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无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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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忽然向门外走去，北宁王爷没有阻拦，因为他知道，楚玉会在外面拦住他。
果然，楚玉在房门外现身，“朋友，请留步。”他伸出手臂，拦在少年的身前。
少年抬头望了他一眼，仍旧向前走着，楚玉退了一步，仍然保持拦住他的姿势，道：“朋友，请回答我家王爷的问话。”
少年依旧不理，继续前行，这次楚玉不再退，而是伸手按他肩膀。手指就要碰到他衣服之际，少年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反手上挥，寒光一闪，刀锋骤至，速度快极，楚玉万没想到他竟会拔刀相向，毫无防备之下连忙后跃，幸好身手敏捷，这一刀才没挨上。楚玉心中大怒，一招“举火燎天”纵身上前，北宁王爷从房中出来，轻轻一掌化开招式，道：“楚玉，不可无理。”
少年轻轻握着刀，没有动，也没有表情，可眼中的冷傲却显而易见。
北宁王爷微笑，对着眼前这个有点狂妄的年轻人道：“小兄弟，我若能夺得你手中匕首，你就须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如何？”
少年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表示。
北宁王爷就当他这是答应了，于是道：“小心了，我要出手了。”言罢，一招擒拿手中的“苍鹰逐鹿”，去夺他握在右手的刀柄。北宁王爷故意出手放慢，想看清他什么招式，少年原地不动，持刀的右手非但不退，反而前伸，匕首直接抢进对方空门，北宁王爷心中一凛，敢如此出招对敌的江湖上绝无几人，且非名门高手莫属。于是暗自小心，手掌回撤，横击对方手腕。二人手臂相交，北宁王爷又是一惊，满以为对方必是高手因此自己使上了七八成力道，谁知手腕一碰，这少年又似全然不会武功，没有半分力道，刀柄立刻脱手。这一下，北宁王爷非但没试出对方来历，反而更加疑惑，于是连忙收力，握住刀柄，谁知那少年却顺势抓住匕首前端的刀刃，鲜血立刻顺着手腕流下来。北宁王爷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少年竟如此刚烈，倘若自己用力回夺，势必将他手指割断，于是立刻松手，少年也再难握住刀刃，匕首掉在地上，他右手已鲜血淋漓。
“小兄弟，你这是何苦？老夫绝无伤你之意。”北宁王爷失手伤了人，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你随我到仪风斋去上一些药，好好包扎一下。”
少年退了一大步，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楚玉从地上捡起匕首，擦拭干净，交给北宁王爷。北宁王爷将匕首交还给那少年，道：“小兄弟，今日之事，老夫实在过意不去，老夫知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仪风斋随时欢迎你。”
少年用左手缓缓接过匕首，转身离去，北宁王爷看到他转头的一刹那，眼中无尽的悲愤与凄凉。

如烟坊内话江湖

一连几日，北宁王爷思绪纷乱，想着君月，想着这个奇怪的黑衣少年，想着朝廷的种种党派之争，想着南平的野心和众多的江湖风云。不觉感叹韶华已逝，当年仗剑江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只是错过了君月，再回首，伊人已逝。自己纵横江湖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楚玉知道主人的心思，见主人忧思之情难以排遣，提议道：“王爷，我们出去走一走，听一听现在江湖中的故事如何？”
