵立在原处,仿若一瞬间被抽走灵魂,只剩一具行尸走肉之躯壳。
真相总是过于残忍,不知之时,急于寻找,得知之后,便更难摆脱桎梏。不是每个人都如我这般,从小无父母缘分,习惯那般冷落离弃。
就似元妃这般,从小娇生惯养,一如深宫,一荣则全荣,一衰却未必有人愿意与她同苦,只得落如壁虎断尾,生死有命,再与他人无关。
我不便再多停留时久,掸了掸裙摆上的薄雪,撩眼看她:“元妃,你的心思,我能不懂吗?你这般装傻求生,不就是想等到怀森日后也有出头一日吗?可是你知道吗?皇后也怀了身孕,若是十月怀胎,诞下皇子,那怀森这个皇长子,所处可就危险了。
就算是我亲手抚养又如何?为了他 ,还不至于我与皇后撕破脸,大家尽管闹好了,皇长子,皇嫡子两两相争,后宫皇子又不止一两个,立谁不是立呢?你说是不是?”
元妃闻言,怒火攻心,两眼恨恨之色,似乎想将我挫骨扬灰:“华蓅姜,你今日这般,也不怕他日生出报应,长生如此,你竟还如此所为,人在做,天在看,天在看啊。”
“报应?我若是怕报应就入了庵堂出家算了,何须入宫?能与你们斗个死活,还害怕报应?而长生之事,明明就是有人暗中下了毒手,哪来报应一说,我不信,也不怕。
就算天在看,我要做,也一定会做。不过说来,你若想活着,也不是不可能,你若是肯供出谁是背后指使,说不定,我还会可怜你,让你苟且偷生。若是让皇后先知你装疯,不知道,你的下场较那自作聪明的吉嫔,会好上几分呢?”
“呵,你是想让我咬出容妃吗?华蓅姜,你可真狠,不论如何,她也是你亲姊,你竟如此毒辣,栽赃陷害,任谁也不放过。”
“元妃,聪明如你,无需我多费唇舌,那般情深厚意,你就省省吧。若是真有那般情感,你也未必就会如此地步,不是吗?执迷不悟,还摆些蠢钝道理,冥顽不灵。
长生既是你从我手中夺走,由你还来,我就留你一条烂命,至于之中牺牲了谁,我一概不管。三日之后,我在差人问你意向,选不选,由你,生与死,由我。”
团圆宴之上,百女争艳,粲如百色映春,云鬓雾簪,流彩巧色,欢欢喜喜的一堂而聚。不敢耽搁,让刘东去熬了驱寒姜汤,喂怀森喝下。
孩子似乎很不舒服,脸颊红润,窝在我怀里昏昏睡去。席间觥筹交错,嬉笑如常,我无心再待下去,与凤御煊请退,带着怀森回了兰宸宫。
“快去招许绍,皇子似乎发烧了。”
刘东急急忙忙跑去太医院,我守在床边看着昏睡的孩子,心神不宁。同为人母,我又何尝不懂那番滋味,可若是还有一线机会能讨回长生,便只在元妃这一局。
长生离开我太久了,哪有一晚能让我安心入睡,她一日不回,我一日不能心归原处。以怀森要挟元妃,虽不合事宜,却也实在是下下之策,我只得孤注一掷。
伸手抚摸怀森的额头,他睡得如此安稳,我心扭绞,冥冥之中,怀森已成了我心中柔软一角,不碰触之时或许不曾知晓,若是点触,疼痛感知清晰,久不能安。
许绍大年夜已经出宫回家过年,宫中派人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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