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速一兆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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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特里斯摇了摇头，“我只是区区一个上尉而已。”

这句‘而已’，让艾伦的脸色瞬间就黑了起来，他的军衔翻一番还不到上尉呢。不过罗尔倒是没什么反应，从某称程度上说，罗尔比别人长一截的反射弧还是挺好的。难得糊涂，不会为一些小事而烦心。好在艾伦在面包店呆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心态的调整速度就快赶上里昂移动物体的速度了。他很快又挂上一张笑脸。

“你好。”罗尔向特里斯点头问好。特里斯也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但是小时候的事情，让罗尔始终对亡者心存芥蒂。他没有办法像艾伦那样接受他们，只能保持着生疏的距离。

“我刚刚帮上校大人来交接文件。你们也刚到吧？”特里斯打量了一下艾伦和里昂，“艾伦，你换身衣服还挺帅的。刚才如果不是看你被那小子掀翻在地上，我几乎认不出你。”

“难道你辨别人的方法不是面孔和声音而是姿势么。”艾伦斜着眼睛看着特里斯，忽然抬起手按住特里斯的脸颊。

“你要干什么？！”特里斯本能的抬起左手想要打开屏障，但是很快察觉到艾伦没有恶意，就任由他的皮手套在自己已经露出颧骨的脸颊上轻轻的摩挲。

“你这快肉好像要掉下来了。”艾伦松开手，拖着特里斯的下巴歪着头打量了一下，“现在好多了，我给你推上去了。”

“怎么会！？”特里斯猛得跳开，伸出手在自己狰狞不堪的脸颊上细细的摩挲。“完了完了，这样上校大人会不会不喜欢我，我应该注意保养的。”

“其实你不用这么在意。”艾伦看着特里斯慌乱的样子，嘴角微微的抽搐，其实他已经烂得差不多了。

“真的么？”特里斯把手从脸上拿下来，认真的看着艾伦，单纯的让艾伦忍不下心去骗他。

“嗯。尤其是从这个角度看，很帅。”艾伦指了指被特里斯半长的头发挡住的那半边脸。

“那我就放心了。”特里斯伸手在胸口拍了拍，动作很快就停下了，显然他也意识到自己是没有心跳的。不知道为什么，艾伦忽然觉得，一旦接受了会腐烂这个设定，特里斯还挺可爱的。他越发认为自己的思想离坏掉不远了。

“我正要去看上校大人那里。”特里斯向左手边的通道扬了扬下巴，“一起去看看么？”

“好。。。”艾伦刚想要答应，就被罗尔打断。

“对不起，我们还有事，请替我们向贝萨中校问好。”罗尔礼貌的拒绝了特里斯的邀请。

艾伦知道罗尔没有办法像他这样平静的接受亡者，他随即向着特里斯摇了摇头。“我们才刚到这里，还有些任务需要交接。”

“这样啊，那太可惜。”特里斯看着艾伦认真的样子，笃定他不会说谎。艾伦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他能察觉到他人情绪上细小的变化。同样也善于控制自己的表情，不管是什么样的谎言，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会让人觉得这是真的。如果没有战乱，艾伦可以在和平的环境中长大，也许他会变成一个不着调的花花公子也说不定。

艾伦他们和特里斯告别，向着人类总署的方向走去。刚刚迈出几步，忽然一大群人从他们身边冲过去，大多是少尉军衔的年轻人。如果不是有罗尔扶着艾伦差点就被这些和打了鸡血似的年轻男人们撞倒了。

“搞毛啊？！”艾伦扶着扶被撞歪的军帽。

“你说什么？”

“不好意思，讲方言了。。。”艾伦拍了拍身上的沾上的尘土，小心的整理了自己的领子。“我想说，他们在干什么？”

“刚刚我好像听到，那边有个美女。”罗尔沉吟了片刻回答道。话音刚落，罗尔和艾伦猛的看向对方，对视片刻后，转身向着人群的地方奔跑过去。

“你干什么！？”罗尔一边跑，一边伸手把艾伦向后推，“快去总署啊，走那边，这边是公共场地。”