北宁王爷呵呵笑道：“也好，望梅止渴，反正我现在老了，闯不了江湖了，不如听一听年轻人的江湖。只是，我们还去听那说书人的故事，看凌少侠吵架不成？”
楚玉笑道：“我们直接去听凌少侠讲故事。”
“他又会讲什么故事了？”
“王爷不是一直对那个叫无影剑客的人很好奇吗？凌少侠一定认识这个人。”
“呵呵，我差点忘了，只是不知他肯不肯说。”
如烟坊，穆羽裳已好了大半，正和凌皓天一起整理着彩绢布帛。“你身体刚好，不要忙了。”
“我已经没事了。”穆羽裳道，“其实楚大哥是好人，北宁王爷也是，我小时候就听爹爹经常提起他。”
“我也知道，只是……”凌皓天叹了口气。
“对了，天翼镖局零落的镖师们请你到福建帮忙重振镖局。”穆羽裳道。
凌皓天停下手里的活，道：“我很想帮他们，可是我不能离开京城。”
“我明白。”穆羽裳善解人意的望着他。
“……我担心他会做傻事。”沉默了半晌，凌皓天道。
“你放心，有我们在，不会的。”穆羽裳的目光真诚而坚定。
凌皓天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桌上的布料，道：“我跟他说你受伤了，他很惦记你。”
“跟他说这干什么，让他平白无故担心。”穆羽裳责怪道。
“说明不止我一个人关心你啊。”凌皓天打趣地笑道。
“你关心我吗？”穆羽裳忽然问。
“我当然关心你了。”凌皓天不假思索地道。
穆羽裳没有说话，她知道凌皓天在假装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这是，如烟坊的老板引着北宁王爷和楚玉进来。“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凌皓天爽朗客气的态度让北宁王爷更加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寒暄了一番后，北宁王爷道出自己此行目的，“凌少侠，老夫想听一听有关无影剑客的为人，不知凌少侠能否满足此愿？”
凌皓天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停顿，半晌，嘴角泛起一丝嘲笑，不屑地道：“无影剑客是什么人和我没多大关系。”
凌皓天对无影剑客的态度让北宁王爷微微诧异，微笑道：“凌少侠是不愿提起无影剑客呢？还是不相信老夫的为人？”
凌皓天只好坐下，沉默了一阵，看了看北宁王爷和楚玉期待的目光，终于道：“不知王爷想知道什么？”
北宁王爷道：“上次在茶楼听凌少侠说无影剑客是一位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大侠，不知是否是真的？”
凌皓天沉思了一会，冷笑道：“大侠又怎样，侠客是天底下最脆弱的群体，最先背负道义，最先挑战奸邪。自以为凭那些仁义道德和一把破剑就能让整个天下太平，明明撑不起那一方晴空却偏要逞强，跌得粉身碎骨有时还执迷不悟！”
一席话让北宁王爷和楚玉心中起了波澜，不知他何以发出这样的感慨，他自己也正是一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侠客。
楚玉问道：“那么，凌兄是怎样认识无影剑客的呢？”
“十几年前。”凌皓天的回答很简练。
“十几年前？”北宁王爷感到奇怪，凌皓天现在的年纪也就二十岁出头，十几年前还是小孩子，“莫非无影剑客是一位前辈高人？”
“前辈？”凌皓天忍住笑，“他比我还要小一点。”
更加出乎北宁王爷的意料，名震江湖的无影剑客竟是这样一个年轻人。“难道他与凌少侠是师兄弟？”
“不是，我只有师妹一个同门，其实我也算不上有什么门派，他可是正宗的华山弟子。”
“华山？莫非是孟清掌门座下弟子？老夫与孟掌门曾有过数面之缘。”
“哼，孟清枉为一派掌门！”凌皓天愤怒地道。
“孟掌门是忠厚善良之人啊，应该不会作出奸邪之事。”北宁王爷很奇怪，不知道孟掌门如何得罪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倒没做什么奸邪之事，只是他门下乌烟瘴气，忠奸难辨，他自己也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北宁王爷心中暗叹，自己多年不出江湖，不晓得华山派怎么变得如此了。
