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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不曾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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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曾瑃笑容憨态可掬,太后也跟着笑了,又寒暄一回才说正事:“既然皇帝已经大婚,亲政就在眼前,选妃嫔也是要开始了,哀家知道你们小夫妻新婚,可是规矩就是规矩,还要你多忍耐。”
曾瑃一愣,她没想到自己新婚的第二天就要面对这一问题,陡然听太后如此轻描淡写的提起来,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依着规矩回答:“臣妾一定将此事办理妥当,不负太后嘱托。”话说出去容易,可是心头却始终像是压着什么,直到回了锦华宫,坐在胡床上不由自主想要盘膝时,一旁的宫人提醒:“娘娘,不可如此。”她才猛然警醒,想明白了自己临行前母亲的话:“瑃儿,记住,你先是大禹的皇后,其次是南祁的公主,然后是大禹皇帝的妻子,最后才是你自己。”
当时不明了,遇到梁栋后,被他握住手又那样亲切的安抚,在遇到太后,听她和蔼慈祥,一时间温情冲上头顶,现在飘飘忽忽沉淀下来,才想明白,先要做好中宫皇后的本分德行,再要维护住南祁的国体脸面,之后才是男欢女爱母慈子孝。
小时候总觉得母后对宫中妃嫔太过严苛,此时才明白,一个女人要分享丈夫是何等的艰难,内里煎熬唯有自己知道,心里冷下来,手上不由自主抓紧了裙摆。
“不会的,小叔叔,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梁栋执拗的摇头,梁濬无奈:“陛下,臣已经找人细细探查过,很确定那是静安王。”
“二弟是个傻子。”梁栋仍旧摇头:“小叔叔,我是亲眼看着二弟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后来他醒了我也是亲自照顾他,他真的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清楚,而且你府上那个萧翀也一直在给他治病,要是他在伪装,萧翀怎么会一直不知道。”
“陛下,宁可信其有。。。。。。”梁濬只觉得说不明白这个问题,他也很疑惑,但是为保险起见,只能坚持建议。
“小叔叔,你若真的是那种多疑的人,萧翀怎么会还在你府里?难道他不是更应该被怀疑么?”梁栋起身语重心长:“小叔叔,就算二弟真的是装傻,那也一定有他的苦衷,我和他一起长大,他不是个坏人,若是我对他好一点让他觉得安全一点,他自然不会害我。”
梁濬无奈,他深知梁栋的个性,聪慧绝伦却又单纯至极,在梁栋的眼里这世上就没有坏人,有的只是误入歧途的好人,任何人都能够被原谅被挽救,这样的单纯曾让帝师摇头叹息:“为君者仁爱固然重要,可是一味仁爱恐非为君之道。”
“陛下高洁,臣恳请陛下,还是容臣暗中查访确实。”梁濬只能不再劝说梁栋,梁栋点头:“罢了,不让你查你也不会死心,不过千万不要打扰二弟修养,对了小叔叔,朕大婚之后便是小叔叔你了,太后让朕问你,是否决定了王妃人选,若是还未决定,就等点选后宫时给你选一个。”
梁濬脸上顿时黑了:“陛下是怎么回答的?”
