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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神-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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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笑着挑了挑眉，心道：“我那里也绝对不收这种人的。”
*
在飞船上休息过了，云错的精力稍有恢复，而且这种损伤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恢复过来的，之后大概还会有几次反复。所以云错回到云间的公寓没有去休息，洗过澡之后直接坐在了桌前准备写报告。
报告……
云错又想起了她和路西法的猜测。
绛鬼后来让他们将那样的怪物带回来，显然已经证实了他们的猜测。皇帝，或者说是伽罗兹帝国，想要制造那种东西。
绛鬼在他们执行这次任务之前就提醒他们说可能跟上次那种怪物有关，显然他们早就已经知道那种东西的存在了，最起码，在云错和路西法执行这次任务之前，他们就知道了，不只是知道他们的存在，还知道他们的强大。
伽罗兹帝国真的要制造那种东西吗？制造出那种怪物。
典……云错想起照片上那个少年的脸，想起那个目光空洞的男子。那个人也曾经是活生生的人类，有着爱的人，也被人爱着的。
也就是说，那种怪物，其实原本都是人类……吗？
皇帝是想要将这个帝国里的某些人类变成那种样子的怪物？没有理智，没有思想，靠着残存的意念活着……不，那已经不能算是活着了。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
作为一七，云错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永不可饶恕的罪恶。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善和恶，一个帝国要屹立，要前进，必然会在这条道路上倒下很多人，洒下无数的鲜血。即使不曾过问任务背后的事情她也知道，死在她手下的人，其中大多数都绝非极恶之辈，不然的话，就不需要他们这种不为人知的存在去做了。
但是……
将这个帝国的人民变成那种怪物，为的是什么？无非是他们的战斗能力。制造出那种怪物，组成军队，发动战争……
这样的罪恶跟之前的相比，已经不是一样的概念了。
云错深知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善辈，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样道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后悔。她的双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和罪恶，这一切，都已经不容她后悔了。
云错放下钢笔，将自己的双手摊开，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缓缓地握起来。这双手修长、白皙、皮肤细腻、骨节圆润光滑，指甲透着樱粉，白色的月牙印精致秀气。因为不断地死亡和重生，这双手上甚至没有留下一丝伤疤或者茧痕，完美得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她，也是怪物。
双手在轻轻颤抖，云错再一次拿起桌子上的钢笔，笔尖触到纸张，在洁白的纸上留下一个黑色的点。顿了顿，“任务报告”几个清瘦而有力的字落在纸上。
然而，仅止于此。
云错又一次将笔丢下。
成为怪物的典的那双眼睛和照片中少年时代的典的脸不时出现在云错眼前。她是冷漠无情的，执行任务时将子弹射入目标的心脏或将匕首刺进敌人的要害中，她从来没有心慈手软过，她执行任务从来不会避讳法医而用微小的道具，看着鲜血喷溅，她有一种充满罪恶感和堕落感的疼痛，那种疼痛，真实地宣告着她的存在，疼痛的感觉能够让她确定自己是活着的。所以，这样的疼痛，令她上瘾。
可是，这件事……