“那么，无影剑客又是怎么回事呢”楚玉问。
凌皓天低头想了想，终于讲起了往事。
“家师是一位隐居山林的高人，师娘很早就过世了，师傅一个人将我和师妹养大。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师傅很喜欢下山云游，可那时我和师妹还小，既不方便带着我们，也不能将我们留在山上。师傅和华山孟掌门是很好的朋友，于是他每次下山，都把我们送到华山交给孟掌门照料。师傅每年都会下山两三个月，因此，我们每年也就有两三个月是住在华山的。华山弟子虽多，可与我和师妹年纪相仿的就只有无影。我们三个一起读书，一起练功，一起玩耍，朝夕相伴，形影不离。”
凌皓天缓缓叙述着，眼中满是对童年往事的怀念。
“他带着我和师妹到华山后一片无人问津的山林，我们采摘花草编成花环送给师妹，我们躺在如茵的草地上仰望蔚蓝皓翰的天空，遥望变幻莫测的白云，至今那一片山林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我们悄悄溜到兵器库去，摆弄那些奇形怪状的兵器，要是被看管兵器的师叔发现了，我们转身就跑，师叔假意叫喊几声，却并不真的追赶我们。我们去偷袭年长的师兄，经常被师兄们笑着拎起来，在空中转一个圈子，再轻轻地放下。在华山的日子，我和师妹都很开心。”
“他聪明又勤奋，孟掌门很喜欢他，虽然有时候有些顽皮，但做事从不违背一定的原则。我一直到十二岁，每年都会到华山住一段日子，后来我们大一些了，师傅就不送我们去华山了，我也就有几年没见到他。”
“十七岁那一年，我初出江湖，奉师命调查天龙门杀害金盛堂满门一事。头几个月一直没有线索，我曾去华山找过他，可是他半年前就下山了。原来有几个小门派死伤了几名弟子，孟掌门怀疑是天龙门所为，派他往河南天龙分舵探查一下。我想天龙门一事牵扯众多武林门派，看来必是如万佩荃所说于朝廷有关的一场阴谋。于是我也来到河南一带暗访，看看能不能遇到他。”
北宁王爷心想，看来江湖此番争斗风起云涌，不知又有多少人卷入其中……

天龙门外遇奇人

那一天凌皓天刚刚走到两浙天台城外，远远听的前方林子里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于是急走几步，到前面察看动静。只见二十几人正在打斗，七八个使剑的女子，其中三四个尼姑，看剑法像是恒山一派，另外一部分人都是持刀的锦衣大汉，虽然刀法上看不出究竟，但衣服上都绣着一只展翅的雄鹰，凌皓天一眼便认出那是飞鹰门。
恒山派和飞鹰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一番打斗又是为何？凌皓天心中暗自纳闷。恒山派的弟子渐渐不敌，已有三四人负伤，飞鹰门的大汉却招招恨辣，出手毫不容情。凌皓天心想，飞鹰门自己虽不了解，但素听师傅说恒山派是侠义之门，这件事不能不管，于是拔剑加入战团。
两剑逼退两名锦衣大汉，一个稍稍年长的女弟子叫道：“这位少侠，恒山弟子多谢相助。”凌皓天答道：“好说。”转身又冲向几名锦衣大汉。凌皓天自幼蒙高人收为弟子，武功自非寻常人可比，此时独自与六七个大汉交手已不在话下。然而敌人众多，恒山弟子又有几人受了伤。凌皓天刚刚击退了两名锦衣大汉，忽见另有三人抓住两名恒山女弟子向东逃去，凌皓天拔步便追，与此同时，另有五名大汉，携起三名恒山弟子向西奔逃。凌皓天无论如何首尾也不能兼顾，刚刚江东边的恒山弟子救下，四边的锦衣大汉却逃得更远了，凌皓天又飞步向西折去，心想恐怕追不上了，这时只听耳边一阵极轻的风声，紧接着又是几声轻响，五名大汉立时倒地。凌皓天奔至近前，扶起受伤的恒山弟子，心知适才定有高人相助。
这时其余的大汉已经逃散，恒山弟子聚拢过来，齐向凌皓天道谢，凌皓天问起他们动手的原因，那个年纪较长的女弟子道：“说来话长，少侠既是我辈中人，在下不妨相告，几天之前，飞鹰门齐正翼掌门忽然到访恒山，和敝派掌门百心师太密谈了近一个时辰，谈话内容我们当时不知，但是恩师百心师太很生气，说什么武林中人决不背叛家国。后来我们才知道，好像是飞鹰门齐掌门受了朝廷奸臣收买，拉拢敝派和金人勾结，颠覆大宋。师傅和齐掌门言语不合后，齐掌门愤然下山。这几天来，接连有敝派弟子死在飞鹰门绝技‘飞鹰神爪’下，因此师傅派我们去飞鹰门讨个说法。不料我们尚未到飞鹰门，就被这些人拦在这里，看来我们这次是有辱使命了。”言罢，懊恼不已。
