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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水年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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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习医师笑容可掬:“我们必须让病人了解全部的危险性,然後由病人自己决定要不要接受手术。”

  时东哭笑不得,只好硬著头皮了解了若干种自己有可能经历的死亡方法,然後让一旁的父亲在同意书上签了名。

  签好了同意书,时东看著一旁满脸忧色却强颜欢笑的父母,心里满是愧疚。已经这麽大的人,还总是让父母操心。自己真死了也就算了,可是,万一真有什麽,已过不惑之年的父母该怎麽办?

  时家父母签了同意书就匆匆忙忙赶去上班,时东一个人留在病房里,感受著一片愁云惨雾的气氛,突然觉得异常绝望。

  不自觉的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夏凌风的名字。如果真的有什麽三长两短,好歹……也要见他一面,不然实在太可惜了。不明不白就死了,连生命中的爱恋都没见著,未免有些亏。

  有生死大事挡在前头,其它一切也无所谓了吧。时东深呼吸了下,然後按下拨号。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似乎已经陌生的平淡声音从那边传来:“时东?有什麽事吗?”

  又是这种若无其事的口气,时东哼了一声,不过很久没听到的缘故,这会儿只感觉满是怀念。

  眼眶不自觉的都有些湿润,时东揉揉眼睛,尽量自然的开口:“你在哪里?我想见你一面。”

  “我……”那边夏凌风犹豫了会,“我有点忙……”

  还是老样子,永远都是用忙碌来打发自己。时东哈的笑出声:“是了,只要我时东找你,你就忙是吧。成,你忙你的去吧。”

  夏凌风似乎愣了下,为著时东从未有过的讽刺语气,随即还是平稳的声音:“你怎麽了?”

  已经没什麽多说的必要了,时东叹了口气:“没事,你没空就算了。就这样吧,再见。”

  逝水年华51

  “等一下!”那边夏凌风蓦然抬高了声音,把时东吓了一跳:“你还有什麽事?”

  夏凌风似乎笑了:“每次你打电话给我,都要反过来问我有什麽事。”

  “……对……呵呵……”时东乾笑了两声,“没事了,你忙。”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猝不及防的听到这话,时东一阵激动,本来想去找对方的话被抢了先,本能的回答:“医院啊。”

  说完才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明明不想让那个人知道的,不想用了探病的理由才能得到对方的相见和同情,可没想到,怎麽就被随便一问就说漏了嘴。

  夏凌风似乎愣了一愣,没多问一句废话:“哪个医院,什麽病房?我这就过来。”

  “……没事,我来找你就好了,你还在A大吗?你住哪栋宿舍啊?”

  显然从夏凌风那里得到答案的难度要大得多,时东正在屏息等待对方的回答,夏凌风的语气已经带了丝烦躁:“我在问你呢,快点说。”

  夏凌风语气一冷,时东就头皮发毛,不敢多说,乖乖的作了回答:“……A市医大附属医院,外科病房,419。”

  “我马上到。”简洁的扔出四个字,夏凌风乾脆的挂了电话,留下时东拿著手机发愣。这家伙还真是……一点没变。

  夏凌风的这个马上果然是极其的有效率,不过十分锺,门被猛地推开,安静的病房被这声音打破。时东循声望向门外,那个很久没见却一直藏在心底,每当想起都会隐隐作痛的人正站在那里。

  时东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愣愣的坐在床上,然後看著满头是汗却依然没减了丝毫气质的夏凌风扫了一眼病房,随即径直向他走来。

  时东依然僵硬的坐著,夏凌风倒是坦然的很,毫不客气的坐在他身边,低声问:“怎麽了?什麽病?”口气平淡声音冷静,宛如两人曾经没发生过任何不愉快,只是好久不见的朋友而已。

  时东不由苦笑了声。果然是夏凌风,这份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架势自己是死也学不来的了。

  於是尽量用轻描淡写的口气向夏凌风提了病情,夏凌风没什麽太大反应,淡淡道:“手术切除了就好了?”