唯有这件事。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正面临着一个重大的抉择，她无法自由地做出选择。被镣铐枷锁桎梏着，她依然要从狭窄的空间中挣扎。
第十六话 报告
这个时候，路西法已经洗完了澡，敲了敲云错书房的门。
“请进。”
路西法走进来，在身后将门轻轻带上。路西法才洗过澡，头发没有干，也就没有束起来，莹蓝的长发带着水散在身后，竟然有种莫名的妩媚。白色浴袍松松地系着，露出胸前白皙的肌肤来，左边锁骨下的蝴蝶伏在那里，妖娆艳丽，有着令人窒息的性感美。
云错看了路西法一眼，却将注意力放在了路西法手中的杯子上。
路西法将盛着温牛奶的杯子放在桌子上，云错嫌恶地看了一眼。她喜欢牛奶的质感，却讨厌将那东西咽下去。看到云错的眼神，路西法微笑着将杯子端起来，自己喝了一口。乳白色的牛奶滑过他樱粉的薄唇，云错看见他的喉结翻滚了一下。
哦，原来是他自己要喝的。
云错放下心来。
“任务报告？”路西法靠着桌子站着，歪头瞥见了云错正在写的东西。云错用钢笔尾端抵着自己的额角，秀眉微皱，眼底的矛盾和挣扎看得人心疼。
“呐，逆……”“路西法。”
“嗯？”云错挑起修长的眉。路西法认真地重复了一边，“叫我路西法。”
“……路西法。”
“嗯？”路西法微侧首，额前湿成绺的碎发遮不住他笑意盈盈的眼，温柔得像丝滑的牛奶。
云错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下才移回到手底下压着的纸上。“那些怪物都是人类变成的罢？那种……介于人类和吸血鬼之间的东西。”
在这样的话题面前，路西法的脸色也黯淡了下来，点了点头。
“吸血鬼害怕日光，但是却拥有着人类不可比拟的强大力量，所以最初做这件事的人是想要让不怕日光的人类获得吸血鬼的强大。大概，可以这样认为罢？”
路西法接下话来，说：“但是吸血鬼的强大是以他们背负着的诅咒为代价的。所以，人类妄图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获得那样的力量，是不可能的。”——结果就是弄出了那种东西，甚至影响到云错的灵体稳定。这样想着，路西法的眼中已经渐渐透出了寒意。
“可是，有着强烈的欲望和野心的那些人是不会这样认为的。试验还在初级阶段罢，所以那些……”云错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所以那些怪物虽然拥有了力量却没有自己的理智，变得像野兽一样。”
“或许这才是他们想要的。”
路西法迎上云错不解的目光，说，“如果那些怪物们拥有着跟以前一样的智慧和理智，那么他们比起普通的人类还有什么是逊于他们的？这样的话，他们岂会甘心被比他们弱小的人类所控制？”
云错微微怔了一下。路西法说得没错。不管文明发展到怎样的程度，人类始终都是臣服于力量的生物，无论嘴上说得多么好听，没有强大的力量，一切都只是空谈。云错突然觉得口渴，端起旁边的杯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心思全在这件事情上的云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喝下去的是牛奶而不是清水。
路西法不动声色地将之前偷偷藏到身后并用空间转移之术转移到外面去的云错盛着清水的杯子弄了回来。
“可是目前状态下的那种东西根本就没有理智，毫不稳定，随时都会失控暴走，而且……似乎十分嗜血。帝国如果真的决定要制造这种东西并控制他们的话，以现在的状态来说是很困难的，也就是说，试验会继续下去……”——以活人为材料的试验。
逆和一七是搭档，但是这对组合中却是以一七为主，逆只是在一七“病发”的时候照顾她的，所以任务报告这种事情也是由一七来写的。
云错抬起脚踩在椅子上，直接将下巴抵在膝盖上，耷拉着眼帘，叼着钢笔发愁。
“那，就当不了解他们让你写这份报告的意图来写。”路西法说。
还可以这样！云错恍然大悟，反正她这两次的任务都是跟那种怪物战斗，绛鬼并没有明确要求她分析那种怪物，更没有要她去分析实验可行性。她只要写战斗经验就好了。两次战斗一次是在拉着窗帘的室内，一次是在夜晚，也就是说那种东西或许是不能见到阳光的，而且没有理智，处于人类形态的时候麻木迟钝空虚，变成怪物形态之后又狂躁、暴怒、嗜血，无差别攻击，会将人类变成跟自己一样的怪物，当完全丧失意志的时候就等同于宣告终结……