“原来如此。”凌皓天心想，看来很都门派都被奸臣收买了去。
与恒山弟子分别后，凌皓天俯下身来查看哪五个大汉的情况，这一看，吃惊不小，这五的大汉均是“期门穴”中了一枚石子，性命虽然无碍，几个时辰内却也动弹不得。要知有人悄无声息来到此处，又在瞬时用石子同时击中五人同一要穴，这份轻功之高，暗器手法之准，江湖中恐怕寥寥无几。想到此处，凌皓天心中佩服不已，于是抱拳向林子上空高声叫道：“适才一战，不知哪位高人相助，在下凌皓天，在这里多谢了。”他说完话，只听又是一声极轻的衣袂携风之声，凌皓天知道那人走了，而他却连那人的影子也没瞧见。
师傅说得果然不假，江湖之中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凌皓天怀着敬畏的心情进了天台城。找了家客站休息过夜。次日天刚刚亮，便听窗外一片喧闹吵嚷之声。推开窗子向外望去，只见大路之旁围了一群人。于是跑出楼来挤进人群。这一看便吓了一跳，两个腰悬佩剑的中年男子倒在地上，已经死去多时，每人喉咙直上各有一个红色的指印，极像天龙门的功夫“赤血印”。凌皓天顿时怒火中烧，心想天龙门为害武林果然不假，而且竟如此猖狂，不知这是哪一派的同道又遭他们残害。凌皓天忽然想起凤阳城北三十里便是天龙门的分舵，必是此处之人所为。要查访天龙门，不如先到分舵查个究竟。于是回到客栈结了帐，独自一人向城北而去。
凌皓天昂首挺胸，走在郊外丛林之中，想到自己是在做一件有益武林的事，心中兴奋之情不能平静。脚下踩着落叶沙沙作响，忽然前方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尽管有着落叶之声混合，凌皓天还是一下子就听见了，于是立刻停下脚步。林子的前方，十几名身穿蓝袍的大汉缓缓走来，均是腰悬长剑，威武骠悍。
凌皓天驻足抱臂，冷眼看着这十几个大汉站成半圆形将自己围在当中，僵持了片刻，当中一名汉子开口道：“前方是天龙分舵，凌少侠请回吧。”
凌皓天心中一凛，“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自下山来从未和天龙门人正面接触。
“哈哈，”蓝衣人皮笑肉不笑，“阁下近来一直探查天龙门的行迹，也不觉得管得闲事太多了吗？”
“天龙门勾结朝廷乱党卖国求荣，残害武林同道。金盛堂万掌门是不是你们害的？”凌皓天义正词严。
“是又怎样？谁叫那老小子不肯服从林掌门的命令，林掌门乃是南平王爷御封的武林至尊。不服者死！”
“你们是不是勾结了飞鹰门与恒山派作对？”凌皓天怒火中烧。
“那是齐掌门明事理，识时务者为俊杰，凌少侠还是请回吧，我天龙分舵不是一般人接近得了的。”
“少说废话，前面就是龙潭虎穴，也休想挡得住我凌某人！”凌皓天气极，初出江湖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时，谁人挡得住？
战斗一触即发，天龙门人变换队形，当先两人长剑颤动，径向凌皓天攻来，另外三人从身后围袭而上，显然这些天龙弟子摆出剑阵，剑影纷飞，配合默契，他们个个武艺高强，比之先前的飞鹰门弟子武功高出数倍，然而凌皓天以一敌五丝毫不退，反而略占上风，刚刚砍翻前面的两人，立刻又有两人补上，凌皓天愈战愈勇，一柄长剑上下纷飞，将敌人阻在剑影之外。忽然，外围的几人站成方形四角，各从怀里拿出一把飞梭，俱向凌皓天洒来，凌皓天长剑舞成一个圈子，挡掉飞梭，然而几名大汉一扬手，飞梭转了个圈子，回头又至。凌皓天既要对敌，又挡暗器，不免有些手忙脚乱。突然五把飞梭两从正前，三从脑后一齐袭来，凌皓天刚刚挡掉前面的两把飞梭，一侧身，又避开身旁的两柄长剑，然而后面的暗器却来不及躲闪了，刚一回头，三枚飞梭已到面前。凌皓天大惊，突然只听一声破空鸣响，三支银镖如闪电而至，分别将这三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