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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纪之双城之殇-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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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如今,他这个营造专家却天天为了嘴折腾,还不得不为自己的身家性命提心吊胆。他而立之年,才有财力娶妻,不料妻子生下一个女儿就撒手去了。父母已经过世,家中牵挂的,唯有独生女儿小棂。小棂十二岁被征召入宫。他费尽周折托人送礼,把小棂分配到冬太妃宫里服役。本想那冬太妃与世无争,小棂在淅雨宫混上几年,不会有事。没想到春太后一死,冬太妃就紧跟着失踪。花钱托人打听,也只知道淅雨宫被封锁。再没人晓得一个小宫娥的下落。小棂今年才十六岁零三个月,尚在不知人事的年龄。以青王海若的手段,小棂若不幸沾惹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决计没有办法逃出生天。

想到这些事情,唐陌头发都急白了,然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4

夜晚睡不着,披了薄衫,独自在城门上晃悠。城门下有悠扬的曲声。

那个盲人又在唱歌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工地上多了一个双目失明的苦力。除了眼睛上蒙了一块灰蒙蒙的布,和其他工人一样,满面尘灰,身形枯槁,看不出年纪。唐陌第一次瞧见他时,觉得可怜,身体的残疾给了他宁静的近乎麻木的神情,却也不能使他逃脱苦役。

不久工地上就多了点儿什么。夜深人静时,会有人唱歌。

歌声很美,歌词却听不懂,大约是某种异族语言。他整夜整夜的唱,从不间断,从不觉得累。唐陌甚至怀疑,这个盲歌者并非凡人,而是另一种飘荡在死亡工地上的怨灵。这歌声并不打扰人们的睡眠,反倒像是死寂的空中浮着微光的一粒纤尘,或一点儿渺茫的生之柔软。听着听着就能安然入梦。

木子恩企图叫军士们责打盲歌者时,唐陌阻止了。不过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残废人,何苦管他呢?其实他私心里也是喜欢的。甚至,为那歌声,他也会感到悲哀。

盲歌者一定知道自己身后有人来了,他停了停手中的活计。唐陌看见他在雕刻城砖。民夫们要保持活下去的体力,从不在收工后干活。这个盲歌者却放弃睡眠,继续在非城的冰冷砖石上敲敲打打,还为自己唱起挽歌。也许,他是想快点儿死去吧。

“我一直很想知道,”唐陌低声说,“你唱的是什么?”

盲歌者便从头唱了一遍。这一次唐陌听明白了,他用了青族的语言。

沧海碧落,仲夏之雪,

求之渺渺,冰融雪消,

求之不得,宛如梦幻,

涕泗滂沱,湿我裙裳。

如彼天阙,峨峨千年,

如彼青水,深心缱绻,

山穷水尽,涕泪干涸,

唯君与我,天各一方。

长路浩浩,伤何如哉,

与君重逢,宛如幻梦,

回望沧海,仲夏之雪,

求之渺渺,付之大荒。

“仲夏炎炎,怎么会下雪?”唐陌沉吟着。

“大人,在天阙冰山上,终年都是有雪的。”盲歌者微笑着道。

“但拿到这里来唱,便不合时宜了。”

“也未必吧。”盲歌者轻声说。

他低了头,继续在砖石上精雕细刻,那认真的模样,就好像手里的活计并非苦役,而是雕刻家在为自己的房子增添一件艺术品。刀下花朵绽开,精美宛如梦幻。

也许他是个冰族的艺术天才,也许他出身不凡,唐陌心想。可是,他终究也会如草芥一样地死在这里,如他所有枉死的同胞。

夜色里,歌声婉转而悠长。

不久,木子恩通知唐陌,新王妃文夫人前往浮桥的月神庙求子,归途中路过非城,打算进入工地视察。

除了天阙山主源之外,青水有一个大支流,来自北方九嶷山下的云梦泽。这条水源叫做淅川。淅川中游的古镇浮桥度,相传是上古月神沧明氏曾经洗脚的地方。当地土人修建了月神庙,求子求姻缘,相当灵验。一时名传四方,香火兴隆。郢都贵妇人亦不惜跋涉千里来烧上一炷香,以求子孙兴旺。

青王海若多年不曾纳妃,直到去年夏天,终于册封了一位文夫人,一时隆宠无二。两位太妃俱已不在,后位亦悬虚多年没有着落。于是这文夫人就成了后宫中的头号人物,又难得她聪明机巧,十分服众。都说只等文夫人为青王生下一男半女,这青夔的王后,不是她还能是谁?

