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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天-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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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力伸手,轻撩帷帐,暖光扑面,刘东微微探手,将东西摊在我眼前。室内灯光浅弱,却丝毫不影响我一眼便识出那发光粲色之物。
  只见刘东手掌上,安然放着一只耳坠,红色镂空珊瑚雕刻,点缀血红宝石,只要有一丝光线反射,便能析出光亮莹润的灿灿红光,极其耀目。
  我心下里一滞,连忙坐起身,撩开帐帏,扶着刘东手站起身来,往梳妆台跟前走去。若是我猜不假,这东西必是从我兰宸宫流传出去,这意味着什么?思及此,心中不免生出寒意,沉重不堪。
  我冷然而视,拉开檀木小屉,伸手去摸东西。
  刘东压低声音,暗暗道:“娘娘,奴才看来眼熟,这难道是您所拥佩戴之物?”
  我举起手,将小屉之中的首饰举到眼前,灯光照晃,探目定睛,仔细辨别,两只耳坠,似乎一摸一样,并不有差。
  “真的是娘娘之物?”
  我复伸手去摸另一只,指尖轻触,又掏出第二只。三只一模一样的耳坠躺在我手心,一样精美绝伦,一般光艳耀目。
  刘东见此状况,猛然一怔,脱口而出:“竟然一模一样,会有这种事?”
  我目光冰冷,仔细翻看这第三只耳坠,做工之精细,以假乱真,丝毫挑不出一丝破绽之处,再细细一瞧,原来不同处只有一点,这第三只耳坠坠尾处,嵌的红宝石略有缩小,似乎略为晦暗一些,不似我那般大颗明亮。
  “娘娘,奴才要是查下去,一定查得出是谁仿做了娘娘的耳坠。此人甚为大胆,竟然公开仿制娘娘饰物,以此骗取宁王前来,真是胆大包天。”
  我撩眼看他:“她若敢仿制,又怎能会轻易被我们查到,这饰物应该绝对不是在宫中仿制。民间行家里手,能人巧匠多的很,想仿制出上层之作,绝不是难事。想必,这耳坠也该是拿出宫外去仿的,至于如何交由宁王手中,他可曾提到?”
  刘东急忙点头:“宁王今日是因为一本纪要遗失,复才入宫来寻,在议事房的侧间里寻了多时,也不见那本纪要踪影。待开门之时,发现有手笺遗落地上,宁王拾起打开,里面只有这个耳坠,并无只言片语。宁王认得那是娘娘之物,于是急急赶来,后来才与娘娘在后花园遇见。”
  我转眼看那三只一模一样的耳坠,微蹙眉心,轻声与刘东道:“无需查询首饰仿制来去,既然能仿,自然早有渠道可帮她送出送入。况且这耳坠如此之小,携带方便,根本无从调寻,枉费心思。
  倒是我这对耳坠,年前才定制好,也只有那一日戴过一次而已,识得耳坠之举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那下手之人,缘何这般清楚,宁王定会识出那耳坠必为我有之物。”
  刘东恍然:“娘娘是说”
  “看来裕嫔做了不少功夫,一个皇嗣换我一命,能下手狠毒,做事决断,成事固然是好,而怕是想得好,可未必结果也是如意。”
  “那日娘娘前行,裕嫔后来确实跟了去,想必是看见什么,所以”刘东乍然噤口,心知嘴快出错,赶紧跪下,急急道:“娘娘责罚,刘东无心之语,娘娘饶命。”
  我轻轻瞭他一眼,并不做声。
  的确,能仿制出耳坠之人,后宫每个人都可以做得到,可知道这耳坠一定能引得凤宜玶前来,必然是看到了那日昏暗长廊之中,他俯身吻上我脸颊的一瞬。