云错在这份报告上着重写了那种怪物的缺点和战斗经验，将两次战斗都写得十分轻松。如果不熟悉那种怪物，看到这份报告之后一定会打消制造那东西并组成军队的想法。云错没有天真到奢望皇帝和议院的那些人不知道那种怪物的强大，也没有奢望凭这份报告能让他们冷静下来。
她只是……不愿意犯下这样的罪恶。
她有着足够的觉悟来承担她的罪恶，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毫无顾忌地去犯下罪孽。
写完之后云错又打印了一份。手写稿是作为机密用来存档的，而打印稿用来提交到上层。云错在两分稿子上都签下了自己的代号“一七”，然后将手写稿交给路西法，路西法也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代号“逆”。
云错正要将两分都收起来，路西法却从她手中拿过那份打印稿，同样在那上面签下了一个张扬霸道的字——逆。
“你做什么？！”云错皱着眉喝了他一声。打印稿是要给议院的那些人看的，签上名象征着签名的人为这份报告负责。就算是议院，也只有领导议院的三卿和其他几个极少数的人知道蚀的存在。将自己的名字签在上面就意味着要面临着暴露自己的危险，议院里的那些议员们一个一个都是老狐狸了，绝对不会放过这份报告的提交者，所以，这份报告，只要有她一个人的字迹就好了，可是……
路西法却坦然地迎上云错的目光，平静地说：“我们是一起的。”语气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云错半晌说不出话来，就这样站在那里，望着路西法。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光照在窗帘上，透出隐隐的光明。
“天真。”云错丢下这么一句话，语气却不再那么强硬。
云错小睡了一会儿就出发了，先要去“店里”把任务报告交给绛鬼。
联系绛鬼的时候他已经在店里等着了，云错诧异于那个人如何突然如此勤奋，来到店里，却还有让云错感到更加诧异的事：绛鬼居然没有穿那些夸张的衣服，而是穿了一身军装。而且，绛鬼居然是将军。伽罗兹帝国的军衔中最高为大元帅，自帝国建立到如今也只有二十八位而已。其次是元帅，接下来的就是将军了。其下依次为大校、上校、中校、少校、大尉、上尉、中尉、少尉、准尉、军士、上士、中士、下士，还有就是上等兵、一等兵、二等兵和列兵。
难得见到绛鬼这么穿着如此正式，一身军装裹在他那偏于纤细的身体上，竟也有几分英气。
不过……就算换了军装也改不掉那好色的痞子气。云错进屋的时候他正坐在椅子上，屁股下的椅子斜斜的，只有两根腿支着地面，绛鬼靠着椅背，双腿交叠，下面的那只脚搭在桌子上。枕着双臂的的绛鬼将椅子晃来晃去，一看到云错就突然兴奋了起来，一下子跳起来落在地上，身后的椅子晃了几晃，好不容易落稳。
“小七七……”绛鬼张着双臂就上前来，云错被他突然改了叫法而有点不适应，绛鬼趁机一把抱住了她，顺便在云错屁股上捏了一下。
“绛——鬼——”
接着一阵霹雳砰隆的声音，好不容易有点帅气的绛鬼险些被揍成了货真价实的鬼。
“呐，一七，”绛鬼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人格，他整了整自己的仪容，十分郑重地对她说，“这次，非同小可。”可惜因为那极度具有喜感的“妆容”，这话的郑重程度给狠狠地打了个折。
非同小可。云错当然知道。
她将任务报告交给他，绛鬼从文件袋中抽出来看了一遍。他看得很慢，蹙着眉头，好像在看晦涩的古文字一样。
绛鬼认真的时候嘴里会咬着什么，在看报告的过程中，他一直都咬着自己的左手拇指，当他看完报告的时候拇指上已经被他咬出了一道深深的红色牙印。
过了一会儿，绛鬼才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云错一眼。
云错平静地接受。
彼此的心思他们其实都明白，只是谁都有着自己的原则和立场。