“这可糟了……”唐陌皱着眉头说,“主上眼前的红人,不回郢都舒舒服服地呆着,便要上这里来。这些冰族人比狼还野,万一冲撞了文夫人,咱们吃不了兜着……”

“哼——”木子恩从鼻子里面喷出一口冷气,“你不是对那些冰族人比对自家亲兵还好吗?这节骨眼儿上,他们肯定听你的话啦……”

木子恩到底是内臣,出了事还是唐陌首当其冲受罚。通报上说,文夫人一定要进工地看看。他唐陌不可能有能耐劝文夫人别来,只有想想办法,看怎么能管好了那些苦力们别闹事。

“有什么难,提前三天,一口饭也不给他们吃,看他们哪有力气闹!”木子恩摇晃着肥胖的脑袋,很为自己这个计策得意。

狗急了还跳墙呢。如果真的三天不给饭吃,恐怕那些积怨已久的冰族苦力会造反,到时候,可不只是冲撞文夫人的问题了。唐陌不好直接反驳他,只说:“饿坏了影响工期的吧!”

“哼……你以为。”习惯性的,木子恩又哼了一声,“那些冰族人,他们比蟑螂还经事儿呢。我们不给吃的,他们照样能从他们照样能从土里掘出食来。别说三天,三十天不给吃的,一样活蹦乱跳。”

一会说不给饭吃就可驯服,一会说他们自己能找到吃的。木子恩显然是信口开河惯了。但土里掘食一说,却引起了唐陌的兴趣。

“有天早上我起来小解,亲眼看见那些苦力们在草地上捡小白面饼吃呢。”

5

第二天,唐陌起了个大早,悄悄的跑到工地后面,果然看见了许多苦力,三三两两地蹲在地上挖东西。

“老爷……”苦力们看见他,哄然闪开,有人还忙不迭的往嘴里塞着什么。

唐陌冲了过去。青草地里有些挖出来的小坑,他踢了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不是什么小白面饼,而是肉芝!

这看似不起眼的菌类,其实是极其名贵的补品,有强身健体、补血益气的功效。可是,肉芝只在遥远的南迦山脉南麓的临海悬崖上零星生长,三十年才化生成拳头大小的一颗,采撷极端不易。每年人贡到宫廷里面的肉芝,不过三五十个而已。如今,却在这青水北岸的非城工地上,像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地长起来。难道是上天怜悯,给苦力们打牙祭?

唐陌脸色煞白,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半天才挤出一句:“这个可不能多吃,小心中毒。”

“先知说可以管饱,不会中毒。”有人应了一声。

先知?

说话的人自觉失言,瑟瑟的把头埋了下去。旁边就有人,埋怨的望了他一眼。

唐陌快步走到说话人面前:“谁是先知?”

没有人回答。

“说!先知是谁?”

“是我。”

唐陌回过头,看见了那个蒙着眼睛的盲歌者。

他感到莫名恐惧。盲歌者只是安然站在他面前,却有一种难以抵挡的威压。他居然还活着!到非城来的苦力,没有人能活过两个月。但这个文弱的歌者却丝毫不曾为苦役所折损!

“请大人不要为难他们。”盲歌者淡淡地说,“大家饿得慌,没法儿干活儿。是我叫他们来此地寻找果腹之物的。”

唐陌缓缓地把鞭子收回,他想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们到帐篷里面去谈谈。”

盲歌者微微笑了一下,跟随唐陌走入帐中。

在他放门帘的时候,唐陌把匕首压在了他的后颈上。

“我可以用使用巫术、蛊惑人心的名义将你处死。”

话音刚落,盲歌者忽然消失了。唐陌大吃一惊。他猜到了这是个巫师,所以能用灵力催生土地长出植物来,并不算太稀奇。但是,用幻像控制自己的身体,却是非常高明的巫师才能做到的。他意识到自己碰见了大麻烦。

唐陌收起了匕首,故意大度的笑了笑。

“我只是希望自己的同胞不要饿死,变了些草菇出来。”

唐陌飞快地盘算着,对方法力强大,而且颇有谋略——比如只承认给苦力们吃的那个是草菇。他该怎么办?唐陌忽然觉得有些无力:“那么,他们现在很听你的话了?”