  那一刻,凤宜玶顺着月色浅光,也一定看得清楚我右耳上,那只夺目璀璨的珊瑚红宝石耳坠。遂再次见到耳坠,才知道应是我有难事,方才奔走而来。
  原来,当日,裕嫔跟在我身后,的确看见所有,也心知,凤宜玶有心于我,所以才这般狠得下心,猜度定是此举不虚发,必会扳得到我,遂连孩子都可舍得。
  这丫头,这么一遭,竟然是演一翻苦肉计,逼我就范。对付凤宜玶这一手,足够堵住我所有出路。
  她必会咬住我不放口,我若想脱身杀害皇嗣嫌疑,只能供出凤宜玶作证,当日并不曾单独行动,也不是我所下毒手。
  可夜里如何会这般碰巧,遇见凤宜玶?分明是落了口舌于他人,这般你死我活所处,想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之人,只能嫌多,不会嫌少。若是有人借此诬陷我夜会王爷,生出苟且之事,丑闻现露,就算我死上三次,也未必够用。
  后宫之中,并不怕你蛇心毒口,损人利己,就怕你无意失足,留下致命把柄。这里的女子无人不生得一张巧嘴,事不分黑白轻重,只做说者有意,点到为止,也就足矣。
  犹是关乎凤宜玶,就算是凤御煊那一面,怕也不是那么好说得通。何况前朝静成皇后之事,让他格外厌烦敏感,这一禁忌,虽不可轻提,却不失为牵一处,动全身的妙招,换作是谁,也不可能轻易放过。
  遂就算我能供出凤宜玶当日在场,亦是成了不打自招,画押认罪之举,下场未必好到哪里。看来华韶嫄这一次,是想彻底让我死个干净,再不能成为她眼目中的根刺。
  “还好早一步将雪菊留在素影殿,今日在殿中,想必许太医懂我心思了。”我细细摩挲手中耳坠,翻转再看,略有倦意不堪:“既然不惜舍得孩子,我又怎好不成全她?宫中可没有一举两得的美事,愿赌就得服输。”
  “娘娘巧妙,原来是许太医暗中辅助娘娘成事,也算我们暗中扳回一城。”刘东点头,似乎明了。
  “华韶嫄若是肯安分,我也不会这么早对她下手,谁让她终究也是姓华,动她也不是明智之举,还不是火候。可她先先专盯着我不放,既然送上门来,我便照单全收。”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吵杂异常,我正奇怪,只听得门口处有人急急道:“容妃娘娘,我们娘娘正在休息,您还是天亮了再来,现在不能进去,娘娘”
  话音还未落下,门被乍然推来,厅室珠帘,一道接着一道,被胡乱撩得劈啪作响,犹是在这寂静夜里,格外清晰异常。
  刘东赶紧走过去瞧,一见来人是华瑞莹,急急开口道:“娘娘在休息,容妃娘娘还是改日再来。”那人不肯罢休,步步逼近,刘东不得推搡她出去,只得不断往回倒退,焦急无奈。
  直到最后一道珠帘被摔得叮咚凌乱,我坐在榻上侧眼看她入了内室。刘东生怕对我不利,赶紧提身上前,挡在我面前:“容妃娘娘,您不能”不容说完,一记响亮耳光,刘东被突如其来力道,掴到脸扭向一旁。
  “混账东西,本宫这里说话,哪有你呛声的份,滚一边去。”说完将嘴角流血的刘东推搡至一边,怒气冲冲,瞠目抿嘴,迈步站在我眼前。
  “华蓅姜,你我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有本事,让皇上流连不已,我也可做视而不理,这皆是我因着长生是你所出,处处还算谦让,你不要得寸进尺。若是犯着我手中,必让你好看。”
  我站起身,与她平视,并不见发怒:“如何?大半夜,你不回宫照顾长生,跑到兰宸宫撒什么泼?”
  “你”华瑞莹恨恨道:“韶嫄流胎,是不是你暗中下的手?”
  我顿觉好笑,睨她浅笑:“怎么?裕嫔自己这么说的?你们姐妹同心,若是存心栽赃,何来装腔作势问我?”