“朕说可以。”梁栋一边笑一边道:“小叔叔,其实这成了婚也没什么。”
“臣要告病假出外散心,大约半年后回来。”梁濬一拱手,梁栋笑着伸手将他拉住:“小叔叔,男大当婚,你总拖着也不是办法。”
梁濬望着梁栋那张笑脸,心中不由得有些怨气:“早知如此,臣到南祁就该问问南祁太后,是否有长相丑陋嫁不出去的女儿给陛下求一个回来。”
这话将梁栋逗得哈哈大笑,笑声在宫殿里回荡,梁濬气急无奈也跟着笑出来,笑一回,仍旧愁了脸:“臣真的不愿娶妻。”
“朕知道,小叔叔你还在想当年的那个人,可是当时她只有十二岁,如今早就亭亭玉立,没准早就嫁了人,小叔叔别等了。”梁栋拍拍梁濬的肩膀:“朕像你保证,殿选之时让你先挑。”
这话没起到安慰的作用,只让梁濬苦笑摇头,望着窗口摆着的一盆石榴花,梁濬暗地里叹口气,说起来真不知道自己和梁栋到底谁更单纯,梁栋尚且能够大方接受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自己却始终纠结在多年前那次宴会上。
那时候梁濬也是十二岁,宫中办春日宴,依着规矩他也要参加,从太皇太后处请安出来,不愿去满是官员的地方混,于是甩开侍从自己往宫中没人的角落花园里跑。只可惜那天进宫的人实在太多,每个花园都人满为患,不是亲贵便是亲贵的侍从,到处都是惹人烦躁的嘈杂。
在一处小花园里,一群宫人聚在树荫下面斗草,他悄悄沿着假山溜过去,绕到假山后面一片小竹林里,这里的竹子和碧涛馆的竹子没得比,长得又乱又疏,他一边走一边用手去拍那些细细的竹竿,忽听呀一声,应声看去,一个小女孩在不远处捂着一只眼睛怒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怎么了?”他一愣,走过去想伸手拉开她捂着眼睛的手,却被那女孩躲过:“竹叶子打了我的眼。”
“对不住,让我看看。”他再次伸手,女孩子放下手,果然,眼角有些发红。
“你是谁家的,我送你回你家那边去。”看她的服色应该不是宫人,说不上华丽却又说不上寒酸,那身衣服像是偷了别人的穿在身上,极不合体,头发梳得倒是一丝不苟。
女孩子的眼神晃了晃:“不必了,你走吧。”说完她便要转身离去。
眼看着她要走了,忽听竹林外面有声响:“啊,不要,不要在这里。”
梁濬心念一动,上前一把拉住了那女孩:“嘘,别出声。”女孩吃惊,被梁濬拉入竹林深处,靠着宫墙有几处假山,他们藏在后面。
二人从假山的缝隙里看出去,一男一女搂抱在一起,跌跌撞撞滚进竹林里,那华丽的衣裳首饰全都滚在地上沾染了尘土,娇声呢喃:“坏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放开我。”饶是如此,二人却是越发火热,只听着窸窸窣窣就看到裙子裤子都褪了下去,露出四条雪白的腿来。
梁濬脸上一红,刚要躲避开却看到那女孩竟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惊讶之余拍了那女孩一下:“非礼勿视。”
“他们要做什么?”女孩懵懂,梁濬一愣,这女孩子衣衫虽然不美,皮肤却这么白,那双眼睛竟如此清澈透底,嘴唇有些发干泛白,女孩子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那唇便立刻鲜活起来。许是外面二人太过火热,又或者是看了那二人行为后粱濬有些好奇,他竟不假思索低头一啄,在女孩的唇上蜻蜓点水似的碰过。
"呀,你做什么!"女孩陡然出声,吓得粱濬急忙捂了她的嘴,也吓得外面两只鸳鸯草草了事收拾衣衫逃之夭夭。
女孩猛地推开粱濬,他脚下一滑,唉呦一声,只觉得手上疼,再看时手腕侧面多了一条口子,鲜血淋淋吓得他呆坐在石头上。
女孩也是一呆,旋即飞快的抽出绢子给他按压伤口,又从怀里掏了一支小瓷瓶出来,看粱濬吓得脸都白了,软了声安慰他:"别怕,我会包扎。"
第4章 第 4 章
看着女孩并不纤细甚至有些粗糙黑黄的手灵活的给自己上药包扎,梁濬好奇:“你怎么随身带着药?”
女孩淡淡道:“我经常受伤,我娘就让我装一瓶在身边。”
“女儿家也这么淘气。”梁濬嗤笑,女孩看他一眼,神情间的萧索令梁濬心头一颤,他仔细去看这女孩子,忽然注意到,女孩颈间隐隐有一抹殷红,他伸出手去撩她的头发,女孩一侧头:“又要做什么?”
这一动,那一抹殷红让他看了个清楚,竟然是一道疤痕,看样子最多不超过五天。
“你怎么弄伤了那里?”梁濬吃了一惊,女孩却皱眉,用力捏了一把梁濬的伤口,他吃痛哎呦一声,女孩讥笑:“娇气包,自己管好自己吧。”
“我才不娇气。”梁濬抗议:“你趁人不备。”
“我那是兵不厌诈。”女孩一笑,竹林中已经没人了,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假山,梁濬跟在女孩身后托着受伤的手腕:“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受伤的,是你家人欺负你么?”