  “是啊。”时东挤出笑容点点头,这时旁边一个幼稚的童声传来:“时东哥哥你骗人,刚刚那个医生叔叔明明说如果是癌症会死的。”

  “……”可不可以不要这麽童言无忌啊……时东瞬间有种把这小丫头的嘴堵起来扔出去的冲动。尴尬的笑了笑看向脸阴了一层的夏凌风:“嘿嘿,那个,小孩子不懂事,瞎说的,也没那麽大机率啦,一半而已。”

  夏凌风似笑非笑:“时少爷,你这是觉得百分之五十的机率小了点?”

  “……”时东只能陪笑:“不过是这回事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要是真没那个命有啥办法,没关系啦。对了,你还有事吗?你要有事就先去忙吧。”

  “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到时候再来看你。”夏凌风说著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我说客气话而已,你他妈还真走啊?时东当时就想对著夏凌风吼出口,只是看著夏凌风平静的神色,所有话都梗在了喉咙里,只能僵硬的挥手,看夏凌风似乎毫无留恋的起身走人。

  逝水年华52

  接下来等待手术的几天,夏凌风都没再出现。时东刚开始还天天在病房里等著,等著等著心也就凉下来,反正那人每次都是这样,这会儿要是真来了,反倒是稀奇。

  眼看就要手术了,时东却接到通知,手术推迟几天,主治医生改为外科的副主任姚医师,时间也定在了早晨七点的第一台手术。换了医生,还摊上了第一台手术的好运气,时东这才略略有些心宽。

  手术前一天的傍晚,时东正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随後听到温和的声音:“明天就手术了?”

  时东惊喜的跳起来,抓过来人:“泽皓?你怎麽有空过来?”

  徐泽皓笑笑:“你生病嘛,我怎麽能不来看?”

  看看,这才叫好兄弟啊。时东大大咧咧搂住对方:“真是患难见真情啊,泽皓。走,跟我出去,请你吃饭。明天之後,还不知道咋样了呢。”

  徐泽皓脸一沈:“别这麽说,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

  时东笑出声,抓著徐泽皓,去附近的饭店畅快的吃了一顿。吃完出来,时东看著徐泽皓:“你要先回去吗?”

  徐泽皓微笑著摇头:“我陪你先回病房。今晚要休息好。”

  时东一把抱住徐泽皓:“真他妈是好兄弟啊,走,咱啥都不说了!”说著半搂半抱著徐泽皓,走回自己的病房。

  推开门以後,时东还揽在徐泽皓身上的手立马僵住。自己的病床上静静坐著一个人,夏凌风。

  时东不知怎麽的就有些心虚,缩回了手尴尬的去打招呼:“呵呵,夏凌风?你怎麽来了啊。”

  夏凌风打量著时东和徐泽皓不发一语,气氛怎麽看怎麽诡异。旁边的徐泽皓倒也极是识眼色,笑著拍了拍时东:“你朋友啊?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说著冲夏凌风点点头,转身出了病房。

  时东走到夏凌风身边坐下,想著办法找话题:“呵呵,你来的真巧,我正好明天手术,你今天来了。”

  “是吗?”夏凌风声音冷淡,不带一点笑意:“那是挺巧的。”

  “……你……你今晚不忙啊?”

  “今晚我陪你。”

  时东惊异的看著夏凌风:“你说什麽?”

  夏凌风耸耸肩:“你不是说你明天手术吗?今晚我在这里陪你,免得你休息不好。”

  “……有你在我才休息不好吧……”时东极轻的咕哝了声,随即笑著拒绝:“不用了,这好意我心领了。没事的。”

  夏凌风扫了他一眼,跟冰冷的眼神对上,时东一个哆嗦:“不是,你随意,呵呵,随意。”

  夏凌风似乎这才有了点笑意,起身去找护士领了陪床专用的地铺回来。

  躺在床上,时东翻来覆去怎麽也睡不著,一方面是因为次日就将面对的手术,另一方面是,旁边的地下,就睡著夏凌风。

  小心的探头往地下看,陪床专用的地铺其实很窄很小,夏凌风侧著身子,微微蜷缩,看上去很不舒适。

  时东心里一热,伸手拍了拍夏凌风。夏凌风立刻转过头来,显然也没睡著:“怎麽?”