  华瑞莹闻言,竖眼斜眉,真真是怒火中烧,大声叱喝:“真是你这狼子野心的贱人所为,从上次你亲手杀了华云清我便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魔鬼,是祸水,终是个留不得的贻害。
  如今你瞎眼,连韶嫄也不打算肯放过,我便如何也不能饶了你,不能让你害了华家,做你殉葬。”说着猛地扬手,扯住我胳膊,死死捏住。我被她大力掐住,皮肉疼痛,急急伸出右手去解。
  “你这是做何?失心疯了不成?”我冷言。
  华瑞莹瞪大双眼,眼珠赤红,似乎发疯一般道:“当日我曾经警告过你,不要动我兄弟姐妹,否则,我绝不饶你。如今你若敢为,就也要受这一些教训才是。”
  我死死按住她另一只手,冷目而视:“笑话,单凭她信口胡诌,就是定论了?连皇上都没有说什么,哪来你们姐妹在这里,颠倒是非。”
  刘东见势不妙,扑过来死死挡住华瑞莹身躯,嘴角血丝毕现,尖声细气:“容妃娘娘使不得,您这般,可不是明智之举。”
  那华瑞莹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气力,手脚并用,失态不已,细长指甲,张牙舞爪,毫不留情的向我扑来,连声色都变了调:“你便是这张魅惑妖媚的脸迷惑皇上,我便划破你的脸,你那张巧言善辩的嘴,颠倒是非,我便撕破你的嘴,看你日后还嚣张与否,看你还老不老实,你这恬不知耻,爹不亲,娘不爱的下贱人。”
  我一怔,顿时,心如寒铁,骤然凝成冷冷一块,似乎生了棱角出来,刺破胸腔软肉,血流不断,空洞而疼痛。
  恨意如涌潮,漫过心间,瞬间淹没,我之痛楚,肆无忌惮被掀开,极近嘲讽,我渐慢敛笑,嘴角微微上扬,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轻语:“我不受人喜爱又如何?今日,便是我高你低,你若是喜欢在华家高人三分,又何苦入宫,向我低三分头,自讨没趣。”
  华瑞莹闻言发狂,似乎许久以来,对我积怨已到极限,这般冷嘲热讽,再受不住,歇斯底里,便是我与她相识这般久,都未曾见过她如此出格。连刘东也力不能及,被她撕打甚惨。
  我如是不及华瑞莹力量,再加上刘东从中阻拦,我只是被她死死扯住胳膊,并未受伤。倒是刘东,脸上已是几道血痕,渗着鲜红,惨不忍睹。
  “便是与你同归于尽,也绝不得让你继续风光得意,你害韶嫄失去孩子,我也要你血债血偿。”说着华瑞莹扬手,极快抽出自己头上一只金簪,作势欲向我胳膊刺来。
  刘东惊恐,生怕她伤我,情非得已,只得用力推了过去。哪知华瑞莹猛地撞到身后桌脚,复又扑了过来,狰狞着一张俏脸,似乎鬼魅附身,早看不出原先模样,骇人至极。
  就在这时,门口珠帘脆响,匆匆走进一行人,我眼光一转,瞥到一抹亮黄闪色,心中微动。
  “你住手。”一声急急切切的叱喝,却挡不住倾身而过的一道精亮寒光。
  我伸手去挡,心下里极快一转,以手冲上她手中尖锐簪尾,借着冲过力道,往后倒退几步,伸手划到了桌子上的烛台,脚下不漏痕迹一收力,似乎站不稳,撞在榻上,颓落伏于地面。
  手面巨疼清晰传来,我掠过一眼,似乎一层水泡刚刚结痂部分,被掀了开来,血色蔓延,划过瓷白肌肤,洇湿了我白色素衣衣袖。
  “你在干吗?”凤御煊怒斥,狠狠揪住华瑞莹握簪的手臂,额上青筋隐约,是真真动了怒。
  华瑞莹一怔,遂哭哭啼啼:“皇上,您去看看韶嫄有多惨吧,那是她第一个孩子,流那么多的血,别说孩子保不住,以后是否还可生育也是未知,还不都是蓅姜所害,您不是也听见韶嫄亲口所说,当时是她”
  “住口,你给朕老实回蕊心宫照看长生,没有朕的允许,再不许你走出蕊心宫半步。”凤御煊狠狠甩掉她的手,情绪阴郁。
  “皇上”华瑞莹心有不死。
  “你若觉得照看长生无足轻重,后宫之中,自然有可胜任之人,你,还不快走?”声色已然淹没怒气,只剩冰冷冷字句,毫无一丝温度。
  “皇上,皇上”华瑞莹哭花俏脸,可怜兮兮的跪在凤御煊脚边,痛不欲生。
  凤御煊终是看的不耐,瞥了一眼身后福来:“还不送容妃回宫。”
  福来何等眼色,赶紧招来身后侍卫,半推半就,将华瑞莹带离我眼前。华瑞莹不敢再开口,只是一双流泪朦胧的眼,以最狠毒诅咒目光,盯着我不放。似乎那一眼,就似密布尖刀锐器,生生将我硬吞活剥了一般。
  那种狠,前所未有的深刻,看在我眼里,就仿若曾经时光,我那般看着得意的她,站在父亲面前,搬弄是非,无中生有,于是我挨了父亲耳光,换得她满脸笑意,而我,那时,正是如此眼色。
  直到华瑞莹被拖出房间,我还在发呆,都说往事不堪回首,却觉并非如此。
  回忆有时真似一面镜子,看的时候,方才知晓,风水是会轮流转的,从前眷顾她,如今便轮到我,而若是只做一时享乐,今日之我,迟早也会成为落魄如她,单凭上天眷顾,终究只是水影花色,不禁时间推敲。
  “蓅姜,你可还好?”
