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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贼要转正-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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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珵低眉淡淡道:“小臣是在找寻一个宝贝,好在终被我找到了。”说着从玄纹云袖里拿出一把柔韧的短剑。松纹如波,短小精悍的软剑,正是南寞那夜遭遇虎袭,掉下山包遗失的剑。

“我的剑。。。。。。”南寞心下一呼。

太子:“既是好宝贝,拿来一观。”

邬珵:“心爱的宝贝只得小心珍藏,却还怕伤了分毫,怎么能交给他人把玩?”

太子冷笑:“我们狄人向来不会这般小气,也对,你早已是南逃投降了他族的走狗了。”

自从邬珵进来,太子便一直紧紧拉着太子妃姝旻。邬珵瞧见,不疾不徐地答:“我来之前便听说太子有把稀世金刀,夜里睡前也要抚上一抚,太子可算作珍视;我的这把小剑,日夜贴身从不离开我手边,便如此时太子与太子妃双手交握,伉俪情深。”

太子转眼睨向自己妻子,见姝旻目光投向邬珵处,眼中覆上一层薄薄的液体,却始终端正高傲不漏分毫表情,手里于是又多加了一分力道。

这时姝旻忽然大声道:“秉汗王,儿媳隐瞒了一件事,想来汗王与王后是乐得听的。”

在场的目光集聚在她身上,她强行从太子手中将自己已经乌青的手脱出来,端起面前的酒杯:“儿媳有了三月身孕,特留到此时与汗王、王后以及各位使臣同享。”

汗王高兴道:“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各使臣也敬酒以贺。歌舞更盛。王后又惊又喜地走到席间握住姝旻开始传授育儿心得,姝旻恭敬听着,目光却略过王后和众人,停留在邬珵的身上,转瞬移开,又在虚空处微微一笑。

太子的反应却与旁人不同。他紧皱着眉头盯住他妻子的一举一动,听到有了孩子却全然没有半点兴奋之意,原本就是黑着的一张脸,现下更黑了。瞧见妻子在虚空处投了一笑,他便连忙地上下打量那片虚空,目光能吞下一头野兽。


舞毕宴罢,各使臣都回了自己的帐子。使臣应汗王邀约在北狄逗留一月,虽说这是惯例,此次却有不同。

虽然邬珵此次只带了一名属下前来,但北狄对他的待遇却是不一般。邬珵出入便有几名北狄守卫跟随,帐外重兵把守,实际是将他软禁。北狄自然不会轻易放走自行送到嘴边的敌首。

当夜南寞便要往邬珵的帐子跑,她有太多疑问想问他。午夜过半,南寞估摸着婢女仆从也都睡着了,便悄悄起身,还不忘绕过屏风看一眼熟睡的西河,见他呼吸沉稳,但还不放心,在屏风下点了一星的迷香,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帐子。

刚走出去便遇上尔绵,见她风尘仆仆不知从何处回来,望见她时也不惊讶,只说:“王子妃不换身衣服再出去么。”

南寞想想也是,这样出去被人发现可不好,便说:“那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随后去我床上装作我。”

尓绵笑道:“好。”

南寞走出两步,又回头来嘱咐尓绵:“早上之前,屏风下面的香灰要记得倒掉。”

尓绵:“王子妃心思缜密。”

两下换了衣服,南寞这才出来。她今日已经打听了使者们的住处,便循着一个穹庐一个穹庐地寻过去。

正找寻间,身子忽然被从后揽了一把,一回头对上一双深浓的眼睛,明亮的瞳色在夜空底下熠熠夺目,她望见这双瞳子里满满都是她自己。

“你在找我么?”这深浓眸子的主人眼角衔了笑意,低低地问了一句。他的话里带了酒的醇香,她觉得十分好闻,但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他拖住腰部朝远处走去。

这时才隐约觉得身后不远有火把的光亮,转头瞧见有侍卫正在四处寻找什么。

“他们在抓我,可惜我跑得总是比较快。我对这里比他们要更熟悉。”他的嘴角微微弯了弯。

冰湖后面是传说中的后山,传说周遭草原上狼群的窝便在此处,一般不会有人轻易地过来。眼看火光朝这边飘近,他走至一处为狼设置的陷阱,将上面覆盖的野草和黄土剥开,然后顺势将她抱起来,轻巧地跳下去。