盲歌者微微笑了笑,算是承认。

“我可以禁止他们吃草菇,饿死也不准吃。我可以赶走你或者从肉体上消灭你。虽然你很厉害,别忘了我毕竟是这里的长官,我不会让你好过。”唐陌一字一句地说,“但是,如果你不跟我作对,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盲歌者说:“我只是想救我的族人,从来不打算跟大人您作对。”

“那就好。”唐陌立刻说。

“我甚至想跟大人合作。”

“那就更好了。”唐陌眼前一亮,“过几天,文夫人到非城来。让那些人不要闹事,千万不要!这件事我唯你是问。”

听见“文夫人”三个字,盲歌者愣了一下。然则立刻笑道:“那是当然的,冲撞了未来的王后,对谁也没有好处。”

几天之后,车队出现在工地旁边的高岗上。

文夫人并未像她声称的那样,进入工地内部察看。他只是把车驾停在高处,挑起帘子,像建造中的城墙和新王宫望了几眼,就好像是旅途中观赏一片风景。

木子恩和唐陌一大早就换上了礼服等候在道路旁叩见,文夫人隔着帘子说了一声“辛苦了”,就赐他们退下,并不打算倾听关于工程情况的任何介绍。唐陌憋了一肚子的话,却一句也没说出来。这就看着文夫人的车队在一片烟尘中离去。

上面的人一时心血来潮,我们就忙得颠之倒之。其实,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啊。唐陌忍不住抱怨。

不过,如此紧张的场面,总算轻松过去。大家都松一口气、

唐陌他们没有说对。文夫人并不是不在乎非城的情况。只是那天早上,宫中的信使递来密函一册。一见之下,心慌意乱,她的所有心思,早就飞回了郢都。

6

新年之后便离开郢都,回来已是桃花满园。宫娥们也换上了轻轻柔腻的春水绸,宫中一片鹅黄柳绿,莺莺燕燕。此时文夫人銮驾停到了绿波宫前,宫娥们纷纷在廊檐下跪拜问安。

“起来,大家都起来。”文夫人盈盈笑道,“我特意带回了十二匣上好的鹅掌山淮南草,一会儿让秋蕃分了。我们宫中的四个宫女,每位分得一匣子,再拿一匣给小婢子们玩儿。再拿四匣子送给主上寝宫里侍奉的几位女官。剩下的拿去散给宫中几位年长的嬷嬷。”

淮南草生于淅川上游的鹅掌山,高不足七寸,叶如鸟羽,秋开蓝花,经冬则凋。然则冬日雪下尚有草根,青葱凝碧,掐之有青黛色汁液溢出,沾染肌肤则洗不去。古时鹅掌山一代的女人们就发现了这种奇特的染料,每每于冬季大雪之后三五结群,出门寻草,搜来的草根趁天冷晾干收藏。待到用时,用少许清水浸泡,小石臼中碾碎榨汁,再用小竹篾子挑了颜色,染那一对峨眉,染得浓重鲜亮、摄魂夺魄,又或者在眼角细细地勾出风情万种的图纹。青族尚青色,鹅掌山被划入青夔的版图中之后,淮南草的使用也就紧跟着流行开来。有一阵子从桃源山,女人们最羡慕的就是青黛色的面饰,最喜欢抢购的就是一匣匣的淮南草。可惜这草只在鹅掌山中生长,商人们涸泽而渔,使得它几乎绝迹。为此青王清任曾颁布禁令,淮南草的青黛色仅为王家御用,平民百姓使用淮南草化妆者当论罪。这才总算保住了这种奇特的植物。当然从此以后,淮南草不仅代表了美丽,还意味着高贵、神秘和禁忌,即使宫廷女子,亦不能轻易得到。而文夫人走了一趟淅川,便大手笔地带回许多,广为赏赐,实在是令宫娥们喜出望外。

秋蕃伺候文夫人沐浴梳洗,换了宫髻宫装,早有人送过精细餐食来,请文夫人用点心。文夫人略吃了几口,就问主上何在。看看天色已晚,打算进枫桦苑向主上请安,伺候晚膳。几个宫娥互换了个眼神,欲言又止。秋蕃便指示人去枫桦苑打探。文夫人见状,心下就明白了几分,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抿着茶水。

片刻功夫就有人回报,说主上不在枫桦苑中。

“去了哪里?”