“滚，别耽误老子看美女。”艾伦也不示弱得给罗尔使绊子。“你小子不是说对未婚妻忠心不二，矢志不渝么。还给我扯什么骑士精神，去当骑士啊！”

“该滚的是你吧。你个男女通吃的混蛋，找男人去。”

“你还有脸说，你不知道军队里的爷们，99％都和你一样，离远一看和没进化完的人猿似的。好歹有几个好看的，还是亡者。你给老子找一好看的爷们，我就不耽误你看美女。”

两人个一边跑一边推搡着对方。人群聚集在公共大厅的位置，这里是3楼，他们都在看一楼大厅里。艾伦和罗尔推开着众人，使劲挤了进去。看到了刚刚和他们交谈过得的那个中校。当然这个老头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和他握手的那个女人。得体的黑色军装刚好的勾勒出她妖娆的曲线，贝雷帽下是半长的金棕色卷发。朱红色的嘴唇，在说话时上下开启，就像是这昏暗的营地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真漂亮。”罗尔张大嘴看着女人，不禁感叹道。

“没白来。”艾伦也跟着附和到。他的视线在女人身上扫了一圈，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罗尔依旧抻着脖子看向女人的方向，丝毫不理会身后拥挤的人群。

“没事，只是感叹她保养的真好。”

“嗯。是不过，真实年纪大概也有30多岁了吧。”罗尔点点头，“不过有些岁月沉淀的女人才更有味道。”

“想不到你是姐控。”艾伦看向罗尔，露出坏坏的笑容。“啊，不对，我说错了，应该是妈控。”

“你说什么？”罗尔一头雾水的看着一脸奸笑的艾伦，他已经猜到自己的搭档看出了什么端倪。不过他的猜测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个女人是亡者。如果她还活着，也要有50多岁了。”

“你说什么？！”罗尔立刻回过头仔细的打量女子，果然她的脸颊有些过分苍白，微笑的时候脸上的线条略显坚硬。更重要的是，她身着的军装是黑色的　，这是亡者军官制服的颜色。人类军官的制服是藏蓝色。楼下的灯光有些暗，不仔细观察，很难察觉到二者衣服颜色的差异。再细细打量，罗尔发现了她别在胸口的亡者徽记。确认到女子是亡者，罗尔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也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说着，他在艾伦肩膀上撞了一下，转身陷入人群。

然而，罗尔显然低估了这些来看美女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的冲击力，同时高度了自家搭档的抗挤压能力。他高大的身躯撤出的同时，护栏的尽头忽然传来一句凄厉的“卧槽！”罗尔后背一凉，这是艾伦的声音！就在他撤出来的瞬间，艾伦被拥挤上来的人群从护栏上挤下去了……

3楼不算高，摔下去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骨折是难免的了。在军队里受伤，通常会记功，不过自己是看美女被从楼上挤下去。这估计很难记功了，不记过就不过了。艾伦哀叹着自己的流年不利，闭紧双眼，抱着胳膊护住要害，准备承受撞击。没想到悬空的身体却忽然停止了摔下的趋势。

艾伦猛得睁开眼睛，特里斯的左手已经快要擦到自己的鼻头。刚刚这里明明没有人，特里斯完全是凭空出现。特里斯收起了屏障，艾伦在空中翻了个身，安全着陆。

刚才是特里斯的屏障救了自己，艾伦刚准备向他道谢。这家伙忽然转过身，一脸幽怨的看着右手边的通道。艾伦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在一扇门的阴影处，站着一个男子，修长瘦削的身材包裹在裁剪得体的黑色制服里。他微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笼罩在幽暗里的面庞。

“上校大人，你就不怕他把我砸死。”特里斯沙哑的声音传来，他幽怨的控诉着自己遭遇的不公。

“我相信你的反应能力。”男子向前一步从阴影里走出，艾伦看到他军帽下沿灰白色的头发，“还有，特里斯，你已经死了20年了。”