“这不是真的陷阱,小时候我在这里凿了一个洞,躲在里面用沙蒿盖上,不会被发现。”他在黑暗中伸手各处探了探,笑说:“这么多年了,果然还在这里。”

说罢又拥起她钻了进去。这洞较小,他只好俯下身,将她头埋在他胸前,让她紧紧地贴着自己,才不至于身上沾染了泥土。待盖上沙蒿,他探出手指大的小孔,朝外们看着那火光在周围亮了少顷,随后又消失得无踪。

“他们走了,我们出去。”

“不出去。”南寞全程没开口,这时却忽然嘟囔一句。抱着他的听者觉出了她身上在颤,伸指触了触她脸颊,触到一汪水泽。

“怎地哭了?”抱着她的人好气又好笑。

“世子你骗我。”听完她说这句话,随后又是哇的一声,南寞嚎啕大哭起来。

“我们先出去吧。”邬珵抚了抚她的背,正要往外站起。却一把被她拉住:“不出去不出去,这里很好,我偏要在这里跟你待着。”南寞说着抬起双臂将他死死抱住:“你也别走,你不能走。”

邬珵笑了笑:“那我换个姿势。”说罢靠着土壁坐下,也将她靠在自己的胸前抱住。下颌恰好抵在她的额头,感受到她在微微颤动,便搂得紧了些。

南寞一边哭一边问:“为什么方才庆礼上,世子一眼都不看我,是我很不好看,还是你很讨厌我嫁给那个西河,其实我不曾想嫁给他,也不会嫁给他,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想,你也许会来救我,即便,即便你不来救我,我爹爹也会来救我。”

“我怎么会不来救你?”邬珵用手指轻轻抹去她脸上泪水:“我很想去看你,一时一刻也不想移开眼睛,但我一看你,西河便会欺辱你,我不能让他一再地利用你来对付我。”

南寞问:“他为什么要对付你?”

邬珵微微一叹:“注定是敌人的两个人,不到一生一死的那刻,就谁也不会放手。”

南寞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我才不会让他碰你,我会保护你。”他反手握回她。

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她连忙在他胸前抹掉眼泪,抬头在黑暗里找他的眸子:“如果世子就是肴怜队率,那么成璧还是你的妻子么?”

邬珵答:“我没有妻子,若有。。。。。。”

还没说完便被好奇的南寞打断:“那,那羽弗呢,那宣姬呢,还有那些个从一数到十的家伎呢?”

邬珵微笑:“我一个都不喜欢。”

南寞忽然又伸出双臂抱紧他:“那,那你喜欢我吧,你喜欢我吧。”

邬珵伸手去摸摸她头上杂乱的发髻,沉吟了半晌,道:“何当数千尺,。。。。。。”

南寞赶忙问:“何当数千尺,后面是什么?”

邬珵低头:“你没读过这诗么?”

南寞想了想:“我读过,如何没读过,但这首偏偏忘记了。”

邬珵低头用唇倚上她的发髻,眼睛微微阖上,温柔的话语夹杂着香醇的酒味,闻之绕梁,萦怀,久久不忘:“为君覆明月。”

南寞动用小脑筋思索了半天,问:“这是哪首诗?”

邬珵微微咧嘴,回她: “你只问是哪首诗么?”

南寞哭了一会儿,这时觉得心里很欢喜很暖和,便朝他身体里缩了缩:“今日在庆礼上看到你,我吓了好大一跳。那时候我就在想,你是来接我的么,你一定是来接我的。”

说了一会儿,南寞觉得卧着腰又痛起来。便说:“我们到上面去罢。”

邬珵说:“我抱你。”说罢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上去。

漆黑的夜空点亮无数闪烁的星子,万里无云的开阔,将天色烘托得通透的蓝,星子点缀其中,恍然有隔世之感。南寞说:“前日里我还在想,若是有人同我一起看星星多好。”

