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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莽夫-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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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了眉,我拿起西洋的帽子,侧面遮住了我和他的脸,在帽檐的阴影里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他瞬间涨红了脸,我退开一步,他抱着筹码像一阵风一样走了。
戴上帽子,我双手悠闲滴插在裤兜里,一步一踱地向赌场走去。
****
人声鼎沸,在“摇摊”的桌子边发现了他的身影。
却见他搂起了袖子,一脸全神贯注,完全没有发现我已走到了他的身后。
只见赌台上放一只摇缸,投入三颗骰子,赌场坐庄,赌客下注猜点。
我观察了一下发现,别的赌客都有输有赢。唯有王全连输数局,连战连输,我心下不禁诧异。
就在我诧异的当口,王全喃喃地开口:“老子今儿个算是撞见鬼了,可就是不晓得这鬼到底出在哪个节骨眼上!”两眼死死盯着庄家捧摇缸的双手。
“慢!”王全忽然暴喝一声,把庄家吓了一跳。
难道他看出了庄家作弊的破绽?却见王全单押“三”点,倾其所有,大约近两万大洋的筹码,全部推到“出宝”门上,意思是向庄家单挑。
这赌注下得大,招数也险,周围的观者和参赌的气氛骤然紧张。其他赌客都咋舌不语,退到一旁观战。
庄家抱着摇缸,连摇几下,只听骰子“哗哗”作响。
“开缸!”摇缸在赌台上放定,缸盖猛然掀开,赌客们都伸长脖子向缸内看去——
三颗骰子,两颗四点,一颗二点。——这是“二”点,恰好落在“白虎”门上。
庄家统吃,王全输了。
“哎——”只听观战的赌客们齐齐地发出一声叹息。
“慢着!”庄家准备清账,王全却忽然道,“老兄,你输了。”
众多围观赌客一听,嘴角都包含了一丝心照不宣的笑意。
我一愣,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
看着王全的神色,见他睁着赤红的眼……我这才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他……要硬吃!
按赌场规矩,一局揭晓,摇缸内摇出的点必须保持原状,然后清算赌资——赢的吃,输的赔。待台面赌资统统结清之后,才能将摇缸盖上,连摇数次,等骰子点色全部换过,方可重开下局。
而这次庄家打开缸盖,让所有人见证了缸中点数之后,不知是一时高兴忘乎所以,还是手忙脚乱粗心大意,不等清算赌账,便将摇缸盖上,连摇几下,放到了一边。
“少废话!”庄家说过之后,看看摇缸,似乎察觉自己出了大错,不由得一怔,软中带硬地道,“摇出来的是二,你押的是三,想耍赖么?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界!”
“老兄,点子还在缸里,明明是三,这和谁的地界不生关系!”王全哈哈一笑。
现在谁也不敢保证摇缸里现在是“三”,但是“二”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我摇来的是‘二’,各位都看到的!”庄家说。
“是‘三’!”王全嗤笑了一声。
赌客们似乎存心看热闹,都默不作声。
我笑道:“是‘三’,我看的清清楚楚。”
王全这才发现我一直站在他身后,立即转头对庄家道:“看见没……都说是‘三’!”
“你……”庄家诧异地瞪着我睁大眼,一咬牙:“开缸!”
掀开缸盖,我挑了挑眉,庄家傻眼了——竟然真是“三”!
王全朗笑一声: “看清了?赔钱吧!”
“赔钱?”庄家火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界,不信你小子敢硬吃!”
这时几个本来还凑在桌边的小姐都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几个保镖走上前来。
王全大叫道:“老子是岳维仁岳将军的副官,你们干什么?”
一个管带走了过来,我这才发现是刚才在小室中的青年,跟那庄家嘀咕了几句。
就在这时,入口处忽然骚动起来,大批的赌客放下手中的赌具,一窝蜂地向门口涌去。
接着招呼声,问候声此起彼伏。
却见中间分出一条道,由十二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开道,清一色的黑绸黑褂儿。整个赌场瞬时间嘈杂起来……就连刚才还跟王全计较着的庄家,也一脸惊异地看着门口。
赌客们擦身而过间就听见什么“来了……”“罗先生的……”“快去看……”
却见中间千拥万簇地走出来一个短褂打扮的青年,一双丹凤眼末梢上挑,相貌清越中带着狠厉。
青色的衫,青色的褂,料子一看便是江南手工织造,面上勾唇带着笑意,双手上却青筋突起,行步下盘及稳,一风不漏。
我悄声问身边的人:“这位就是罗先生?”
那人一愣,随即好笑道:“怎么可能……这是罗先生的大弟子金贵,罗先生为人谦和,深居简出,来赌场都是极少的。”
就在我说话的这一会儿,那个之前在小室中的青年却恭敬地上前几步,悄声在那个叫金贵的青衫者身侧说了几句话,那青衫的青年的眼神像开刃的刀锋般向王全投了过去。
那人边走边笑,露出最深处一颗金色的虎牙:“不就是十万块钱么?就当我金某人资助岳老总军需了。”
说着他刷的签了一张支票递给王全,王全愣住了,没接。
我走上前去,淡淡地道:“金先生,您话可不能这么说。照您这么算计,赢了钱算资助军需;那我们在这儿输了钱是不是算你挪用军款哪?”