7

7、第　7　章　。。。　
　
　
里昂从阴影处走出，向人类的指挥官微微行了个礼，随即转向那个美貌的女子，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行军礼，而是举起左手放在胸前，后撤一步行了一个宫廷礼。宫廷礼和消失了几个世纪的贵族文化一样，已经汩没在战火和硝烟中。艾伦目不转睛的盯着里昂　，他的优雅让他想起悬挂在家里面包店里的那些泛黄的宣传画，有一副就是画着一个王子般的少年，据说是根据千年前的一个文学家的作品所画，艾伦依稀记着那部作品的名字好像是快乐王子。在这个早已没有国家的年代，艾伦没有办法准确的理解，王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只是觉得王子大概就应该是里昂的样子。

“说了很多次，把我当成军人。里昂。”女子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里昂。

“抱歉，米兰。我没有办法忽视您的美貌。”里昂的嘴角微微的翘起，这一细小的变化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没有那么僵硬了。里昂始终是冷着张脸，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会露出一些细微的变化。察觉到他若有若无的微笑，艾伦也跟着笑起来。

“你笑什么？”一旁的特里斯轻轻推了推艾伦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过显然他没有弄清楚艾伦真正观察的对象。“我知道司令大人很美，最重要的是她还是上校大人的表姐。但是你的眼神也太露骨了，看到她在笑你就跟着一起笑。难怪刚才会被人从护栏上挤下来。”

“啊？”艾伦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犯傻的举动，他敛住笑想起特里斯的话。“你说什么？你叫她司令。”

“米兰大人，我们的司令，想不到她回来亲自过问外交署落成的问题。”

“她，她是。。中将？！”艾伦看着米兰的肩章，惊讶的睁大双眼。

“喂，不至于吧你。。。”特里斯歇着眼睛看着艾伦，他尽量用自己毫无生气的灰色眼珠做出一副鄙视的神情。

“不好意思。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大官，而且还是活体。”艾伦抬起手在自己的胸口锤了两下。“我靠，中将啊！”

“我都不忍心嘲讽你。”特里斯离开艾伦，向里昂走过去。“米兰大人和我们一样死了20多年了，与其说是活体，不如说是标本。”

米兰转身走开，中校陪着她一同离去。一楼的大厅里，就剩下里昂，艾伦，还有特里斯三人。

“刚才谢谢你。”艾伦向着里昂的方向走过去，公共大厅的顶端的密封用的是钢化玻璃，今天的云层很厚，始终只有微弱的阳光，可是就在刚才，他向里昂方向走进的时候，一缕光芒穿透云层投射进来，照在里昂身上。光明与黑暗在一瞬间重叠，这是艾伦第一次在明亮的状态下的打量他，白皙的脸庞因为水分的丧失有着细小的皱纹，他的双唇紧紧的抿在一起，带着淡淡的紫色，浅灰色的瞳仁看起来并不像其他的亡者一样了无生机，有着艾伦看不懂的坚持。“你又救了我一次。”

“顺手的，最近没有任务，我只是想训练一下特里斯的反应能力。”里昂说着挥了挥手，特里斯加快脚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乖巧的站在他身边。特里斯的嘴角大大的弯着，让艾伦忍不住担心自己刚刚帮他按上去的那块肌肉会不会掉下来。

艾伦看着里昂，他所剩无几的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淡淡的金色。里昂微微的垂下双眼，也许是强烈的阳光让他有些不适。艾伦连忙举起手挡在里昂的头顶，投下小片的阴影。

“你在干吗？”里昂看着艾伦的傻乎乎的举动，沉默片刻终于发问了。

“我怕太阳晒到你。”艾伦有些讨好的回答。

“我又不是吸血鬼，不会惧怕阳光。”

“额。。。。”艾伦讪讪的收回手，“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把眼睛垂下来躲避阳光。”