  时东往身边侧了侧:“你跟我挤一挤吧,别睡地下了,怪难受的。”

  夏凌风闻言嘴角上扬,露出很难得的明媚笑容。时东对著这样的笑容立时就走了神,夏凌风倒是乾脆俐落的跃起,然後驾轻就熟的平躺在时东身边。

  “……”怎麽总觉得这家伙早有预谋一般。时东咬咬牙,推了推夏凌风:“你给我侧过去,床都这麽小了你还这麽嚣张。”

  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医院的病床也的确有些拥挤,夏凌风睁开眼看著时东:“你侧过去不就行了?我喜欢平躺著。”

  “……”时东瞪了一眼嚣张的某人,恨恨翻过身,拿背对著夏凌风。随後听到夏凌风一声轻笑,盖上被子,然後,腰上被一双手抱住。

  时东一僵,就要翻身,身後传来懒懒的低沈的声音:“别动了,睡吧。被子盖著,别人看不到。”

  时东一怔,听话的静下来。身後那人的拥抱,有著久违的亲近。不管是出於什麽成分,都让人觉得格外安心。时东抬起手,紧紧握住了搂在自己腰上的手,在这样安宁的气氛里,沈沈睡去。

  逝水年华53

  一夜难得的好眠,自从住院以来,就没睡这麽沈过。早晨刚过六点,时东就被夏凌风推醒:“准备准备,你七点的手术。”

  时东揉著眼睛咕哝了一声:“你怎麽比我还清楚时间呢?”

  夏凌风微微笑了:“这就是无知的人和我的差距。”

  “……”时东不甘的瞪了一眼夏凌风,不爽的和对方斗了几句嘴,不知不觉就过了六点半,自家父母也早早的赶了来。

  看到夏凌风在这里,时家父母均是一愣,随即就为儿子交上了这麽个好朋友而欢喜。七点不到,医生来为时东注射了安定,随即就要将时东推往手术室。

  临走前,夏凌风凑过来,在时东耳边淡淡开口:“相信我,不会有事的。”顿时像如同打了定心剂一般,本来不稳定的思绪渐渐平复。时东伸手,握了握夏凌风的手,感激的笑一笑,没再多说。

  进了手术室,主刀医生还没来,实习医师开始忙忙碌碌的为时东连接仪器,做著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尽管四周是简洁安定的绿色壁纸,时东依然有些惴惴不安。不一会儿,麻醉科医师过来,为他做了局部麻醉,探针测试成功之後,麻醉医师就收了东西出门。

  一旁的实习医师笑著搭话:“小兄弟,你很紧张?”

  时东勉强笑笑:“是啊,有点儿。”

  实习医师笑了,带了安抚的口气,却有些酸溜溜的味道:“有什麽好担心的?我们外科最著名的医生和麻醉科主任亲自为你手术呢,不用怕。”

  时东听了这个有些振奋:“真的?我运气这麽好?”

  “运气?”实习医师古怪的笑了笑,“在这里就不用遮遮掩掩的了,有话可以直说嘛。”

  时东闻言有些茫然:“什麽意思啊?”实习医师笑著摇头,神秘莫测的叹了口气,然後转身出了门。

  不知不觉的,身上的安定开始发挥作用。时东在药物的作用下,迷迷糊糊就进入了睡眠。

  醒来的时候是被疼醒的,睁开眼,一个清瘦的,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医生正低著头,不知道在自己脖子上做些什麽,只感觉一阵阵疼痛传来。

  时东忍了半天,终於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开口:“医生,您老在做什麽?轻点成不?”