这时周围的马仔吆喝了起来:“怎么回事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么?金哥是看在岳老总的面子上,别给脸不要脸……”
我走上前一步,一掌就抽得刚才说话那个人摔地上了。
几个马仔蠢蠢欲动,就在我以为要动手了的时候,叫金贵的青衫青年仍是面带微笑,眼里却透出寒光:“这位先生说的对,是金某失言。”
王全似乎回过了神,一把夺过了支票,揣在自己兜里。
我对王全道:“走吧。”
见他还呆滞着,便一把拽了他的胳膊往外走。
经过金贵身边的时候,那双上挑的凤目却毫不忌讳地直直盯着我,带着掂量和探究……
心下疑惑,面上仍是一脸坦然地带着王全,离开了赌场。
15、第 15 章【补完】 。。。
【王全番外】
他从小就是个野孩子,在一个黑黢黢的山窝子里,讨口饭。
虽然年幼,但冬天的时候他会将稻草铺好,自己钻进草堆里睡觉,如果还是冷,他会在身上压上一些柴,然后安然入眠。
他的生活在旁人看来几近暗淡无光,可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别人怜他没有衣来伸手的衣穿,他却早已习惯了天为衣衫地为床。
别人怜他没有饭来张口的饭吃,他却早便自通了四海之物皆我物,他人之食乃我食。
他砍过柴,下过矿,做过工,行过乞,不是被人发现了“取物”的行迹而遭毒打,就是被赶出一行在也无法入手。
幼小的他,四处漂泊,一身破衣烂衫,鲁直天真,下手无情。
年纪渐增的他,见稠识广,一口市井粗俚,豪迈不羁,铁刀大马。
自然而然搭帮结伙,行事自谓盗亦有道。
多少次一瞥而过,他总会怔怔地望着那些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生物。
那些人语言文雅,口若悬河,高高在上。
或者在车驾间一闪而过,或者在官道上趾高气昂。
每每低头看自己的手,厚茧,黑垢。
抽抽鼻子,他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带着艳羡嫉妒和憧憬。
那天他刚化装成挑夫进了县城,四处探寻着城中富户,就见一青年纵马而过。
连面容都没瞧清,恍惚间只见一抹挺拔潇洒的背影,马蹄声便已然远去。
他想,这便是所谓‘富家公子’罢。
循着蹄声,他寻了过去。
“李宅”两字笔法巍峨遒劲,但他自然看不出,只知那青石板接缝密合,宅前石狮雕工精致,显皆新铸,蒸蒸日上的旺富之家。
他托人找了城中相识的旧友,便入了李家做短工。
看见那小厮左顾右盼的扭捏神情,他心中一笑。
这样妮子似的小子,他见过不少。
以前他还全身黑灰的时候,一见到那白花花的小屁股瓣儿,便能来精神。如今他略一小示,那小厮便一副笑模样跟他入了柴房。
上那小厮的时候他不禁想,这小子下面也太松了,莫不是早被别人用旧了吧。
不知为什么,他脑中忽然浮现出几天前从他身边纵马而过的那个潇洒身影。
那个人……
便是这小厮的少爷么……?
正沉寂在满足中时,门扉大开。
月光带着烂漫的星辉瞬间占满了整个柴房,却见门口一个人影长身玉立。
玉色的长衫,玉色的挂配,玉色的面容……
人净如玉。
夜中的夏风有些凉,掀起青年额前的发,他几乎看见了那门前的柳絮,落在青年的肩头。
青年的眼睛在月辉中泛着亮光,如深山中的鬼魅精灵。
颀长的身姿,潇洒的风度,骑马的时候不羁,如今静立,却更加神秘。
只是一瞥,便惊为天人。
夜风虽凉,却凉的他心中沁润酥软。
就连气息都不稳起来,回过神,青年却已然赶走了小厮,回身关上了房门。
青年回首注视着他的眼神,似有情谊。
心绪不定,他不愿落了下乘,故意张扬出神采:“呦,这位小爷原来是看上俺了……”
他脚下发虚地走了过去,带着梦幻般的错觉,青年抽出鞭子,抵住了他的胸口。
出声,如天籁般缓慢醇厚:“你叫什么名字?”
他舔了舔嘴唇,早忘了请教书先生帮他起的“人中之王”的大号,却将幼时之名脱口而出:“俺……叫二狗……你……是这家公子么?”
青年的嘴唇微微勾起,在隔绝了光的暗色中,尤为耀眼。
“你以为呢?”