“我是为了看你。”里昂微微低下头，俯视着艾伦。

“我说，咱们俩的身高差距好像还没到这份上吧。”艾伦比划了一下他和里昂的身高差距，就半个头而已。他的手还没放下，后背上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即使不用回头，从这个不知轻重的力度，他也可以猜到是罗尔。这么半天才从3楼跑下来，看来，来看美女司令的人真是不可小觑。连罗尔这种可以归类为进化另一端的人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都能拦住这么久。艾伦为奥杜维的兵力感到深深的欣慰。

“艾，你没事吧？”罗尔抓着艾伦的肩膀把他转过来，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提起来。

“你再不松手，我就真有事了。”艾伦不客气的在罗尔的膝盖上踢了一脚，对方立刻松开了手。

“咳咳，老子身手矫健，这么点高度怎么可能摔死我。死也是被你这家伙掐死的。和你说了多少次，有话好好说，别掐人脖子。”

“我不是故意的。”罗尔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艾伦的后背帮他顺气，这次他手下轻多了。“我刚才听到你惨叫了，知道你掉下去。可是人太多，太拥挤，看不到你。”罗尔的嘴很笨，难为他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么多话。艾伦看到罗尔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知道他是真的吓到了。不忍心再揶揄他。

“我没事，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摔到上次见到的那个亡者身上，叫特里斯的那个。他用超能力把我弹开了。”艾伦说着回过头，却发现特里斯与里昂已经消失了。“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

“具体点。”

“大概是在我掐你脖子的时候。”罗尔微微的思索了一下。

“他们又救了我们一命。”艾伦撞了撞罗尔的肩膀，歪着头看着他，压低的贝雷帽下是他狡黠的眼神。

“什么叫我们？”罗尔跟在艾伦身后向着通道走去。

“救了我，当然也就是救了你啊。我知道没了我，对你来说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说完这句话，艾伦飞快的跑了出去。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罗尔“卧槽”的怒骂声。艾伦总是喜欢用调戏罗尔的方式来缓解压力，每当他有些弄不清的情绪的时候就会这样，就像罗尔很多的时候会用暴力来发泄心中的不满一样，不过他们发泄的对象也就是彼此而已了。然而，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罗尔深深的爱着他的未婚妻，他和艾伦依旧是稳固的纯洁的男男关系。

在外交属呆了一个月，艾伦和罗尔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和那块极地外围的营地不同。温暖，阳光，分明的季候让他们紧绷的神经一点点的放松。艾伦觉得这种不用时刻担心自己生存的环境真是太安逸了，安逸得让他无所事事，胡思乱想。算起来已经有1个月零2个礼拜没有见到里昂了，该死的，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似乎从初次来到外交署的见面后，他们再也没有交集。里昂是亡者的总长，而艾伦只是人类的一个小士官。两人的工作没有一点交集，而除了工作之外的生活更是没有交集。很多时候艾伦看到身着黑衣的亡者士官，就会想里昂是不是在附近，然后开始理顺自己有些蓬乱的头发。这种感觉很奇怪，不是喜欢，大概就是人类对于救了自己性命的人的特别的关注。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而里昂确实无缘无故对艾伦好了。他总是在艾伦危机的时候出现，仅仅是出现而已。随后又干净利落的消失的无影无踪。艾伦的好奇心被极大的调动了起来，他开始思索关于里昂的一切。艾伦越发觉得，自己和里昂就是猎人和狐狸的角逐，而自己毫无疑问是弱势的那一方。虽然一切都很清楚，可是却无法控制得让自己一步一步陷下去。

一个月零三个礼拜四天，艾伦确定，他开始思念里昂了。那个瘦削的，总是把自己包裹在黑色军装里的男人，有着像禁欲者一样不苟言笑的表情。即使失去了生命，干枯苍白却依旧英俊逼人。他灰白色的头发和浅灰色的瞳仁，让一向喜欢光明和希望的暖色调的艾伦，觉得灰色也是一种温暖的色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