“他们欺负我做什么。”女孩的眼神微微闪烁,梁濬自幼无母,摄政王政事繁忙无暇顾及,王府偌大亲戚众多,欺辱倒是没有,冷落白眼却遭过不少,因此他自幼心思就敏捷,极善看人脸色。
“你告诉我谁欺负你,我替你收拾他。”孩童之间情谊易生,梁濬只觉得一股气顶上来,女孩听了却笑:“就凭你。”
“我是王爷!”
“嗤。”女孩却笑出声来:“哪儿有你这么小的王爷。”不待梁濬多言,她却面色柔和起来:“不过还是多谢你,还是头一遭有人说要替我出气。。。。。。”
不过十二岁的孩子,忽然怅然起来,长长叹出一口气,整个人看起来比她的年龄沧桑许多,稀疏竹影之中,梁濬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古怪,像是久觅的画面出现在眼前那样,茫茫人海中竟然找到了一个令他感觉到共鸣的人。
他自幼丧母,王府偌大亲眷众多,父王忙于朝政无暇顾及,虽有太皇太后格外眷顾,可是回到家里却始终冷清寂寞,家中兄长姐妹背地里都叫他是私生子,白眼讥讽听得多了,人也敏感起来,对人对事总是格外小心格外亲切,外臣总赞他亲和,却没人知道亲和背后是藏得极深的自卑。
莫名的,他忽然很想说话,于是便自顾自的开始说,女孩一开始很不习惯,听着听着便和他并肩散步,他就这么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小成长的点点滴滴,女孩始终沉默。
“我都说了,你也说说你的。”梁濬将肚子里的事儿一股脑倒了个干净,只觉得一身轻松,望着女孩。
她却默然许久,吐出一句话:“咱们差不多,不说也罢。”梁濬失望:“可是你受伤了。。。。。。”
“探听别人的伤心事不是好习惯。”女孩看着梁濬,一双眼睛清澈见底,不似之前冷漠,多了几分亲密:“各人有各人的命,我没什么可抱怨的,你生长富贵衣食无忧万人之上,其实也不该抱怨。”
梁濬一时语塞。
“不过还是多谢你,多谢你说要替我出气,我该走了。”女孩施一礼转身离开,梁濬在她背后补上:“我说话算话,我是福安王。”女孩脚下一步不停,也不知听清了没有。
有的人有的事,当时只道是寻常,过后却始终萦绕在脑子里念念不忘,过了多年,那身影丝毫不曾磨灭,反而历久弥新,在脑子里越变越美,越扎越深。
帝后大婚之后,皇帝亲政,象征亲政的一点便是广安王在朝堂上退至阶下,同百官一样三叩九拜。梁栋听着排山倒海似的万岁之声,只觉得头顶轩辕镜都跟着颤动。
第一日亲政,退了朝梁栋换过衣裳去给太后请安,刚转过长春宫的影壁,就听着一片娇声:“恭喜陛下亲政。”眼前一花,只觉得满院子花团锦簇,细看竟是数十个妙龄女子,均是京中贵胄家中的少女,各个明艳照人。
梁栋尴尬:“平身吧。”
向太后行过礼问了安,太后笑着拉梁栋坐在自己身边,莺莺燕燕环绕四周,梁栋看了看脸色有些泛白的曾瑃,略皱眉:“尔等先退下,朕和太后有话要说。”
众女只能行礼退出,太后看看梁栋的神情,浅笑:“栋儿害羞了不成?依着规矩,充掖内廷可是大事。”
“母后,儿子不想在女色上耽误,点选后宫还请母后适可而止,不必选太多人进来。”梁栋一时尴尬,措辞有些生硬,太后脸色微微一变,回望曾瑃:“栋儿只想着自己,难道不为皇后考虑么,若是内廷稀少,子孙不旺,外臣会指摘中宫失德。”
“臣妾惶恐。”曾瑃没想到话题会到了自己身上,只能拜下去,梁栋大急:“母后误会儿子了,儿子只是觉得,那些女子一旦入宫便不得自幼不能回家实在可怜,与其将她们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倒不如少选几个,反正儿子并不需要那么多妻妾。”
“栋儿仁爱,却忘了为君之道么?”太后有些错愕,她没有想过梁栋心里竟然是这样的念头:“外臣送自己的女儿入宫单纯是为了让女儿为皇帝绵延后嗣么?他们是在争夺皇帝的信任,天家无私事,哪怕是婚姻也是政事,是为君者平衡天下的手段,你选谁不选谁直接关联着外臣,栋儿,这点浅显的道理也要哀家来教你么?”