邬珵将风麾摘下来包住她,坐在她身侧抬头望去:“这里的星星却没有浚稽山的漂亮。站在浚稽山上,伸手可以触到它们,你一定会喜欢的。”

南寞好奇:“为什么都说浚稽山很美呢,我不晓得那是哪里,但你说得一定没错。”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带你去看。”邬珵眼瞳瞧住她,目光和他握着她的手一般温热,缓缓地继续说,恍惚间,眸子里却有什么在闪烁:“你走后我找遍了所有地方,后来寻得那把剑,我以为你死了,那一刻觉得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直到听说你还活着,我便下定决心来见你,告诉你以后要好好待在我身边,再不能让我找不到你。”

南寞转了转念,回过头来瞧他,却不防他的双唇压下来,吮了吮她的唇。她怔了怔,细细地去瞧他的眸子,静静地相对着,他狭长深邃的双眼忽然闭上,两手从后拥住她,重新又覆上她绯红的唇,轻轻地用舌撬开她的牙齿,去感受她舌尖的滑腻。

正吻着,南寞忽然艰难地呢喃一句:“你的睫毛真好看。”昼雪(八)·争吵
南寞觉得接吻是个很美好的事,和睡觉一样的美好。大约也是出来的时间太晚,她着实太困,于是就这么吻着吻着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伸手去探她心中的夫君,却迷迷糊糊摸到一处柔软,这柔软的触感比较不一般,似乎是女人的胸脯。

南寞吃了一惊便大醒了。抬眼望见尔绵正对着自己微笑,身上穿着自己那身王子妃的华贵裘衣大氅。

“现下五更,旁人都还没有起,我们在此处换过衣服再回去,便可同二王子说您是晨起出来走走。”说着尓绵便解下衣衫。

南寞不情不愿地四处看看,知道邬珵一定早些时候便回去了。他身在北狄,安危旦夕之间,还好不同她一样傻,竟会在这冰天雪地里睡着了。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问:“你是几时寻到我的?”

尓绵:“我出来时天还黑着,这会儿晓色映山头。”

南寞问:“你读过诗?”

尓绵一边扶起她,一边说:“小时候表哥喜欢读,我便跟着读了些。”

“何当数千里,为君覆明月。”南寞念叨了一遍问尓绵:“你读过这诗么?”

尓绵笑说:“我只是无意学了些,哪里涉猎那么多梁人的书。”但听到她念出这一句来,心里一禀,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下忽然惶惶,面对着南寞多了一分不自然。

南寞喃喃:“我便说么,哪里什么诗都能知道的。”

南寞今天神清气爽,走在路上,看天是蓝的要感慨一番,树木上积着厚厚的雪要感慨一番,走在路上望见什么都和尓绵说半天,但走了许久,她见尓绵心事重重,自己说了这么会子话,她全没半点反应。

待路过一处高帐时,她隐隐听到帐子里有人在争吵些什么。这大帐门口有数个守卫,南寞拉起尓绵蹑着步子转到后面,趴在帐上听。帐上泥石很厚,声音便不是很好,但五更时分,想来没什么人,唯独这个帐子里人声传出来,她今日的精神可算是能吃下十头牛,若是不分散出去些,定然不能满意。于是她便津津有味地听起来。

“三个月,三月前我并未去你帐中,是也不是?”

“这孩子是你的,无需多言。恐是你饮酒太多,做过什么却时常记不清楚。”
南寞这才听出来,这是太子西河允和太子妃姝旻。姝旻是大梁的公主,即便是关在屋内争吵,她的声音都是淡定自若,看似轻微却掷地有声,教旁人不得不尊敬她,不得不臣服她那中原帝国尊主的高傲气度。

“本太子怎会记不清楚!”忽地听到瓷器碎裂之声,可以想见是西河允摔了什么。南寞心道酒醉有时是好东西,有时却是坏东西。邬珵喝了酒,便会在夜半将她抱住对她说暖心的话,在他还是她的肴怜队率时,她便喜欢看他微醺着躺在她身侧为她说大漠的事,她喜欢他说话时有酒的香味,闻着便欲醉。

可是这太子却不一样,这人喝了酒,便对着自己妻子大吼,着实丑陋得很。南寞甚至想象得出他在屋内两眼圆睁,肌肉痉挛那副怪样子,那本就暴戾的面容一定更加可怖。

“你不是说,做鬼也不会生下我蛮夷的子孙,要让我断子绝孙,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若不是通奸,你且说说你有什么理由?”