绛鬼叹了一声，说：“回去休息罢，今天就不要去学校了。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云错一愣。以往出任务的时候都是她自己去请事假，埃利德班级的学生身份特殊，请事假一般不需要详细说明是什么事就会准许，不过这回云错走得急，当时还在想大概会被警告了。没想到绛鬼居然替她请了假。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是将军，是真的有率领军队的！你以为我只会陪着你们这群别扭的不可爱的臭孩子玩吗？笑话！”说着，绛鬼又露出无限憧憬和惋惜的样子，“啊~~啊，可惜啊，军队上除了医疗部都没有女兵，女兵啊女兵啊，我的女兵……下一次一定要在议会上提案，部队里没有女兵，简直就是惨绝人寰嘛。”
云错抽了下嘴角，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原来绛鬼是真的将军。这样的话，就算有人知道蚀的存在也绝对不会想到，这么重要的一个阴暗存在的头儿居然是一个将军，毕竟将军也好，蚀的头儿也好，都是极其重要的职位，大概不会有人想到会有人同时兼着这两个身份罢。加上绛鬼还有着一个变态人妖的人格，能够当好一个将军就已经很勉强了，谁会将他放在眼里呢？
人不可貌相。
第十七话 即将
云错回到云间公寓，突然想起那个叫做莲的作家来。
那个长相妖娆到了极致，却有着像是被冰封了一样的眼神的作家；那个放浪形骸却写着阴暗绝望的文字的作家；那个……问她是否寂寞，问她在拒绝什么，问她是否又要逃避的男人。
那个人有着红色的瞳孔。莲，没错，莲，不是清水白莲，而是地狱红莲。
电梯来，云错走进去，看着电梯的门缓缓地关上，云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按下的不是自己家所在的八十九楼，而是那个人所在的八十八楼。
云错伸出手去，要选择八十九楼，可是手指在触到按键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那个人，总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躲避，想要伤害。
因为他们身上有着相似的气息。她一直都坚决地相信自己，却否定跟自己有着相通味道的人，其实……自己只是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
就像她一直以为自己相信路西法一样，她以为自己是相信着他的，但是当他的枪指向她身后的敌人的时候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反应了，躲开了，没有听他的话。她以为自己相信自己，是不是……其实她也在内心的某处不断地否定着自己呢？
电梯门在八十八楼打开了。云错在关门的最后一霎走了出来。
走到莲的门口，云错按下门铃，没有人来应门，而后云错相继按了几次都没有反应。或许是不在家，云错这样想着就要离开。门却在她转身的时候开了。
云错转身，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莲赤着脚，修长的腿上套着一条很瘦的牛仔裤，没有系腰带，拉链倒是拉着，裤子上的扣子却没有扣上；上身一件酒红色的丝光衬衫有些褶皱；长长的赭红色的长发发梢微卷，有些凌乱；眼梢依旧高挑着，因为醉酒而眼神迷离，眼角下的朱红泪痣更显得妩媚妖娆。
莲扶着门框眯着眼看云错，似乎一时没有想起她是谁来。云错想要走，就在这时，倚在门框上的莲突然咳嗽起来，缓缓地弯下腰去，很痛苦的样子。
云错叹了口气，将莲扶进屋，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窗子换气，而后给他端了一杯热水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桌子上摆着四瓶已经空了的酒瓶，酒杯里还残留着一点红酒。打开冰箱，依旧是只有水和苹果。
“吃过饭了吗？”云错站在莲的面前问。她不是喜欢管别人闲事的人，只是这个人总让她有种不能放着不管的感觉。看着他寂寞的样子，仿佛看见了黑暗里蜷缩着的小小的自己。
莲抬起头来，迷茫地望着云错，妖娆的容颜竟有某种柔软的哺乳动物的感觉。他看了云错一会儿才摇摇头，说：“酒。”然后突然笑了，笑容纯真得令人生厌。
云错瞥了一眼桌上的酒瓶和烟灰缸里的烟头，眉头又一次蹙紧。
云错想起早上路西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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