听见青年的笑,他的脚都快软了,分毫没见那长鞭如何出鞘,自己身上却已多了一道血痕。
青年的笑意更盛了,目光中也带了爱意。
他大脑一团浆糊地东躲西藏,早忘了许多年没被人如此折打过……早忘了许多年没有这么狼狈了……
等鞭意渐渐消散,青年却倏然近身,带着好闻的香,一把,就把他推到了柴草上。
青年抚摸着他胸膛的样子,让他恍惚起来。
全身抽着似地疼,他却不以为意。
面前的青年,便如仙境中走出的,他一生都不曾触碰的高贵。
青年的眼神,如摄人心魄的鬼魅。
他不禁想,和画皮同寝,便要承受被吸干精气,吃心掏肺的后果……
和这青年同寝,被打得血肉模糊似乎便也寻常了……
就在他陶醉在自己描画的梦境中时……
青年却撞进了自己的身体……
抬眼,却见青年目中泛着混沌的冷光,
嘴角挂着一抹满足逞然的笑意。
如脑中受了重击,
他一时间清醒过来,追悔莫及。
****
回到自己的住处,看着乌漆的天花板,全身的血疤凝结成块,他一时间自怨自艾,不能断绝。
是自己太糊涂了。
方吃了败仗,被人追赶至此,便又想云雨欢乐……
现在何等机要之时,怎么容得他嬉笑怒骂,游戏人生……
追兵,就在不远吧。
要不是追兵,
要不是形势受制于人,
要不是不敢大动干戈,
……他又何至于此。
可他忘了呢……
世情,今况,早抛到九霄云外。
一看见那人,他便乱了方寸。
他忽然痛切地了解到,那些话本里被鬼魅撩去心神的人痴相毕现、窘情迭出的丑态。
听故事的时候,他方一笑而过。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鬼魅的厉害。
他几乎有些恨自己了。
他恨自己丢了面子,塌了台,损了……身。
门扉转动,自己最不想见到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前。
“爷来看你了。”青年带着笑意,和眼中高高在上的征服,对他言道。
他一骨碌的爬起来,抄起被窝子旁的长刀就跳下床去砍青年,似乎想用威武的刀锋,抹去昨日丑态毕现的自己。
青年步法变幻地躲避着,丝毫没被他伤及,口里还撩拨:“刀不得劲儿啊,你这是舍不得我?”
他几乎气得一口血喷出,便要在心中立绝此人于刀下。
可真制服了他,按在榻上,青年深深凝视他的眼,那俊美的容貌,高贵的气质,带着青年身上好闻的香,让他一下子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忘了想要雪耻见血的初衷,他猛然掀翻了青年的绸衫:“老子今天干不死你!”
他带着喷张的热血,勃发的激情,和灭顶的兴奋,撑开了青年的双腿,握住了青年的中心。
青年叹息般地吐出一口气,他几乎就在醉在青年的迷态中了,头颅边却顶上了一片冰凉。
是枪。
他这才幡然醒悟……
原来此番自己又如话本中的主角般,被鬼怪迷住了心神……
他再次追悔莫及。
青年也再次在他身上逞欢……
完事以后,他只能用谩骂的词语,让自己不至于太过悲惨……
和青年交换着语言,他竭力克制着自己说话的声调。
不想被人看扁,如果粗鲁的言语可以掩盖内心的羞耻……
他拖着刀走了。
夜风吹凉了他的心,叹出一口气……
自己一定不要再和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扯上关系……
青年动摇了他的,安身立命之本。
****
再次见到青年的时候,青年早已脱去了少爷的长衫绸褂,却一身笔挺军装,立领扣于颈上,冷萧肃然。
撞见鬼了……
第三次毫无招架之力地躺在青年身下……
事不过三,他渐渐怀着巨大的恐惧开始思考起来,这阴魂不散的孽缘,难道真是上天造就……
他不相信……
多年的生命告诉他,不能任由上天安置的命运。
他要改变。
第一次,他企图以青年为质。
第二次,他打算自己逃走。
都失败了。
因为两次都是没有经过策划的行动。
只要涉及到青年的事情,他总变得浑浑噩噩,不得要领。
他是愤懑的,也是不得志的。
他觉得青年糟蹋了他多年来好不容易累积的一切。
而他神志不清地就纵着青年这么糟蹋自己。
他开始恨青年,也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在和青年的肌肤相亲中,他一下子沉醉于自己的感官,一下子又懊恼得想把周围一切撕裂。
他时而沉默,时而放纵,时而顶撞。
他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
在青年出门练兵的时候,他歪着脚去晒太阳,
坐在阳光下,他眯起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温暖地死去。
在他这样一个本该享受人生的年纪,在他这样一个本该笑傲江湖的性子,如今却难得地思考起人生来。
他问自己,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
然后他又问,上天为什么要让自己在这里。
为什么……
他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直到有一天青年练兵的声音穿过了校场,他猛然一个激灵。
他一瘸一拐地去看,却见青年正站在高台上如大人物般训话,检阅着士兵,那些兵,一个个连走出的步子,都能不差两分。要他们向左,他们就整齐地向左,要他们向右,他们就整齐地向右,要他们跑,他们就整齐地排队跑,要他们端枪,他们就如一个人般,同时端起枪。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
他觉得自己明白了老天置他于此的意义。
难道不是为了让他看见这些么?
让他……这个不懂带兵的,却又一直想带兵的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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