回话的宫娥面有难色:“那边的人推说不知。”

“想来是有什么国家大事吧。”文夫人随口道。

“主上已知道夫人今天回来,留的有话。”那宫娥忙道,“主上说,请夫人晚膳后去枫桦苑,夜间侍寝。”

“知道了。”文夫人面不改色,细细嚼完了一块九珍梅花糕,又抿了一口云山茶,忽然道,“哦,我倒是差点儿忘了——把淮南草留两匣子出来。”

秋蕃忙笑问:“想来夫人要赏赐特别的人?”

文夫人笑笑:“对苍梧苑里的人,我大概还不敢用赏赐二字。”

众人见她说出“苍梧苑”这三个字,不免惶恐,纷纷默然低首。

“那么大家都吃饭吧,干嘛愣着呢?”她忽然扬起头吩咐着。

晚间枫桦苑的后殿,香汤烧热了,散发出梅红菀紫的水雾。四角的白纱帷幕垂下,随着热腾腾的水雾一起一伏,犹如荷塘里流动的月光。她做在池边光腻的玄武岩石阶上出神,舀一瓢水,倒回池子,又舀一瓢水,又倒回去,就这样机械重复着。宫娥们都给支开了,大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水声单调重复,像催眠曲,但她不能、也不可能睡着。

被人恭恭敬敬称为夫人的少女,今年亦不过十八岁,并不比她身边那些恭谨的下人们更年长更有资历。裹在单薄透明的白绸深衣里的身体尚且纤细,裸露在裙底的一对跣足柔嫩如刚剥出的菱角,又因热水的蒸腾而泛起红玉髓的光泽。但水面上浮起的那双眼睛,却让她自己感到厌恶。面容娇美、吹弹可破,可镶嵌其中的那双眼睛已经是老了,隐隐可见雨蚀风化的痕迹。为什么呢?他明明不过是十八岁的孩子,却竟然经历那么多生死劫难,留下的痕迹用再多荣宠都无法抹去。有时候看着那些年龄相仿的宫女们,她们中间不少人出身官宦人家,生活优裕教养良好,眼神如孩童般甜美。她们当中,必然有不少人对她突如其来的宠冠后宫而感到不满。可是,她是那么成熟,她们改叫她夫人的。

或者,青王他,就是喜欢这青春稚嫩的身体里包裹着苍老冰凉的灵魂?她自嘲地想。

但这种想法,连她自己也知道几近痴妄。或者连秋蕃都能看出,青王对她的宠爱是如此不真切,如隔岸观花、水中望月。她对自己说,不要性急,慢慢来。宫廷的生存法则,她要渐次熟稔,帝王的心,可以逐步争取。虽然不够爱她,可他也只有她一个。比起很多人——比如曾经住在绿波宫的那位表姑,清任的夏妃采夫人,她已然幸运得多。她也明白,海若当然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秋天的时候,她注意到他有了新宠。这本也是寻常事,然则那个新宠的面目分外可疑——青王将她置于宫中最为秘密的禁地,除了他自己,不允许任何人探访。她不免惴惴,私下里打听,无人知道青王的用意。海若是如此深沉和阴冷的人,世上并无人能看清他的内心。即使同床共枕,她也时时担心他一个翻身起来,忽然把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

好在,青王倒是很少去那边过夜。那些令人忧惧的夜晚,他始终与她一起度过。冬天之前,他冒严寒而北上淅川古镇浮桥度,就是为了能够成功求得一子,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她还打算参观非城的工地,向青王海若显示自己关注政事的能力。然则她疏忽了,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还未踏上回程,宫中的密报就传来了,打乱了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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