梁栋跪在地上:“母后,儿子知道,只是为君者有其他的办法,不一定非要牺牲这些女孩子的幸福,为官者若有才能儿子可以封赏,可以嘉奖,可以。。。。。。”
“佣兵天下者,会稀罕你的封赏嘉奖么?权倾朝野者,会稀罕你的青睐么?不给他们更大的利益,如何压住他们日益膨胀的野心?栋儿!为君者不可如此单纯。”太后只觉得恨铁不成钢,曾瑃在一边听着,心如乱麻,终于开口:“太后莫要动气,身体要紧。”
“儿子无知,惹母后动气,请母后原谅。”梁栋虽然出言道歉,但声音到底有些不甘心,太后闭目压下火气,冷了声音:“罢了,你回去吧,哀家累了。”
看着帝后走了,宫人宝华上前来为太后捶背:“太后别生气,陛下宅心仁厚。”
“哀家就是怕他太仁厚。”太后叹了口气,闭目道:“先帝时战事不断,如今虽太平无事,可是国家千疮百孔,若无雄主,如何维护大禹梁氏百年荣耀?哀家不想他成为大禹梁氏的罪人。”
“广安王辅佐陛下很是尽心。。。。。。”宝华出言宽慰,太后却冷笑一声:“他,怕他太尽心。”
“太后,陛下是广安王看着长大的,王爷对陛下应该是真心爱护。”宝华微微吃惊,太后睁开眼睛,看着透过日光的雕花门,门外女孩们玩耍的声音透进来,给这冷清空旷的宫殿带来一阵生机,宫殿内的玻璃樽里锦鲤用力甩了一下尾,一声水响。
“男人哪儿有真心的?都是一时兴趣罢了。”
第5章 第 5 章
萧翀居无定所,某几日宿在京城最大的青楼燕悦楼里,某几日宿在福安王府里,某几日或许喝多了就宿在某个不知名的破庙里,某几日或许有了余钱就宿在赌坊里,但是每个月必定有半个月的时间是待在东郊一处华丽的宅院里。
他留在这里不是居住,更不是享乐,而是摆弄一些古代匠人留下的典籍,或研究制作一些谁也不明白用途的机巧,或研究熬制一些古怪的药草。
这华丽的宅院分前后两间,萧翀住在后面一层,听着前面一层传来的鼓乐欢声,端起刚刚熬制的药汁,皱皱眉头一饮而尽。
“你又弄了这些草药?”一个声音突兀的在门外响起,萧翀刚刚咽下药汁,苦的直想伸舌头,硬生生憋回去挤出一个古怪的笑来:“公主。”
这宅院正是先帝乐贵妃所生的女儿灵寿公主梁玥的别院,因先帝时乐贵妃与太后不睦,自乐贵妃死后,太皇太后便将梁玥带到自己身边抚养,太后从来对这个公主未多假以颜色,自两年前太皇太后薨,梁玥便置下这别院,平日总在宫外居住,太后亦不去管她。
“你该不是当真要学神农氏尝百草吧。”梁玥款款的走过来,在别院里居住要比宫中随意许多,她连发髻都没梳,只是松松的挽在脑后,脖颈后面垂着一把黝黑的长发,身上的衣服也是宽袍大袖很是随意,不似宗室女子着缂丝,她只爱棉。
看着梁玥越走越近,萧翀的头也低下去,只瞧着一双裸足行至自己眼前,面上顿时一红,心头热了,更加不敢抬头:“前两日王爷从南祁带来的,我翻阅前朝的医本,太医曾记录先帝病重时曾用过南祁草药,因此便想试试。”
梁玥看着萧翀忽然轻声道:“你抬头。”
“公主?”萧翀听了这话一愣,梁玥道:“孤命你抬头。”
萧翀抬起头来,脸上的热刚刚褪下去,看到梁玥的脸,心头又跳,复又热了起来,梁玥一笑:“又弄得像野人似的,你坐,我给你收拾收拾。”
“公主,这样不妥,还是不要了。”萧翀向后退了两步,梁玥却执意拉了他的袖子让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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