  中年男人手停了一下,看著时东眼带笑意:“这麽快就醒了?手术结束了,我在帮你缝针。忍一忍啊。”

  时东咬牙,疼的额头都在渗出汗水:“医生,很疼的好不好,你动作快点。”

  中年人这回手没停,脸上却挂著笑容:“再忍一忍,我在帮你绣花呢。”

  “……”时东哭丧著脸:“医生,你想绣花你找块布练啊,这可是我的皮肤,多疼啊。”

  後面似乎有护士的笑声,医生也跟著笑了,一边继续缝针一边说话分散时东的注意力:“你这小夥子真有趣,跟你表哥完全不一样啊。”

  “表哥?”时东莫名其妙,“什麽表哥,我没有……咳咳……”正要多问,却蓦然呛到了气管,一阵咳嗽。医生脸色一变,从旁边拿过氧气罩,不由分说扣在时东脸上:“小夥子,你别给我生事端啊。你的气管才被扶正,现在经不起你折腾。”

  时东不敢再动,只能忍著疼痛任医生继续在自己的皮肤上穿针引线。终於忍耐完毕,医生将石膏盖在时东的伤处,随即示意旁边的护工将时东推出去。

  手术车推出门的时候,时东又有些昏昏欲睡。有些朦胧的视线里出现自家父母焦急的脸,还有那张虽然没什麽表情,可是看了却足够让人安心的俊逸面庞。

  逝水年华54

  刚动完手术精神不佳,再加上有大伤口的缘故,时东一直处於低烧状态,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似乎有人来看他,可是分不清是谁。

  再次彻底清醒已经是深更半夜,脖子上的石膏压的似乎喘不过气来,头也不能转动。时东动了动手指,随即被熟悉冰凉的手按住,视线里出现略显憔悴的面容,平淡的声音响起:“现在别动,你在吊点滴。”

  是夏凌风。时东眼睛一酸,声音沙哑的开口:“你还在这里?”

  夏凌风点了点头,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旁边的地下:“你妈妈睡著了,你别动,我去帮你找护士来换吊瓶。”

  这个人,一直在守著自己吗?生病时候的情绪总是异常脆弱,时东愣愣的看著夏凌风起身离开,未知的酸涩与幸福从心底涌上,差点不争气的化为眼泪流下。

  待护士过来换了吊瓶,夏凌风重新坐回床边,冲著时东微微一笑:“手术很成功,但你需要休息,再睡一会吧,我在这里。”

  时东虚弱的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你也睡吧,睡我旁边?”夏凌风摇摇头:“我趴一趴就行了。这瓶点滴吊完了还要找护士换的。你睡吧。”

  时东闭上眼,没再做声,另一只没打点滴的手伸过去,把夏凌风冰凉的手紧紧握住。夏凌风似乎愣了一下,但也没挣开,反而收紧了力度。

  次日时东醒来,夏凌风还坐在身边。时东虽然还有低烧,可是精神好了不少,蹭了蹭夏凌风,有气无力的问:“喂,我爸妈呢。”

  夏凌风头也不抬的继续玩手机:“我在这里,他们就上班去了。有什麽事跟我说就行了。”

  “……”爸妈还真放心,就把自己一个人扔这里,也不怕自己被这恶劣家伙给生吞吃了。时东哼了一声,开始找茬:“夏凌风!”

  “恩?”夏凌风闻言抬起头来。时东恶劣的冲他笑了一笑:“快伺候本少出恭。”

  “……”夏凌风脸顿时黑了一层,似乎轻微的磨了磨牙,淡淡道:“你要我抱你去厕所?”

  时东指了指脖子,满脸无辜:“我现在还不能动,你就委屈委屈,服侍服侍本少吧。”

  “……”夏凌风一言不发站起身走出门,时东哎了一声,有些懊恼。这个高高在上的家夥,还是不要随意开玩笑的好。

  正有些失望的看著天花板,夏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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