“为了生下带着我大梁皇家血统的孩子,等着看他杀掉你统领北狄疆土,受封为我大梁之臣。”她的声音嘶哑,好似被掐住咽喉。

“你好狠毒的女人,可惜他也会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他在你手里半刻。”

“或许我不用等到我的孩子长大,你早已经死在你亲弟弟的刀下。”

“你,你说什么?”太子忽然提高了声调,好似这话触动了他什么神经,他放开了姝旻的脖子。

“你还看不出么,为什么王后要这么急着为你弟弟缔结姻亲?北狄贵族中难道没有可人的姑娘么,即便没有,西河埙也尚有一个宠爱的家伎,但王后却找一个以大梁和北狄都为敌的女人,一个曾是邬珵的未婚妻的女人为儿媳,这缘由在何处?王后不是你的生身母亲,她一个继母想要巩固地位还能够怎么做,自然是要为他的亲生儿子制造声势,让全天下都知道北狄二王子之尊。她的儿子取一个以造反闻名的世家女子,大婚之期都未定便先设庆礼宴请四方,就是在告诉你,她要废、长、立、幼!”

“你这,你这贱妇,你这挑拨离间的贱妇!”便听一声刀出鞘发出的金属之声,南寞心中已是震惊,转眼却不见了尓绵。

“太子妃!太子妃!奴婢有事要禀太子妃!”是尓绵的声音。原来尓绵已经冲至门前要闯入,却被守卫拦住,但她没放低了声音地嘶喊。果然里边听到声响便住了手,很快便掀起厚重帐帘。

南寞连忙赶过去,望见出来的是姝旻。她的面上淡然,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的平静,但脸上斑驳泪痕却骗不了人,尤其深冬之时,流过泪站在冰冷的室外,那泪痕划过的面颊都会有红色的印记。

“尓绵,这么早。有什么事要禀我?”
南寞偷偷朝内里望了一眼,太子背立,手中金刀已经归鞘,但那金色的刀鞘仍是将她晃了晃眼。

尓绵跪地道:“二王子妃想邀请您去我们帐内一叙。您和我们王子妃习性爱好相似,我们王子妃很是想与您聊聊,想着您不知多久才来一次,也不知是否太子有军政要处理,您便跟随一起回南边了,所以冒昧一早前来,请勿怪罪。”

南寞闻言点头:“我诗书上有许多不懂的,太子妃是梁国公主,想必诗书也是讲究的。不如便教教我?”

姝旻沉吟一会儿,道:“迟些我会过去。”说着面向尓绵:“尔绵,先扶你主子回去。”

回去的路上,沉默的人换成了南寞,反倒是尓绵一直嘱咐她回去之后要说是晨起出来锻炼身体。

及至自己帐子,南寞忽然问:“她若是极少回王庭,是怎么会知道你,一个曾经几乎足不出户的王子家伎的姓名?如若她打听过你,想来也不会叫得这么顺口,看她样子倒像是经常见你。”

于是南寞停下来,回头望着她:“尓绵,你有事情瞒着我吧。”

尓绵不变的是脸上的微笑,这微笑看似真诚却暗藏危险:“王子妃,奴婢记得我们的约定是,您让我陪在你身边,我为您察言观色,保您清白直至逃走,并未提过要向您和盘托出。恰如昨夜您去了哪里,我便半点都没问,依旧为您做好一切掩饰。”

南寞被她说得哑然。尓绵继续道:“王庭里有许多您不知道的事,这些事于您来说是天外之事,不卷入便可全身而退。我是二王子的人,二王子因人手不足才从家伎中挑选我来伺候您,这是旁人知道的事实,所以将来无论我出了什么事,您也可以全身而退。不知,不罪,二王子妃就不要探寻了。”

两人再帐外将这些话都说完才往回走。南寞正思量着她说的话,待她掀起门帘进去,却蓦然愣了一愣。

西河埙正手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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