  凤御煊急急俯下(禁止),扶我起身,撩过我右手手腕,眉头蹙的紧密。
  “难怪姐姐这般恨我,原是出了这么大乱子,可都还没有人问过蓅姜言辞,怎么就被定了罪?”
  我轻言,面上带了无奈笑容:“皇上见笑了,我与姐姐相处,从来这般上不得台面,如今又是多事之秋,这梁子怕是结下了。可蓅姜还觉得自己委屈,如此莫名其妙。”
  凤御煊撩眼看我,没有接话,只是转眼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刘东,道:“快去传许绍过来。”
  “奴才这就去。”刘东手忙脚乱的碎步出了去。
  “你们以前便是如此?”凤御煊始终不放我的手,轻声而问。
  “从前之事,不提也罢,蓅姜不想求怜。”我微微蹙眉,轻咬下唇。凤御煊见我如此,将我手背靠近自己,轻轻吹气,格外小心翼翼。
  “年少时候,可吃过不少苦头吧。”
  我笑笑,抬眼看他:“有些时候,很多事情不能选择的,不是吗?”
  女人在于男人眼中,无论何时何地,总应该是弱势那一方。两个女子之间,气势高低不在声音大小,更不在于谁下手轻重,谁泼辣失态,倒是在男人心中,娇弱那一个总是值得怜惜。从不需要言谈举止无限懦弱,这也许会让普通男子那里,未说一句,已得怜惜。
  而凤御煊不是普通之人,他需要强者比邻,那我便不能弱,便是身弱,也决不可气弱。华瑞莹无理取闹,本就不是很讨凤御煊欢心,若是再有胡搅蛮缠,有失仪态,那还真是大大的不妙。
  “裕嫔说,当时,背后有人推她滚落阶梯,而她只看见你一人,并不见他人。”凤御煊一字一句,仿若与己无关的说出那些事实,甚至不看我一眼,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伤口,生怕出了差池。
  “韶嫄只这般一说?”我轻问。
  “那蓅姜还想她说出什么?”
  我微微一滞,这话中有话,我很难猜出。若是华韶嫄不供出凤宜玶,倒也还好说一点,凤御煊心思缜密,城府颇深,我又怕他心里有些想法,这样事情会变得十分麻烦。
  “那皇上信吗?”
  “只当天意吧,我总是信你不疑的。于此,蓅姜以后一定不要骗我,就算骗,也最好永远不要让我知晓真相,不然,我不会善罢甘休。”凤眸似乎微微含笑,那般风轻云淡,与他谈吐狠话,并不搭调。
  我嫣然一笑,靠过他身边,软言细语道:“说来也怪,我本是准备入睡的,有人报说长生吃噎了东西,情况危急,我这才急忙走一遭蕊心宫。半路里看见韶嫄时候,已经是跌落在地了。
  不知道是恰巧呢,还是怎地,若没有长生那一事,半夜里来,天寒地冻,谁会单独走一遭御花园呢。”
  见他并不做声,我又接着轻声道:“没了孩子,的确遗憾,我能理解姐姐心情。倒是妹妹说的也没错,我将她反过身来查看之时,她的确醒来,看见我,求我救她。于是现下里,她那般所言,句句属实,不曾虚假。
  只是我当时太过凑巧,赶了这么个当口,说不被误会,也难矣。倒是皇上日后去妹妹那里侍候,可要好好嘱咐妹妹一声,夜半出门,怎可不带一个身边侍候的?跑到那样少人地方,这样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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